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久沒有再有這種幸福的感覺;她不再是一人守著空屋子,晚餐不再孤單、寂寞的吃著麵包或泡麵,不再看著無聊的電視劇打發時間。現在有人和她一起吃晚飯、陪她說話,看著她做一些簡單的家事,就像丈夫和妻子一般,這種感覺……才是她真正要的。
「休息一下吧!」衛世恆的手輕輕的搭上了她的肩;這會她正站在洗衣機前。
「我只是把衣服丟下去,加些洗衣粉而已。」她有些失笑的說。
「但你剛才已經洗了杯子和盤子。」
「只是兩個杯子和兩個盤子。」
「你才開過刀。」
「我是開過刀,但我已經疼愈了,我不是玻璃或紙做的,會碎或是會破。」她溫柔的說。
衛世恆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用手輕輕的撥開了她垂在額頭前的髮絲,開過刀後的蘇倩瘦了些。增添了一份蒼白美。
「每次一想到你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手術台上,我就……」他的喉嚨一緊。
「每個人都會有病痛的,現在的醫學又這麼發達,其實不會有事的!」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他深情的抬起她的下巴。「蘇倩,你不會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
蘇倩一笑,雙手環在他的腰上。她不曾懷疑過他的愛,只是除了她,他的生活中還有朋友、還有他的休閒、他的世界,她並不是他的全部。
「等一下我們去趕午夜場的電影。」他說。
「明天要上班——」
「偶爾為之,是一種樂趣。」
「從上星期到現在,我們已經看了五、六部…」
「每部電影都不一樣。」
蘇倩笑著歎氣,她知道他是在補償她、討好她,他陪她吃她愛吃的,陪她看她愛看的文藝片,他處處順她、哄她,只為了看她興奮、喜悅的表情,好像他這麼做,她就會忘了她開刀時他不身邊的事實。
「衛世恆,這陣子你那些朋友、哥兒們的,一定很無聊是不是?」她挪愉的口氣。
衛世恆一個無所謂的笑。「我們這夥人有不少個,少我一個沒什麼影響。其實想想,我們這些男人混在一起也是磨時間而已,又不是在談什麼國家大事或民生大計,只是些男人的無聊和牢騷話。」
「但你們很享受那些時光的,是不是?」她並不是不懂男人的心理。
衛世恆一個並不否認的笑。
「有些話,你們男人只會對男人說,也只肯對男人說,和同性在一起,你們不會有壓力,你們可以不必偽裝,尤其是在哥兒們或好友面前。」她仰頭朝他一笑,說進他心坎裡。
「你都知道……」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所以你能瞭解的。」
蘇倩當然瞭解,就因為女人愈來愈瞭解男人,所以才會有一大堆適婚的女人不想結婚。結婚所代表的意義可能就是埋葬愛情,失去自我,永遠當一個只能付出不能求回報的女人。
「衛世恆,其實你不需要刻意的對我好,你有你的生活圈子,我有我的,當然我希望你能常常留在我身邊。但如果留在我身邊並不能讓你真正快樂的話,你還是去找你那些朋友。」她給了他選擇的機會。
「蘇倩,很少女人有你有這種度量。」他真慶幸自己的眼光。
「你不希望我綁死你,我也不希望自己被綁住啊!」她很講公平。
「所以如果明天晚上……」他小心翼翼的。
「你有事?」她微笑"
「我可能晚一點回來……」
「衛世恆……」她取笑著他。「你到底忍了多久?」
衛世恆故意輕咳了下;其實他不是非去不可,反正這票朋友常見得到面,但是……但是要他一下班就一直對著一個女人,日復一日的,那的確不是他能長久忍受的。他愛蘇倩,但每個人都需要有一些自己的時間和空間。
「去吧!」她大方的說。
「你不會生氣?」
「我這人沒有那麼多氣好生,我也想找一些朋友聚聚。」她自然的說。
「數落我、說我的壞話?」他故作皺眉狀。
「我又不是三姑六婆……」她一個轉身,注視著遠處天際的星空,今晚天色晴朗,繁星閃爍,雖然身處擁擠的市區,但她卻有一種寧靜感。
衛世恆抱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和她一起看著、欣賞著這畫面。
「如果有流星多好,我想許個願。」她低聲的說,整個背貼在他的胸前。
「不需要流星,你還是可以許願。」
「會靈嗎?」
「心誠則靈。」
