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當初大學畢業時風華正茂的她,滿懷著希望想要做一番大事業,結果遊走在現實與夢想間;她反倒成了名利與金錢的奴隸。好不容易有了發達的機會,她竟然選擇放手。
為了一根木頭,值得嗎?
「『大眼妹』,你說我會不會後悔?」
至少這一刻她不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握著方向盤,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先去公司吧!至少她得告訴戴大老闆,她親手撕毀了慕莊的策劃案。
不知道戴大老闆聽到這一消息會有什麼反應——「橫空」本可以藉著這場世界級小提琴演奏家的獨奏音樂會聞名於世的,但戴大老闆的如意打算被她全盤打破.後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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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果正如司空空想像的那樣,戴大老闆在聽到她放棄委託書的消息之後,首先是無法相信,再到爆怒,直至現在的冷靜。別以為戴大老闆已經接受了計劃落空的結局,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巨大的危機,司空空知道自己的災難即將到來。
「你沒有跟公司、跟我作任何交代,居然單方面終止了委託。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
「你不能。」司空空握有最後的籌碼,「委託書是以我的名義跟慕莊簽署的,與『橫空』無關。」接受了肖伯納搶去成曄案子的經驗教訓,這一次司空空以個人名義與慕莊交涉.好在那段時間,「橫空」根本不看好慕莊,也沒有對這件事詳加追究。
戴大老闆真有些悔不當初,尤其是司空空無所畏懼的表情,最叫他氣憤,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只要我向同行放出消息,司空空』三個字就徹底從策劃界消失了,你明白嗎?」
她明白,如果戴大老闆真的將她的行為告之同行,等於毀了她身為策劃人的所有前途。在放棄委託的那一瞬間,她就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可她還是放棄了與慕莊的合作。
因為慕莊,因為慕莊的音樂。
「如果帶著商業目的去欣賞慕莊的音樂,等於毀了慕莊這個小提琴演奏天才。我不願意,所以我只能放棄。」
戴大老闆深鎖眉頭瞅著她,像在看陌生人。司空空也有如此感性的時刻,從前不覺得啊!「你……你不會是愛上了那個拉小提琴的吧?」
司空空眼神一緊,臉上揉進不自然的笑容,拚命地搖著頭,「怎麼可能?你如果見過慕莊,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可笑的話。他那個人,就像一根木頭,除了拉小提琴、教學生、睡覺,其它的事什麼也不做,沒有任何業餘愛好,跟這種人在一起會把你悶死的,而且……」
她迷離的眼神飄向遠方,腦中顯現的是慕莊和白雲相對演奏《梁祝》的情景,「而且,他需要的也不是我這樣的女生。他要一個瞭解音樂,瞭解小提琴,瞭解他的人陪他共同走過鋪滿音樂的世界——那個人不是我!絕對不是我啊!」
既然對木頭無情,那她的感慨又來自何方?戴大老闆會賺錢,因為他瞭解各種各樣的客戶心理,愛情他知道,但他不想全盤掌握——陷進愛裡的人只會做虧本生意。
「我不管你到底怎麼想的,總之『慕莊獨奏音樂會』這宗案子我是勢在必得,你要麼重新搶回整個策劃案,要麼……我讓你從媒體策劃這一行永遠消失。」
在這一行做了這麼久,該懂的規矩司空空都知道,不能怪老闆無情,要怪只能怪自己無能。沒有騙錢不眨眼的能力,沒有足夠的狠心去傷害一根木頭。
與其被老闆炒掉,不如主動退出,好歹還能保留最後一份顏面,「我辭……」
「不如讓司空暫時過來幫我吧!」肖伯納靠在門邊,滿眼含笑地望著戴大老闆。他現在可是「橫空』,的紅人,老闆辦公室照闖不誤。
見到他,司空空挺直了腰桿,倔強地笑著,「你身邊那麼多人,還需要我幫忙嗎?』』
「你可是策劃界的英才,有你的幫助,我如虎添翼啊!」也許做策劃這一行,肖伯納不是最能幹的,但騙人不償命的本事,他倒是比司空空能多了,「怎麼樣?過來幫我吧!」
「我……』
司空空正要開口拒絕,肖伯納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她愣住了,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肖伯納在耳邊低語道:
「你想徹底失去這份工作嗎?是聰明人就聽我的。」
他說得沒錯,都市裡的單身女人一旦失去工作,就像大眼妹失去汽油,她要奔跑就得做個聰明人,保持沉默是這一刻惟一能做的。
「既然這樣,你就先去幫伯納吧!『慕莊獨奏音樂會』的事,你考慮清楚,等時機成熟我再找你。」
戴大老闆豈會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他不過是給自己,也給司空空找個台階下。
論才能,司空空遠高於肖伯納,但她不如肖伯納做事決斷,所以難成大器。給她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如果她真的不是做這行的,再將她開掉也來得及。
「還不快跟肖伯納去研究一下成曄音樂會的事!杵在這裡給我放風啊?」
