一個女子跟一大群男人一起上酒家怎麼會無聊呢?
真不愧是黑道作風!談生意一定要到有小姐陪酒的地方才談得盡興呀!
萸君用力掐著酒杯狠狠灌了一口啤酒,怒火隨著酒精累積益加狂熾。
看看這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顢頇中年人,她就一肚子大便。
噁心!噁心!這些男人憑什麼用那油膩膩的手躇蹋她們女性同胞的白皙肌膚?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家店是乾淨的嗎?小姐們只純粹陪酒不提供性服務。他們難道沒見到她們臉上僵硬的笑容有多難過嗎?
整個包廂裡大概只剩認真確定合約細節的戚硯熙跟那個被眾家美女包圍卻無動於衷的鄞皓天還保持理智,其它的不是被酒精撂倒,就是被色慾沖昏了頭。
再灌下一杯生啤酒,萸君已經忍無可忍了。
重重放下杯子,發出的聲響成功引來所有的注意力。
她力拔山河地起身走到一名手還停在陪酒小姐大腿上的某老闆面前,用力抓起那只骯髒的豬蹄,義正辭嚴地訓道:「你的手逾炬了,騷擾到對方,必須道歉!」
氣氛頓時沉凝下來,眾人緊張地等著這位能決定今晚生意成功與否的大老闆的反應。
「哈哈哈……你不素醫院的小護士嗎?怎麼跑到這邊來了?來兼差嗎?」酒過三巡的勇哥多花了些時間才認出萸君,隨即豪放地大笑起來。
緊繃的空氣被笑聲震散,大伙鬆了口氣。
萸君沒空跟他敘舊,頑固地說:「你以為幾個笑聲就能彌補這位小姐所受的傷害嗎?道歉,我要你的道歉。」
勇哥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十多秒,接著又是一陣狂笑,反手一拉,毫無準備的萸君就被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你這素在抗議偶沒照顧到你嗎?放心,偶現在就好好地給你照顧一下。」說完,油膩膩的豬蹄轉襲向她嚴肅的臉。
情況轉變得太突然,大家忘了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愈逼愈近。
「勇哥,她是我帶來的,不是這裡的小姐。」就在他快碰上她時,硯熙先一步擋開勇哥。
勇哥瞄瞄自己被箝制住的手,再瞧瞧硯熙臉上的認真與萸君的固執,冷不防地又笑了。
「戚老弟,你素在跟偶開玩笑嗎?在這裡的隨不豬道,你素那個什麼什麼柳什麼的……」
勇哥記不住作古的聖人,困惑地用一雙肥手不停地在油膩的頭上抓呀抓。一旁的睦平怕沾上他的頭皮屑趕緊接話:
「柳下惠啦!大家都說我們大哥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勇哥,你就別再傷腦筋了。」
「對啦,就素那個柳什麼惠啦!你戚老弟是出了名的冷戚王老五,怎麼會自己帶女人來呢?別騙老大哥了,這麼可愛的娃兒怎麼可以被你霸著不玩呢?」勇哥一邊說話一邊又向萸君探進。
硯熙拉過萸君擋在她身前。
「她真的是我帶來的。」他斬釘截鐵地說,認真的模樣讓大伙都倒抽了口氣。
萸君的心臟被一股熱氣沖得沸騰。
一向只有她在人前強出頭,想不到躲在一座山背後,竟是如此心安舒服。
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貼了過去,忍不住想多吸幾口那教人依戀的味道。
唉,她果然還是變了,變成花癡親衛隊的一員了!
誰教她總是缺乏溫暖,抵抗不了好人的魅力呢?
勇哥跟硯熙對看了好一陣子,臉上仍寫著不信。
「你素故意跟偶作對嗎?」
話一出,抽氣聲又接二連三地響起,深怕生意就此搞砸了。
「要怎麼做勇哥才會相信我大哥呢?」皓天忽然一問。
在眾人慌亂中,只有沒血沒淚的他還能保持冷靜。
「很簡單,只要不碰女人的戚老弟親她一下,偶就相信這次素戚老弟動了心!」頭腦簡單的勇哥想不出別的點子,只有用最直接的方法。
「大哥,你說呢?」皓天別有用心地看向硯熙。
硯熙當然明白他在耍手段,但原因不明。
這樣陷害他跟萸君對皓天有什麼好處呢?
