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郎,願妾身為紅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更願郎為花底浪,無隔障,隨風逐雨長來往。」她媚眼含情地以詞含蓄示愛,佔有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那英挺俊俏的五官,甘願成為他永遠的愛奴。
滕伊瑀斜倚在床柱上,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她肩上的青絲,彷彿是故意裝作聽不懂訶中的含意,淡嘲道:「你在嘟囔些什麼?是不是我沒有滿足你呢?」該裝傻時他可是裝得很徹底。
她掄起粉拳輕捶一下,「才不是呢!討厭。」要是他真想再來一回,只怕自己已經應付不了了。
「那麼是想要什麼東西嗎?要漂亮的衣裳,還是要珠寶首飾?」女人總是在這時候提出這類的要求,他半掀起濃密的長睫,調笑地問道。
初色故作不悅狀,半嗔半惱道:「人家才不是要那些庸俗的東西,你可別把奴家和外頭那些女人比,人家想要的是——你的一顆心,你給是不給呢?」一根玉指戳向他的心口。
笑意仍掛在他臉上,可是卻沒有升到眼底,他似笑非笑道:「這兩日來,我的心都在你身上,這樣還不夠嗎?可別太貪心了喔!」那話中的含意已經很明顯,相信以她的聰明世故應該聽得懂,也就不必說得太白。
「你真無情,這樣對待人家的一片真心,小心有報應。」她不會放棄希望,絕對會想盡辦法將這男人緊緊的掛在自己的裙腰上,當她的裙下之臣。
滕伊瑀不以為忤地大笑,「那麼我真要好好地期待報應的到來,初色呀初色,像你這般妖嬈多姿,滕某實在少見,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對,你——我不會吝嗇的。」這也是大多數伺候過他的女人從來抱怨過的原因,他的慷慨彌補了一顆顆貪婪的心。
話聲方落,他一骨碌翻下床,讓初色僵坐在恩愛兩日的芙蓉暖帳上,顫聲問道:「你要走了嗎?你付了一大筆銀子,初色以為——」至少他會留戀好一陣子,沒想到才兩日他就厭了!
滕伊瑀隱隱含笑地勾起她的下顎,用足以致命的笑容弭平她的不安。「誰說我要走了?我不過是回客棧去報個平安,否則我那緊張過度的隨從準以為我出了事,萬一驚動了我娘,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來,不要扁著嘴,笑一個,不然可就不好看囉。」
她將挽留的話硬生生地吞回去,千嬌百媚地下床幫他著裝。
「那麼初色就在這裡等著你,可別這麼快就忘了人家,我會想你的。」到底被征服的人是誰?初色好擔心他從此一去不回。
「我會快去快回,乖乖地等我回來,嗯。」滕伊璃將嘴湊過去,印上個銷魂蝕骨的熱吻,這才掛著男性自得的笑意旋身步出媚香院,臨出「玉樓春」之前自然再送上一張銀票。
此舉簡直讓舒嬤嬤笑歪了嘴,直叫他是財神爺呢!
***
滕伊瑀舒服地半坐在熱騰騰的澡盆內,由隨從逐電為他刷背,洗去一身的粉香味,直到身上剩下怡人的皂香。他有潔癖,每當與女人歡愛過必定沐浴更衣,絕不讓其他人的氣味沾染在身上,他之所以沒有留在媚香院讓美人兒服侍,理由很簡單,初色的企圖太明顯了——該有的距離還是要有,否則萬一讓她抱持太大的希望,到時好聚不好散,那可就麻煩了。
「三少爺,您可別再這麼嚇人了,可知道小的這兩天怎麼過的嗎?小的好幾次都想回滕園搬救兵,要是三少爺有個什麼,小的如何向夫人交代?」逐電跪在他背後,使勁地刷著,講到生氣之處,刷得更用力。
他痛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哎喲!輕一點行不行?你把我當作馬了,刷那麼大力會痛耶!我都跟你賠不是了,你就饒了我吧!」這逐電根本是乘機報復嘛!
