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導播在新聞開播前五分鐘關懷的問著面容僵硬的周凌月。
「我沒事。」周凌月纖長的手指不耐煩的敲打著主播台的玻璃檯面,不怎麼高興地回了一句。
「真的沒事?」方導播可不這麼認為。
「是的!」周凌月滿懷怨恨的看著他,「只要你老人家別慫恿龍克宇報氣像我就會覺得好得不得了。」
「哎啊!」方導播連忙陪著笑臉,「誰教你不肯幫忙播氣象,要是你一開始就點頭的話,也不會讓龍克宇有機可乘,這可怪不得我,你就別氣了,趕快笑一笑,放鬆臉部的線條,再過幾分鐘就要播了,可別讓觀眾看到你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對啊!」龍克宇加入了談話。
「笑得甜一點,你可得維繫好自己的擁護者,省得我一出馬便出現一面倒的情形。」他是故意激怒她的。
「就憑你?」禁不起激的周凌月幾乎要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很難講喔!」挑眉哼笑,龍克宇不停的火上加油。「要不要賭一睹?」
「賭什麼?」周凌月雙手交抱於胸前,一點也不打算退縮。
「賭誰的收視率高,若是在你播新聞的時段裡收視率高過於我播氣象的時段,那麼我就輸了,反之亦然。」
「我接受。」她不假思索,衝動的應允了。
聞言,他俊魅的容顏上掛著算計的淺笑。
「很好,既然有比賽,那麼就應該有獎懲,我提議輸的人必須無條件接受對方一個要求,你……敢不敢賭?」龍克宇在設一個局好讓周凌月跳進來。
「我沒什麼不敢賭的,因為你一定會輸。」周凌月說得自信滿滿。
「是嗎?」龍克宇神情倨傲地鎖住她照照發光的雙瞳。「別急著說大話,等結果出來了再說吧。」
「倒數五秒。」現場指導喊道,打斷了龍克宇與周凌月對峙的場面。「五、四、三、二、一。」
背景音樂響起,一秒前還是柳眉倒豎的周凌月現下卻巧笑倩兮的對著鏡頭跟電視機前的觀眾問好,與方才判若兩人。
「哇!她向來都變臉變得如此之快的嗎?」龍克宇不禁嘖嘖稱奇。
「這才夠專業啊!一個媒體工作者在面對鏡頭的時候,要是不能收拾起自己的情緒那就太失敗了,而凌月算是這方面的佼佼者,她是我所見過最優秀的主播,漂亮、專業、敬業、認真,最重要的是,她對新聞工作擁有相當的熱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麼讚賞她,彷彿她沒有絲毫缺點似的。」
「有啊!怎麼可能會沒缺點,她就是脾氣太拗了,個性太過尖銳,我猜這次的恐嚇事件,搞不好就是凌月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引來的麻煩事。她啊!真該談場戀愛,讓自己變得柔一點、軟一點。」
龍克宇邊與方導播談話,邊注視著正在播報新聞的周凌月,她散放出的自信光彩讓他看得著迷,不假思索便脫口問出:「她沒有追求者嗎?」
「有!怎麼會沒有,追咱們凌月的人可不少,偏偏她沒一個看得上眼,直說沒感覺,真不知道她在挑什麼?光憑著感覺能維繫一輩子嗎?」
龍克宇當然知道以周凌月的外型絕對不乏追求者,但是自己猜想是一回事,親耳聽別人說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種酸不溜丟的情愫悄悄在他的胸臆間擴散開來。
他失神的凝望著坐在主播台上端麗高雅的周凌月,意外的發現,她的一顰一笑竟能如此輕易地牽動他的心弦。
她靈透的大眼閃著專注於工作的光彩,輕抿的唇角給人優雅秀麗的感覺,輕柔的嗓音,咬字清晰地報導著全球各地所發生的新聞,龍克宇突然瞭解為何周凌月會成為全國主播網路票選的第一名,因為當她坐上主播台時,她所迸射的光芒是無人能及的。
他終於可以體會那句話: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今天的播報工作讓周凌月甚感吃力。
不是因為新聞內容有多艱澀,也不是她事前的準備工作不夠,而是因為龍克宇就站在一旁直盯著她。
怪了,他幹嘛一直盯著她不放?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還用那種柔情四溢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他們此時的身份不是敵人嗎?他看著她的目光未免包含了太多的情感。
周凌月如坐針氈的把第一階段的新聞播報完,好不容易熬到了播廣告的空檔,她極為不滿的衝至龍克宇面前。
「你太小人了,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你這樣盯著我,給我很大的壓力你知不知道?」
出乎意料之外的,龍克宇沒有和她拌嘴,他只是凝望她半晌後,默不作聲的轉身離去。
「喂!他怎麼了?」周凌月不解的拉著方導播間道。
「不知道。」方導播一臉不解地聳了聳肩。
「不知道?你們剛剛不是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嗎?到底談了些什麼?他幹嘛這模樣?」
「我怎麼知道,我不過就是告訴他說你有不少追求者罷了。」
就這樣?這便是讓龍克宇異常的主因嗎?
