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楚兒高興,冷寒塵放棄了多年堅守的堡壘,和她能夠坦誠相待,現在連話也多了。這次他聽楚兒這麼問,興味地朝她一笑,答非所問地說:「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免得你胡思亂想,胡亂揣測一通,你呀,看似調皮搗蛋,沒想到,心眼還有一點好!」
說著說著,還寵溺的捏了一下楚兒的鼻子。
「討厭,寒哥哥真壞,這次你可要負責喲!人家都被你吃了豆腐了!」楚兒難得見冷寒塵今天沒板著臉,便藉機消遣了他一次。
這時的冷寒塵可今非昔比了,他可以為他心愛的女人而笑,為她而哭,更為她能生死不顧,還有什麼樣的感情能深於此呢?
他見楚兒一掃傷感、低謎,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還擊道:「唉,我捏了下鼻子就要負責,那我的嘴巴被人家親了,可又找誰負責呢?」他存心拐了一個彎,眼中絲絲笑意不斷地閃過。
果然楚兒上當了,她著急地問:「除了我,你還被誰親過,」看把她急得,差點從輪椅上摔下來。
冷寒塵可嚇出一身冷汗,剛才那一剎那,要不是她反應快,從上面摔下來有個閃失,他不會原諒他自己的,永遠不會。
在以後的趕路過程中,冷寒塵因為自責,對楚兒更是小心翼翼,倍加小心。更不敢隨便與她開玩笑,怕傷害到她。
殊不知,他的躲避,看在楚兒眼裡可不是這麼回事。情人眼裡容不得半粒砂子,就因冷寒塵的那句玩笑話,楚兒還真的放在心上了。
她被誤導以為除了她,還有別的姑娘強吻過她的寒哥哥。傷使她凡事都三思,越謹慎就越疑神疑鬼,撲風捉影。對於這句玩笑話,冷寒塵也沒放在心上,自然也沒向她解釋了。
即使到了離海不遠的那個小鎮時,她仍清楚的記得這件事,再加上冷寒塵對她時冷時熱,使她更堅信在冷寒塵的心目中可能存在第二個女孩子。
她的脆弱,她的敏感,使她的脾氣越來越煩躁,對於這些,冷寒塵從無半點怨言,默默地讓她發洩,他認為這是生病的必然徵兆。
楚兒卻不這樣認為,一意孤行地認定他在心虛。但是她仍然無法自控地愛著他,更想早日退出,成全他和那位不不知姓名的姑娘。若是平時,她一定要活出去,與那位姑娘搶一下,反正男未娶,女未嫁,誰都有機會?可現在,她想起自己已是一個帶死字的人了,有何臉面來勞累心愛之人。
這樣的愧疚是她十八年來從未有過的,也沒有一件事能使她這樣深情,這樣執著的想過,但感情不能兩頭分,一顆心又怎能住兩個人,只願時間沖淡情分,這個傷痛的決定就由她狠心的去做。
第二天,天空只露出一絲曙光,她悄悄地移到冷寒塵的房間,準備在看他最後一眼後就永遠的離開。
顆顆眼淚不斷從眼中滑落,她使勁用手摀住嘴不讓自己的哭聲發出,驚醒了冷寒塵,那她肯定走不了。
經過許久的哭泣,她終於穩定了情緒,手也不知不覺撫上了他清瘦的臉龐,是啊!自從他們認識以來,他就吃了許多苦,雖然他從不吭聲,但她知道!
這一次她走了,他們也許今生再也見不到了,一想起這些,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流下了。不知他會不會因為她的離去而傷心,或許會,或許很快他就會因另一個女子的取代而忘記。
她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狠狠心,一咬牙掉頭就走,但是仍念往日情份,留下了一封書信,她發誓從這個門出去,就不再走進來。
天終於全亮了,輕風送來陣陣泥土清新的氣息。
「呵……」冷寒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些天太累了,才使他一覺睡到天亮。這些在過去提心吊膽的殺手生涯,他想都不敢想。
「楚兒——」他朝楚兒的房間口叫了一聲,這些天總覺得她有些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一連叫了幾次,都沒有人應聲。
一絲絲不對勁的感覺爬上了他的心頭,冷寒塵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卻發現屋裡已空無一人。
第一個念頭就是楚兒可能被綁架了,但是屋裡的整齊,使他開始動搖了這種想法。
很快,眼睛的餘光掃到了梳妝台上好像有一張紙。他拿到手中,迅速拆開了。
「寒哥哥,當你打開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離開這個地方了。
今天我是帶著你的愛,你給我帶來的快樂一起走的,所以我不孤獨。
我常常問怎樣的愛才不是錯,我們錯在今生相識,徒增一段無果因緣,所以我走了,祝你和另一個心愛的女子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你對我的愛,我也從未懷疑,只是不想和別人共享,再見了,我的愛,我的寒哥哥!