「對不起,小的一時失手,真的不是故意的。」手勁這才回復原先的力道。
滕伊瑀全身舒坦地吁口氣,妥協道:「好啦!下次我不會不見了,不論到哪裡一定會告訴你就是了,可是那天情況特殊,你自己也在場,所以也不能全怪我。」他這當主子的還要跟下人解釋,真是沒有道理。不過,誰教逐電對自己向來忠心耿耿,人總是要互相體諒一下嘛!
「小的不敢。」
「對了,那天後來怎麼樣了?」他嘩啦一聲跨出澡盆,熟練地套上衣衫,雙目卻是等待著逐電說出結果,「那瘋丫頭這兩天還有來大吵大鬧嗎?」他不願承認自己還真有點心驚肉跳。
逐電搖頭,「那天三少爺跑了之後,那姑娘也很奇怪,沒說什麼就走了。這兩天也沒見她再上門,大概是知道這種事勉強不得,知難而退了。」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他兀自慶幸逃過一劫,此時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摸摸肚皮,才想到睡了一個下午,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未進過食,如今正大唱空城計,「走吧!我們到前頭叫點東西吃好了。」
離開了廂房,甫踏進店中,逐電仿遭雷殛地驚在當場,頭皮一陣發麻,小聲地哀叫道:「三少爺,完蛋了,她——」
他當然不是見到鬼了,而是比鬼更可怕的——也就是兩天前讓他們在街上出盡風頭的瘋丫頭。見她好整以暇地覓桌而坐,似乎在等待某人,而那某人自然是指他的主子。
滕伊瑀自然也見到了,進退不得之餘,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看來霉運還沒結束而且又找上門來了。
「邵姑娘,真巧,又遇上你了。」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掉,滕伊瑀揚起瀟灑絕倫的笑容上前打招呼。邵堇兒臉上的笑好不親切,和上次的瘋丫頭模樣可說是判若兩人。只見她眼神、表情一概正常,纖手一抬,語聲清脆道:「小女子正愁這壺上好的普洱無人一同分享,兩位來得正好,請坐,夥計,再拿兩個杯子來。」
夥計迅速地將東西送來。
滕伊瑀和逐電面面相覷,儘管心中疑雲滿佈,不過目前也只能以靜制動,看她想玩什麼花樣,「那麼滕某就不客氣了。」
相較於他很快的適應,逐電卻是全身繃緊,防備地瞅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揚唇樂笑,斟上香茗,笑得好天真無邪,「兩位請用。」
滕伊瑀接過她斟好的茶,正要湊到嘴邊,逐電在一旁憂心地低叫:「三少爺,小心——」禮多必詐,他得多防著點才行。
「怎麼了?怕我在茶中下毒嗎?那麼由小女子先喝。」邵堇兒將杯子舉到鼻端,輕嗅了下茶葉的香氣,然後再輕啜一口,笑意在眉眼間流轉,有股說不出的淘氣,「喏,我已經喝了,還活得好好的,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
滕伊瑀自然不擔心她下毒;畢竟他倆之間又無深仇大恨,那日被她怪異的舉動駭住,未細瞧過此女的長相,如今定睛一看,她的容貌雖平凡,但卻有種說不出的氣質——一種不讓人討厭的感覺,特別是那雙不時流動著嫵媚光華的烏眸,使她不突出的容貌增色不少,那也算是她特殊的魅力所在。
為何兩次遇到她,予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莫非——他心中一動,不覺翩然一笑,「嗯,果然是令人唇齒留香的好茶,邵姑娘,那日為何要捉弄滕某?這才是你本來的真性情吧?」
邵堇兒進出銀鈴般的笑聲,笑彎了眼兒,「哈!你還不算笨,被你猜中了。」
「為什麼要這樣耍我們?」逐電怪叫一聲,那天在那麼多人面前丟盡了顏面,她竟然還笑得出來,委實欺人太甚。
她吃吃地笑著,臉上沒有半點懺悔的意思。
「別動怒、別生氣,還不是因為我婆婆,隨便就把我許配給陌生人,所以一時氣不過,才想整整你們。今日我就以茶代酒向兩位賠個不是,然後——順便討回我的玉鐲子。」那玉鐲子是失散的爹娘惟一留給她的東西,理所當然要討回來。
