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東方面孔的少男少女正從幽暗的巷尾拚命逃出,身後跟著一名煞神緊追不捨。
「哎呀——」女孩不慎跌倒了。
男孩僅是回頭看她一下,腳步連停都沒有停。
「等我——」女孩驚慌的大叫,「你不是說會一輩子保護我?」
「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男孩眼見追兵愈來愈近,索性加快腳步,一溜煙的跑出巷口,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女孩又氣又急,掙扎著站起來想繼續逃,可是追兵已經迫在眼前。
寒風刮傷她細嫩的臉蛋,雨水浸濕她身上的制服,又濕又冷的她只覺得一陣絕望。
到此為止了嗎?
「嘿嘿,快過來,讓我爽一下。我保證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身體,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會放過……」亮晃晃的刀子步步向她靠近。
「不、不要……」她發著抖,不停的往後縮。
「放心,只會痛一下下,很快的你身體某部份就會跟剛剛那女人一樣,成為我珍貴的收藏品……」
「不、下要,啊……」
喀……
什麼聲音?
可怕的臉瞬間消失,安琪猛地睜開眼,一手拿出枕頭下的槍,迅速翻身下床潛到門邊。
沒一會兒,門開了,露出一顆賊頭賊腦的黑色腦袋。
她拿高槍托正想用力敲下去,耳邊卻聽到熟悉的聲音。
「安琪,你睡了嗎?」
該死,是柯清炘!她緊急收手,以免敲破他的腦袋。
雖然她一直都很想這麼做,想看看他那顆白癡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但是他好歹是她要保護的目標,她可不想因此毀了自己的招牌。
伸手打開燈,看到他那張蠢臉正對著自己傻笑,她好氣又好笑的罵道:「你父母難道沒教過你,三更半夜不可以闖進淑女的房間?」
「有是有,不過你是淑女嗎?」柯清炘偏頭望著她,一副很懷疑的樣子。
「你說什麼?」她瞇眼輕問,有點後悔剛剛沒有敲下去。
「呃……沒有,當我沒說過。」幸好柯清炘還懂得看臉色,連忙唬弄帶過。「你剛剛是不是又在唱歌……不對,是作惡夢?」
「是又怎麼樣?」他是不是都躲在門邊偷聽?還是她真叫得很大聲?
「要不要我陪你?」他慷慨的拍拍自己的胸膛說:「只要靠在我的懷裡睡覺,包準你一夜好夢。」
是一夜春夢吧?安琪不屑的哼了哼,「不用!」
想也知道,他只是想趁機吃豆腐。跟他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就已經很委屈了,她怎麼可能讓他再有任何揩油的機會?
「別客氣!我的胸膛永遠為你敞開。」他說得很感性。
可惜,安琪並不領情,直接指著門外喝令,「出去!」
「咦?」柯清炘忽然注意到她手中拿的東西,「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沒什麼!」她迅速將槍藏到身後,並沉聲警告,「你再不出去,休怪我不客氣。」
「好好,別這麼凶嘛!」他扁扁嘴,不怎麼甘願的慢慢退出去。
「等他退出門外,安琪立刻把門給關上。
呼!好險,差點就被他發現!
槍在這裡是被管制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擁有。
但她不是普通人,以前在美國她是精明幹練專辦重大案件的警官,現在則是一名保鏢,是「特極保鏢公司」旗下的一員。
所謂特極保鏢公司,其實跟時下的保全公司差不多。
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們保鏢的來歷背景十分複雜,據說連殺手和傭兵都有,個個有專長,而且絕對是頂級的,深受各國政府高層的信賴與重用。因此,要想弄到一把槍來防身並不困難。
更何況公司的老闆凱斯本身就是個傳奇性的人物,據說連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局長都對他相當感冒,還有很多殺手組織處心積慮想幹掉他,理由就是他挖角挖太凶了。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聚集到這麼多優秀人才,他的身份更是一個謎團。有人說他是個年過半百,既奸詐又狡猾的老頭子,才有辦法把這些人騙來為自己效力。只有安琪知道,他根本一點也不老,而且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當她聽說有這麼一家特極保鏢公司的時候,直覺想到一定是他開的。
因為當年他在救了她之後,就曾經這麼跟她說過,「我最討厭FBI那個老頭,將來我一定要開一間公司,然後把他的人通通搶走。」
所以在辭掉警官的工作之後,她立刻想辦法加入這間公司,想要再見他一面。
可惜,三年下來,她始終沒辦法如願。
這次會接下保護柯清炘的案子,主要也是因為釘子說有機會可以見到他。就不知道釘子說的是真是假?又為什麼會有機會見到他?
難道,他跟柯清炘有什麼關係?
