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孩子了?"聶璩的聲音,很冷。
「是我們有孩子了!"杜湘然的眼被濃濃的快樂給掩住,絲毫未察覺聶璩的反應,她走向前拉著他的手,讓他的大手,貼著她的腹部"我們的寶寶就在這,現在還很小很小,不過他會慢慢長大——」
「打掉它。"手一觸到她的腹就像燙著了似的縮回。他站在那,一雙眼冰塊似的冷視著她。
杜湘然怔住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只覺一股寒意由腳底往上升,竄過她的四肢,然後緊緊地糾住她的心。
「你別開玩笑了……"杜湘然不穩地笑著,"這是我們的孩子呢,你不是認真的吧?」
「打掉它。"聶璩再說一次,同樣的簡單,同樣的面無表情,好像要捨棄的只是袋垃圾,不是塊血肉。
「不該是這樣的……"杜湘然搖著頭,她的手懇求地拉住聶璩的衣擺。"你應該高興的,你應該笑著抱住我,這是我們的孩子……"她的手護上腹部:「他是個正在成長的生命啊!」
聶璩看著她的手,直到她鬆開,他的眼滑過她紅通通的眼,最後停在她因大過用力而冒出青筋的手上。
「這就是你要的?借由這個孩子人主聶家?"聶璩的聲音還是很溫和。"那是不可能的,你沒有懷聶家孩子的資格,他的身份是不會被承認的。」
「我不在乎!"杜湘然的眼搜索著他的:「我不在乎聶家承不承認他,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聶璩,難道你真的不在意這個孩子?你真的可以親手扼殺這孩子的生命?」
「我可以。"他的手撫上她的臉,而後順著曲線滑至她纖細的頸。"我不在意它。」
杜湘然再也克制不住地閉上限,後腦勺的脹痛及滿心的不敢置信逼得她的淚水不斷溢出,淚儒濕了她的睫,滑下她的頰。最後落在聶璩圈著她頸的掌上。
聶璩看著眼前這張臉,他從不曾在她臉上見到這麼深的悲傷;他不曾見到她這麼地難過,孩子對她真有這麼重要嗎?
父親說女人不過是懷孕的工具,孩子不過是生來傳承血脈的,她為什麼這麼重視?為什麼沒辦法捨棄?
母親說她若能選擇就絕不會生下他,她為什麼不同?
大多的想法在他腦裡憧擊,有個聲音不斷地在對他說什麼,但他不想聽,他不能聽。
然後她的淚落在他手上,瞪著那溫熱的水珠,他茫然地收回手。
像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力量,杜湘然軟軟地癱坐在地上,她不斷想著為什麼會如此?她付出的還不夠嗎?她全部的愛也不能讓聶璩融化一些些嗎?
「如果……"杜湘然的聲音嘶啞:「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我是家財萬貫。血統純正的女人,你還會要我打掉孩子嗎?」
「不會。"聶璩誠實地回答。
他需要子嗣,一個完美的。能傳承聶家血統的子嗣,這是他的責任,也是所有聶家子孫的責任。
「不會……"杜湘然重複地喃著。"我在你心中就頁的一點價值也沒有嗎?我'這個人'對你就真的完全不重要嗎?如果我沒有好家世,我就連懷你孩子的資格都沒有嗎?我的愛不重要嗎?"她伸手抓住他,問:「我對你的付出沒有一點價值嗎?"她的眼底漾著心的碎片。"我在你心中……真的跟別的女人一樣嗎?」
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出聲。
看著她,聶璩一句話也說不出。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模糊不清地哽咽。"我是這麼愛你……這麼這麼地愛你……」
她又抬起頭,一雙眼被淚水洗得發亮,其中的光芒熱得嚇人。
「你知道嗎?"她可憐兮兮他說:「我愛你,我好愛你。好愛你,這樣對你還是毫無意義嗎?」
這三個字,聶璩已經聽過大多次,但從沒有人是跪在他腳邊。像乞求什麼似的說出口,這個女人。那一句句沉重的愛語,就像迎面擊來的重拳,煮他整個人昏亂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知道有多少人對我說過這三個字嗎?"他從不曾如此困難他說出這句話。低頭看著她的眼,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像有什麼東西變黑了。扭曲了,而這東西原可以成長茁壯的。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愛你。這話有什麼意義嗎?它有什麼意義嗎?」
抽開自己的身子。他背對著她,他說的話士在自己腦裡響著。
爰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他這麼一想,就覺得四肢百骸都痛得像要蜷起,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已經親手毀了什麼?