如果是的話……
周凌月連忙制止自己的思緒,不敢再繼續往下猜測。
她咬了咬嫣紅下唇,強自鎮定紊亂的心神。
「凌月,倒數了,趕快!」
現場指導的聲音將她拉回神。
「喔,來了。」
周凌月匆忙跑回主播台接著播報新聞,但卻失了往常的水準,連續念錯了幾個字不說,就連雙腳都抖動個不停。
這種異常的情況讓周凌月自己都迷惑了。
又不是第一次上主播台,她怎麼會表現得如此失常?
是他的緣故吧!
她趁著空檔偷覷了龍克宇一眼。
該死的,他也在看她,而且還輕佻地向她猛送秋波。
最過分的是,他居然還噘著唇,做出飛吻的模樣。
要不是正在播新聞,她一定會立即衝過去撕爛他的嘴巴。
漫長的五十分鐘過去了,這是周凌月有史以來覺得最難熬的五十分鐘。
下了主播台,她怒氣沖沖地朝龍克宇走去。
還沒開口,龍克宇便嘻皮笑臉的先發制人。
「準備好接受輸家的處罰吧!你輸定了。」
不待周凌月發飆,龍克宇便胸有成竹的往氣象播報台走去,他有信心一定能贏得此場比賽,當然,他也有把握絕對能贏得周凌月的芳心。
望著他走路有風的背影,周凌月只能郁卒的捶胸頓足,不平之氣梗在胸口惹得她火氣上升。
而最讓她氣惱的事還在後頭。
「各位觀眾晚安,我是今天的氣象播報員龍克宇。」他邊做自我介紹,邊對攝影機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邪魅微笑。
「不、公、平!」周凌月見狀立即握緊粉拳,不顧形象的扯開嗓門大喊:「他怎麼可以這樣公然誘惑觀眾?」
「冷靜、冷靜。」現場工作人員忙著安撫她的怒氣。
無視於周凌月的臉色,龍克宇接著說:「為了測試我的能力,今晚我和周主播有一場競賽,我們要比誰播報新聞的時段裡收視率較高,如果我輸了,恐怕今晚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你們見面,所以親愛的觀眾們,我懇請你們的幫忙與支援,若是你們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的話,請立刻CALL
IN進來。」
最後他還使出殺手鑒,朝著鏡頭露出深情且憂鬱的眼神,憂愁的說:「拜託!我需要你們。」
「天啊!你們看到了沒?他在勾引觀眾耶!」周凌月激動的拉扯著方導播的袖子。「他作弊、他利用媒體、他藐視新聞,快點阻止他。」
「我倒是覺得還不錯,這種方式滿創新的。」
對於她的大驚小怪方導播絲毫不以為意,相反的,他還挺欣賞。
「方導播,真的有觀眾CALLIN進來了。」
一名工作人員興奮的報告好消息。
「龍克宇這麼做似乎和觀眾之間產生了良好的互動,目前為止已經有三十幾通電話打進來表示支援他。」
周凌月拉住那名工作人員,心急的問:「有三十幾通電話支援他?那麼我呢?有幾通電話支援我?」
「嗯……這個……」
工作人員為難的看著方導播,對他露出求救的眼神。
「你就實說吧,反正結果如何遲早都會揭曉的。」
「凌月,目前為止沒有一通電話是支援你的。」
周凌月聞言,無語的頹坐在椅子上,她直到此時才真正產生了危機意識。
「別擔心,不到最後勝負還未定哩!」大衛好心的安慰著她。
「真是太離譜了,那些觀眾是怎麼了?居然全都站在他那邊?我敢說,打電話來的一定都是女性觀眾,她們都被那傢伙的外表所迷惑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他確實是很有魅力,關於這點你應該不否認吧?」
「哼!」周凌月不認同地嗤之以鼻。「他那哪是魅力,那簡直是風騷。」
「是這樣的嗎?你敢說你不曾為他俊逸絕倫的外貌而失神?」
「我……我才不會那麼膚淺哩!」
「是嗎?」