「邵姑娘是說——」滕伊瑀訝異不已,沒料到她會主動收回信物。
邵堇兒刻意地長吁短歎:「唉!誰叫我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人家見到我就像見到鬼,跑都來不及了。只怪我婆婆太疼我了,也不先問清楚人家會不會嫌棄,就隨便地幫我定下這門親事,儘管自己的孫女是千般好,可在外人看來可不同了,尤其是那些自視甚高的男人,當然想娶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為妻。小女子自認條件不夠,自動來領回信物,免得誤了公子一生。」這番話削得滕伊瑀有些尷尬,清了清喉嚨掩飾窘況。
「邵姑娘言重了,滕某絕無那個意思,只是那日的情況實在——」如果她當時能像現在,他也不需被迫落荒而逃。
她寬宏大量地反過來安慰他:「沒關係,這也不能怪你,孔老夫子不是也說過『食色性也』嗎?你有那種反應也是正常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會為那種小事恨你一輩子的。」
好像事情全變成他的錯了,這姑娘的性情還真古怪,和他平時接觸過的女子完全不同,滕伊瑀只得苦笑以對。
「感謝姑娘深明大義,滕某再次謝過。」不過能將燙手山芋送出去,也算了了一樁心事,他不再多言便將玉鐲子物歸原主。
邵堇兒將玉鐲子戴回腕上,笑得無比燦爛,道:女子再敬各位,讓兩位虛驚一場,這杯茶算是賠禮,要是我婆婆來找你們的麻煩,就告訴她是我的意思,別跟老人家計較,小女子先行謝過。」
「哪裡的話,請。」滕伊瑀委實鬆了一口氣,這事能和平解決再好不過了。
她嘴角往上高高揚起,「時間也差不多了,小女子還有要事待辦不能久留,就此告辭,這賬——」
「自然由滕某來付。」哪有讓姑娘付賬的道理。
「那就多謝滕公子了,告辭。」邵堇兒起身朝店外走了幾步,霍地又回首,笑得有點譏刺,「這幾天兩位最好吃點清淡的食物,不要再大魚大肉,尤其是忌酒,切記、切記。」話還沒說完,她溜得比泥鰍還快。
逐電一臉納悶,「三少爺,她最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才說了三個字,他只覺腹部一陣絞動,腸子像是翻滾了起來,臉色一白,低叫道,「我的肚子——好痛——」
滕伊瑀這一叫嚷,連逐電也有了同樣的症狀,「我也是,三少爺,那茶——加了什麼東西?」
「該死,那瘋丫頭又耍詐了,竟然在茶裡放瀉藥,我要殺了她——」
從沒有人敢這樣對他,滕伊瑀額頭滲出薄薄的冷汗,大發雷霆地嘶吼道,向來最注重形象的他只能佝僂著身體,一手按著絞痛的腹部,恨不得背上有一雙翅膀,迅捷如風地奔到茅房,「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那姓邵的瘋丫頭竟敢三番兩次地惡整他,他們的梁子是結定了,要是沒討回個公道,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不過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找到茅房,不然就要當場出糗了。
「三少爺,等等我,小的也要去——」他們是招誰惹誰了,居然惹上個小禍星,慘了,他快不行了。
待兩人直衝茅廁,躲在門後的邵堇兒才探出頭,扮了個鬼臉。
「哼,這下可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喝了我特製的瀉藥,包你拉得渾身無力,你就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看你這大色狼以後還敢不敢以貌取人。」不記恨是假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不是君子,所以只要晚幾天就好。
「師姐!」小柱子往她肩頭拍了一下。
「你又偷偷跟蹤我?」她微慍地輕斥。
他剛剛在外頭看得分明,那男人的確有張討喜俊俏的臉龐,見他們有說有笑;他差一點就衝進來劃花那男人的笑臉。