杜湘然低低地笑了。
「我怎麼會這麼傻?"她狼狽地趴在地上,沙啞的聲音分不出是哭,是笑。"我怎麼會以為只要我愛你,你就會愛我?我怎麼會以為只要不斷地付出就會得到回報?我怎麼會以為可以讓你愛我?"她聲音裡纏著淚。"我只是傻瓜,男人不會喜歡自以為是的傻瓜的,對不對?」
「你何必如此?"忽視他心裡像有什麼碎裂的聲音,聶璩勉強裝得淡然。
她為什麼不能像別的女人?她為什麼不乖乖地聽話?她為什麼不再表現出一副以他為天的樣子?
「我不能打掉這個孩子,我不能!"杜湘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雙手護著腹部,淚還在流,連神情也十分激動。
「我不能讓你留著這個孩子,"若讓父親知道,他會連這個女人都一起毀了的。
萬萬想不到他真這麼狠,杜湘然無力地退後一步道:「我若真不肯,你會強迫我到醫院打掉孩子?」
「我會。"他還要這個女人,他不能讓父親毀了她。
這兩個字將杜湘然擊得腿一軟,她坐倒在地,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今天承受的已經大多了,先是後腦勺受了傷,再來知道自己懷孕,接下來居然是聶璩不要孩子,然後是聶璩心理根本沒有她……
她已經受不了了,再也撐不下去——
見到她再一次癱倒,看到她的臉突然煞日,聶璩不自覺地向她跨了一步。
可卻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一直躲在一旁偷聽的五個傭人全控制不生地跑出來,阿琪和阿琳將杜湘然擁在懷中,姜管家則乞求地對聶璩說:
「少爺、小姐今天在外一定受了意外,瞧她頭上還有傷呢!
你就讓她休息一晚,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聶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只是轉過身,朝外走去。
「聶璩。"杜湘然突地出聲。
他停住腳步。
「去見陸醫生那天,你為什麼……為什麼……"和我發生關係?
聶璩並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平淡:「因為你要我,你的臉上寫滿對我的迷戀。」
聽了他的回答,杜湘然猛地閉上眼,牙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
彷彿嫌自己傷得不夠重,她又於澀地開口:
「我們在一起一個多月,我從不曾聽你叫過我的名字,你叫我好嗎?聶璩!"她的語氣中透著不自覺的乞求:「你叫我一聲。我就什麼都聽你的,我可以……可以不要孩子……"她語聲哽咽,牙咬著的唇紅得沁血。"我可以不要自尊,我可以就這麼為你傻下去,只要你現在……現在叫我一聲……」
聶璩回過身,他的眼如難解的深海,一瞬也不瞬地叮著她,像要記下她強撐起身子。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滿是渴求的樣子,良久,他才說:
「我不記得。」
「什麼?"、"我不記得你的名字?"轉身,他閉上眼。
於是她聽到心被輾成灰的聲音,知道自己再沒有心了,胸腔裡只剩空蕩蕩的一片,那麼——
是不是就不會再痛了?
是不是?