「是……是啊!」周凌月說得囁嚅,因為連她自己也不怎麼肯定這個答案。龍克宇已經結束氣象播報,神清氣爽的走到周凌月的身後。他將雙掌按握在她纖弱的肩上,彎腰貼近她身邊。
「如何?準備好接受失敗者的懲罰了嗎?」
「你就這麼肯定你一定會贏?」明知自己勝算不大,周凌月依舊仰高下巴,維持著不認輸的高姿態。
「不是肯定,而是絕對。」
龍克宇笑得好不得意。
「根據統計,目前為止沒有一通電話是打來支援你的,再說,我的收視率也比你高,因此很明顯的,你輸了。」他很殘忍的道出了事實。
「那又怎樣?」
周凌月蹺起二郎腿,倨傲的撇開頭。
「怎麼樣?你可不能賴皮喔!我們之前就說好的,輸家得接受贏家的任何要求。」
「有什麼要求快點說,別浪費時間。」她沒好氣的催促著,輸了比賽她的心情可用狂風暴雨來形容。
龍克宇緩緩的將溫熱的氣息吹吐在她的頰畔,在她的耳窩細語呢喃。
「我想要……」
「凌月姊──」
助理小妹驚天動地的呼喊聲硬生生的打斷了龍克宇的呢噥細語,同時也讓羞赧無措的周凌月鬆了一口氣。
「什麼事?」
「有人送了好大一束花給你,我敢說起碼有上百朵的玫瑰花。」
周凌月從花店小弟的手中接過那束沉甸甸的玫瑰花,欣喜雀躍之情顯現於臉上。
「凌月姊,你快看看是哪個白馬王子送的,好浪漫喔!」
她翻開花束中間的卡片,上頭寫著——
無論時光如何變遷,我永遠支援你,你的播報才是最棒的。誓死擁護你的仰慕者上。
周凌月的虛榮心被這束花給漲得滿滿的,再加上卡片裡的留言,她很難不因此而醉心。
「看到了沒,我的支持者可不比你的支持者遜色。」
「仰慕者?也不留個姓名,八成是個見不得人的傢伙。」
龍克宇的醋勁因為這一束花而莫名的洶湧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話語中的酸意。
這一點都不像他,向來都是女人為了他爭風吃醋的,怎麼今天卻換成他在吃醋,真是反了。
「你可別太過分喔!什麼叫做見不得人的傢伙?送花的人至少比你還強,不像你,美其名是保鏢,實際上是來跟我作對的。」
周凌月瞠目瞪他,她可不允許龍克宇破壞她的好心情。
「我比那個送花的人還差?我跟你作對?」
龍克宇半瞇起眸子—透露出危險的眸光。
「本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懲罰你這個失敗者,不過經你這麼一刺激,我倒是想到了個不錯的點子。」
「什麼點子?」
一陣寒意從周凌月的背脊莫名地竄起,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要你……陪我一夜。」
龍克宇的話一出,驚呼聲立即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周凌月的臉也立刻紅艷艷的發燙著。
「別……別亂開玩笑了。」
「我可不是開玩笑,比賽的結果如何大家是有目共睹,你欠我一個要求,而我要的就是這個。」
龍克宇可不想讓周凌月以為他是鬧著玩的,事實上他是再認真不過了,而且認真的連他自己都有點吃驚。
「我不答應!」周凌月怒不可遏的尖嚷著,她說什麼都不會答應如此荒唐的要求。
龍克宇不以為忤的聳著肩,嘴角揚起帶著邪氣的笑。
眾目睽睽之下,他以食指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因詫異而微張的唇上印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這可由不得你喔!」
離開她的唇時,龍克宇撂下了話,留下面面相覷的旁觀者,拉著呆若木雞的周凌月揚長而去。
來到停車場時,周凌月怒氣沖沖的甩開龍克宇的鉗制,憤恨咆哮的拉扯著他的領帶。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什麼解釋?」