蘇倩閉上眼睛,對著滿天的星星,悄悄的許下了自己的心願,她不知道這心願是否能實現,但至少是一個心願,一種期待……睜開眼睛時,發現到衛世恆已由她的身後來到她的面前,正低頭注視著她。
「你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靈了!」
「和我有關嗎?」他依舊追問。
「不告訴你!」在這個願望沒有達成之前,她是怎麼都不會說出口的,如果到頭來心願未成,弄到失望的結果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我也要許一個!」他促狹的語氣。「而且我也不告訴你,咱們一人守著一個秘密的心願。」
「好啊!」
衛世恆說完,果真閉上了眼睛。煞有其事的無聲默念了一大串的話,由於嘴型動得太快,所以蘇倩也無從得知他到底許的是什麼願,雖然滿心的好奇,但是她拉迫自己決不能問。
睜開眼睛,他給了她一個性感的笑容。
蘇倩無所謂的笑,打算進入客廳,但是卻被他一把拉住。
「你真的不問?」女人是全世界最好奇的動物。
「你一定不會說。」
「不一定哦!」
她還是不想間。
衛世恆卻附到了她的耳際,說出了心願。他的心願很簡單也很火熱,他愈說,只見蘇倩的臉愈紅,由脖子紅到了耳根。她知道他是一個好情人,只是她一向不是個多前衛的女人。對他所說的……
「你臉紅了……」
「你真邪惡!」她笑罵。
「還有更邪惡的呢!」他攔腰抱起了她,朝他們的臥室大步走去。他無意承諾
「我都沒有興趣。」
崔品芃氣的就是他的沒有興趣;他好像永遠是個局外人,好像什麼都不干他的事似的。他不在乎她是崔亦帆的女兒,也不把她的美貌看在眼裡,他似乎就是沒有理由的討厭她、忽視她。
但她畢竟沒有把蛋糕朝他的臉上去去,她只是放下盤子,轉身走開。
看著她的背影,裘中平一個冷笑。
裘中平壞了崔品芃的情緒,回到那群建築師的面前時,她就宣佈慶生宴結束了。不管眾人怎麼哄她、奉承她、討好她,她就是決定要回家。
接下來就是由誰來送她的混亂場面。每個人你爭我搶的,好像只要能送她回家,就能鯉躍龍門、黃袍加身似的,男人現實、冷酷的嘴臉,在這時可真是一覽無遺,每個人都想少奮鬥一陣子。
好像要做給裘中平看似的,崔品芃故意挑了有「情場浪子」、「花花公子」之稱的劉修齊送她。據說只要和他約會過兩次以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而他對崔品芃也非常的積極。
裘中平也看到了她的選擇,嘴角邊的冷笑更深了,去了幾百塊在桌上,他起身離座,在經過這群人時,他點了點頭。
受不了他的冷漠和他那輕蔑的目光,崔品芃追趕上去,她何曾受過這種漠視!
「站住,裘中平!」在大門邊,她叫住了他。
他停步,但是沒有回頭。
「你為什麼討厭我?」她吼著他。
「我從沒說過我討厭你。」
「但是你的眼神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要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受歡迎。
他一個轉身。看著憤怒的她。「你不必去在意我的眼神。」
「你的眼神令我不舒服!」
裘中平走向她,他從來就沒有要討好她、取悅她的念頭,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從她的身上討回一些債。
「崔品芃,你是誰?每一個人都要讓你舒服?每一個人都要對你陪小心?」
她後退一步。
「我不必在乎你的感覺,如果我的眼神讓你不舒服,那就請你避開我的視線!」
「你可惡!」她咬著唇,握著拳頭。
「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人叫你來自取其辱。」他還是沒有好臉色給她。「崔品芃,你或許是你爸爸的寶貝女兒。但是你可不是每一個人的寶貝,至少不是我的,我沒必要對你『委曲求全』!」
崔品芃氣得發抖,她沒有想到在自己生日的當天會受到這種羞辱,好像她是什麼無法無天,只是有一個老爸在替她撐腰的千金小姐。
「信不信我可以叫我父親——」
「讓我混不下去?」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惱羞成怒。
「是啊,這的確像是你會做的事!」
給他這麼一嘲笑,她更加氣得手腳都不知道往那裡放。衛世恆就不會這麼可惡,不像裘中平這麼的差勁、無情、下給人情面,她不可能有這麼糟,她不是一向很受歡迎的嗎?