☆☆☆
當夜,夏玫正與中村龍一糾纏不休。
他抱著她,唇舌舔弄著她,那雙大手又再一次地覆上她的臀,然後悄哨溜進她的敏感地帶。
「別這樣……"夏玫忍不住喘息。
「怎麼?"他在她耳邊低語,修長的手指揉弄。廝磨,忽而又悄悄探進。抽出,惹得夏玫臀部輕擺。
紅唇裡冒出一聲呻吟,夏玫的手也撫上他頤長的尺寸:
「別逗我……」
「可是我喜歡啊!"克制不住地在她手裡抽動,中村龍一叵以她更深,更重的折磨。·"嗯……"強烈的快感讓她拱起背。閉上眼,但迷人的輕哼還是媚人地滑出。
中村龍一的喘息加重,他貼在夏玫耳邊,一邊舔咬,一邊低喃:「讓我要你……讓我愛你……讓我"不行……"她快要沒辦法堅持了,這男人的魅力讓人無法阻擋,但她還沒贏……她還沒贏他呀……
「說好。"中村龍一將自己的堅硬貼著她磨轉,一次又一次:「說好……。
「我……,"她遲疑了。
就在這一瞬間,代表有客來訪的門鈴樂聲響起。
「別理它……"中村龍一試圖誘哄。"我——」
夏玫推開他。
坐在床上深吸口氣,夏玫終於冷靜下來,她穿上睡袍,跪在床上對他調皮笑道:「我怎麼能不理,這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中'蠢'先生,看來這次又不分勝負,咱們下次再繼續吧!」
說完便逕自下床往大門走去,獨留那仍燥熱不堪的長髮男子氣忿地癱在床上,嘴裡喃喃咒罵門外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
「湘然!」
女人的尖叫讓他警覺地起身,中村龍一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便赤著身子衝到客廳,只見夏玫的懷裡倒著一個女人,那張蒼白的臉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怎麼了?"他趨前問道。
「沒事。"夏玫扶著杜湘然站起身,這才發現這變態男人居然就這麼光著身子走到客廳來。"中'蠢'先生!她氣呼呼道:
「你難道就不能遮遮你那身難看的瘦排骨嗎?」
「瘦排骨?"中村龍一投給她深受冒犯的一眼:「你居然叫我這比例完美的身材是瘦排骨?」
先將杜湘然扶進房,夏玫將那男人的衣服全抓在手上,一到客廳便往他身上丟。"中村瘦排骨,你可以走了。
「走?"中村龍一做作地往後返了兩步:「你這女人好狠的心哪!玩弄過我的身體就一腳踢開,你……你夏玫不耐地將備用鑰匙擲向他:「我沒時間理你,出去後記得把門鎖好。」
說完酷極地一轉身,可房照顧好朋友去了。
看著手中的鑰匙」「村龍一笑了。他隨意地套上衣服、連襯衫扣子也懶得扣,領帶也隨便地掛在脖子上,嘴裡哼著下知名的曲調,他漫步出門。
☆☆☆
深色大床上二高大勁壯的男體直挺挺地躺著,床邊的一盞小燈在他完美的軀體上留下引人遐想的陰影,而完全隱在暗中的俊臉上,一對混亂的藍色眸子正透過光與陰暗的交錯,看進眼前徘徊不去的記憶。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你叫我一聲,我就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叫我一聲她的眼哀傷而纏綿,她的聲音裡像有無盡的痛,為什麼會如此?她為什麼不跟別人一樣?
別的女人面對他的拒絕,不過是哭個幾聲,留兩滴眼淚,最後再罵他兩句:她卻為什麼表現得像……他桶了她一刀,像他親手捏碎了她什麼?
可是仍沒有怨,只有滿滿的痛積在她眼底……
眼前又浮起她紅了眼。鼻約模樣,似乎又看到她匍匐在地,像拋捨一切只求他什麼的神情,但他不知她要什麼。
手不自覺地移向心窩,他緊壓著像要抵擋急速湧起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感覺代表的意義,只知道很難受。很難受,像整個人都要緊縮起來似的。
只要一想到她,那感覺就會泛起。
為什麼?