楚兒!」
看完這封信,心中頓時感到一陣灼熱,刺痛,支撐了好多天的堅強潰然瓦解。他一時接受不了,發洩般對天怒吼一聲,真氣所到,「嘩啦」震落了一地的物品。
然後發瘋一樣直衝到屋外,「楚兒——」他在荒裡裡大聲呼喊,深情的呼喚聲聲使人落淚,催人心酸。
他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哪裡做錯了,讓她有那麼深的誤會。現在她重傷在身,又能去哪兒?
也許楚兒就在不遠的地方,根本沒離開這個鎮。
楚兒遠遠地看著冷寒塵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又極為不忍。但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又壓抑住心頭的愛意,只有在暗處默默的流淚。
「小二,拿酒來!」冷寒塵日日牽掛著楚兒,又四處找不到,只好天天借酒消愁,每天喝得酩酊大醉。
「客官,您別喝了,都喝了四壇了!」店小二見他喝得東倒西歪,好心提醒道。他實在不忍心見這個男人每天以酒代飯,看來又是一個為情而困的失意人。情啊!這東西是好還是壞呢」他歎了口氣,搖搖頭,走了進去。
冷寒塵真的有些醉了,但他的心中又格外的清醒,又想起楚兒了,「楚兒啊——你在哪裡?」煩躁使他一壇接著一壇喝,不要命似地猛灌。
不知何時,他的桌上坐了一個男人,不,是一個女人,「楚兒——」他一使勁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手腕,堅決不放手。
「喂,你幹什麼!告訴你,我可不是你的楚兒,不過我卻知道她的下落,」那個女孩大聲地說,可是眼睛裡一閃而逝的卻是算計。
冷寒塵終於放開了她,現在他總算知道如果楚兒不打算見他,除非她主動現身,不然他一輩子也找不到她。這麼長時間的尋找,使了忘了楚兒可會江湖上的一種絕技——易容術。眼前的女子比起楚兒明顯少了股靈氣,雖然她也在笑,但卻少了那種真的味道。
「如果你幫我找到她,任何條件我都答應,」冷寒塵深知江湖規矩,沒有白吃的宴席。
「果然爽快,記住你今天的這句話,報酬我自會向你索取,不過不是現在,」東川櫻對於他的反應瞭如指掌,看來離城主的計劃愈來愈近了。
看著冷寒塵的憔悴,她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忍。一個玩世不恭的人在她的腦海裡也愈漸清晰,不知他現在好不好,是否找到了他的妹妹?但很快她克制住了那顆驛動的心,強迫自己必須記住她的身份,「殺手對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城主的囑咐她應該謹記。
冷寒塵雖然不太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的話,但她應該不必要向他撒謊。江湖上人心險惡,就姑且相信她一次,但他仍是把劍往桌上一擱,說了句:「我給你兩天時間,後天晚上我在此要人,否則……」威脅意味很明顯。
東川櫻若有所思地看著冷寒塵離開的身影,據她這幾天的觀察,發現真實情況明顯與資料不符。
資料上說冷寒塵是個冷血、無情無慾的人,絕對沒有任何弱點可尋的武林高手。可經她親眼所見和剛才的測試,他是個重情重義、愛憎分明的人,決非一個可以操縱自如的傀儡,現在惟一可做的只有把那個女人找出來,再靜觀其變。
雖然她不能肯定那個楚兒在哪,但憑著她敏銳的洞察力和女人特有的感覺,她根本沒離開這個小鎮,說……說不定就在附近。
楚兒見那個和冷寒塵交談的女子朝她這裡望,心裡嚇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懷疑她是否識破她的偽裝,心虛地把頭低得更低了。
殊不知這個小小的舉動沒有逃過東川櫻的雙眼,直覺告訴她那個老太婆有問題。
楚兒料到自己好像露了餡,最好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蹣跚著,拄著拐棍,化妝成老太婆就有這種好處,可以很好地把她重傷在身的現實掩蓋起來。
東川櫻她見漸漸離開她的視線,連忙跟了去。沒想到得來毫不費功夫,即使她還不能肯定那個女人一定是冷寒塵心中的楚兒,但她就是知道那個蒼老的女人不對勁,絕對是個易過容的年輕姑娘。
她在好奇的驅使下,緊緊地跟著楚兒。她不斷地躲閃著楚兒向後投射的目光。
楚兒覺得好像自己被跟蹤了,越走越急,一時之下都忘了重傷在身,終因體力不支,摔倒在地。當她再次抬起頭,她看到了一個與黑暗融入一體的女人。
同一時間,東川櫻也停下了腳步,閃動著黑眸,正好與楚兒的停在一處了。
「原來是你從我在酒館就跟著我,」楚兒在說著的同時,仍緊緊地盯著她。
「不錯,因為我懷疑你就是楚兒!」東川櫻直接了當說明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姑娘,你認錯人了!」對於她的坦白,楚兒只有一味地否認。