「裘中平,我不知道世上有你這麼可恨的男人!」她口不擇言。
「可恨?我是奪走你的初吻,還是強取了你的貞操?用這麼『強烈』的形容詞,你未免太高估我了!」他繼續挖苦她。
忍無可忍的,她揚起了她的手;她知道打人是粗魯、野蠻、不文明的行為,但是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人敢這麼對待她,就算不使出渾身解數的討好她,也會和顏悅色的對她。
裘中平當然不可能讓自己挨耳光,他比她打人速度還快的先扯住她的手腕,只要稍為一使力,就會讓她痛得眼淚直流。
「放開我!」她叫,想用腳去踹他。
「你不是想打我嗎?」
「你王八蛋!」她破口大罵。
「你到底有沒有教養?你到底受過教育沒有?」他一臉酷相的損她。
「放開我,痛……」她終於認輸。
甩掉她的手,他故意若無其事的在自己的西裝褲上拍拍,好像抓她會弄髒他的手似的。
崔品芃低頭看看自己有些紅腫的手腕,真不相信會有人敢這麼對她,但裘中平做到了!他很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他不是一般男人,他不是那些對她卑恭曲膝、阿諛奉承的一份子。
「也許你真是一個千金小姐,但是千金小姐對我來說不值錢。我們之間最好有個共識,那就是我離你遠一點,而你也少來惹我!」他面無表情的說。
崔品芃一個轉身,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裘中平,我們這筆帳還有得算!」關上車門,在計程車發動之前,她狠狠的說。
「隨時候教!」
「會有人治得了你!」
「我等著!」
★★★
蘇倩的店是一家小小的、不到三坪大的內衣精品店,裡面陳列的全是女人最玷身、最佳感的衣物;有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衣,有顏色鮮艷的胸罩,更有一些剪裁大瞻,用的布料極少的三角褲。總之都是一些舶來品,一些會令女人愛不釋手,但價錢驚人的「小東西」。
張立群已經在店外站了好一會,但他就是提不起勇氣進去。他是個醫生,也看慣了女人的身體,但是這些女性的東西,總是叫人臉紅,他實在很難大大方方的走進去,很難若無其事的視而不見。
人都來了,他實在不想連話都沒說到一句就走人,但是……
嚥了口口水,他告訴自己要坦然,只要他心思純正,就算身處在一屋子的女性內衣褲裡,他也能鎮定自若。
一下定決心,他馬上推門進去。
門上的風鈴聲響起,引起了蘇倩的注意,原本她是在整理一些最新到的貨。
「張大夫?」看到是他,她既驚喜又歡迎的表情。
「嗨……」他發現自己連打招呼都有些不自然,好像有東西卡在他的喉嚨裡。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護士小姐告訴我的,她們說你開了間自己的店。」
「是啊,我還告訴她們說,只要她們上門光顧,我一律打對折。」她微笑道。
「我以為……」看了一眼那些「小東西」,他又收回視線。「我以為你賣的是女性的衣服,例如洋裝、套裝那些的,沒有想到……」
「沒想到我是在賣女性的內衣褲?」
他聳聳肩。
「其實內在美比外在美重要,不要以為穿在裡面的東西沒有人看見,就可以隨便穿上;其實選擇正確、舒適、高級的內衣褲很重要,不僅對自己的身體曲線有幫助,也可以提升自己的精神感受。」她流利的說。
「我不懂。」他坦白。
「你只要能接受就好。」
「我當然能接受。」他慢慢的鎮定下來。「現在的女人比較會愛自己、為自己活,我看過一些文章,女人不再苛刻自己,很捨得把錢花在這些昂貴的貼身衣物上,既可取悅自己,又可以……」
「答對了!」她替他說。
他笑笑,有些尷尬的笑。
「今天來是……」她看著他,很親切的。「我知道我還欠你一頓飯。」
「我不是來討這頓飯的,我是想約你一起去吃飯。」
「就我們兩個?」
「不可以嗎?難道你還要人批准嗎?」
「當然不需要別人批准,只是……」她有些苦笑的看著他。「就我們兩個……會不會太少一些?我可以找衛世恆一塊來。」
「我——並沒有把他算在內。」
「沒有?」
張立群實在沒有時間和衛世恆打持久戰。醫生的工作時間超過一般行業,他沒有辦法慢慢來,而且情況對他不利,蘇倩和衛世恆是生活在一起,他要打贏這場仗,可有得拼了。
「蘇倩,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你的,我更不是來買……」
「你——」蘇倩一個煩惱的表情;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大夫對她的感覺並不是只針對病人,他……喜歡她?想要追求她?但他明明知道她和衛世恆同居的事,她是個心有所屬的女人啊!
