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嫚芝緩緩地睜開了一雙美麗的大眼,整整花上了好幾分鐘,大腦才慢慢地恢復正常的作用。
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空白的天花板,讓她的腦子也緊跟著浮上了許多問句。這裡是哪裡?現在幾點?她睡著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她明明還記得自己昨天到了凌晨一點還埋首在六法全書中,怎麼一早起來卻大剌剌地躺在這張舒適的沙發之中?還有毯子……
她不自覺地輕蹙起眉頭,這毯子又是哪裡來的?
所有的問句在她轉頭的時候,莫名地全成了一大片的空白,就見謝以柏高大的身影,此時正合眼坐在她身旁的單人沙發上。
他將雙腿交叉放在身旁的矮茶几上,肩頭上僅有一件單薄的西裝外套;沉著的呼吸聲顯示他正在睡夢當中,英俊的臉龐卻沒有因此而削減他的魅力。
是他將她抱到這張沙發上的嗎?夢中那雙溫暖的大手也是他嗎?她緩緩地自沙發上起身,不自覺地朝他的方向倚近……
這是第一次,可以這麼仔細地觀察他。
他的睫毛好長,深邃的輪廓明顯地劃出他剛毅的五官,尖挺的鼻子微微內彎,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鼻子是鷹鉤鼻呢!還有他兩片總是緊抿的嘴唇,像在跟全世界宣告他的不苟言笑……
她索性下了沙發,低身朝他靠近,好讓自己更加清楚地觀察他。這才發現愈是靠近他,視線便愈是情不自禁地離不開他誘人的臉龐。
他真的好帥……
她長這麼大以來,還沒有看過哪一個人像他這樣出色的?真不知道在他剛毅的吻之下,究竟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腦中的思緒讓她的身子在不自覺中緩緩地傾身,她覺得自己像個女色魔般,有種乘人之危的感覺。可是……
她望著他誘人的嘴唇,思緒早已在此刻顯得模糊;她真的好想知道與他接吻會是什麼感覺……
她的嘴唇都還沒有觸及他的,他卻突然睜開眼,讓她所有的動作全都靜止——他沒有開口,只是睜著一雙誘人的黑眸,朝她咫尺近的臉龐,仔細地端睨了一會兒。
所有的空氣像在這一刻凝結了,許嫚芝原本想偷襲的,卻萬萬沒有想到他會突然睜開眼睛。四肢像在等候大腦發佈命令似的無法動彈,一直過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那股尷尬的燥熱,隨即如火山爆發般地衝上她白皙的臉頰。
老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這樣的事!現在該怎麼辦?靠他這麼近,他直直望著她的黑眸遲遲沒有開口說出一字半句,怎麼辦?她還是找不到台階下,總該為自己隨便找個借口吧?
「蒼蠅!」也不知道哪來天外飛來一筆,許嫚芝伸出手,狠狠地便在他額上賞了一個巴掌。「有蒼蠅……在你臉上。」她急忙讓自己退到安全的距離,這個舉動非但沒有讓她下了台階,反而讓整個情況變得更加尷尬。「我……」她望著自己的手,一張粉臉紅得像顆番茄似的。「我看到你的臉上有蒼蠅……所以……所以……」
他輕蹙眉頭,一臉的不解,他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伸手撫向自己莫名其妙被賞了一個巴掌的額頭,以他性感的黑眸牢牢地鎖住她美麗的臉龐。
蒼蠅?他一臉糊塗,人都還沒有清醒,讓她這麼狠狠一個巴掌打下來,所有的理智都歸位了。
「我……」她有種愈描愈黑的感覺。「我要去洗手了。」還不待他作任何反應,她像逃命似的轉身便朝門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老天!她恨不得有個地洞讓她鑽下去算了;怎麼會想到打蒼蠅這種爛借口呢?她感覺自己的臉好像要被燒透似的。
一直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門板之後,謝以柏原本撫在額上的大手也不自覺地滑上自己的嘴唇,腦子裡還是許嫚芝方才咫尺之近的美麗臉孔。
有那麼一秒鐘的時間,他竟想一嘗她嬌艷的紅唇。
她想吻他嗎?他不太確定。可是……蒼蠅?