門開了又合,戴大老闆倒在椅子裡半天不做聲,想當初他也是滿懷著希望從事媒介策劃這一行的,這跟司空空好相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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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最尷尬的心情莫過於此吧!最痛恨,最瞧不起的人竟然幫了自己,該道謝卻又說不出口,不道謝又不符合自己為人的原則——司空空現在的心情正是如此。
最讓她不懂的是,肖伯納這樣的爛人為何要幫她,難道他有什麼企圖?「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幫你,笨女孩。」
肖伯納點上一根煙,對著她開始吞雲吐霧,司空空不由得想到如果慕莊那支絕美的手握著香煙會是何等的尊貴。
錯錯錯!慕莊是從不抽煙的,她用手扇扇包圍自己的煙霧。這無意識的動作讓肖伯納皺起了眉頭,熄滅抽了半截的香煙,他替她揮開煙霧。
「你已經沒地方可住了,如果再失去工作,你還能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我沒地方可住?」她反問他,難道他連她住的地方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肖伯納難得露出羞怯的表情,竟讓司空空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注意你了。」
注意她?是了,如果他不注意她,又怎麼會知道她正在策劃成曄音樂會,又怎麼能搶走她的案子呢?嘟著嘴,司空空露出氣鼓鼓的樣子。
他忍不住想笑她,到底還是忍住了,「我對你的確有所企圖,」他走近她,站在一步之外,將她困在自己的氣息裡。「這企圖就是——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一、二、三,司空空來個大喘氣。
「你在開玩笑!」她笑得有點兒像慕莊發呆時的表情,「你如果真心喜歡我,怎麼會搶走成曄那宗案子。」喜歡一個人就是用盡所有的方式去傷害她,這就是他對「喜歡」的定義?
「你的聰明你的倔強,你的掙扎,我一一看在眼底。可從你進公司那天起,你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男人的喜歡與女人的喜歡是不同的,征服是雄性動物的本性,男人這種高級雄性動物當然也不例外.「無論我用了什麼方式,最起碼我讓你注意到了我,我贏了你,贏了我自己。」
天懸地轉是司空空現在的感覺,她最痛恨的「狗」然要她做女朋友,而且還是一片深情地訴說著對她的情,有沒有搞錯?
司空空不斷地向後退,退到門邊,她卻退不出肖伯納的眼神,「對你來說愛是一種征服,是嗎?你愛我,所以你要征服我,你不斷地傷害我只為了換來征服的快感,這就是你的愛,你用愛的名義來傷害我?」
仇恨是她看他時的眼神,肖伯納並沒有迴避,他坦誠地迎視她的目光,顯得那麼有勇氣,「幹嗎說得那麼難聽?別忘了,我們是一種人,你不是也利用慕莊對你的感情簽下了那份委託書嘛!所以,你該明白我對你的感情。」
司空空倒吸了一口氣,肖伯納或者不夠君子,但她又何嘗正直,他說得沒錯,她利用了慕莊,從一開始就在利用,否則也不存在現在的放棄。
她和肖伯納是一種人,一種人!
「嗎不說話?」
肖伯納像一面鏡子,讓司空空從中看到最醜陋的自己。不想面對,她只想結東這場談話。司空空找出成曄音樂會的所有已成型的策劃方案,從專業的角度審視起來.
「之前的策劃案我沒能參與,中途插入進來,自然要多用心。如果你沒什麼事,我要開始工作了。你在戴大老闆面前為我求情,我無以為報,只好用最出色的工作回報你的知遇之恩。」
既然跟他是一種人,好聽的話她說得也很溜。
被當場擺了一道,肖伯納也不在意,從口袋裡掏出房卡遞到她的手邊,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真心,更會愛上他,「這家賓館為成曄音樂會的籌辦提供了兩套貴賓房,你現在沒地方住吧?暫時住那裡吧!」
司空空不肯伸手接下他的好意,他也不勉強,只是將房卡放在了她的手邊。他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她卻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該是金錢和地位,所以她拿著女人的優勢去接近慕莊。她接近了成功,卻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棄;戴大老闆說她愛上了慕莊,如果真的愛上了那根木頭,她該不擇手段留在他身邊,不是嗎?可她竟然寧可流浪街頭,也不再與他共處一室。、
但是,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他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期盼。她盼著他能夠開口挽留,能夠親口對她訴說:「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在乎,我希望你留下來,因為我需要你。」
他沒說,守著站在一旁揚著高傲的下巴竊笑不已的白雲,平靜地看著她離開。司空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希望她滾,只是沒機會開口。
到底是為什麼?