「我並不想給你帶來困擾,但是我也不想日後自己懊惱,空歎機會流逝。」
「張大夫——」
「我已經不是你的大夫,我也不是以大夫的身份來。叫我張立群就可以了。」
「張立群……」
「我沒有把握,也不強求什麼結果,我只是不能不給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他沒有求她,即使要展開追求,他也要追求得有格調。
「你明知道我和衛世恆——」
「你們並沒有結婚,是不是?」他胸有成的說:「你還不是他的妻子。」
「但是……」她的心沉沉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是在病痛下、在開刀房中和也認識的,他見到了她最狼狙、最沒有防衛、最沒有保護的一面,但是他卻受她吸引,想要追她?
「我知道你可以想出一大堆拒絕我的理由,但是請你在否決我之前,給我一個機會。」
「張立群,你是個大有前途的醫生,你有憨厚、老實、令人信任的外表,你要找對象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她實在是想不透。「我明明已經有了所愛,你知道的!」
「你們相愛、你們同居,但是你們彼此承諾過永恆嗎?」他犀利的問。
她整個人一僵。
「你們打算、計畫一起走進禮堂嗎?」
「時機未到,我們也還沒有走進禮堂的意思。」她為自己和衛世恆辯解。
「秦漢和林青霞談了近二十年的戀愛,結果她的人是——」他舉例。
「我和衛世恆不是林青霞和秦漢!」她脫口而出。
「我知道你們不是,我只是打個比方,有些戀人談了一、二十年的戀愛,所要、所嫁的卻並不是彼此,世事是很難料的!」
「我不想結婚!」她自我防衛道。
「你現在不想,但以後呢?」
她啞口無言,一時找不著話反擊他。她現在是不想結婚,如果有天她想結婚,而衛世恆卻沒有娶她的意思,那時……她該怎麼辦?她和他就是因為不想結婚才同居的,但情況若有變呢?
「蘇倩,我並不想破壞什麼,我只是想站在一個公平競爭的原則下,爭取我想要的。」
她的回答只是一聲歎息。
「也許你終究還是嫁給了他,也許你們會同居一輩子,但在所有的可能還沒有確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封殺我。不然看在我曾替你簽了手術同意書的份上,你也該給我一個機會!」他使出殺手瞷。
「你——叫我說什麼好?」
「至少我們可以先做朋友,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也不是你的醫生!」
「朋友……」她看著他,靈氣的雙眼裡有著一絲的憂鬱。
「難道你能承諾我更多?」
「當然不能!」她馬上說。
「所以今天朋友請你吃飯,你應該不會拒絕吧?」他算準了她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張立群……」她攤攤手。
「你幾點打烊?」
「隨時都可以,你忘了我是老闆?」她決定放鬆心情,反正只是個開始,張立群隨時可能打退堂鼓的,她犯不著杞人憂天。張立群只說要和她做朋友、追求她,又不是向她求婚。「不過……」
「不過怎樣?」他有些憂慮。
「今天我請,下次你再請。」
「當然!」他笑開了,他笑是因為她說了下次……還有下次,看來勇往直前是對的,只要她點個頭,他才不會去計較其他的。這年頭有多少成年人是一張白紙、是純潔無瑕的?只要她不排斥他,一切就有希望,雖然他起步晚,吃虧些,但總還有希望。
★★★
蘇玉薇像走進自己家一般的到李棋的「藝林」。這裡陳列了好多價值不菲的古董和水晶飾品,整個空間看起來非常的高消費、高水準,沒有一點錢的人,是不會隨便走進這裡的。
但是她不同,她是沒有什麼錢但卻可以隨時長驅直入他辦公室的人。這裡的服務人員和售貨小姐都認識她,都知道她這號人物。
隨意的在他辦公室的門上敲了下.她就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李棋一抬頭,見到是蘇玉薇,原本一些繁瑣的拉雜事,馬上變得一點也不難處理。他知道自己癡、自己有些傻,但是她就是有這等魔力,可以一騙就騙了他六、七年的感情,而且還能再繼續騙下去。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你不是在趕畢業論文嗎?」他熟知她的一切事情。