他下意識地揚了嘴角,這個借口似乎太牽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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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合作。等到開庭的時候,我會請秘書通知你。」
謝以柏伸出手,禮貌地向眼前的人握個手,在確定對方回到自己房裡之後,轉身便朝電梯的方向走去。而許嫚芝從頭到尾,一直像個小跟班似地緊跟在他的身後。
雖說以前在學校裡學到了不少的理論,但實戰經驗,這還是第一次。在公司的每個人都說,謝以柏是公司裡最好的律師,原本以為這樣的話只不過是對他的一種諂媚,可是今天跟他出來拜訪出庭證人之後,這才見識到他的實力。
他的話不多,卻總是能抓到重點,問話也總是簡潔有力,絲毫不拖泥帶水;不過,最讓她印象深刻的,還是他工作時那副投入的眼神。
彷彿將她整個人無由地捲入那道迷惘的漩渦當中,只不過……
「為什麼就連在面對客戶的時候,你也很少笑?」她在電梯門剛關上的時候,抬頭朝他問道。事實上,跟他在一起工作這麼久——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她也只看他笑過那麼一千零一次……
他轉頭朝她望了眼,在低頭確定所有的文件都放進公事包裡面之後,才又回答她方纔的問題。「既然是客戶,」他將視線再度鎖在她美麗的眼眸道。「就應該一開始就劃清界線,笑不笑都不是重點。」
就知道他會說出這麼頭頭是道的話!許嫚芝翻個白眼,彷彿早就料到他會說些什麼似的;早該料到像他這麼一板一眼的人,思考模式都像機械一樣。
「等一下我們回公司的時候,把……」電梯的門一開,他才跨開腳步準備朝門口的方向走去,門外的傾盆大雨卻讓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該死的!他在心裡一聲低咒。來這裡的時候,沒有開車過來,現在鐵定很難叫到車了。他下意識地低頭望向手中的公事包,手中一堆混亂的文件,再不趕快整理,到時候必定又是一團混亂,搞不清楚誰是誰了。
許嫚芝睜大了眼晴,烏黑的雙眼,直睨向一片灰暗的天空,這場傾盆大雨,還是她回到台北以來,第一次看到。
好奇怪!她伸了手,感受著水珠滴在掌心的感覺,雙眼還不時地望向路上急著躲雨的人群;在美國的時候,很多人總喜歡感受下雨的清新感,而在台灣,似乎又是另一種文化。
她抬頭再度望向天空,還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就見謝以柏蹙起濃密的眉宇,伸出他溫暖的大手,叫了一聲:「計程車!」
只可惜,他的叫聲沒有引來好心的計程車司機,反讓急飆的車子潑了一身的泥水。看得出來他很嘔,只不過,良好的教養讓他始終緊蹙著眉頭,難聽的話倒是一個字也沒有脫口而出。
許嫚芝半挑高了眉頭,因這個景象而感到一絲興趣;要是她認識的人,早就破口大罵了……
她沒有開口,只見他又伸出手,試著在傾盆大雨的城市裡,為自己招一輛計程車,只不過,先暫時擱著滿街招車的人不說,先是他一身的污水,就足以讓空車的司機視而不見,急急從他的眼前擦過。
「我……」
許嫚芝的話根本都還沒有說完,又是一灘四濺的污水,毫不留情地潑了他一身,看到道幕景象,她再也抑不住喉間那股笑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根本無法抑止她的笑聲,反而得來他一道好似要將她整個看透的銳利眼神,像在指責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幸災樂禍。
許嫚芝硬是強忍住那股笑意,鎮定自己的情緒之後,才又緩緩地開口。「我家,」她還是想笑。「就在這附近。」她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指著前面不遠的方向,已經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笑出聲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家……洗個澡。然後我們可以……順便把資料整理一下……」她好像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將所有的句子說完,只不過,話一落句便情不自禁地低下頭,笑了起來。
該怎麼說?她自己也說不上口,應該說已經看慣了他平常一副嚴肅的表情,頓時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反倒不習慣了起來。
叫她不要笑?她的眼角還是情不自禁地睨向一臉面無表情的謝以柏,笑聲就不自主地自嘴角逸出,真的很難……
謝以柏性感的嘴唇緊抿著,深邃的黑眸牢牢地鎖住許嫚芝誘人的臉龐。
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情緒?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這樣笑他,而她強抑的笑意更顯自己的可笑。他的腦子裡呈現一陣短暫的空白,這還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女人取笑!
