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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一朝是百年 第6章(1) 作者:紫羅蘭
    花兒開了又謝,樹葉綠了又黃,轉眼七年已逝。

    在沿海地區,時令已進入了春季,草長鶯飛,萬木復甦,一切是那麼的朝氣蓬勃,孕育著無限的希望。

    這裡,是有名的台州,在軍事戰略上,更是一個重要的嚴防倭寇入侵的關卡。

    這天,雲淡風輕,在距離一大片濃密樹林不到五百尺遠的一個帳營外,一個白袍將軍,繫著披風,正對著前方海面遙遙望著。

    那人正是冷寒塵。

    自從楚兒死後,他來到這裡,已經過了整整五個寒冬了。

    楚兒死後,他一度失常,殺死了許多扶桑人。一直落魄潦倒,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報完仇,了卻餘生。直到一天,他的弟弟卓易凡找到了他,在他的勸說和感動下,他才到了這裡,結束了一味復仇的流浪生活,開始有計劃的去打擊那些罪大惡極的倭寇。

    而他卻沒想到。這一呆,竟已經五個年頭了。

    「怎麼了?寒塵!?一個綠袍將軍從後面走上前,他是這個邊防的守將孟子宜。

    身為鎮遠將軍的他,卻還是無法消除倭寇想南侵入主中原的野心,他懊惱極了。尤其面對敵人的突然襲擊,防不甚防。雖是春光明媚,但火藥味極濃,戰事隨時一觸而發。

    「前兩次他們的突襲,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實在沒有道理再大規模派駐這麼多兵力在海上,難道他們想來個出奇制勝,揮兵北上,直逼京師。」

    「沒錯。」子宜說:「我也是這麼想。這一次,他們又增派了許多兵力,據說,這次領兵的還是個女將。」

    「我們對她一點底細都不知道,這幾天叫弟兄都得提高警惕啊!」

    「你說得有道理,冷兄,你不愧武林一豪傑。有你在這協助我,簡直是如虎添翼!」子宜笑著說。冷寒塵剛要說什麼,一個官兵來報。

    「報告將軍,您和卓副將的家眷已到這來了,卓副將讓你去一下。」

    「什麼?這種緊要關頭,她們來給我添亂!你先退下吧!」他一揮手,那名官兵回去覆命了。

    冷寒塵暗忖:來的這幾位可都是楚兒的閨中好友,他還沒見過,不如跟去看看。

    孟子宜想拉冷寒塵去壯壯膽,在戰場上他驍勇善戰,足智多謀,可在這幾個女人面前可要甘拜下風,俯首稱臣了。

    他們一齊到達設在含州城裡的臨時府第。

    可剛到門口,兩枚銀針直射而來。

    冷寒塵駭然回身,單手夾住。心念之中,屋簷突地傳來一聲脆笑。

    他抬頭一看,面對自己的竟然是一個衣衫襤褸,既黑且髒,形同叫化的毛頭小子。

    但聽他剛才的笑聲,明明是個女孩子。

    心中雖驚疑,但忍不住要問:「兄台……」

    還沒等他說完,那人已大笑出聲。這一笑,露出了瑩白如玉的貝齒。

    冷寒塵又是一驚,訕訕地道:「這稱呼不當嗎?」

    「哦,這字眼不大好聽,看你年紀比我大,叫我名字吧,我叫賈仁……」

    「假仁假意!」子宜再也見不得冷寒塵被耍,插話道。

    那人向他瞪了一眼,威脅道:「孟子宜,小心你們家小真喔!」

    孟子宜最怕她拿這一點壓他了,只要沒辦法,退在一邊了。

    「賈兄!」

    「說要你叫我名字!」

    冷寒塵被弄得尷尬非凡,只好說:「我是冷寒塵……」

    「我知道,你曾是江湖上最頂尖的殺手!」

    冷寒塵很意外,但賈仁天真未泯的談吐,令他想起了楚兒,也掃除了他下意識中的冷漠。

    「嗯……難怪楚兒會看上你,你呀!比孟子宜那傢伙上道多了!」她從屋頂上翻了下來,對著他說。

    「算了,不玩啦!本姑娘芳名是花亭嫣!我可是看在楚兒的面子上才告訴你的!」別人都說楚兒死了,可她花亭嫣不相信,禍害遺千年啊!她不會那麼快死的,不會的!