看見硯熙蹙眉沉思的模樣,萸君心疼極了。
既然她已經立志要捍衛硯熙,怎麼能任憑鄞皓天繼續欺壓他呢?
匆地,她不吭一聲從硯熙身後鑽了出去,沒預警地捧住他的頭就印了上去。
在這種情況下獻出她的初吻顯得很沒價值,但她還是很高興物件是他。
不只因為他是好人,更因為她喜歡他。
硯熙怔怔地盯著她貼近的面孔還來不及體會唇上的柔軟,她就風暴似啄了幾下,轉眼間又捲開了。
她的吻就像她的人,他難以捉摸,卻眷戀不已。
結束親吻,萸君氣勢萬鈞地摟著他的腰,大聲宣佈:「是我自己要跟來的,來看看我的男人有沒有在外亂搞!這答案你滿意嗎?」
她不希望因為她搞砸了他的生意,只好應觀眾要求,演出預設的結局。
屋裡一片啞然,對急轉直下的劇情不知作何反應。
最後是冷血的皓天先開了口:
「勇哥,這種解釋你接受嗎?」他瞇起眼睛,像極了狡猾的狐狸。
勇哥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粗魯地大笑,猛拍硯熙肩膀。
「哈哈哈……啊你怎麼不早梭清楚呢,早豬道她素你的女人,偶就不會這樣了,歹勢歹勢啦。小弟妹啊,你的熙哥哥都叫偶勇哥,你以後也跟著叫偶一聲大哥好了,這樣偶就多了一個水噹噹的乾妹妹了!哈哈哈……今天心情真爽,大家要喝個盡興喔!」勇哥順手一推把她推到硯熙懷裡,自己高興地舉杯吆暍。
被人這樣拉來推去,甩出了萸君的自覺,她震愕地瞠圓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卓伶的確有先見之明,她真的被衝動的反射行為害慘了。
她居然對硯熙霸王硬上弓!以後她還有什麼臉見他啊?
「你沒事吧?」硯熙看她沒反應,不禁擔心地問。
背後傳來的細心關懷,更教她汗顏。
「我沒事。呃……剛才,剛才我會那樣做是因為不想讓你為難,你不介意吧?」她垂著頭,難為情地問。
「我介意。」一旁的睦平搶著回答,身手矯捷地穿過兩人的擁抱。
「你做什麼啦?」被撞疼的萸君賞他一記兇惡的白眼。
「剛才是我沒有提防,所以你才有機會玷污我家大哥。現在有我守著,你別想再碰我大哥一根寒毛!」他齜牙咧嘴地吼著。
他氣瘋了!這個妖女怎麼可以用她的嘴染指他最崇拜的大哥呢?
「演演戲也不行嗎?」她不留情地回擊。
即使戰況激烈他們都盡量壓低聲音,不去打擾週遭狂歡的氣氛,更不想再引起話題。
「別想騙我,我知道你垂涎我大哥很久了,想藉此造成既定事實硬當上我們的大嫂。好個陰險的女人呀!」睦平就是咬定她是狐媚的妖女。
他的話縱使不全對,也說進萸君的心坎裡。
她現在的確對硯熙有非份之想。
「是又怎樣?演戲又怎樣?我要是當上你家大嫂一定第一個拿你開刀!」
他們愈吵愈烈,鬥到最後兩人乾脆瞪著眼冷笑,比誰氣勢強。
這頭是吵得白熱,另一頭卻安靜得冷場。
硯熙目光幽遠地鎖在那火爆的俏影上,剛毅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大哥覺得是演戲,還是真情流露呢?」皓天朝他舉起酒杯。
硯熙深思地看了他一眼。
「你故意的?」他瞭然地迎視皓天邪魅的長眼。
皓天早料到萸君一定會被錯認為陪酒小姐,所以才讓她跟來,引起這場風波?皓天沒回答,淺啜了口紅酒。
「為什麼?」他猜不透他的動機。
「這樣可以幫你釐清一些事實,不好嗎?」皓天高深地笑著,昏黃的光線讓他的表情匆暗匆明。
硯熙沉下眸光低聲問道:「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皓天做任何事絕對不會只有一個原因,他擔憂的是他背後的心機。
如果目標只限於他,他可以一笑置之,但若扯上萸君,他不得不小心過招。
「大哥若能開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呀。」他不正面回答,眼中流轉的光彩炫目得教人心涼。
硯熙半掩著眼,他知道,現在眼皮跳的是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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萸君首次嘗到失眠的滋味。
號稱天下沒有睡不著的地方的柳萸君居然失眠了!
