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了再長,長了再剪的發如今已及肩,她綁著一撮俏麗的馬尾,美麗的五官更顯成熟。
她站起身,瞪大雙眼,馬尾在腦後晃呀晃的。
小鍾看著那撮馬尾,覺得自己的心跳也正在加劇。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俞姊,模特兒不是我搞上床的,不能對我凶啊!」小鍾很無辜的揮著雙手。
雖說這一年來他加薪不少,但仍舊在俞姊底下做事,每天還是得被要求嚴苛的俞姊「荼毒」。
「那是誰?」雖然她心中已經有個譜了。
「呵,是、是白聖謙少爺啦!」他搔搔頭,想起今天早上才剛接到的電話,整個臉馬上變得火紅。
「他說什麼?」她支著額頭,感到頭痛難耐。
天哪!模特兒在這種時候出狀況,該怎麼辦才好?這可是筆大案子啊!廠商又指名要那名模特兒。
「妳真的要我說啊?」小鍾不好意思起來。
「據實以報。」
「他說林燕妘昨天在他家過夜,兩人因為喝多了,所以他就忍不住扒光她的衣服,然後在床上嗯嗯啊啊起來,結果今天早上,林燕妘說她下不了床,因為兩腿間很酸痛,聖謙少爺還問我他是不是很厲害,耐力又持久……」小鍾大聲的朗讀,惹得全辦公室的人臉上一陣青白交錯。
「停停停,我知道了。」俞子妡羞紅著臉,按住小鐘的肩。
「那,怎麼辦啊?俞姊。」小鍾問道。
奇怪?不是要他據實以報嗎?他都還沒說出一早電話筒裡面的「背景音樂」咧!那絕對足以令人噴半個水桶的鼻血。
「讓我想想辦法……」她嚴肅地壓著下巴思考,來回踱步。
「子妡,廠商那邊有備案了。」林承奐趕過來,臉上有些疲態。
「真的?」她驚喜。
「他們說妳的照片不錯,身高也夠,由妳頂替林燕妘。」
「太好了……慢著,你說什麼?」她傻眼。
為什麼找她?她不會演戲啊!他們到底有沒有打聽過她高中時在話劇公演裡扮演的是什麼窩囊角色?就算隨便拉個年輕美眉也可以,為什麼找上她?
「就這樣了,十一點整前往攝影地點。」林承奐對著眾人指揮。
公司員工帶著竊笑,手忙腳亂的收拾起週遭的用品,辦公室裡忙碌起來。
「喂,等等啊……」無奈整個公司的氣氛只能用「背信棄義」四宇來形容,絲毫沒有人願意理會俞子妡的哀號。
「俞姊,加油喔∼∼妳會紅的。」惠如背上拎著大袋東西,走過俞子妡身旁時,給了一記俏皮的笑容。
俞子妡嘴角抽搐,她這人已經在一年前上了一次八卦雜誌封面,現在又給她搞這種飛機,她是真的想要低調啊!
白聖謙,驀然,腦海中浮現一張無恥的得意笑臉。
五指喀喀作響,她閉上雙眼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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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著全身鏡裡的自己,覺得……很難堪。
一頭法國式的浪漫卷髮,配上複雜多層次的暗紅色禮服,後面是誇張拖地的裙擺,她的臉上繪了同色系的眼影與唇膏,假睫毛除了長到媲美蟑螂觸角外,上頭還鑲了好幾顆閃閃發光的水鑽……
「妳很漂亮,妳是哪家經紀的?」化妝師笑笑地說,在她的臉上補了點腮紅。
「呃,其實我是……」
「開始了。」林承奐進來休息室喚人,才一見到她,雙腳就僵在原地。「很好啊!我覺得比林燕妘還要漂亮。」
他簡直不敢置信,俞子妡化起濃妝,穿上禮服後,竟會變得如此艷光四射,彷彿明星一般亮眼。
只不過她的表情好像不太爽快。
「真是謝謝讚美。」俞子妡無奈的提起笨重的裙擺,走出休息室。
來到定點,導演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屏幕,不斷點著頭。「不錯!」
這意思,是說她上相吧?