    殊不知,她的話令每個人都想起了楚兒,杏兒眼圈一紅,道:「亭嫣,別說了!」

    「好了,杏兒,你怎麼擅自跑來,你不知道,這可是戰場的最前沿,有扶桑的殺手隨時都會來!」孟子宜轉移視線,抱怨杏兒。

    「嘿,孟子宜,不許你那麼說她,我們可不是白來的,我們這群娘子軍可是為你如虎添翼啊!」花亭嫣立刻反駁。

    「喳,如虎添翼?姑奶奶你不給我添麻煩,我就謝天謝地!子宜反唇相譏。

    「算啦,算啦,你們別吵了!」還是丁羽君出圓場。

    「子宜,你可是個將軍啊!又是個已經做爹的人了!」她對著孟子宜批評道。

    「亭嫣,是不是淳於風沒來,你就像這樣胡鬧了?」只有她的話,花亭嫣還能聽上兩句。

    冷寒塵通過這短短的一幕,真對這個弟媳刮目相看。難怪楚兒常說:丁羽君有時和諸葛亮一樣聰明,看來所言不假。

    光顧聽他們說話,這時他才想起屋裡的另外兩個人。

    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另一位是俊逸瀟灑的青年男子,看起來相當面熟。

    但兩個人著實怪異,那個姑娘不時把愛慕的目光投向那個雙手環胸的男子,但他卻無動於衷,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直直地望著冷寒塵,極力壓抑著他的感情,雙眸中有恨,有哀。

    冷寒塵不禁一怔,他很好奇,究竟什麼原因讓他對他心存恨意。

    「無極,別這樣!」子宜瞧出了名堂,連忙制止。

    冷寒塵才知眼前這位就是楚兒的三哥肖無極,對他的恨意也能理解了,畢竟他刺傷他妹妹在先,於情於理他都不可饒恕。

    果然,無極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想殺了你,如果不是看在楚兒份上!」

    七年前,一紙書信把肖家上上下下哭成一片,肖夫人一病不起。

    他忘了該給肖家人一個交待,忘了別人會與他一樣痛不欲生。

    站在無極邊上的那個姑娘見事態不妙,立刻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說道:「伯母讓你不要動怒。」

    「關你什麼事?」無極心中本來就煩,一聽她這麼說,煩更是加深了。

    那姑娘只好自討沒趣地站在一邊。

    「子宜,你馬上帶我們去前方看看吧!我還沒見過扶桑人呢?」在一旁看出緊張苗頭的羽君連忙打岔。

    「好啊,好啊!」花亭嫣也附和,拍手叫好。兩人姐妹又不是一天兩天,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就這樣,差點爆發的戰爭,無形中被化解了。

    在距離台州邊防不到十幾里的地方,有大批戰艦,上面來回穿巡邏的都是扶桑服飾打扮的武士。

    在最大的一艘戰艦的船倉裡,卻有兩個美麗的扶桑女子在商議著。

    一個穿著純白色和服,髻邊斜插著一朵酒杯大的紅花,清麗脫俗之中,顯得有幾分憔悴,她正不安而焦慮的在帳房內走來走去。

    居中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國色天姿的黑衣少女。

    那少女很美,美得令人不敢逼視連嫦娥在她面前都要遜色三分,渾身洋溢著一種尊貴和神秘。她正是這次率軍攻打中原的武原千代。

    「櫻子,明晚我想潛上岸去打探下虛實,我們也好訂個對策,免得到時措手不及,」她說。

    「你要潛上岸去?」東川櫻一驚,「不行,這樣太危險了,你是主帥,我怎麼能讓你做這等冒險的事!」

    「別急!?武原千代笑笑地說:「我自會小心,我剛到中原,正想上去見識見識,不知為什麼我對這好像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再說中原不是有句俗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嗎?」

    「你別低估了守城的孟子宜,他不但年輕有為,聰明才智高人一籌,中原人對他都敬畏有加,可見他是個不簡單的人!」東川櫻深表擔心。

    「這樣好了,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七年前,你不是一直在中原執行任務嗎?肯定對那很熟!」武原千代突然想起一個萬全之策。

    東川櫻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姑姑,你們去玩,要帶我一起去哦,」一個童稚的嗓音忽然響起。

    尋聲看去,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揉著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武原千代和東川櫻面面相覷。相同的疑問浮上心頭:這小鬼不是睡覺了嗎?這下糟透了。

    「哼,你們趁我不在,商量著去玩,該罰!」小男孩像抓住她們把柄似的,笑嘻嘻地說。

    「明一,我們在討論正事呢!小孩子別插話,」東川櫻訓斥道。

    「嗯……嗯,人家第一次來中原嘛!也不讓我去玩一下,那你們幹嘛從小就教我說漢語?」被稱為明一的小男孩嘴嘟了起來,又反將了一軍。

    還是武原千代心軟,誰讓這小鬼是她一手帶大的呢?

