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勉強抬起了頭,雖然我只能看到他的側面,但那慘白的面色仍是讓我心驚。他聲音微弱地回答道:「晏平不敢欺瞞軒少爺,之前說的都是實話。」
郁軒冷笑了一聲道:「打量我是傻子嗎?昀弟要給你治病用得著把你弄到他房間裡去,還睡在他的床上?分明是你見他善良可欺,想要勾引他行苟且之事,對不對?」
「不是的!」晏平焦急地反駁,「昀少爺和我之間清清白白……」
「那你們關著門在屋裡做什麼?」
郁軒這句話著實讓我嚇了一跳,如果晏平熬刑不過,果真招出了實情,我的身份立時就會戳穿!想到這裡,我手中已扣了一把銀針,打算先制住這三人立時逃走。
然而等了一會,晏平卻只是說:「沒做什麼。他不過給了我吃的,讓我養病。」
郁軒顯然不耐煩了:「還是這幾句話?我就不信撬不開你的嘴!」他朝三寶偏了偏頭,三寶便繞到晏平身後,抓住插在他後穴裡的木棍開始猛烈的抽送。
「啊——」晏平壓抑著呻吟了一聲,本來微微低垂的頭猛地向後仰去,散落的長髮隨著木棍的抽送不斷搖動。他本能地想收緊雙腿,然而腳踝間橫綁的木棍阻止了這個動作,他被懸吊的身體只能無助地搖晃。
「你這個妖邪,還不承認勾引昀弟?一看你那嬌怯怯的樣子我就知道是個賤貨!」郁軒見鮮血不斷沿著晏平的雙腿流下,而他卻抵死不招,心頭怒火更盛,上前親自揪住晏平的頭髮,狠狠地抽打著他的面頰。
經不住郁軒帶了內力的耳光,晏平大口地吐著血,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郁軒停了手,忽然冷笑道:「被打成這樣居然還我見猶憐呢。乾脆我把昀弟也叫來,看看你被木棍伺候得這麼舒服的模樣。」
「不……不要……讓他看見……」晏平彷彿被針扎一般抬起頭哀求道,「我求你……」
「你還敢說你跟他清清白白?!」郁軒怒道,「怪不得他這些天跟丟了魂似的,對我也不理不睬,原來你們真是兩廂情願,只留我在這裡棒打鴛鴦呀。」
「不,不是的……」晏平喘息了一會,淒然道,「是我不知廉恥,暗暗地喜歡他,可他那麼清貴高潔的人……怎麼可能喜歡我?他對我……只是憐憫……軒少爺,我只求你打死我以後,偷偷埋了……不要讓他知道……」說著,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沁出,慢慢劃過沾滿了冷汗和鮮血的面頰。
我呆住了。晏平他——居然真的喜歡我?為了我一句叮囑,竟然可以忍受這樣殘酷的折磨,甚至陪上自己的性命?心裡的痛一波一波地湧上來,我狠狠地攥著拳頭,指甲在手心裡掐出了血印。
「你想死?好,我成全你,免得你以後又去迷惑昀弟!」郁軒冷酷地笑笑,示意三寶把那根木棍從晏平後穴中抽了出來,「往死裡打!」
木棍擊打在人體上的聲音混雜著肋骨斷裂的聲響喚回了出神的我,看著晏平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慘狀,我的腦中騰地變得一片空白,一聲「住手」不由自主地衝出口來,人也立時衝進了房中。
「昀弟終於忍不住了吧?我還以為你可以眼睜睜地看他死呢。」郁軒微笑著向我走來,看那神情是早知道我在窗外窺探的。
「我叫你住手,聽見沒有?」我來不及理會郁軒,衝上去一把奪下了三寶的棍子,情急之中竟用了內勁。抽出桌上的一把小刀,我迅速地割斷了晏平手腕上的繩子,把他抱在了懷裡。
晏平居然還清醒著,微笑了一下,似乎想叫我,一開口卻湧出了大股的鮮血。
「晏平不怕,我會救你的……」我不斷地安慰著他,看著他終於安心地陷入了昏迷。
「你真的要救這只北離狗?」郁軒不可思議地走過來,「難道你也喜歡上他了?」
「你閉嘴!」我第一次如此兇惡地對郁軒吼道,或許這才是我的本性,「我就算不喜歡他,也永遠不會喜歡你!」說著,我抱著晏平衝出了屋子。