他不懂。
張開右手,他細看著。
她的泊曾落在這手上,燙熱得讓地覺得像要烙下疤痕……將手移至眼前,他仔細找著。
唇不自覺地循著他以為的痕跡,嘴裡好像嘗到她淚的苦澀滋昧。她哭了那麼久,留了那麼多淚,限會不會痛?
她叫什麼名字?
一向不在這種事上費心,聶璩覺得這事並不重要,反正兩個人是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膩了便分,又句必記得名字。
但或許是因為她的苦苦哀求。讓他沒辦法不去在意這個問題。
然後思緒移到孩子身上。
她說她有了孩子,她說她要這個孩子,他的避孕措施一向做得周密,但有幾次他卻輕忽地沒帶保險套,以為只要她有吃避孕藥就好。
或許她是瞞著他,沒有服藥?
他該烏這件事生氣的,但不知為什麼就是氣不起來。
聶璩忍不住想自己是出了什麼毛病?為什麼左這個女人身上一有破例?
胡思亂想了一夜,他仍沒有答案。
早上到了公司。他盯著電話許久,最後他歎口氣,伸手壓了人事部的分機號碼。
「人事部,你好。"甜美的女聲由話筒中傳來。
「我是聶璩。"不理對方發出的抽氣聲,他繼續說道:「我需要最近這兩個月內離職的員工資料,麻煩在十五分鐘內送來」語氣是一貫的聽則客氣。實則命令。
「是!總裁。"對方戰戰兢兢地回答。直到聽到聶收線後,她才敢掛上電話。
不到十五分鐘,額上冒汗的人事部經理親自將資料送達,邊抹著汗,他邊做報告:「近兩個月離職的員工只有這一位。
總裁,誇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你下去吧!"聶璩隨口打發他。
看著履歷上的照片,看著她娟秀的字跡,聶璩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
「杜湘然……」
目光自然地往下移動,可越看那眉卻蹙得越緊,她的資料填得極為模糊,"家庭背景"一欄,連一個字也沒寫,從這份資料上只能知道她剛要從一問私立二專畢業,還有她的緊急聯絡人夏玫的住址。
甚至連她自己的地址。電話都沒留。
這是怎麼回事?
今天第二次的,他伸手壓了人事部的分機號碼。
「我是聶璩。"他的聲音溫和得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麻煩請劉經理過來,馬上。"他略微加重語氣。
幾分鐘後。
劉經理簡直是衝進總裁辦公室的,他惶恐地彎腰:「總裁,請問有什麼事?」
聶璩將資料擲在桌上。
「什麼時候聶氏成了隨隨便便填個履歷就能進來的公司?"一位淡淡地間。
從那分淡然中聽出一絲火氣,劉經理的腰蠻得更低"總……總裁,這位杜小姐是總經理介紹的、所以……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審核資料。
「是……是的,總經理說所有的問題她都會負責。」
「負責?"聶璩冷冷一笑。"你們人事部就是這麼做事的嗎?只要上邊的人要負責,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塞進聶氏來?」
「總……總裁……"劉經理連頭也不敢抬,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一陣沉默。
「算了。」聶璩突然開口。"人都已經離職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你下去吧,以後別再犯了。」
「謝謝總裁。"劉經理如蒙大赦地頻頻彎腰為禮。
他是怎麼了?
看著合上的門,他焦躁不安地想,聶氏員工的確有一些是因介紹而來,他知道這件事,也認為員工若表現出色,他並不是太在意這一點,那麼為何今天他會發這種脾氣?
他又有多久沒生過氣了?
大多想法在他腦裡轉著,讓他今天在公事上毫無進展,五點一到他便拉起外套,乘著專用電梯直抵停車場。
算了。
邊開著車往別墅去,他邊在心裡想。
就讓她留著孩子吧!