「當然是有事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她笑得有些賊。有些詔媚。
「要我幫你寫畢業論文?」
「這點小事還用不著麻煩你!」
「那是什麼事?」
「李大哥……」她突然撒嬌了起來,完全沒有平日的刁鑽和蠻橫。
「又是什麼『好事』?」李棋聽她一叫「李大哥」,就知道準不是什麼好事;只要她碰到什麼麻煩或是棘手的事,她就會抬出李大哥,要他送准考證時叫李大哥,要他護送她參加舞會時叫李大哥,要他替她討回公道時也叫李大哥。
「你知道的……」她有些委屈的支支吾吾,一副令人憐惜的模樣。「我們學生的錢通常不多,除非是打工,否則根本就沒有什麼錢。」
「你要借錢?」
「不是!」
「不是?」本來他已經要掏皮夾拿錢了,結果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想買一樣東西……」她的笑容甜美得有些過了火,分明是別有目的。
「買什麼東西?」
「買你店裡的東西。」她說出目的。
「我店裡的東西……」他終於懂了。「你不用買,只要你看上的,不是過份離譜的價錢,我都可以送你,我交代一句,你直接拿去就可以了,不要在這裡可憐兮兮的演戲,你不是一向很有骨氣的嗎?」
「我不是自己要,我是要送人的,你給我打個折,不要讓你自己蝕本就可以了。」
「你還真有良心!」
「我本來就有!」
「你要送誰啊?」他不經意的隨口一問。
但是蘇玉薇的勁可來了。「我要送給我們學校足球校隊的隊長,上星期去賽,替我們自己的學校加油,我這才注意到我們學校有個這麼帥、這麼酷的男生,你不知道當他在球場上……」
「你要買東西送他?」李棋不知道這個足球隊長是何方神聖,但是蘇玉薇的行為,簡直可以把他給氣炸,她真的這麼麻木?
「是啊!我知道他屬老鼠,那天在你們的展示架上看到一隻好漂亮又好神氣的水晶老鼠,我就知道自己該送他什麼了!下星期學校有個慶功舞會,我想當面送他,那天剛好也是他的生日。」
李棋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鋼筆,好像想把這枝名貴的鋼筆折斷似的。
「你不要笑我倒追,我只是禮尚往來,他常請我吃冰,也請我看過電影,所以我想——」
「我不常請你吃東吃西嗎?我沒有請你看過電影嗎?怎麼你就沒有想到要送我禮物?」他怒問她。
「我——」
「我的生日很好記,十月一日,十月的第一天,這樣你都記不牢嗎?」他愈說愈氣。
「我沒有忘,只是——」
「你從來沒有送過一次禮物給我,你吃過我的生日蛋糕,但你——」
「你什麼都不缺的嘛!」她理直氣壯的反駁。
李棋整個人一呆,他什麼都不缺?他最缺的就是她的清醒,她的茅塞頓開!六、七年了,就算她的智商不高,只是普通標準,她也應該可以感覺得出什麼,她不可能這麼麻木不仁的!
「便宜的東西送了沒意思,太貴的我又買不起,而且我有那個心意就夠了嘛!」她耍賴道。
「你——」他真的是氣不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對你——」
「我知道,有時我讓你很生氣,但看在我是蘇倩妹妹的份上,你就別和我一般見識了,怎麼樣?打個折嘛,我只有兩、三千元的預算。」
李棋沒有理她,他按下了對講機,吩咐著店內的小姐把那只水晶小老鼠包裝好。
「錢……」她試探性的看他。
「我送了!」
「這怎麼好意思!」她並不想佔他的便宜。
「誰叫你是蘇倩的妹妹嘛!」他說著反話,不知道一個正常男人的心可以承受到什麼程度。「你又是學生,沒有經濟能力,我怎麼忍心賺你的錢?反正一隻水晶老鼠,我還送得起!」
「李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
「我很忙,還有很多事——」
「我知道。」她黯然一笑,走出他的辦公室。
蘇玉薇一走,李棋拿起了放在他辦公桌上的一個紙鎮,那是十八世紀,一個貴族專用的,但他這會不管這紙鎮多有價值,朝落地窗狠命的一丟,頓時一陣玻璃的碎裂聲,紙鎮也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