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打開心結的依薇,對於仕達對她表現的熱情不再有半點遲疑,她向他展開雙手,用嶄新的一顆心接受他的真誠,她變得享受仕達對她的寵溺,不論是在人前或是在人後,但惟有在母親和惠姨面前她會有所保留,因為她不想有任何把柄落在她們手中,而被逼著結婚。
就像此刻,在侯家別墅的客廳裡,古嘉惠和邱梅君正在話當年,不過眼角則不時瞄向一旁的仕達和依薇的動靜。
仕達完全不避諱兩位長輩在場,仍不時對依薇做出親密的舉動,只見依薇不停的閃躲,兩人像孩子似玩著你躲我追的遊戲。
「梅君,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辦場盛大的結婚典禮。」古嘉惠低聲地對一旁的好友說道。
邱梅君笑著點頭附和古嘉惠。
兩人一同望向孩子這邊,仕達正拿著一顆沾了果糖的草莓哄著依薇張口吃下去,只見依薇向兩位長者這邊投過來警戒的視線,兩位長者就像是被抓到正在偷看的小孩趕緊又將視線移回,她們的模樣讓依薇變得謹慎。
「前幾天我還在擔心這兩個孩子之間的彆扭會鬧得沒完沒了,幸好一切終於雨過天晴,兩個孩子又和好如初。」邱梅君想來還心有餘悸。
這件事也的確讓古嘉惠著實擔心了好幾天,現在見兩個孩子和好了,為了怕同樣的事又發生,所以她的腦袋瓜裡就開始醞釀一勞永逸的方法。
「梅君,你記不記得我們高中時有個同學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前兩天我在一場宴會遇到她。」古嘉惠提起這件事。
邱梅君沒有花多少時間便想起那位同學。「我記得,那位同學好像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就嫁人了,我們兩個還一起去喝她的喜酒。」
「她有個女兒剛從法國學成歸國,也是學服裝設計的,聽她自己說還得過好多獎項。」古嘉惠見過那位女兒,的確是有設計師的味道。「我在想我們可以請她幫依薇設計婚紗。」
「設計婚紗?媽,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本事!」耳尖的仕達聽到母親的話立刻說。
設計婚紗?依薇也一副警覺的樣子,如果沒猜錯,兩位過度關心舉行結婚典禮日期的長輩,一定又有什麼花樣了。
「你這孩子!媽哪懂什麼服裝設計,是媽的一位高中同學,她女兒……」
「媽,別又來什麼朋友的女兒,我有依薇就已心滿意足了,無福再接受另一個女人。」仕達故意誇張地拒絕。
古嘉惠白了一眼不正經的兒子,視線轉向女主角。「依薇,我剛才和你母親在談,想請那位高中同學的女兒幫你設計白紗。」
「是呀!是呀!依薇,我們請那位設計師幫你設計一系列的婚紗和禮服,讓你當個美美的新娘。」怕女兒不答應,邱梅君也加入說服的行列。
別又來了!依薇在心裡苦歎一聲。
「媽,梅姨,我想婚禮的事還不急。」仕達說。
古嘉惠才不相信兒子的話,她心裡很清楚兒子嘴裡說不急,其實心裡是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急。
「依薇,這是上次你忘了拿的玉鐲,今天你一定要把它收好,別又忘了。」不容再被拒絕,古嘉惠把手鐲交到依薇的手中。
手中的玉鐲讓依薇感到無比的沉重,她看著母親過於興奮的表情,母親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嫁出去嗎?然後她再看向仕達,希望他能幫她解圍。
「惠姨,這玉鐲還是放你那邊,我怕自己粗手粗腳的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了。」依薇想把玉鐲還給古嘉惠,後者卻不願收下。
突然仕達伸出手把玉鐲子收進口袋裡。「媽,這隻手鐲我就代為保管,我會努力讓依薇早日點頭答應嫁給我,然後再把侯家的傳家信物交到她的手中。」
這樣不就可以解決難題了。
「兒子啊!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使出渾身解數讓依薇點頭。」古嘉惠對兒子眨眨眼,像是給他什麼暗示似的。「可要學學你那二十四歲的小堂弟,你看人家兒子都已四、五個月大了,你可要急起直追啊!」
仕達尷尬的笑笑,他很清楚母親是要他學小堂弟結婚才八個月,兒子就哇哇落地。
「最好是有什麼驚喜發生,反正都已進入二十一世紀,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古嘉惠的大膽言詞可嚇壞在座這對戀人。
「媽……」仕達沒料到母親竟然就當著依薇的面說出來。
依薇羞紅了雙頰,頭低垂著不敢再抬起。
惟一沒被嚇到的邱梅君氣定神閒的說:「仕達,你媽的意思是最好能夠生米煮成熟飯……」