「對不起,」淚水盈上了她美麗的眼眸,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辦法抑住那股笑意。「我……」
他沒轍了,好像每每遇到她,他的所有理論就全都失去了效用,看看自己一身的污泥,他也只能歎氣。這副模樣鐵定是招不到任何計程車的,若要這樣一直耗在這裡,他似乎也只能先到她家去處理手中的文件了。
「你是要一直這樣笑下去呢,還是趕快告訴我怎麼到你家呢?」他半帶無奈,終於開口說道。
許嫚芝抬頭望向他英俊的臉龐,嘴角仍隱約可見笑意。「當然,如果你不介意先淋一段雨……」話還沒說完,她又想笑了。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他都已經一身的污泥了,怎麼還會在乎淋那麼一小段的雨呢?
想當然爾,謝以柏又反射性的還以她一記白眼,有時候,他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裡到底都在裝些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笑得那麼開心,真是個幸災樂禍的女人。
只不過……看著她美麗的笑臉,他的心頭竟也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好像在不自覺中,他原本燥郁的情緒也跟著好轉起來……
「走吧!」這個愛笑的女人終於恢復正常。「只要過兩條街就到了。」說著,許嫚芝用自己的公事包遮住頭頂,帶頭衝進了大雨之中。
謝以柏望著她削瘦的身影,也跟在她的身後追去。雖然老搞不清楚這個女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這個時候,他似乎得先將手中的文件處理好再說。
灰暗的大雨掩去每個路人的表情,隨車輛奔馳而飛濺的污水,讓人行道上的路人個個蹙緊了眉頭。但緊跟在許嫚芝身後的謝以柏,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一抹誘人的笑意,此刻正慢慢地在他的嘴角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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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家沒有比較大的衣服,所以我先把這件浴袍放在門口,等一下你再把髒的衣服拿給我,我幫你拿去洗。」
許嫚芝拿了件浴袍掛在門把上之後,便隨即走至廚房為自己倒杯熱水。這樣一路跑回來,她自己也是一身濕。只不過,還不至於像謝以柏那麼慘,除了一身的雨水之外,還外帶滿身的污泥。她只要為自己換上一套乾淨舒適的衣服,再拿條大毛巾擦拭滿頭的雨水,便已經算是清理乾淨了。
她緩緩地走至客廳的方向,眼角不自覺地瞄向放置在桌上的公事包。一個滿身污泥的人,他的公事包竟連一滴污泥也沒有,甚至一滴水珠也看不到,要不是他將它保護得很好,就是他進到屋裡的第一件事便將自己的公事包擦乾淨了。
像他這樣的男人,鐵定將工作看得比情感還來得重吧?她聽見心裡頭一道小小的聲音在低問:跟他這樣的男人談起戀愛,會是怎麼樣的感覺?
喀喀——
一道開門的聲音如刀般地劃開她所有的思緒,她猛抬頭,朝浴室的方向望去,就見一道濃厚的煙霧急著從悶熱的小空間裡漫出,好一會兒的時間,謝以柏高大的身影才在煙霧中慢慢地變得清晰。
只不過……
「噗哧!」
她又忍不住想笑了,她下個結論,他過分嚴肅的性感臉孔,實在不適合這樣的滑稽打扮;此刻他穿著那件浴袍,就像一個大人勉強穿上小孩子的衣服一樣。
她總要半折的袖子,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成了七分袖;她穿起來剛好的長度,原來只到他膝蓋左右;還有她總要重疊上一半的寬度,在他的身上,竟變得有點勉強。
只能說,真的很好笑,害她的眼淚又要擠出來了……
謝以柏輕蹙著眉頭,牢牢地鎖住她美麗的容顏,他只知道身上的這件浴袍很小,卻不知道哪一個地方好笑,怎麼有辦法讓她笑成這個樣子?