她看著導演肯定的眼神,感覺信心多了一些,只不過不到三分鐘,這份信心就慘遭打擊,還是很無情的那種。
「卡!表情有夠僵硬!笑開一點!」
「卡!從樓梯走下來時不要那麼隨性!想像自己是名模……」
「卡!怎麼一直冒冷汗?妝都糊了!化妝師……」
「卡!為什麼手要握拳?我們要表現出的是浪漫的氛圍,不是古惑女要去揍人……唉!妳有沒有受過演技訓練呢?是不是專業演員啊?哪家經紀的?」
俞子妡的微笑僵住,為什麼大家都問她哪家經紀的?她的確只是工作人員,莫名其妙就被趕鴨子上架啊!為什麼都沒有人跟導演說清楚?
「好了、好了,這年頭花瓶型的演員太多了,來,我們好好談談。」導演誘哄著,一副看盡淚灑片場的老練姿態。
俞子妡聽著,不知道該哭、該笑?這初次合作的導演實在很妙。
「我們呢!要表現出的是Dior女鞋的優雅與高貴,而妳扮演的則是如公主般雍容華貴的名媛,妳赤腳從階梯上走下來時,請保持美好的身段,一手要扶著階梯,走下來後,直接走到擺放鞋子的定點,拿起它,露出滿足的笑容……明白了嗎?」導演直接將進度拖延的原因歸咎於演員對劇本的不熟悉。
「Understand?」導演不滿她的默不作聲,加大音量。
「Yes……」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企畫是她想的咧!她還會不清楚腳本內容?
還有剛剛那些說辭簡直與她寫出來的企畫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更精簡一些罷了。
她看了一眼旁邊,發現惠如捂著嘴憋笑;另一旁小鍾更誇張,直接狂笑倒在地上打滾。
俞子妡在心裡一歎,她缺乏的是演技啊!她需要有人指點。
「導演,我有問題,我想請問要怎樣揣摩那種心境?」她一臉嚴肅,今天扮演演員也是她的工作之一,她不容許過程之中出半點紕漏。
即便強迫,她也會要自己做到最好。
導演偏頭思索了一會兒。「妳就想像階梯底下有一個妳深愛的男人正在等著妳,而妳正準備投入他的懷抱。」
深愛的男人……
她愣愣的站在樓梯上,思緒飄遠。
一年了,魏東祺離開她的生活已經一年了!
雖然如此,他的臉在她的記憶中依然清晰,那是因為這是她每晚入睡前必複習的功課。
但她卻已經漸漸遺忘他曾經待在身邊的感覺,這種情況讓她害怕……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每個孤單的夜晚,她總在懊悔中度過,她恨自己為什麼腳程這麼慢,讓他錯過她的生命,遠去英國。
「可以的話就開始了,準備了,燈光。」導演喝道,抬手指示。
「好。」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魏東祺的身影。
東祺,她在心中低低喚道……
曾經他在超商與她相遇,那時她還為他唐突叫她的名字而感到窘迫;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一直都刻在他的心中。
曾經他在一把傘下親吻了她的額,她以為那是禮貌式的吻別;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想這麼做。
曾經他輕易察覺林承奐喜歡著自己,她以為他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總是留意著關於她的所有事情。
曾經他在她的門口留下親手制的蛋糕,她當時納悶他為何會知道自己的生日;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早在學生時代,他就已經對她瞭如指掌。
曾經他很神秘的告訴她,她永遠不會明白他對她的喜歡,她以為那只是隨口胡謅的情話;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真的傻得可以,因為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偷走彼此的心,關於袁靖婷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太多的曾經在心中浮現,她想起他的淡淡笑容、他的體貼溫柔,兩人曾經共同度過的甜蜜美好……
