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采韻失笑,儘管在她本來的人生計劃中,並沒有這麼快生孩子的打算,但是為了這個男人,她知道,她願意。
突然,他停下腳步,墨鏡後的雙眼緊盯著她,好半晌,像是下丁什麼重大的決定,正色的說:「我下個月要去加拿大一趟。」
加拿大?
「去幹嘛?」
「我想去看看我媽。」他似笑非笑的說。
朱采韻懂了。
其實在她懷孕的這時候,他更應該要待在她身邊,然而因為有了她、有了孩子,他也有了勇氣去面對往日的缺憾。此番前往加拿大,他是要跟過去的自己做一個道別。
只因她的出現,填滿了他空虛已久的心。
鄭友白微微一笑,「過去我一直無法理解她,為什麼明明有了老公和孩子,卻可以不顧一切的遠走高飛,嫁給另一個人?現在我明白了。也許……她只是遇到了那個真正屬於她的人,就像我們。」
他的手插入口袋,望向天際,一派瀟灑。過去一直橫在他心上的結消失了,他覺得輕鬆,好久沒有這般自在的感覺。
朱采韻笑了,「我知道那種感覺。」
是的,正因為遇到了對的人,所以他們義無反顧,所以他們不能自己。愛要耐心等待,仔細尋找,感覺很重要……可是有太多人還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便已迷失。他的母親是,他的弟弟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甚至他自己也是。
值得慶幸的是,至少他們都已經等到了這份真心的擁抱。
而這一切,全是眼前的這個人所給予的。不論對他、對她,都是。
「過來。」鄭友白朝她伸出一隻手。
朱采韻走過去,然後被他緊緊的擁入懷中。她閉上眼,感受到這份擁抱的真心實意,忽然,眼眶微微發熱。
終於,她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以不顧一切、不再故作堅強,能夠盡情撒嬌,示好、示弱的地方。
「現在解決了這麼多事,也該解決一下我們的事了吧?」
「什麼?」
朱采韻還來不及反應,看見本來俯首在她耳畔低喃的男人,忽然在她面前攤開手掌。
「來,看這裡。」
「看什麼?」他手上沒有東西啊!
鄭友白笑了笑,手握成拳,像那天在意大利逗那個外國小女孩一樣,翻轉拳頭,接而打開。
這一次,本來空空如也的掌心出現的並非硬幣,而是一枚璀璨奪目的鑽戒。
「這……」她怔仲的望著眼前平空變出戒指的男人。
他墨鏡後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很抱歉,沒有鮮花,不過我猜你應該不喜歡。」
而且他一直覺得拿鮮花求婚實在很蠢,鮮花是隨時會凋萎的東西,簡直就是觸霉頭。
「所以我決定給你看這個。」
說著,他從外套裡又變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紙卷,打開來,設計圖盡現眼前,從院子、客廳、廚房,到彼此的房間等等,一應俱全。
鄭友白細緻的筆觸勾勒出一個「家」該有的輪廓,朱采韻再次怔住。
「咳,這是我心中理想的『家』該有的樣子……喔,不過我得回去改一下,現在多了一小人了。」他笑著解釋,臉上有著將要成為一個父親的期待,以及靦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老實說,她都要吃味了。
「我可不是因為你懷孕才拿出來,而是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既然懷孕了,為了孩子,她這一次總不會再拒絕他了吧?
朱采韻看著設計圖,再看向他手心裡的那枚鑽戒,這一次他表現出來的心意實在太明確了,不若以往只是嘴上說說,她再也沒有任何打哈哈的餘地。事實上,她也確實找不出任何理由可拒絕,或是想拒絕的理由,畢竟她已懷了他的孩子。
但是……
她歎了口氣。「抱歉,我不行。」
啥?啥?啥啥啥?
「不行?!」他沒聽錯吧?「為什麼不行?」
他瞪大眼,難以置信。
朱采韻可以理解他這樣的反應其來有自,又歎了口氣,「我有我的顧慮。」
「你有什麼顧慮?」
都懷孕了,還不肯結婚?他的女人還好吧?
「說出來,讓我聽聽。」哼,他倒要知道是多大的顧慮可以阻止他把她跟孩子娶回家!