狐疑的瞟眼門板,安琪實在很難把外頭那個蠢蛋跟他扯上關係。
還有,到底是誰想殺柯清炘?她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釘子。
他回答,「想殺他的人多得是!」
「為什麼?」安琪很驚訝。
據她的瞭解,三年前他是一名記者,現在則是自己開店當老闆兼酒保。難道是他在當記者的時候得罪了人?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以後?安琪擰眉,不懂釘子又再打什麼啞謎,就連他給的資料也是少得可憐。
無奈的歎口氣,她知道這次的任務將會比想像中還要困難。
但是真正讓她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造成她近日惡夢連連的根源——巴梭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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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有隱私是每個人都有的權利。
這也是柯清炘個人處世的基本原則,絕不過問他人的私事。
但是見她老是為惡夢所擾,而且還隨身帶把槍,出門在外總是不時查看四周的情況下,讓他忍不住有股衝動想抓住她的雙肩搖晃,逼她說出原因。
當然,他也可以預見那樣做的下場絕對會比現在更慘。
捂著仍隱隱作疼的左眼,那是他昨天半夜又去騷擾她作惡夢的結果。
「還疼嗎?」安琪略帶不安的問。
這可是她難得表現溫柔的一面,柯清炘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連忙誇張的喊著,「好疼啊,疼死我了。」
她白他一眼,雖然知道他虛張聲勢的成份居多,不過造成他變成單眼熊貓的人畢竟是自己,她不該拿他當解除壓力的出氣筒。
所以她還是按捺著性子說:「我去幫你拿冰塊。」
「啊,我就知道安琪最好了,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噢嗚!」肉麻話才講到一半,就被她踢了脛骨一腳,讓他忍不住抱著腳哀叫。
「說完沒?」她微笑著問他。
他忙不迭連點好幾下頭,一副學乖的模樣。
不過旁邊的人可不這麼認為,在安琪進去裡面拿冰塊的時候,坐在吧檯邊的簡尚寒忍不住說話了。
「你有被虐狂嗎?」
「這是什麼爛問題?當然沒有!」柯清炘矢口否認。
「那你為什麼老愛說這些有的沒的討打?」這可不是簡尚寒第一次看到他變成熊貓眼。
「這叫生活情趣,你懂不懂?」柯清炘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簡尚寒搖搖頭。像這麼特殊的情趣,大概只有這怪傢伙才受得了。
「她愛你嗎?」
「廢話,那當然……」柯清炘陡地頓了下,謹慎的往內瞄了眼,這才說:「愛嘍!」
「真的?」簡尚寒很懷疑。
不過也說不定真是這樣,雖然安琪對柯清炘一向沒什麼好臉色,動不動就愛賞他幾下拳腳,可是不管他走到哪兒,她的視線絕對會跟在後頭。
因為這個緣故,讓酒吧裡的客人幾乎都認定他們是一對,就算有人對安琪有意思,在看見她扁人的狠樣後,也全都自動打退堂鼓。
有時候,簡尚寒甚至會覺得,柯清炘是故意要惹她生氣,才會老愛說些有的沒有的肉麻話。
「信不信隨你!」柯清炘突然走出吧檯,對著他說:「老大,我剛看到一個老朋友,我過去跟他說一下話。一會兒安琪出來,你先幫我擋著,別讓她過來。」
「擋?你叫我拿什麼擋?」
「憑你『笑面諸葛』的稱號,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
辦法?簡尚寒苦笑。他要是真有辦法,就不會被女人整得團團轉。
可是柯清炘不等他回答,就直接走向酒吧的右邊角落。
那兒正坐著一個金髮藍眼的外國帥哥,獨自坐在角落喝酒已經有好一會兒的工夫。
如果是以前,在他剛進來的時候,柯清炘就應該會注意到。可能是剛剛忙著想安琪的事,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才發現。
「嘿,傑斯,好久不見!」
「是啊!」傑靳淡淡的瞟他一眼,「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這個啊?」柯清炘指著自己的左眼呵呵笑了兩聲,「這叫愛的證明!」
傑斯聽了,只是冷哼一聲,眼神顯得有些鬱悶。
「怎麼了?」柯清炘直接坐下來問:「大老遠跑來這兒,難道是有什麼大案子?」
「你猜對了!」
「快點說來聽聽。」
「巴梭羅逃獄了。」
柯清炘立刻鎖緊眉頭,卻不是因為這項消息,而是他居然直接爽快的說了?
這是怎麼回事?以往要想從他口中套出任何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一物換一物,他算得可精呢!