不是忙得沒有時間睡覺,而是請她躺在床上,她還睜著眼睛到天亮。
這種情況真是詭異極了。
坐在護理站裡,萸君百思不得其解,她已經三天沒合眼了,為什麼精神還這麼好,腦袋清楚地重複播放那天的點滴?
一想到在酒店裡發生的事她就坐不住,非得起來走走,到通風良好的地方讓自己冷靜,就是這種煩躁教她等不到周公。
「萸君,你還好吧?」
一隻柔軟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嚇得她立刻跳起來,緊張地東張西望。
「原來是你。」見到熟悉的面孔,她放心地窩回原本的姿勢。
「這麼晚了你怎麼蹲在這裡發呆呢?」祺攸不放心地彎下身子看她。
方纔她經過花園瞥到一抹白影,還以為是什麼靈異現象急著過來研究,結果卻是萸君蹲在這裡發呆,讓她有點失望。
「我才要問你,這麼晚了怎麼還待在醫院呢?」萸君不起勁地瞄了她一眼,不解她這個不用值班的研究人員為什麼不回家睡覺?
「我留下來分析資料,一個不注意就弄到這時候了。」祺攸說得很平常,好像已經是慣例了。
「喔。」萸君不感興趣地應了聲,沉浸在自己的困擾中。
「你有煩惱?」祺攸在她身邊坐下,隨口問道。
「我失眠三天了。」
「喔。」
短暫的交談後空氣再度陷入死寂,這場景讓萸君格外有感觸。
前些日子他跟她在這個空中花園也是這樣開始的,現在想來一股甜中帶澀的煩躁又襲了上來。
「我有宵夜,要吃嗎?」祺攸朝她掏出袋中的食物。
種種的巧合撞擊著她的心,讓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她啞著嗓子問:「祺攸,在什麼情況下你會想親一個男人的嘴?」
「什麼?」
祺攸回答她的是一罐打翻的咖啡跟掉到地上的麵包。
「你在不好意思什麼啊?又不是要你去強暴鄞皓天,臉幹嘛這麼紅?」萸君一邊幫忙收拾一邊納悶她突然脹紅的臉蛋。
「我我我……」祺攸說不出話來,臉是愈來愈燙。
「好吧,就跟你招了。前幾天我強吻了鄞皓天他結拜大哥的嘴,到現在還一直想著這件事。如果說是衝動,通常我睡醒就忘了,問題是我現在連睡都睡不著,想忘也忘不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受不了祺攸的支支吾吾,萸君乾脆全盤托出,以免清純的她胡亂聯想。祺攸深呼吸穩下心跳,推推眼鏡,終於回復理性。
「如果你喜歡對方的話,這就叫相思。」她平調地說。
萸君偏頭看她。「如果不喜歡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祺攸無能為力地聳聳肩。
「結論就是,我愛上人家了?」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祺攸沒有把握地點點頭:「恐怕是。」
萸君平靜地接受事實,反正愛上硯熙也不是件壞事,只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她煩躁地抓亂了頭髮,為什麼煩惱總是一個接著一個呢?
「你有空嗎?」她忽然問向一旁同樣發怔的祺攸。
「做什麼?」
「我快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散心?」
她不適合做長時間的思考,事情要怎麼變化就隨天吧,她決定跟著自己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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萸君所謂的散心就是騎著機車高速馳騁在濱海道路上。
從沒做過瘋狂的事,坐在後座的祺攸顯得很不安。
「萸君!騎這麼快好嗎?」她扯開喉嚨大吼。
「放心,我技術好得很。」只是很久沒練習罷了。
她沒把話說完,不然祺攸一定會緊張得跳車。
迎著鹹味的海風,萸君握緊油門追著風的速度,這種暢快才是她的風格,至於那些扭捏小家子氣的事就等她發洩後再說吧。
凌晨漸亮的天色讓她看清前方的路,也讓陰暗的角落曝了光。
轉過一個大彎,堤防的另一面就在眼前展現。
順著堤防下去是一片荒瘠的沙岸,平時少有人跡,現在突兀地多出幾個貨櫃及一群很眼熟的人。
那行進的隊形像極了那批不良份子出巡的樣子。
祺攸也注意到了——
「咦?那不是皓天嗎?這種時間,他們在這裡做什麼?」
萸君也很想知道在清晨偏僻的海邊,有奇怪的貨櫃以及一群黑道弟兄,到底能做出什麼大事!