龍克宇一臉的無辜,似乎打算裝傻裝到底。
「你到底哪根筋接錯了?做什麼在那麼多人面前說出那種猥褻的話?」
「猥褻?」龍克宇擺出一副心靈受創的神情。「天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辱我的一片真心呢?我的心都碎了。」
「真心?別忘了,你是我的保鏢,你該負責的是我的安全,而不是處處跟我作對,而且還擾亂我的……」
「擾亂你的什麼啊?」龍克宇興味盎然的睨著她漸趨緋紅的臉頰,鼓勵她繼續往下說。
「沒事!」
周凌月心虛的撇過頭不作答,因為她說什麼也不想讓龍克宇知道,他已經成功的擾亂了她的心。
「你沒事我可有事。」
龍克宇親密的貼近她,逼得她節節後退。
「有……有什麼事?」
「請問你何時才要履行我們的賭約啊?」
「什麼賭約?我不知道。」
周凌月打算來個抵死不認帳。
「不認帳?沒關係,那我只好在明天播報氣象的時候把這項賭注的內容公諸於世,我想,這樣做你才肯承認吧!」
「你敢?」這兩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
「你看我敢不敢呢?」
龍克宇強悍的摟住她的腰,將她拉近懷裡。
「你放手啦!」周凌月掙扎著大叫著,「你居然敢威脅我,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噓……」龍克宇示意她噤聲。「別亂動,也別這麼沒氣質的大叫,旁邊可是有人在看著我們倆表演。」
他的話讓周凌月暫停了掙扎,神經質的打量著四周。
「別探頭探腦的,會打草驚蛇,他在七點鐘的方向,就在那輛白色的車裡。」龍克宇幾乎是貼在她的唇瓣上細語,一點也不避諱。
「多久了?」
由於注意力被轉移,周凌月忽略了他的侵犯。
「從我們走進停車場就開始了。」
「是那個人嗎?」直覺告訴她也許那個人就是一直困擾著她的跟蹤者。
「也許。」
龍克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怡人甜蜜的芬芳灌入肺腔,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那怎麼辦?」
「以不變應萬變,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我們總會有機會再見到他,先回去吧。」
龍克宇緊摟著她往車子走去,狀似親密。
「喂!」周凌月低聲不悅的開口,「就算要以不變應萬變,也沒必要抱得這麼緊吧?」
「當然有需要,方纔我們倆還卿卿我我,要是態度突然有了明顯的轉變,你猜,對方會不會起疑?你也不想讓那個人發現我們已經注意到他了吧!」
龍克宇早就想好了一套歪理要來說服她。
周凌月無奈的瞪了他一眼,小手在他的手臂上猛掐著。
「你這個乘人之危的小人。」
「快別這麼說了。」龍克宇不但不喊痛,反而還嘻皮笑臉的。「我這也是在工作啊!別忘了,我可是要負責你的安全,所以你最好乖乖的配合我扮演好情侶的角色,臉部線條要放柔和一點,別老繃著臉,笑一笑嘛!難道你出來約會都是擺著這副晚娘面孔嗎?噢——很痛耶!」
呻吟聲從龍克宇的嘴裡逸出,原因是周凌月掐著他手臂的力道加強了不少。
「活該!這是給你一個提醒,我們只不過是在演戲罷了。」
不同於龍克宇那般樂在其中,周凌月可是忙著劃清界線,因為她怕自己會因此而迷失。
大衛說的話言猶在耳,這讓周凌月不得不捫心自問,她對龍克宇的男性魅力真的沒有一絲絲心動嗎?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