俞子妡嘴角上揚,暖暖睜開雙眼。
如果情感濃烈的想像,可以讓腦海事物幻變成真實,那麼早在一年前,她就會選擇這麼做。
她愣愣的看著階梯底下的陰影處,出現一雙穿著白色西裝褲的修長雙腳。
晦暗的燈光下,讓她看不清那人的臉。
那雙腳的主人緩緩移動步伐,走到了第一階階梯,抬起頭,星辰般的眼眸對上她的,她看到久違的淡淡笑顏。
震驚閃過眼底,漂亮的紅唇微微輕啟,她輕輕嚥下喉頭的唾液。
「晚安,我的仙杜瑞拉。」魏東祺對著她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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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走下階梯,每一步都怕撲空,因為這一定是夢境,若是撲空了,她怕她就會醒來,再度面對孤寂。
她的眼角含著淚光,不敢多眨一下眼睛,直直盯著眼前的人。
她貪婪的瀏覽著他剪得稍短的發,一如從前的漂亮雙眼,唇角恰到好處的微笑弧度,還有那吻合記憶中的深情表情。
他彎下腰,將手中的高跟鞋輕柔套到了她的腳上。然後抬起頭,對著她微笑。
她顫抖著,將手放到他的掌中。
他領著她走到舞台中心。「嫁給我?」
她沒有點頭,只是絕美的滑下一滴眼淚,將自己投入他的懷中。
仙杜瑞拉啊∼∼她曾經不敢奢望的那個角色,沒想到如今被她詮釋得如此完美,自卑畏儒的她如今竟也像灰姑娘一樣,博得王子的一句求婚誓言。
「卡!漂亮。」導演喊道,激動的大叫。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跟我的腳本不一樣。」她吸吸鼻子,瞪著魏東祺。
「我不知道,他們叫我這麼做的。」魏東祺撫著她的臉,眼底都是驚艷,過了一年,她竟然變得如此出眾,教他差點認不出她了。
他今天才剛下飛機,當他想找尋她時,就有人將他帶到她面前了。
「什麼?」她看著一旁的林承奐,發現他尷尬的笑著。
「是聖謙叫我這麼做的。」林承奐一臉的無辜,馬上推托責任。
「是東晟叫我這麼做的。」白聖謙不知何時出現,他聳聳肩。
「你不是下不了床嗎?」她無言的看著白聖謙那張痞子笑臉。
「不是我下不了床,是我讓別人下不了床。」他笑說:「東晟說他要為之前他媽對妳不禮貌的事道歉,還有他媽之前公報私仇干擾妳的工作,他媽……」咦咦?為什麼聽起來很像在……飆一些不文雅的字辭?
她早就沒在聽白聖謙說話,轉頭,她發現魏東祺盯著她的臉瞧。
「很奇怪……」她臉紅。
「不要說自己奇怪,在我心中,妳就是美好。」他淡淡的打斷她。
「對不起,之前我誤會……」她突然想到她一直該說的話,是的,她欠他一個道歉,而且遲了一年。
「傻瓜,我喜歡聽謝謝。」他歎了一口氣吻住她。
她輕吟了一聲,緊緊環住他的寬闊肩膀,在一年後的今天,他的吻還是一樣讓她冗醉。
「欸∼∼先說好,我要當伴郎!」白聖謙舉手。
「啊?伴郎是我啊!我之前就跟俞姊訂好的。」小鍾手拉得更長。
「你?就憑你?你哪根蔥呀?」
「我雖然矮,也沒有你帥,但是我……」
「很有志氣是吧?這年頭不流行很有志氣的伴郎,給誰看啊?」
「那我當花童……花童總可以了吧?」
「噢∼∼抱歉,花童的位置我留給了史蒂芬狄卡皮歐。」
「那是……什麼東西……」小鍾嘴角抽搐。
「今天你會下廚嗎?」她問,壓根沒聽到一旁的拌嘴,牽起他的手。
「一起?」他溫柔地說。
「好。」她點頭,將手收緊。
她與他相視而笑,他們知道彼此即將步入新的生活,暗戀日記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結束所有的不完美,畫下句點……
這個句點,很圓、很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