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為自己扮楚兒得到的幸福而倍感無奈,害怕曇花一現。也越來越從心靈深處羨慕楚兒有最好的朋友,最親的親人,最愛的戀人。
快樂的日子總是很快,八月十五中秋節很快到了。
這天孟府上上下下,都忙碌碌得迎接這花好月圓的日子。這過去的七年,那七個中秋之夜都是眾人思念楚兒之夜。今年自然比以前更熱鬧了。
在這一天,楚兒的父母肖遠山和沈秀不遠千里從蘇州趕至台州,同志加上一個思妻心切的淳於風。
親人見面,該有說不盡的親熱話。可沈秀髮現了她不的對勁,她發現她的女兒七年的變化太大了,看到她,竟然一臉陌生。
女兒是她生的,自然沒人比她更瞭解楚兒,於是,在私下裡,她便問了千代。
千代只是輕輕的說:「有些事我真的記不清了,剛開始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沈秀心疼的淚流滿面,顫抖著摸摸女兒白淨的臉龐,痛心的說:「楚兒,我的兒啊!你受苦了。」
「楚兒,娘答應你不會再把你從冷寒塵身邊帶走,但你要記住,如果下次再傷害你,娘絕不會答應你再回到他身邊,」沈秀神情嚴肅的說。
肖遠山在門外一看時間不早了,便進屋叫了妻子和女兒,一起來飯廳,熱熱鬧鬧的和大家吃了中午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也撤出了它最後一點殘茫。大家一商量,在庭院中擺上長長的一桌,晚飯可以邊吃邊賞月,又有氣氛又有情趣。
大家張羅開了,這天都放僕人回去團聚了,所有的事都是由府中的女人們親自動手杏兒、亭嫣、羽君便把茶果、點心、月餅和餃子等好多可口的食品滿滿擺了一桌。
千代望著天空,月亮像一個碩大的玉圓盤掛在瓦藍瓦藍的天幕之中。
興許瀕臨著大海的緣故,這裡的晚上月色更加美麗、迷人。
她沉默著,眼前的一切,勾起了她的心事:這裡的一切很美,很安靜,可他們扶桑人一來,戰爭打起來了,人們還能這樣安享天倫之樂?
「楚兒,怎麼了?」冷寒塵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切地問道。
千代搖了搖頭。
冷寒塵出了屋,拉著千代,說:「楚兒,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圓,到花園賞月,更是一番景致。怎麼樣今天再陪你去看看,走走,好嗎?」
千代心裡一熱,本來嫌時間太晚搖了搖頭,可一看他的神情,又點了點頭。
被月色籠罩的園子寧靜而安詳。溫馨的氣流從遠處飄來,輕似撫摸地拂過人的臉,又輕輕地離去……
千代陶醉了,當她看見天空那顆拖著尾巴的星一瞬間在天幕上消失了,若有所思的說道:「為什麼美好的東西走得都那麼匆忙?」
冷寒塵走到她身邊,將手摟在妻子的腰間,柔聲說道:「它走了,也許這對它說是最好的。並不是所有東西去了再復返,你說該屬於我們的,永遠都會屬於我們,即使在七年後;但如果不屬於你的,永遠都強求不來。」
千代心中微微靜了下來,想起了一件早想開口,卻又找不到好機會提出的事。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可你軍務繁忙,一直沒時間跟你談,」她恍若不經意地提起。
「什麼呀?」冷寒塵想想最近的確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陪千代,很歉疚。
「七年裡,我被一家好人收養,所以我幫他養老送終後,才回來找你們。卻有一個丫環,一直沒帶來,我想把她接來,」她編了個借口,準備把她收到的飛鴿傳書中的那女子帶進府中。
「好啊!」冷寒塵滿口答應。
千代見他答應得那麼爽快,更為自己的欺騙而痛心,可無奈有些事情是光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扭轉局碳的。她一思及這些煩惱,傷感的歎了一口氣。
冷寒塵以為天氣涼了,她凍著的緣故,於是他輕聲問千代:「是不是又冷又累?」
千代點了點頭。
第二天,千代起了個大早,她準備把那個叫秋月的女子接進府裡,可又不知密函中說的「怡紅院」在哪,湊巧剛到大廳,遇上了難得起得大早的花亭嫣。
她試著隨口問了她。
亭嫣聽了,閃動著一雙美目,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哦,我聽別人說的,想去見識見識,」千代連忙回答。
「我就說嘛,這才像肖楚兒!」亭嫣覺得現在的楚兒和她們疏遠了許多,藉著這次,可以使她或許想起什麼。畢竟在蘇州,又有哪一家妓院能逃過她們倆的摧殘?
她把千代拉到僻靜的地方,如此如此吩咐了一聲。
千代看著她神秘兮兮的樣子,心中暗忖用得著這麼講究嗎?