依薇猛抬頭瞪著母親,不相信母親會說出這麼勁爆的話。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這句話是靖恩教我的,誰教你和仕達那晚在花園裡上演兒童不宜的畫面,都被我們看光了。」邱梅君毫無顧忌的說。
再繼續待下去一定會丟臉死的,依薇猛然起身,順手抓住仕達的手跟著她一起站起身。「媽,惠姨,我突然想起我和仕達還得去機場送個朋友。」
然後兩人逃命似的離開侯家。
留在家裡的兩位長者遂拿出一本黃歷,和早就請高人依孩子的生辰八字所挑選出的幾個適合迎娶的好日子,互相研究起來,準備挑選出一個最近的日子舉辦婚禮。
☆☆☆
在中正機場的大廳內。
「依薇,謝謝你來送行。」黃國暉來到依薇面前,並對她身旁的仕達點了個頭。
「我們是朋友,朋友遠行我當然得歡送他。」依薇的視線掠過他的肩頭,落在他身後前來送行的親友團。「你的家人也全都來了。」
「來了一大堆親朋好友。」黃國暉轉過身看一眼,又轉回來。
「被圍在中間的就是你的妻子伊莉莎?」依薇看見一個美麗的金髮女郎。
「是的,一直沒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提到妻子,黃國暉的臉上出現了難掩的愛意。
依薇很替黃國暉高興,他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至寶。「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也許等你和侯先生結婚的時候。」黃國暉相信侯仕達會好好把握住依薇,這場婚禮是指日可待了。
仕達摟著依薇肩膀的手刻意縮緊,他投給黃國暉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那黃先生回到美國後就要有隨時訂回台灣的機位的準備,我和依薇的婚禮很快就會舉行。」
「那我先向兩位說聲恭喜了,侯先生,你的確是找到一位好女人。」黃國暉由衷地說道。
「這點我絕對同意。」仕達對依薇露出一個深情的微笑。
「我該走了。依薇,恭喜你。兩位,後會有期了。」黃國暉握了下依薇的手後便轉身離去。
他站在妻子的身旁,低頭在伊莉莎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後,兩人一同朝依薇揮揮手。
依薇在伊莉莎臉上看見燦爛的笑容,她也舉起手揮了揮,無言地對他倆說了聲再見。
這時要乘客開始登機的廣播聲響起,於是黃國暉挽著伊莉莎揮別一行親友團。
「看得出來黃國暉是真的愛他的妻子。」仕達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
從方纔那短暫一眼,依薇就能感受到黃國暉和他的妻子間那股不需言語表現的濃烈愛情,那是她和黃國暉交往期間從未體會過的,這讓她更加深信黃國暉不曾愛過她,而她對他也僅止於喜歡。
她仰首無言地看著仕達,她在他黑如星夜的眸子裡,甚至在他的心底見到了時時刻刻存在的愛,望進他眼裡的同時,她才驚覺自己不知在何時早已悄悄地愛上了他。
「我愛你。」她勇敢地對他表白。
他的臉上沒有驚訝的表情,有的只是瞭解,陽光般的微笑柔和他臉上的剛烈線條。
「我早就知道了。」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被他的堅持所感動。
好狂妄的口氣!依薇揚著眉退開他有力的臂膀。見他似乎沒有什麼要表示的,她臉上浮起了些許的不悅。
「換你說了。」她要求同樣的回應。
「說什麼?」少了溫暖,仕達又把她拉回懷中。
「你知道的。」依薇不依地說。
「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一定要說。」他摟著她的肩,邁步往機場大門的方向走去。
「我已經說了,而且我想要聽你親口說出來。」她的語氣有點撒嬌。
「我的心已經說了。」他的嘴可真緊。
「說什麼?」依薇就是要逼他說出來。
仕達望向前方,他的心情正如外面亮麗的春天,而這一切全都是身旁他所愛的女人為他帶來的,他的唇角不自覺的浮起一抹笑容,他人生的春天就由認識依薇的那一刻開始。
「你到底說不說?」見他沉默不語,依薇遂在他懷中抬眸瞅著他。「你非對我說出來不可。」
仕達的手伸進口袋裡摸到一個硬物,是那隻母親硬要塞給未來媳婦的侯家信物。他靈機一動。
「依薇,嫁給我。」玉鐲正躺在他的手心。
依薇瞪著仕達認真的表情,緊接著視線落在他手上久久沒有移動。
「我要聽到那句話。」如果非要答應才能聽到那句話,那她願意做出讓步。
仕達將玉鐲子套進她的手腕。「戴上這隻玉鐲子就表示你是侯家的人,是我侯仕達的妻子。」
「你還沒說出那句話。」看著手腕上的玉鐲子,依薇有種上當的感覺。
兩人一同走出機場大廳,迎接他們的是暖暖春日,萬物的復甦創造出一片新氣象,仕達牽著依薇的手迎向未來。
「侯仕達,你到底說不說?」依薇揪著他的衣領。
「我的好妻子,回到家裡,你要我說幾遍我就大聲說幾遍。」仕達在她的唇上輕啄一下。