她主動離去,卻期盼他的挽留,她糊塗了,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司空空相信,慕莊也和她一樣,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不明白自己愛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甚至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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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莊就是不明白司空空為何莫名地離開,他想了一整天,從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開始想,想到目送她坐上大眼妹揚長而去,直至夜幕降臨,他依然沒想明白她離去的原因。
所以他走到了「橫空」的樓下,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就像他不明白司空空為什麼會離開一樣。
走到接待小姐面前,慕莊那雙死魚眼依舊沉寂著,「我找空空。」
哪兒來的失戀呆子,空長了那麼高的個子,一點兒都不帥,「哪個空空?」
「我找空空——司空空。」
有點兒面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你是誰啊?」
「慕莊。」
慕莊?名字聽得挺熟的,難道是……「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金獎得主——慕莊?就是司空空策劃又放棄的那宗獨奏音樂會的獨奏大師?」
去掉那麼高的頭銜,他正是慕莊,來找司空空的失意男人,「我可以進去了嗎?」
「有請!有請!」接待小姐慌忙衝到電梯口,幫他按下電梯,接待小姐再衝回接待台給戴大老闆打電話——這對公司來說可是絕無僅有的大事,不好好通報怎麼行?
「老闆!老闆,慕莊來找司空了。」
電話那頭沉吟了兩秒,之後是如山洪般雄壯的咆哮:「吃飽了沒事千啊?人家談戀愛也要向我匯報?」
接待小姐心驚膽戰地掛上電話。隨後整個「橫空」傳出了策劃人司空空與世界級小提琴大師慕莊的浪漫愛情故事。版本頗多,最令人信服的是——司空空為成就所愛,放棄事業,甘願被老闆解雇;小提琴獨奏大師幡然醒悟,為愛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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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主角完全未感覺到外界的風雲變幻,司空空全心投入到成曄的策劃案中,期望能用繁忙的事業幫助自己忘記煩亂的思緒.
「咚咚咚!」
誰這麼晚還來敲門,打擾她的思緒,「請進。」
「不下班嗎?」
司空空的心跳漏了一拍,克制自己不要回首,她專注地望著面前的書面策劃案,還有幾個地方需要修改,如果能請來世界級的音樂大師加盟成曄的音樂會,影響力會更好的。
想用冷漠逼走他,但她到底還是不夠殘忍,「你怎麼來了?這時候你不是該在練琴的嘛!」
「我來接你下班.」
他說得很平實,不像男人對女人的甜言蜜語,卻像結婚多年的老公對老婆殷切的體貼,說得司空空想不被感動都難。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該練琴,然後睡覺。
就這樣,你回去吧!」她拒絕他的好意.因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身份去接受。
這個都市,男人對女人好是需要理由的。從他的身上,她找不到這份理由,於是只能拒絕。
如果他會輕易接受,他就不是木頭了,「我不回去,我就在這裡等你。」
他固執地坐在一邊,司空空不出聲,料想他等急了、等累了自然也就走了。一場心理拉鋸賽就此展開,約莫過了兩個小時,司空空斜眼偷瞧慕莊的反應。依那根木頭的本性,一定早就睡著了,不如趁他睡著的時候,她偷偷溜走。
剛準備將思緒付諸行動,司空空就發現慕莊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像貓盯著籠子裡的老鼠,「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我怕你從我眼前溜掉。」
他說得倒是直接,司空空緊張兮兮地坐回原位,不敢輕易動作,「我……我才不會溜掉呢!」
「你說話的聲音很像小提琴的顫音。」.