父親那方面他會想辦法解決,他已經受夠這一日一夜的自我折磨,他已經受夠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她愛留著孩子便留著。
就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昨夜之前,她還是愛笑而聽話的,他也還是那個正常的聶璩;眼前不會浮現她,腦侮不會興起那些地無法回答的問題,所有的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狀態……
他要的只是如此。
車子駛過別墅敞開的鐵門,他在大門前停下車。
心裡浮起奇異的感覺,他勉強壓下,將脫下的外套交給一旁的姜管家,他故作正常地開口:「去叫她下來。」
「少爺。"姜管家的狠泛著可疑的血絲。"小姐她走了。」
聶璩的身子一僵,"走了?」
「是。"姜管家恭敬地答:「今早女傭進房時就發現小姐不在,隨身的行李也都帶走了。」
聶璩的睫垂下,掩住了藍眼裡的一切情緒他向前跨了一步,不動,接著又轉過身,從姜管家手中接回外套。
「你們有替她叫車嗎?"穿上外套,他語氣平淡地問。
「有。"早知道瞞不過少爺,姜管家帶著從容就義的神情道:
「那就好。"他只說了這一句,便又上車開回市區。
走了也好,走了她接著來的又是哪一種女人呢?
希望這個女人能知情識趣些,則再做些英名其妙的蠢事,別老抱著他,別老想握著他的手,別淨是拿熱牛奶和以果醬畫了心形的土司餵他,也別再說愛地……
他再也不想從女人口中聽到這句話!
不自覺的,他的手移上他的胸,狠振地。緊緊地像要抑止什麼似的壓著。
但止不住的,還是止不住。
☆☆☆
三天了。
夏玫熟練地煮好一碗粥,邊備好餐具,她邊想,湘然來到她這已經三天了……
三天來她話也不說一勻,只是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麼,煮好的東西她只勉強吃個幾口,跟她說話她也好像全沒聽見。
到底那個死聶璩對她做了什麼?那天在咖啡館分手時湘然還好好的呀!可晚上再見到她時,不但臉色糟得不能再槽,頭上還受了傷,到底湘然是發生了什麼事?
歎口氣。她端起托盤。
「湘然,"她故作愉快地推開房門:「吃飯嘍!」
「麻煩你了。」
「不會——」本能地回答後對、涼訝地一抬頭,那坐在床上對她淡淡笑著的,不就是已經呆了,好幾天的湘然嗎?
「湘然?你醒啦!"夏玫將托盤往旁邊一擱,整個人衝到她跟前:「沒事了吧?我差點被你的樣子給嚇死了!」
「沒事了。」杜湘然的笑裡添了以往從沒有的抑鬱,她拉著夏玫:「這幾天麻煩你了。」
「說什麼麻煩。"夏玫在她身邊坐下。"那天,你究竟出了什麼事?"她小心地問。
杜湘然將事情大概交代一遍,但對於她和聶璩之間的對話,她只模糊帶過。
「這麼說你真的懷孕了?"夏玫的眼盯著她的肚子,沒辦法想像裡面有個小孩在成長。
「嗯。"杜湘然點點頭,雙手充滿愛憐地覆上腹部。
「你這笨瓜!"夏玫一邊罵著一邊端過桌上的粥,"有寶寶了遺這麼不愛惜自己,這幾天你吃的那幾粒米連小鳥都養不活,寶寶在你肚子裡一定餓慘了!」
「他真的很可憐,跟了我這樣一個壞媽媽。"杜湘然接過粥,嘴裡輕歎。"我這三天根本沒想到他,要不是今早起來覺得根不舒服,我恐怕會一直這麼呆下去。"杜湘然充滿愧疚地看著自己的肚子。
「這三天,你都在想些什麼?」
「想我和聶璩。」
「你恨他嗎?」
杜湘然搖頭。"不恨。」
「為什麼?他對你這麼壞!"夏玫替她抱不平。
「為什麼要恨他?"杜湘然看向夏玫。"要恨,也該恨我自己才對。」
「湘伏……。
「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去愛他的。"杜湘然一臉蒼白地笑笑,。他從沒有騙過我,漢對我說過一句甜盲蜜語,沒暗示過他對我有一絲感情;全是我自己……」
杜湘然閉上眼——