一路奔跑著回到我的聆風閣,我不顧他全身的血污,逕直把他放到我的床上。不斷地把我的護體真氣輸入到他體內,我一遍遍地呢喃著:「晏平不怕,我再不會害你了……」
「昀少……爺……」晏平睜開眼睛,卻是哽咽難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拉著他的手,跪在床邊,淚水不爭氣地流了滿臉。不敢再對視他寬容理解的目光,我將臉埋在床單裡,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由愧疚帶來的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的手輕輕握了握我的手,隨後再沒有動靜,人又昏迷過去。
我呆呆地看著他的睡顏,清秀的小臉上雖然遍佈傷痕和血跡,卻顯露出一種寧定的安詳的滿足,唇線微微上翹,似乎還在微笑。
你這個笨蛋啊!我心裡大聲吼著,你為什麼還要高興,高興我又救了你嗎?你為什麼不恨我,畢竟我就站在那裡看你受刑,直到你要死了才假惺惺地衝出來!連我都痛恨我自己,你卻為什麼不恨?!
「昀少爺開門,是我!」隨著幾聲叩門聲,有人在房間外焦急地道。
「誰?」我抹了一把滿面的淚痕,力圖平靜地問。
「是我,老魏!我來給晏平治傷。」
確實是魏老先生的聲音。我走過去打開房門,驚異地道:「你怎麼知道晏平在這裡?」
「是軒少爺叫我來的。」魏老先生一看我臉上變色,趕緊道,「軒少爺見昀少爺真的生了氣,心裡也著急得不行,叫老朽趕緊來看看。昀少爺別擋著門,耽擱了時間對傷者可不好。」
聽他這麼一說,我便側開身放他進來。魏老先生打開藥箱,轉頭向我道:「昀少爺來幫幫忙可好?」
我聞言走到床前,慢慢剝去晏平身上破成布條的衣服,因為已經跟傷口的血肉粘在一起,剝下時晏平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呻吟起來。
「唉,軒少爺下手也太狠了,不過還是個少年,犯了什麼錯要這樣用刑?」魏老先生一邊歎息著,一邊開始給晏平清理傷口。
我的動作驀地僵硬起來,不由回想起在玉蘭山莊時,我是怎樣對付眼前這個少年。當時他滿身的傷並不比現在少,偏偏我還對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我咒罵郁軒狠毒,那我之前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更加禽獸不如?
「別哭了,他不會死的。」魏老先生見我難過,趕緊出聲安慰。
「真的不會死嗎?那麼重的傷……」我嗚嗚咽咽地問。
「不會,只是沒有一年半載恐怕調理不過來……」
「沒關係,以後我一定會護著他,不讓他再吃苦了……」我像發誓一般地說。
「昀弟,我……」郁軒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囁嚅著不敢進來。說來也怪,他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拿我沒有辦法,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沒事了,你回去吧。」我疲倦地回答,既然已經沒有資格責備他,我對他的怨恨也就消散了。
「昀弟,我是來送藥的。」見我語氣緩和,郁軒趕緊走進房來,把一瓶藥遞給魏老先生,「這是凝魂膏,您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
「真是凝魂膏?這可是療傷聖藥啊。」魏老先生欣喜地打開瓶蓋,頃刻一股清香飄散而出。
「這麼貴重的藥,你捨得給他用?」我有些詫異地盯著郁軒。
「只要昀弟不再生我的氣,我……什麼都可以做。」郁軒說著說著臉紅了,轉身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