「我不會認錯,你絕對是她。這個小鎮低頭不見抬頭見,只要陌生的臉孔都格外引人注意,而你和冷寒塵是在十天前一齊出現的,雖然你不斷的換臉孔,但你的眼神絕對不會變!」一字字地分析,不愧為東川家的傳人。
也正是最後一句話,讓楚兒怔住了。
「是的。」她忽然平靜的看著她,平靜的閃了閃睫毛,也平靜地說:「我的心意已決,要是不走,我才會後悔,才會有遺憾,因為,我們就像天邊的兩片雲,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永遠不會在一起,你一個局外人是不會明白這一點,如果你知道,會明白我的飄然遠去,是最好的結局!」
驀然間,東川櫻竟被她的話給扣住了心緒,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樣的苦,這樣的愁,使兩個女人的心拉近了,她脫口而出:「若說無緣,緣何相遇?若說有緣,緣盡何生?」緣與愛是相互攀纏的同一體,著實害人不淺。
但她猛的一驚,陷在迷憫裡的她被某種意念給震醒了。
「聽到你的話,我很感動。但你就這樣不告而別,對冷寒塵公平嗎?你把所有的傷心、悔恨,還有深不可測的創痛都留給他,這太殘忍了。所以我要幫他,不管你願不願意回去,」話音剛落,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到了楚兒身後,出手擊昏了她。
東川櫻見倒在地上已昏迷不醒的楚兒,原本以為他們有情無緣,有緣無分,雖說若到終時,何須強留?但她就要親手改變這個現實,給他們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東川櫻依照約定,在兩天後,把楚兒親手交給了冷寒塵。然後粲然一笑,轉身而去。
楚兒在期盼中悠悠醒來,可當她的眸子與冷寒塵的碰到一塊時大大一震,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相信的問:「這是真的?」
然而冷寒塵沒有回答,只是哀傷的注視著她。
「為什麼?告訴我,我什麼時候讓你認為有另一個女人?」冷寒塵抓住楚兒的雙肩,由沉默轉為逼問。
「你放手!」她抽噎地說:「事已至此,你就讓我走,讓一切歸於平淡吧!」
「你說得倒好,我呢?你走了,我卻感到一陣心寒和蝕骨之痛,飽嘗被遺之苦。你,你是我這一生中惟一愛過的女人!」冷寒塵悲滄地說。
這深情無悔的話語,聽在楚兒的耳中,她立刻噙住了淚水,似懂非懂、似夢非夢的看著他,眼裡似乎盛滿太多的困惑……她很快心裡又被喜悅填滿了。
「你說……你說沒有別人,只有惟一,」她語無倫次的追問,冥冥中覺得她誤會了什麼。
「我對你那樣還不夠清楚嗎?」冷寒塵見她的疑惑,氣急的說:「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知道我不能愛人,這就是弱點。可從見到你第一面開始,我知道我完了。本以為你我只是過客,但命運了讓我們一次次相遇,尤其你的嬌俏一笑,深植我心,你的活力正是我所欠缺的,可以使我神魂不寧,而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楚兒的心被撕痛了,她沒有料到冷寒塵對她用情如此之深,她的輕率讓她自責不已。
她的感動只有用流個不停的淚來表示,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上,吐氣如蘭的說:「我不知道,都怪我不好,胡亂地揣測,我怎麼會那麼渾,那麼誤會解你呢?」愈想心結越大,聲音也哭得越大。
冷寒塵見哭成像淚人一樣,心中倍感憐惜,如捧至寶一樣抬起了楚兒的臉,慢慢地靠近,用唇小心的把她臉上的淚水吮乾,安撫似的把大大小小的吻灑在她的臉上,借此來平息她的愧意,繼而更緊的摟住她。
那柔軟的身軀,那細緻的肌膚,那撲鼻的微香,把他整個思緒和神智都緊緊的包圍著。他迷失了。楚兒的外衣,他的罩袍被腿去了……在久別重逢之際,情意一發不可收拾。
「別哭!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從今後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
然後,他再次尋找她的唇,以吻封緘。
房外閃爍著晨間星露珠光,房內一片寂靜,若隱若現的陽光透過縫隙灑進了房內。
楚兒靜靜依偎在冷寒塵溫暖的懷中,靦腆的笑容有著難掩的喜悅,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采,把自己交給冷寒塵,這一生也無遺憾了。
微側著身子打量熟睡中的他,仍不減醒時的英俊,眉宇間有一股難得的英氣。
「怎麼不睡了?」
楚兒聽到的聲音,先是一陣驚訝,而後對上了他那雙邪邪的黑眸,害得她馬上雙頰一陣緋紅,羞得不敢抬起頭。
冷寒塵支手撐頭地側臥在她身邊,空出來的另一隻手則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頰,一語不發地靜靜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