「他是誰?師姐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小柱子承認自己沒有對方好看,可是他倆可說是青梅竹馬,感情也深厚,不是其他人比得上的。
邵堇兒眉頭一擰,「你問那麼多做什麼?我警告你,以後要是再跟蹤我,小心我趕你回去,聽到了沒有?」
小柱子氣得漲紅臉,衝口問道:「那男人有什麼好?只不過臉孔好看罷了,像那種男人是不可能只對一個姑娘專情的,師姐,你可別上他的當,否則後悔莫及。」
她想也不想就否認,「誰說我喜歡他了?」
「我太瞭解你了,要是不喜歡他,怎麼會費精神去整他?只有對在意的人,你才肯花那麼多心思,我說的對不對?」小柱子氣沖沖地質問。
邵堇兒一怔,抿了抿粉色的唇瓣,囁嚅道:「我——就算是又怎麼樣?我喜歡誰就喜歡誰,誰規定我不能喜歡他?」小柱子說得不錯,她有種奇怪的癖好,只有對喜歡的人,她才會想整對方,那是一種親密的表現,除了師父、師娘她不敢造次之外,小柱子是被她整得最多次的人,因為他們是師姐弟,打小就像兄弟姐妹般相親相愛,除了他之外她也沒有人可以整,而滕伊瑀則有幸成為第二個,難怪他會這麼說。
小柱子口氣更酸,像喝了好幾壇的醋。
「你真的喜歡他?那我呢?你不是說你也喜歡我?
為什麼還要喜歡他?」難道她所謂的喜歡和他想的喜歡不同?
她被吵得很煩,「喜歡就喜歡,還要問為什麼?我不跟你說了。」
「師姐,這裡已經被我們玩遍了,不如到別的地方去好不好?」小柱子決定改弦易轍想將她引離此地,不讓她再有機會接近那危險的男人。
邵堇兒卻一口回絕:「不要,要走你走,我還要留下來。」起碼目前她還不想走,雖然心裡清楚,他根本不可能看上自己,不過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她也心滿意足。
「師姐——堇兒,你不要執迷不悟,像他那樣的富家子弟,最講究門當戶對,將來娶的對象絕對不可能是像你這樣的姑娘,你就死心吧!」在這世上只有他會真心對她好,那男人是不可能的。
她的心微微一揪,突然覺得難受得緊,眼神也黯淡下來。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走。你不要再勸我,也不要試圖阻止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下了最後通牒,懷著一顆茫然傷感的心,她緩緩地踱遠。
小柱子呆立在原地,不相信一趟江南之行會變了樣,早知如此,當初應該不顧一切制止她蹺家,就算氣他也無所謂,總好過她的心被其他男人搶走。
***
連拉了兩天肚子的滕伊瑀可憐兮兮地半癱在床上,俊臉瘦了一大圈,說話也是有氣無力,雖然有請客棧的夥計找大夫來看過,藥也吃了,可是仍然無效。整整折騰了他兩天,瀉肚子的情形才稍緩。
「我是哪裡得罪了她,那瘋丫頭要這般整我?等我身體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她算賬。」他從不對女人發脾氣,可是這次真是太過火了,管她是不是女人,他發誓絕對不再跟她客氣。
「呀」一聲門開了,同樣淒慘的逐電兩眼無神地進屋,雖然拉到全身無力,但還得強打起精神照顧主子。
「三少爺,小的叫廚房煮了點稀飯,您多少吃一點,身體才會快點復元。」逐電將托盤放下,端著碗到床畔要餵他吃。
滕伊瑀虛弱一笑,覺得自己像只病貓。
「我自己來就好,還沒悲慘到要人來喂的地步。」舀了一口稀飯吹涼送進嘴裡,他這才發現肚子真餓了,這也難怪,這兩天他根本沒吃多少東西。
「還要的話,小的再去端一碗來。」逐電把碗接過去。
「不用了,我怕吃太多,待會兒又發作了,我可受不住。」他跑茅房真是跑怕了!從小到大沒生過什麼病,連吃壞肚子的機會都很少;加上他是ど兒,爹娘溺愛他;長大了之後,女人們見到他無不小心地伺候著,誰敢讓他受點罪?就只有那瘋丫頭,竟然在他的茶中加瀉藥,也怪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上了那瘋丫頭的當,這事要是傳出去,他滕伊瑀還要不要做人?