於是她跟著亭嫣來到她的住處,看她拿出一大堆男人衣服出來。
看她的張目瞠舌,亭嫣敲了一下她的頭,「有必要這麼驚訝?」
千代只好和她一樣,一身翩翩美少年書生的打扮。因此,她們毫無忌憚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孟府。
武原千代終於知道怡紅院是什麼樣的地方了。
她們剛走到門口,立刻被一群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女人圍了起來。亭嫣還很老練的左擁右抱,一副很沉醉的樣子。
千代對這種美人可消受不住,她不停的閃著,惹得那些女人嬌聲抗議:「這位爺,是嫌棄我們姐兒不美?」
對事向來冷靜的她方寸大失,把亭嫣準備拉出去,這時一個老鴇扭著屁股,甩著手帕,走了過來,攔住她們的去處,臉上堆著笑:「兩位爺不喜歡那幾位姑娘了,我們這還有,你們隨便挑。」
千代想也不想,說:「秋月」。
「哎喲,真會挑,秋月可是紅牌喔!」言下之意是銀子要多多。
亭嫣從懷中掏出一個元寶,朝她手中一塞,樂得老鴇笑眉顏開,連忙招呼:秋月,快下來!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女人從樓上輕飄飄下來了,頗有幾分姿色。她看了千代一眼,立刻會意的笑了,把她們倆拉到了一旁,還有模有樣的對著千代說:「小姐,你來了?」
看得亭嫣一頭霧水,千代卻問:「你怎麼淪落到這裡?」
她知道眼前的秋月可是武原惠的貼身侍衛,這次讓她帶這個人進孟府,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她無心計較這個,到底怎樣才能把她弄出去才是問題的關鍵。
她求助的看了看亭嫣,亭嫣神秘一笑,和老鴇不知說了句什麼,老鴇忙不迭的點頭,連聲說好。可就在她們準備帶秋月走之際,門口一陣哄動。
循聲望去,兩個俊帥挺拔的男子進來了。一個是冷寒塵,他面露焦意,千代心中一陣發慌,想起早上出來還沒告訴他,這會兒他一定是找她來了,可他怎麼知道她在這兒呢?
她納悶地想。
另一個男人是淳於風,他臉色鐵青,一副咬牙切齒、怒氣沖沖的樣子。
淳於風環視了怡紅院的裡面,然後邁開大步向她們走來。就在他走近之際,亭嫣拿起桌上的壺啊,點心什麼的一古腦的向他扔去,阻止他的靠近,最後沒法撒腿就向外衝,淳於風也跟著跑了出去。
冷寒塵看著千代,她低著頭,好似做了一件虧心事,他走上前,抬起她的頭,「怎麼了,知錯了?」
千代咬了咬嘴唇,點一點頭,後又搖搖頭,「我是來帶她的!」她把秋月拉上前來。
「這就是你昨天向我提起的那個丫環?」
「嗯!」千代心中都要笑翻了天,但她佯裝「小可憐」來捉弄冷寒塵,乖巧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不怪你!」最後他只好敗下陣來,因為他發現周圍的人都怪怪的看著他們,想起他們仍在煙花之地,得快快離開才是。
千代以為冷寒塵會生氣,倒沒料到這麼快她就不計較,高高興興的帶著秋月離開了。
肖遠山夫婦和淳於風就要啟程走了。所以在軍營的冷寒塵、孟子宜、卓易凡都趕回來給他們送行。
精緻美味的食品滿滿擺了一桌,雖然被即將分別的離愁揪住了心頭,但每個人吃得都很開心。可就在吃到中途時,亭嫣大呼一聲:「不好!」
「怎麼了?」大家笑著問她,被她的大驚小怪嚇得都應付自如了。
「這飯菜被人下毒了!」她第一次對毒感到發慌,從頭涼到腳。
身為「醫藥至尊」易卜生的得意門生的她雖然沒大礙,但她居然不知這種毒藥是何種,連藥性都不知,又怎能救得了大家?
她無措的看著所有驚愣在桌上的人,欲哭無淚。
接著,藥性果真發作了,孟子宜倒下了,冷寒塵也倒下了,一個個陸續倒了下去。最後飯桌上只剩下亭嫣和千代。
千代驚恐的看著自己,為何她也吃下了這些菜,卻無大礙?
亭嫣也看著她,她是自小被各種毒藥浸泡著長大的,所以再毒的東西她也不怕,可楚兒?
更不可思方我提雖然個個都中了毒,但卻神智清醒,還能說話,只是渾身無力,像散了軻似的。亭嫣心裡明白,下藥的人很快就會出現,索性她也狀著躺下了,再見機行事,擒住他。
在她想著的同時,身子一斜,也倒了下來。
千代真的慌了,她想出去找太夫,可心裡不放心倒在地上的眾人。
正在一愁莫展之際,她看見了準備進來的秋月。
她上前一把扯過她的胳膊,焦急地說:「秋月,快幫我去請大夫,你看他們——」她指著倒著的人。
「不用了!」秋月冷冰冰的說。
千代不解地問:「為什麼?」
「你看不出嗎?這毒就是我們扶桑的『五毒軟骨散』。」
「這……這全是你下的!」千代怎麼也沒想到秋月這麼狠毒,不難想出她受誰指使。
「城主讓你回去,接下來的事由我處理!」秋月傳著武原惠的口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