她躊躇著,不知道要如何把自己的思量說出口,畢竟那實在不是她可以拿出來說的事。所以她故意繞了個彎,「我擔心佑心……」
擔心佑心?鄭友白一愣,繼而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佑心是我弟弟,我明白他的個性,他一定會瞭解的。」他吁了口氣,笑說:「況且你都已經懷孕了,不是嗎?」
見他說得雲淡風清,朱采韻更是有苦難言。話不是這樣說……
「好吧,麻煩你給我一點時間。」結果她只想出這個拖延的法子。
「好,你需要多久時間?一天?一星期?一個月?還是等到肚子大了,孩子生了,你才打算給我一個答覆?」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
鄭友白惱怒了,「我有差到讓你這麼不想嫁給我嗎?」可惡!
她也不知道要從何解釋,可是真的有苦衷啊!
「一個月,就一個月,讓我好好的考慮,好嗎?」她定出一個時間。
他的臉色並未好轉。求婚這件事他不是今天才提,三個月前第一次表明,她未置可否。上個月第二次開口,她說要再想想。然後歷經了那些事,到了這個月,她的答案還是一樣……想想,再想想,他懷疑她根本就沒想!
「算了。」他決定不管了。「你慢慢想、好好想,想一輩子也關係,但是等到肚子大了,孩子生了,管你有沒有想好,蒙著眼都要在結婚證書上簽名,聽到沒?」他的口氣有些彆扭。
朱采韻思索一會兒,低聲呢喃:「應該不至於到那個地步啦!」
鄭友白瞪著她,「最好是這樣!」
一想到鄭友白因為她拒絕他的求婚而流露的受傷表情,朱采韻大歎一口氣。
這時,辦公室在隔壁的張膺麒,假借工作之名湊了上來。
「好端端的,歎什麼氣?」
他剛才在門口觀察她許久,她坐在計算機前,不斷的歎息搖頭,實在很不對勁。
「你一副很煩的樣子。」
「我是很煩啊!」朱采韻一手托腮,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你知道嗎?我懷孕了。」
「喔,懷孕……啥?」張膺麒的反應忒大,差點跳起來,「你懷……嗚!」
「噓!」她摀住他的嘴巴,比出噤聲的手勢,左右看了看,還好沒人注意。「你小聲一點。」她可沒打算要昭告全辦公室的同仁。
「呃……好。」張膺麒坐下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天啊!你竟然懷孕……你們沒做防護措施?」
朱采韻翻個白眼,「有啊,但保險套又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避孕方法。喔,還有,我男人向我求婚了。」
「這樣看來是好事一樁,幹嘛歎氣?」張膺麒不解的睨著她,「該不會……是不想生吧?」
「我的確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但都懷孕了,我也不是真的不想生……」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不論如何,先不論他那一方,她自己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扶養這個小孩。而且一想到肚子裡面懷了一個小小鄭友白,她不禁莞爾,好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哪天要讓他們父子或父女,一塊戴上墨鏡拍照。
嗯,那個畫面一定很爆笑。
「看來是我多慮了,你一臉陶醉的樣子。」張膺麒受不了的聳肩,「日子訂在什麼時候?」
「喔,這個啊……我沒答應。」朱采韻爆出第二個點。
「啥?沒答應?你不是要生?」張膺麒睜大眼。
這個女人今天是怎麼一回事?老是不按牌理出牌。
「幹嘛不答應?」
「因為……佑心。」對好友,她沒有顧慮,直接說出苦惱的問題。「唉,你想想,佑心光是知道我和他哥交往,就已經離家出走了,假如我們結婚,還生小孩,他豈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
「你顧慮的……是這個?」
「廢話。」朱采韻白了好友一眼。對於這個問題,她是真的無力了。「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而讓他們兄弟的關係越來越差。」
偏偏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鄭友白有多重視齊佑心這個弟弟,她怎麼能懲意破壞他們的關係?
「至少也得等到佑心想開之後再結婚。」
問題是……朱采韻又不能把這樣的顧慮告訴鄭友白,所以只好獨自承受。
唉,天下居然有女人懷孕了想生,卻又不能答應戀人的求婚,悲哀!
張膺麒見她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想了想,漂亮的桃花眼微瞇。
看來他得幫幫好友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