逐電聞言心頭一驚,生怕再來一次,那他這條小命也休矣!
「三少爺,等您好一點,我們還是去住別家客棧,免得又碰到那位姑娘!說不定她又會想出別種花樣來整我們,我看咱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逐電心有餘悸地道。
他眼中閃過慍意,「不,我向來不吃這種暗虧,要是那瘋丫頭再敢找上門來,我非代她爹娘好好訓斥她一頓,雖然我從不打女人,她卻有可能讓我破例。」這次真的把他激怒了,身為天之驕子,竟被個丫頭片子惡整了兩次,這口怨氣不吐不快。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還要勞煩您來管教,我爹娘要是知道了,真該感激你才對。」門口突然進出一個清亮的稚嫩嗓音,略帶嘲諷地笑道。
逐電一看來人,臉色丕變,下意識地擋在主子床前,戒備地睨著她。
「你又來幹什麼?!」
邵堇兒瞄了下逐電背後躺在床上病懨懨的俊男,誇張地叫道:「好可憐喔!好端端一張俊臉卻瘦成這樣,看了真讓人心疼。幸好我來得早,不然再晚個幾天就真要香消玉殞了,那世上不就少了一個美男子了嗎?」
「你又來幹什麼?又想怎麼整我了是不是?」滕伊瑀腰桿打直,怒氣騰騰地瞪著她。一向是嬉皮笑臉的他,這會兒像吃了幾斤的炸藥,火氣沖得很。
她無辜地眨眼,「人家是特地送解藥來給你們,幹什麼這麼凶?怪嚇人的。」
「你會這麼好心?搞不好這回解藥變成了毒藥,我們吃了以後就一命嗚呼了,我可沒那麼笨又上你的當。」他冷冷地嗤哼道,一臉的不屑。
邵堇兒編貝般的玉齒咬住下唇,才沒當場笑出聲,正色道:「你們也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真的是拿解藥來給你們,拜託你們就再相信我一次好嗎?我以人格擔保,絕對不會再整人了,這的確是解藥沒錯,不然我試吃一粒給你們看。」她的師娘是位醫術高明的女神醫,在她身邊跟久了多少學會一點配藥的功夫,區區瀉藥根本不算什麼。
「不必了,上次你也這麼說,結果呢?你事先服用了解藥,這次我絕不會再被你耍著玩了,滾出去!」滕伊瑀雙眼冒起兩簇冷箭,筆直地朝她射過去。
逐電再度擋住她,「姑娘,這裡不歡迎你,請走吧!」
「你們真的不想要解藥?」她晃了晃手上的瓷瓶,想吸引兩人的注意,「唉!這兩天我心中一直覺得內疚,所以好心地幫你們送解藥來,沒想到兩位卻不領情,情願每天瀉肚子受苦,我看你們還是趕快把解藥吃了,不要再逞強下去,不然身體可是會受不了的。」
滕伊瑀有骨氣地別開臉,「哼!我是寧死不屈,誰希罕吃你的解藥。」
「你們不吃,那麼我只好親自餵你們吃。」她出手如電地先點了逐電的穴道,讓他全身無法動彈,嚇得他哇哇大叫。
「三少爺,小的身體不能動——啊!」兩顆黑色藥丸扔進他張開的大嘴內,咕嚕一聲就順著喉嚨滑下,「啊!我吞下去了,三少爺,救命——」
滕伊瑀大驚地從榻上起身,「你想幹什麼?你——」
這次換他的穴道被點,臉上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死瞪著她,「你——別亂來,我跟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害我?」
「我是要救你,怎麼說是害你呢?乖乖地吞下去吧!」她同樣倒出兩顆藥丸放進他嘴裡,等他隨著唾液嚥下肚子,這才拍拍他的頭,「嗯,這樣才是乖孩子,現在吃了我特製的解藥,保你馬上藥到命除——不,是藥到病除才對。」
滕伊瑀目露凶光,「你這瘋丫頭,到底給我們吃了什麼鬼玩意兒?!」
「我不是說是解藥嗎?有沒有感覺到肚子舒服了點,腸子也不再翻來滾去了?」她倏然像發現稀有動物般地把臉湊上前去,驚奇地叫道,「哇!真是不得了,你的睫毛好長,眼睛也比女人還漂亮,老天爺真是不公平,要是我有你一半的美就好了。」她好惋惜地歎著氣。
「不好意思,這是家族遺傳,不是你想要就有的。」提起他最引以為傲的面孔,他馬上驕傲起來,「我們藥也吃了,你可以把穴道解開了吧?」他覺得肚子真的舒坦多了,看來這次她沒有使詐,但還沒到讓他原諒的地步。邵堇兒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兀自掐了掐他的臉頰,嘖嘖稱奇。