啊——
這都能被他聽出來?早就聽說音樂家的耳朵尤其是拉小提琴的音樂家的耳朵好得像妖怪,沒想到他比妖怪還妖怪。司空空提起中氣大吼起來:「我說不會溜掉就不會溜掉,你怎麼還不走?不回家睡你的大頭覺嗎?」
她說的是什麼話?他聽不懂,「我在等你,等你結束工作,我們一起回家。」
「我也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家,你耳朵那麼靈,總不至於沒聽見吧?」
她對著他大叫,慕莊嚇得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吧!她的嗓子不累嗎?「我也說了,我會等你一起回家,你總不至於沒聽見吧?」
一根木頭一旦固執起來絕對比人堅硬,司空空歎了口氣,「你何必這樣死纏著我呢?從我離開那裡起,就沒打算再回去。」如果你真希望我不要離開,當初為何不作任何挽留呢?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他將全部的她盡收眼底,溶解在愛裡,叫她沉溺,「從你說要離開起,我的腦中就一片空白,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好像睡著一般。驀然間醒來,發現你已不在家裡,我四處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什麼也找不到……」
他不睡覺。不拉琴,茫然地望著窗外,好久好久,直到白雲叫他吃飯。他吃了,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像是她的味道。
「我想每天醒來看到你的臉;我想看到你拉著我去晨跑,自己卻累得氣喘吁吁;我想拉琴的時候被你打斷;我想吃你煮的飯;我想讓你睡在琴架的那一邊;我想拉你給我的《愛不留》;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生病了,得了一種名曰「愛情」的疾病,此生無藥可醫,最終或在幸福中死亡,或在痛苦中故去。
聰明的司空空,當然瞭解這種病發作的威力,可她卻無心救他。只因——「我們不是一類人啊!你活在音樂中,比教堂裡的信徒更加聖潔。我活在世俗裡,全身堆滿了惡俗的銅臭味.我們根本無法演奏出和諧的旋律,你是世界級的小提琴演奏家,你該清楚的。」
「為什麼不行?」他不相信這世上有努力而無法達成的事,一段樂曲無論多要求技巧,只要刻苦練習總能熟練的演奏,需要的只是時間和汗水,「旋律可以修改,音符可以變更,這世上奇妙的和諧處處皆在。沒有什麼是不行的,相信我,空空!」
他拉琴的雙手握住司空空的雙肩,不再是絕美的演奏家的雙手,而是一雙充滿力度的男人的大掌。
清醒!快點兒清醒過來,司空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跟慕莊這樣的藝術家在一起,是絕對無法產生和弦的。
猛地推開他,她力道之大讓慕莊向後連退了幾步,為了穩住身體,他用左手的手掌去支撐整個身體重量,疼痛讓他的眉頭皺成一團。
她沒有注意到,繼續發洩心頭的鬱悶,「我根本不懂所謂的高雅音樂,不懂小提琴,不懂……你!我所知道的只是如何賺錢,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賺錢。你如果不是呆子,就趕快清醒過來看清我的真面目;你如果不是呆子,就趕快離我遠遠的;你如果不是呆子,就不要再給我機會利用你。」
「可我想被你利用!」
他大喝一聲,喝住了她所有的堅持,「為什麼你不再利用我?如果你真像自己所說的那樣,除了賺錢什麼也不在乎,你就繼續利用我啊!我願意!我願意!」他大叫著,如小提琴拉出了最高的音階,刺耳得發人深省。
司空空怔住了,沒想到一根木頭中了愛情的病毒,竟然比正常人發作得更厲害,強烈到讓她無法抗拒——為什麼不再利用他?為什麼不?連她自己也被問住了.
「你也有一點點愛我,是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卻又真真切切。讓她不由自主地搖起頭來,「不!我怎麼可能愛上你,像我這樣的人如果要與男人經營一段愛情,對方一定有經濟基礎,他很浪漫,知道送花給我,還在花卡上寫滿甜言蜜語。他一定很會照顧我,我忙的時候他知道煮飯給我吃,我不開心的時候他要哄我。還有!」她急不可待地補上最關鍵的條件,「他一定是個幽默的男人。
絕對不能是根木頭。」
說白了,她所愛的人絕對不可以是慕莊。
難題就擺了面前,木頭該如何克服重重危機,贏得美人心呢?
☆☆☆
明明是高級賓館的貴賓房,睡起來居然不如慕莊飄滿灰塵的家舒服。司空空打著哈欠,精神頗差地拍了拍臉蛋。
昨晚好不容易勸走了慕莊,想想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她只好獨自回到肖伯納提供給她暫住的賓館。經歷動盪不安的一天,她本該累得倒頭就睡,誰知道竟是翻來覆去直到清晨才小睡片刻。
夜深人靜,獨自躺在床上,恍惚間她竟在月下看到了掛著九把小提琴的琴架,還有睡在琴架那邊的他。
失眠是無可避免的,雖然她至今仍不知道睡不安穩的原因。
強打著精神,她必須作好成曄這宗案子,否則被戴大老闆炒魷魚,她都不能叫屈。走進「橫空」她驀然覺得氣氛不對,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難道公司有大的人事變動是她不知道的?