    她哄了哄他:「明一,姑姑帶你去,但有個條件喔!」

    「別說一個,一百個也答應。還是姑姑最好!」他一聽,立刻昂起頭,甜甜地說。

    「上岸後,要聽姑姑和你娘的話!」千代囑咐道。

    「好,我們拉勾,一言為定!」

    東川櫻看著眼前這兩個一大一小,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時候她真懷疑,到底誰才是這小子的親娘,怎麼至小到大,他和千代就特別親呢?

    七年前,她第一次見到武原千代,是在城主準備懲罰她的大會上。

    她私作主張,放過冷寒塵,還在中原懷了身孕。這些在城中可是大逆不道,應該處死的,可千代挺身而出,幫她說情,從此她就跟著她,至今沒想已有七年之久。

    但是奇怪的是武原千代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在城主面前卻很有地位,城主對她言聽計從,十分信任。

    她又極其善良,從不濫殺無辜,如果這次不是城主的命令,她絕不會率兵出征的。總之,她是一道難以破解的謎。

    她是她今生以來除了楚兒,另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想起楚兒,她才想起她已有七年沒有見到她了,這次上岸去一定去拜訪一下。說不定還能促成千代和楚兒成為好朋友呢!

    楚兒善於易容,慧黠可愛;千代在音律方面格外突出,特別是古箏造詣更高,有時其聲似鐵騎刀槍冗冗,有時似落花流水溶溶,有時似風清月朗鶴唳空;有時似聽兒女語,小窗下竊竊私,她沉靜溫柔,又不失大方得體。

    這兩個女人各有千秋,一動一靜,屬於兩種不同性格的人。

    但她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潛意識裡總把她們聯繫在一起。

    她一抬頭,無意中看見明一的笑,令她心頭一怔,沒想到明一仍然和他長得那麼像,即使在她身邊七年,身上隱約還有他的影子。

    她忍不住問自己:她這樣做對嗎?

    千代、東川櫻還有七歲大的明一打扮一身輕便的黑衣漢裝,為的是黑暗中便於隱蔽。然後,她們直奔台州城而來。

    當然,以千代和東川櫻的身手和機智,自然很快躲過巡防軍隊和守軍,「小鬼」明一雖然只有七歲,但也臨危不懼,在他的心中,只有好與壞,戰爭還離他很遠。

    他知道如果不聽話,不光壞了姑姑和他娘的大事,更重要的是從此他不會被允許帶上中原了。聽那些到過中原的叔叔講,中原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什麼新鮮事都有。所以自他懂事那天起,他發誓他要獨自闖蕩中原,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能錯過嗎?

    她們深知中原武藝高深莫測,說不定兵營裡高手如雲,只有步步為營,小心提防。

    所以當她們越過防線,仍然小心謹慎地易了容,化了妝。

    千代轉眼間就從水靈靈的姑娘家被東川櫻改扮成純樸的中原農婦,而她更是假扮了一個三十好幾的農夫,再加上因為第一次穿上中原小男孩服飾而興奮不已的明一。三個人儼然就是鄉村進城的普通農戶。

    如果不是出了那點意外,誰也不會識破這樣精湛的偽裝。

    禍還是明一闖出來的,他雖說自小不在中原長大,但漢語說得很流利,而且各地的方言也略知一二。可是東川櫻卻忽略了她寶貝兒子旺盛的好奇心。

    正當她和千代忙於應付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情況時。明一看見對面一個小販的肩上扛著一大串紅通通,不知名的東西向北走去。

    他很奇怪,怎麼他在扶桑就沒見過那種東西?好奇心驅使他忘記了他姑姑的話,尾隨著小販而去。

    終於他看見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掏出幾塊圓圓的銅片給那個小販,拿下了一串放在嘴裡吃了起來。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覺得味道一定好極了,口水差一點點都流下來了,但他沒有那種叫銅錢的東西,只胡一個勁地看著那小女孩。

    孩子的天性使他很友好的靠近那個小女孩,故作驚訝的說:「這東西也能吃啊!」

    孟真一聽有人跟她說話,而且還很白癡地問了這個問題,立刻白了他一眼:「笨哪!連糖葫蘆都不認識!」說完,又低下頭進攻那誘人的果子了。

    明一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糖葫蘆啊!算了,下次讓他娘也給他買一串,可惜那賣東西的大叔已經走了。他不無惋惜,暗暗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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