最好不是她以為的那種壞事。
為了確定他們的形跡,她催緊油門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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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黑色高級房車二剛一後奔馳在狹窄的濱海公路上,不枉它們身價的高度穩定性提供車內一個舒服的休息空間。
獨在後座的硯熙雙臂抱胸閉目養神,告一段落的工作給了他一段小憩的時間。
忙碌的思緒沉澱下來,一張雅致的美顏緩緩浮現……
他已經習慣這樣的想念,也默認這份感情,但該怎麼開始,他仍需要多計劃。
腦海中的影子漸漸清晰,逼真到連聲音都出現了。
硯熙猛然睜開眼往外一看,那張俏臉正貼在玻璃上對他微笑。
「停車!」
「停車!」
車內響起兩道悶雷,硯熙、皓天異口同聲要睦平停下。
睦平被吼得一頭霧水不敢怠慢,煞車一踩,刺耳的「嘰軋」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不像高級房車說停就停,她們的機車多滑了百公尺後才止住衝勢。
脫下安全帽萸君呼出淤氣,心疼地瞄了眼磨損的輪胎。還沒下車察看愛車的傷勢,兩道來勢洶洶的影子先定住她的眼。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戚硯熙!
他居然會甩車門,會很用力地踏著腳,甚至還用跑的?
他不是像座山,永遠安然平靜,不動喜怒的嗎?
硯熙不吭一聲把她拉下車,抽出鑰匙往後一丟落在皓天的手掌裡。
「你在飆車?」硯熙沉聲問。
「你載著她飆車?」皓天指著臉色蒼白的祺攸問,語氣一樣冷得驚人。
萸君害怕地盯著眼前兩尊冰像,很窩囊地不敢點頭承認。
「我……我只是想跟你們打招呼。」她小聲應著。
她不懂他們幹嘛一下車臉就這麼臭,就算是工作進行得不順利也不能拿她出氣啊。
「哼,你這招呼打得真精采,自己不要命還拉人作伴!」皓天冷聲諷她。
萸君納悶地瞄他。她又是哪裡惹到這塊寒冰了?
「我們只是來散散心而已。」不忍萸君被夾攻,祺攸扯扯皓天的衣袖試圖轉開他的火力。
皓天回頭不語地盯著她看,久到連遲鈍的萸君都聞到曖昧的味道。
末了,他攫住祺攸的手往其中一輛車子走去。
「大哥,我先定一步。這筆帳我讓你先算,剩下的我會找機會跟她討回來的!」
話一完,兩人就開著車揚長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一群人。
「他們是怎麼了?」萸君指著殘留的煙塵問。
祺攸跟皓天?這組合太詭異了吧。
「你先解釋清楚方纔的行為。」硯熙無奈地歎了口氣,為自己多災多難的未來歎息。
他知道愛情是麻煩,但愛上她肯定是個大麻煩。
她不但處理不了自己闖下的禍,還招惹到皓天這顆煞星。
而收尾的總是他這個當人家大哥的。
「我說過,就是打招呼而已嘛。你們幹嘛大驚小怪?」她不能理解他臉上的凝重。
「你為什麼總是做些令人擔心的事呢?」硯熙語重心長地問。
為什麼他連談感情都擺脫不了照顧人的命運呢?
「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們打招呼嘛!」她說得很無辜。
她就是想見他,這樣也不行嗎?
硯熙疼惜地看了她一眼,又歎了口氣:「回去吧,等大家都休息夠了,再談吧。」
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等他想透了,他會好好告訴她他的感覺。到那時他們才有個真正的開始吧。
「可是大哥,我們該怎麼回去?」
睦平為難地抓著兩串鑰匙,一把是皓天臨行前跟他交換的機車鑰匙,另一把是另一部房車的。而在場的除了他、大哥跟妖女,還有虎背熊腰的阿龍、阿虎,一輛車肯定塞不下。
「你幫忙把機車騎回去。」
這一句話就將睦平一個人丟在寒風中。
他不得不仰天長嘯:「妖女!果然是妖女呀!」
她只會跟他搶大哥,讓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