他沒有辦法穿回自己的衣服,也沒有辦法單圍一條浴巾在她的屋子裡走來走去,所以才只好勉強自己穿上這件浴袍,他甚至懷疑自己只要舉個手,鐵定會將身上的這件浴袍扯破,他已經很努力地試著不讓心裡那股煩躁的情緒表現出來了,卻沒有想到他才一出浴室門口,她卻笑得像是看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樣。要不是她天生比別人愛笑,鐵定就是她的神經有點問題。
「對不起。」許嫚芝因自己的失禮而道歉,笑意卻仍在她的嘴邊忽隱忽現,她伸了手道:「你……要不要把髒的衣服先拿給我,我拿去給人家快速乾洗……大概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拿回來了……」
她真的很努力地試著不要笑了。「對不起。」她又說了一次。
謝以柏冷冷地望著她,一雙性感的嘴唇始終緊抿著,像是在決定自己的情緒似的,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遞出手中的衣服給她。
他什麼話也沒說,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伸手打開眼前的公事包,一副準備好要工作的樣子。
他雖然不知道心裡頭那道隱隱作祟的情緒究竟是什麼,但他決定暫時不去理會眼前這個思路不太正常的女人。
許嫚芝的笑意漸漸地淡去,她這才意識到在那件過小的浴袍之下,他結實的肌肉正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挑起她所有的感官神經。
原以為習慣坐辦公室工作的人,身上鐵定處處贅肉,但暫時撇開他結實的小腿肌不說,就連他半敞的胸口,都是實實在在的兩塊胸肌,寬厚的胸膛跟標準的倒三角身材,她根本很難在他的身上找到任何一處的贅肉,當然……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大半——被浴袍遮住的腰部和屁股,她是沒有辦法作評論的……
見她突然如此安靜,謝以柏自文件中抬起頭,下意識地朝她的方向望去,就見她原本白皙的臉,不知何時已染上一片淡淡的玫瑰紅,讓她看來十分嬌媚。
「咳……咳……」意識到他投射過來的視線,許嫚芝隨即咳了幾聲,差點忘了手中的衣服還等著拿到乾洗店去。「我幫你拿衣服去乾洗店,等一下就回來了。」
她甚至不敢直視他過分誘人的臉龐,急著想自這片尷尬的寧靜中脫身。也許是慌亂的思緒讓她沒有辦法仔細地看清身旁的事物,才剛跨出一步就絆到腳跟前的小椅墊,整個人重心不穩地跌進沙發,好巧不巧地朝他的胸口跌去。
好像心裡的某個小鬼在作祟似的,因方纔的思緒還停留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之故,就連跌倒的時候也要選擇最佳的落點位置。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她這麼一推,謝以柏也跟著跌進身後的沙發裡,任著她柔軟的胸口,牢牢地貼住他結實的胸膛。
老天!許嫚芝的臉又紅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會落得如此曖昧的姿勢,雖然真的想知道他結實的胸肌是真是假,可是……她真的沒有計劃要讓自己這樣跌進他懷裡啊!還有剛剛那麼一剎那時間,她簡直像個女色魔似的,竟順手「摸」向他的胸膛!
「對不起!」她的腦裡一片混亂,急忙道歉,想起身拾起慌亂中撒了一地的衣服,只不過,愈是著急,她愈沒有辦法讓自己起身,反而製造了更多與他肌膚相觸的機會。
老天!她真的不會比現在更丟臉了,她到底在幹什麼啊?
「我……」她以雙手勉強地支向他的胸膛,強迫自己硬是深吸一口氣,望向他一雙誘人的黑眸;但是一見到那對眸子,好像自己的理智都在他深不可測的凝視之中,慢慢地失去了……彼此凝視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緩緩地開口:「我真的很抱歉。」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麼。
太糗了!
說罷,她才準備好讓自己在這片混亂中站起身,可是他一個用力卻將她不偏不侍地拉進自己的胸口,還來不及等她作任何反應,他厚實的雙唇早已牢牢地鎖住她嬌艷的紅唇,霸道地探索她口中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