「我還不是你的妻子。」依薇抗議,她深刻明白被佔了便宜。
「就快了,你就快成為我的妻子了。」仕達大聲笑出來。
「我不管,你一定要對我說出那句話……」
就這樣,世間又多了一對佳偶。
☆☆☆
在月老的仙居內,一位小神匆匆忙忙地進入打擾月老的假寐。
「月老,我今天又成功地將一對男女的紅線繫上了。」小神有點洋洋得意。
月老打了個呵欠,長長的白鬚正好掩蓋了這個不雅的動作。
「是上次我交代你看顧的那一對情侶嗎?」月老問。
「是的。」小神是有足夠的權利得意,這次的任務不但花她最少的時間而且也是最順利的,是她最近幾次任務中辦得最成功的一次。
「沒出什麼差錯?」月老人雖老,腦筋可還很清楚,上次的小插曲他一點也沒忘。
「這次非常的順利。」
「那個叫丘比特的外來神沒有再來搗蛋?」上次被他這麼一攪,月老花了全部心思看顧的情侶到現在還不見有任何進展,所以月老一刻不忘那筆未算的帳。
「他……」小神的雙頰浮起兩朵不自然的紅潮。
月老看著這個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小神,雖然他只要動一動手指便能窺探出她的心思,不過,他個人是非常注重隱私,所以他寧願聽她親口說出。
「我把丘比特的箭偷了過來。」小神把藏在背後的箭拿到月老面前。
「你偷別人的東西?」這可是犯了月老居的大忌。
「不能怪我,是那個丘比特又要故技重施,他說要把這支箭射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幫助她看清楚誰才是她的真命天子,為了阻止他,我只好把箭偷過來。」小神還記得丘比特找不到箭時跳腳的模樣,好好玩喔!
「既然是你偷過來的,那要記得物歸原主,否則人家要說我月老沒有家教了。」看樣子月老不準備處罰小神的「正當」行為。
「是的,月老。」小神不敢有二話。
「既然這件任務順利完成,可見你的能力越來越強了,那麼我現在要交代你另一件任務。」月老從他的寶物盒裡拿出兩條紅棉線。「這兩條棉線要好好保管,千千萬萬不能有什麼差錯。」
所謂的差錯是指因個人的因素而折斷。兩條紅棉線繫著一對緣分到了的男女,通常小神祇要負責將紅棉線各繫在男女的手上,接下來就是看顧他們之間的發展,有需要時就伸手幫助他們一把,到兩條分開的紅棉線繫上了,那麼小神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月老,這兩條棉線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之前你交給我的棉線?」像是紙糊的,小神小心翼翼地接過兩條看似隨時會斷的紅線。
「我知道,這次的紅線比較細,我也沒什麼把握可以撮合這一對男女,你就盡力而為,不必太強求。」月老搖頭,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
小神第一次見到這副模樣的月老,他對小神們的要求一向非常嚴格,但是這次……
「月老,這次的任務真的有那麼難嗎?」
「這一對男女的緣分尚未到,所以你必須先搭起橋樑,鋪好路,往後才會順利。」月老自己都沒什麼把握。
小神不懂,她以往不也是這麼做嗎?她不知困難到底在哪裡。
「好好,我就明說,這一對男女前世曾有一段孽緣,男負女,所以今生男方想打動女方的心可能不太容易,所以你手中的棉線才會看起來不是很堅固的樣子。」
這是小神第一次接到這麼有挑戰性的任務,但是她的經驗豐富,絕對有自信牽好這一對姻緣。
「月老,我一定會成功的。」小神信心滿滿。
月老不想打擊小神的信心,他鼓勵地對她一笑。「別忘了把偷來的箭還給人家。」
「月老,那我該從何時開始?」小神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從那時開始吧!」月老手指一揮。
小神飛舞而出,準備前去完成這次的任務。
下一對情侶又會是誰呢?
☆☆☆
在一棵柳樹下,一群人圍成了一個圓圈低頭談論著。
圓圈內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坐在草地上,躺在他腿上的則是投湖自盡、已氣絕多時的女子。
男子舉起顫抖的手撫過女子無血色而冰冷的臉,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他卻再也隱忍不住地滴下他男兒的淚水,熱燙的淚珠滾落到女子緊閉的雙眼,他再也喚不回懷中女子的一顰一笑,再也見不到她蹙額輕歎的模樣,再也聽不到她黃鶯般的歌聲,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他該死的自大,全是因為一則不服輸的賭約。
「逝者已矣,生者可追!」圍觀的人勸說。
男子抬頭仰望蒼天發出長嘯——
「怡娘,今生欠你的,來生我一定還你。」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