「你是說那個以收集女性胴體為興趣,先淫後分屍的變態殺人魔巴梭羅?」
「嗯,他很可能已經潛逃到這裡。」
「但他不是在五年前就被捕,怎麼到現在還沒判死刑?」
「證據不足!」
「不是有個女警官出來指認?」
「因為是她逮捕他歸案,法官認定她有可能因此做偽證。再說她親眼目睹他殺人是在十年前,加上當時又是晚上視線不清,所以法官不予採信。」
「狗屁!放那麼一個混蛋出來害人,才叫人不敢相信。」
「後來我們又找到一些證據讓法官把他關起來。」
「那又怎樣?他還不是逃出來了?虧你們FBI忙了大半天,結果還不是一場空,甚至連那名女警官都給拖下水。那個叫巴梭羅的變態,肯定不會放過她。」
傑斯的臉色瞬間暗沉下來,表情異常的嚴肅。
「等等,」柯清炘見狀,靈光一閃忙問道:「這該不會是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想替她找保鏢?」
道上的行家都知道,想要找到真正頂尖的保鏢,直接到他開的酒吧是最快的途徑。
「不!」傑斯咬牙道:「我們自己就可以處理,根本不需要找什麼保鏢。」
「哎呀,我看你就別再死鴨子嘴硬了!你也很清楚我們的實力,不是嗎?」柯清炘肯定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是礙於面子才說不出口。
傑斯瞪著他,沒有說話。
柯清炘接著又說:「像你這麼好的人才待在FBI真是浪費了,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不可能!」傑斯斬釘截鐵的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是狄森的兒子!」
「不會吧?」那個FBI的老頭居然有兒子?嘿嘿!這下柯清炘更想把他拉攏過來。「傑斯,如果你是顧忌到你家老頭才拒絕,那我可得告訴你中國有句諺語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且雖然我跟你家老頭有恩怨,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公私分明,絕對不會……」
「不止這個原因!」傑斯插口。
「不然還有什麼?」柯清炘剛問完,就看到他忽然抬起頭,目光十分專注。「怎麼了?」
柯清炘回頭一看,只見安琪正直直朝他們走來。
那老大呢?眼尾餘光忽然瞄到門口有人在向他揮手,而且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簡尚寒。
可惡!叫他幫忙擋人別讓她過來,他居然落跑了?
「嗨!」傑斯衝著走過來的安琪露出迷人的笑容。
這就是外國帥哥最常用的泡妹招數,所以柯清炘才不希望她過來,不想讓他們兩個認識。
不過沒關係,安琪是個很特別的女人,相信他這招一定沒……
「嗨!你想喝什麼?我請客!」安琪居然主動開口搭理傑斯。
「不會吧?」柯清炘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什麼會不會?你還不快點回吧檯,有客人還在等你。」才說著,安琪就拉他起身往吧檯的方向移動。
「可是你不是要幫我冰敷眼睛?」柯清炘不死心的回頭,努力使出拖延戰術。
安琪卻不理他,還指使他,「快去調兩杯長島冰茶過來。」
長島冰茶?那可是超級烈酒,很容易醉的耶!
「安琪……」
「快去!」粉拳又跑出來威脅。
去就去!柯清炘悶悶的走回吧檯。
沒關係,這裡是他的地盤,調酒的人又是他自己,不怕他們搞鬼。
想是這麼想,他還是不放心的盯著那邊猛瞧。
他們似乎相談甚歡,安琪的臉上從頭到尾笑意盎然,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怎麼行?他迅速調好兩杯酒,正想趕過去插花,一名不識相的客人醉醺醺的走進來。
「喂,酒保,我要一杯啤酒加水,快一點。」
「好,我等一下就過來。」
「什麼等一下?我現在就要!」才說著,這名客人伸手就要拿走他手上的酒。
找死!柯清炘眸光一冷,側身閃開的同時伸腳絆倒他,並在他倒下的瞬間,迅速敲擊他的後頸,令他昏倒在地。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全在短短的兩秒鐘結束,在外人看來,還以為是這名客人自己醉倒在地。
「呿,居然灑出一點,功夫果然退步了。」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繞過礙事的客人走過去。
這時,傑斯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安琪蒼白著一張臉,纖弱的身子居然在顫抖,人也跟著站起來。
該死!那傢伙該不會洩了他的底?
柯清炘加快腳步,在靠近的同時聽到傑斯對她說:「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起責任。」
他要負什麼責任?
「我知道!」安琪低垂著頭回應。
等等,瞧他們兩個的樣子,該不會早就認識了?
「那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傑斯又問。
什麼鬼提議?柯清炘眼神一暗,直接走到安琪的背後。
她正好搖著頭往後退,感覺碰到東西立刻回頭一看,對上他的笑臉。
「我把長島冰茶送來了。」柯清炘若無其事的拿高手中的酒杯。
她卻像是被嚇到一般往旁邊退了好幾步。
「呃……我、我有點不……不舒服,想……想先進去休息……」話語剛落,她就匆匆而走。
「安琪?」瞧著她的背影,柯清炘不禁蹙起眉心,轉頭瞪著傑斯問:「你到底跟她說什麼?」
「沒什麼。」傑斯直接拿起他送來的酒一飲而盡。
「別騙我!」柯清炘伸手揪住他的衣領,沉聲問道:「如果沒什麼,她的臉色怎會這麼糟?」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無權過問。」傑斯用力格開他的手。
「你錯了!」
「哦?」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有權過問。」雖然這件事尚未經過證實,不過他相信十之八九錯不了。
再說,就算不是真的,看到傑斯臉色大變,也實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是嗎?」傑斯的眼中透出敵意,「那你最好把她看緊一點!」
「我會的!」身為男人,柯清炘很清楚那股敵意是什麼。「不過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朋友妻,不可戲。你最好牢牢記住這點。」
傑斯輕蔑的扯動嘴角,像是不以為然,逕自起身往外移動幾步,然後才回頭丟下一句,「我跟你,從來就不是朋友。」
該死!這傢伙居然在跟他下戰書?
柯清炘暗暗低咒,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全是討人厭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