衝進電梯,她直衝向自己的辦公室,離風暴中心越來越近了,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四周圍的同事眼神都冒著虛弱的光芒。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沒等她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光是從三姑六婆的談話中,她也頓時明白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什麼人?這麼缺德?」姑婆嚼舌根的功能是最強大的。
「就是!就是!大清早送這種花給司空,這不是咒她嘛!」嘴裡說別人不道德,說話的美眉跟裡卻放射著幸災樂禍的神采。
第三者帶著好奇插進談話中,「你想會不會是『聖伯納』送的?全公司都知道他嫉妒司空的才能,這次司空丟了慕莊那宗案子,咱們的戴大老闆竟然沒有炒掉她。或許,『聖伯納』心情不爽之下就把這種東西送進來了。」
「我覺得很有可能哦!」
「說不定真的是這樣。」
大家在等著看公司大混戰,好為平板的生活增加一些色彩。司空空也不願每天都一塵不變,但她更不願意成為那個為大家創作娛樂話題的風雲人物。她的生活無須如此多姿多彩。
只需輕咳兩聲,一旦聽聞故事主角登場,不必要的配角自動閃到鏡頭找不到的角落,騰出偌大的空間,讓司空空足以一眼望見不該存在於辦公室的禍端——滿屋的黃菊花。
司空空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花,擁擠地佔據了整個辦公室。如果將這滿眼的黃菊花換作紅玫瑰或去其它什麼高雅的花束,她會因女性特有的虛榮心而堅持微笑一整天。可她現在面對的是黃菊花,微笑成功地被憤怒所取代。
別氣,千萬別生氣,你如果真的動怒,整個「橫空」的三姑六婆可就心滿意足了。
司空空如是告訴自己,但沸騰的心如何能平靜?大清早帶著未睡飽的雙眼來到公司,看見的竟是自己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束祭奠死者才用的黃菊花,無論是誰也會爆血管的。
誰?究竟是誰竟然這樣詛咒她?
故作平靜地走到辦公桌前,她咬緊牙關,命令自己冷靜,千萬不能露出或是虛弱或是盛怒的表情,這也是白領麗人處變不驚的守則之一。
拿起黃菊花,她動作中的優雅程度足以媲美廣告名模,抽出塞在黃菊花中的卡片,她詫異於卡片的表面竟然寫著「母親節快樂」這五個表示卡片性質的漢字。暫時忽略奇怪的卡片,她更關注卡片裡的內容和送她黃菊花的那個人。
斜著眼瞄過去,只見上面橫寫著幾排極規整的細明體小字——
空空,你要的浪漫,我給你。
落款不是她的仇人——肖伯納,更不是神經病患者,而是……慕莊?!
不是他腦子進水,就是她因失眠神經錯亂。拿起電話,她撥通他家的號碼,死木頭,快給我接電話啊!快點兒!
電話在響了七聲後終於迎來了司空空想要的接通,也不管他在做什麼,她劈頭罵去:「你有問題啊?大清早送黃菊花給我,還是我要的浪漫?你咒我死,是吧?」不用他咒,被他這麼弄下去,她不死也氣掉了半條命,「你不知道這黃菊花是……」
「它很美,我覺得它很美,看著它就讓我想起了你。」
慕莊的聲音略帶著幾分慵懶,打出了娘胎,他頭一次體會到失眠的痛苦,翻來覆去一整夜,清晨不用她呼喚,他主動出去晨跑。跑著跑著就看到了花店門口放置的這些黃菊花,剎那間,他想到了她。
黃色的菊花,看上去雖很耀眼,卻帶著自在的高傲與清冷。沒有懾人魂魄的芳香.卻幽幽沁脾,一如她給他的感覺。
所以,他不聽花店老闆的勸阻,堅持買下了所有的黃菊花作為送給她的第一份浪漫禮物。至於那張「母親節快樂」的卡片,在他的印象中,成年女人都是母親,母親就是最可愛的女人——她就很可愛嘛!
聽完了慕莊的自辯,司空空的怒氣也隨之煙消雲散。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為什麼說文學也是藝術的一種,身為藝術家,他可以用最簡單、最平實的語言讓你徹底感動,連送給死人的黃菊花也欣然接受。
這就是木頭的求愛方式吧!少了幾分浪漫,卻多了幾許溫馨。至少它讓司空空看清了自己始終未能看清的自己。
「別再送花了,我不需要你給的浪漫。」掛上電話,她拒絕他創造浪漫的方式,連同他的浪漫一井拒之門外。
然而那一天,「橫空」有一間辦公室沉浸在黃菊花的芬芳中,清雅的香氣久久不散,勝過濃郁的玫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