「哇!你的皮膚簡直比女人還光滑,遠遠看還不曉得,近看之下,真是好得沒話說。」
「喂,你不要亂摸好不好?」竟然還敢對他性騷擾,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栽在這瘋丫頭手上,「快把我的穴道解開,聽到了沒有?」
這下她可跩了,「可以,你求我啊!」
滕伊踽臉色頓時黑了一半,顧不得完美無缺的形象,他破口大罵道:「求你?!你想都別想,我現在命令你立刻解開我們的穴道,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不然的話——嗯哼!可就有你好受了。」
「我怕死了,你這手下敗將還敢說大話,我偏不解,你能怎麼樣?」換作別人本姑娘還懶得整呢!真是不知好歹。
他登時氣結,「你——」
「我怎麼樣?只要你說點好聽的話,若是我聽了高興的話自然就解了你們的穴道,否則我要走了。」邵堇兒作勢離去。
好男不與惡女鬥,何必跟個丫頭一般見識?滕伊瑀不怒反笑。眼神、眉梢、唇角及神態立時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對自己的魅力相當有信心,要不是先前被她氣壞了,早就使出撒手鑭,包準兩三下就將她收服了,也不用再受這窩囊氣。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吼大叫,真是違背了我做人的原則,請你務必原諒我的過失。」他那低沉的嗓音不可思議得像在愛撫著她,輕輕地撩遍邵堇兒一身,「只要你肯原諒我,我就任憑你擺佈,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這樣可以嗎?」
那呢喃輕柔如絲,像是枕邊的低語,聽得她臉紅心跳,險些全身酥軟地答應他的一切要求,還好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沒有讓他得逞。
「這麼噁心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瞧,我手臂卜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打了個冷顫,不敢領教地道。
滕伊瑀臉色陡然一變,不再好聲好氣,咆哮道:「你要聽好聽的話我也說了,你還想怎樣?要聽不聽隨便你,馬上把我的穴道解了,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敢說他的話噁心——這是第二個女人這麼說了,上回是他未來的二嫂,那也就算了,連這相貌平庸的丫頭也這麼說,他的尊嚴往哪裡擺?
「哈!才一下子就老羞成怒了,我看剛才的道歉全是假的,既然是假的,我為什麼要幫你解?放心,我點的穴道只要一個時辰就會自動解開,你們就慢慢等好了,本姑娘沒空在這裡陪你們,告辭了。」揮一揮衣袖,她幸災樂禍地走了,耳邊還聽見他如雷的叫囂。
「瘋丫頭,你給我回來——這筆賬我會牢牢地記住,總有一天要一併討回來。」他滿佈風暴的臉上完全沒有大情人的風流樣,那瘋丫頭將他最壞的一面引了出來,連最自傲的魅力都一再受挫,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不把她搞定,豈不枉費他這麼多年打下的名聲。
就如邵堇兒所言,時間一到,穴道自然就解開了,滕伊瑀陰鬱的臉孔看得逐電心底發毛,那模樣讓他有種見到二少爺的錯覺,真不愧是雙胞胎。伺候主子也有兩年多了,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主子發火,還真令人毛骨悚然,不知主子會使出什麼手段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