「是我自己自欺欺人,是我自己一個人在譏奢戀愛,是我自己把聶璩的一切作為添上幻想……以為我對他重要,以為他心中有我,其實,一切不過是我自己……像傻瓜似的……聶璩沒有錯,是我自己愛得多餘……"她喃喃道。
「別這樣……"夏玫抱著她低聲安慰:「湘然,世上不是只有聶璩一個男人。忘了他吧!人家不是說嗎?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的。」
「不可能了……"靠著她肩,杜湘然的頭搖著」"我再不會愛一個人像愛聶璩一樣,我再不可能愛得這麼深。他不要我,他不要我的孩子,就算如此,我還是愛他……"杜湘然抬起頭,低低地。幾不可聞地喃:「我還是愛他……」
夏玫聽得一顆心都酸了。
「夏玫……"她的眼神古怪……告訴我,我怎麼會這麼下賤?我怎麼會這麼下賤呢?我趴在地上求他,我要他叫我一聲,我拿這個孩子的命去求他叫我一聲!"杜湘然呆呆他說:
「可是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記得我的名字……」
「湘然,你別這樣,你冷靜點!"夏玫被她嚇著了。
「他不記得我的名字……"她再一次重複。"我這麼愛他,他卻連我的名字也記不得,而我居然還要拿這個孩子的命去換我的愛情,那麼自以為是。微不足道,下賤到極點的——」
「夠了!"夏玫雙手捧著他的臉,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地往下掉。"忘了!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全忘了!你沒有錯,別那樣說自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所遇過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別這樣說你自己,寶寶會原諒你的,你也得為寶寶好好活著,別再胡思亂想,知道嗎?」
「你哭了,夏玫,你不喜歡哭的。"杜湘然喃喃道。
「豈止不喜歡,我最討厭了!"夏玫抹掉眼淚。"湘然,聽我的話,聶璩若沒錯,那你也沒錯,大家都沒錯,以前的事就別再想了,好嗎?」
「我知道,我只是太情緒化了。」杜湘然替她擦於眼淚。
「今早醒來我就決定了,我什麼都不要想,我只要顧著寶寶就好,其它,我什麼也不想了。只是說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但我總有一天會忘的,總有一天,我會全部忘光的,對聶璩的感情。對我自己的——」她搖搖頭,不想再說。
「我希望那天能早點來。"夏玫說道。"對了,要我陪你回家告訴杜爸和杜媽嗎?」
「什麼?"杜湘然側頭看她。
「和聶家解除婚約的事啊!」
「我會嫁進聶家。」
「這種事還是早點說的——什麼?"意識到她說了什麼,夏玫急得跳起。
「我會嫁進聶家。"杜湘然再重複一次。
「為什麼?你不是說——」
「夏玫,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杜湘然臉色平淡他說:「這樁媚約的締造原就不是為了愛情。如今又為何要為了愛情毀約?這是聶家與杜家的結合,聶家少爺與杜家千金都只是工具而已,"她說得一副事不關己似。"而且,我還得顧慮到孩子,不,或者該說我只考慮到孩子,嫁給孩子的父親該是對他最好的吧!」
「湘然,你不怕……再見到聶璩?」
「我會學他,學他把自己關得緊緊的,只要不去感受,就不會受傷;只要讓自己沒有感覺,那麼就什麼也不會害怕了。」
夏玫看著眼前的女子,這人是杜湘然,但又不是杜湘然,她已經失去以往的天真;現在的她,看來甚至有點像那個讓人摸不透的男人。
湘然啊,湘然!夏玫忍不住搖頭,你原是要教聶璩如何去愛,如今,卻反倒讓他教會如何封閉自己了。
這樣的愛,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