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滿意了吧?弄得鬧出人命了!」李新月臭著一張臉對著白如雲。
「我不知道馮紹唐會帶槍,我看他的樣子好斯文的,怎麼會想到他有一把槍。」白如雲哀聲道。
李新月噓了一聲。「你怕知道的人不夠多是嗎?剛才晉言說了不想驚動警察,你偏喊這麼大聲,想上報紙頭條出風頭啊!」
「這種事怎麼瞞?救護車上已經有人看見了。」白如雲小聲道。
「本小姐告訴他們是情侶間吵架,我們是來勸架的,結果男主角自戕傷害自己。」李新月對自己的小聰明滿意得不得了。
「醫生呢?他肯幫我們嗎?」
「璐雪會搞定的。」她指了指手術室。
白如雲環顧四周,「馮紹唐呢?怎麼不見人影?」
「他沒跟來醫院,全怪你這個大雞婆,晉言被你害得破相了,他的俊臉一定會留下瑕疵。」
「我不是故意的。」白如雲開始哭。
「他運氣真不好,認識你這個專門扯後腿的。」李新月為蒙晉言覺得悲哀。
「我沒料到他們真的會在一起,我以為楊璐雪不可能喜歡晉言的,她是外科醫生,書念得多,怎麼會看上和她不同類的人?」白如雲沮喪說道。
「愛情哪管同不同類,只要他們同是人類就好了。」
「我真的錯了。」白如雲承認錯在己身。
「你現在知道錯,怕已是太遲了。」
「為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晉言的一隻眼睛恐怕會瞎掉。」李新月不是危言聳聽。
「你不要嚇我。」白如雲才乾涸的淚水又泛起新淚。
「我又不是吃飽撐了,做什麼嚇你?」
「晉言會瞎掉——那不是一輩子全毀了?」
李新月為眼前這個無知的女人感到可悲,鬧出這麼大的事卻只為了一己的私心和妒意。
「一隻眼睛瞎還不至於毀了一輩子,但心理上肯定會有一定程度的難以調適,你最好成全他和璐雪,這是你唯一可做的補償。」
白如雲咬了咬下唇。「我真他媽的該死。」
李新月搖搖頭。「戲可能還沒落幕哩!還有紹唐那裡不好擺平,唉!簡直就像一團混亂的毛線,剪不斷、理還亂。」
「你和馮紹唐不是也有交情嗎?勸勸他,君子有成人之美,天涯何處無芳草。」
李新月好笑的說:「敢開槍殺情敵的人,可能在廿四小時內轉性嗎?」
「晉言的眼睛都要瞎了,他也應該有所覺悟。」
「白小姐,這需要時間的。」李新月快失去耐性了。
「若是這樣,晉言得請保鏢保護,他再也禁不住馮紹唐的子彈。」白如雲立刻撥行動電話聯絡保全公司人員。
李新月揮了一下手阻止她,「你發神經啊,才說要低調些,你現在又是保鏢又是保全,你是想鬧得全世界都知道啊?」
「那、那怎麼辦呢?」白如雲歇斯底里起來。
「閉嘴、安靜,一定要等璐雪決定。」李新月輕吼。
白如雲看了看腕表,「都進去三個多小時,怎麼還沒消息?」她開始踱方步。
「喂!你是哪一行的?」李新月隨口問。
「嗯?」白如雲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問你從事什麼行業?」李新月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在紅包場唱歌,認識蒙哥很多年,也愛了他很多年。」她提起往事,臉上染著一層迷濛。
「蒙哥?」
她點點頭,「大家都這麼叫他。」接著她看向李新月,一臉苦笑。「他愛楊璐雪很多年了,你們沒一個人知道對不對?」
李新月十分震驚。「他們不是最近才認識的嗎?」
「對楊璐雪而言他們是才認識;對蒙哥而言,他認識楊璐雪有二十五年了。」
言「怎麼可能?又不是前世今生!」李新月驚得下巴快掉下來了,這是什麼情形?
情然後白如雲將她所知道的故事,娓娓道來。
小時間又過了一個鐘頭。
說這個故事對李新月而言太不可思議了,但仔細與近日發生的情變事件相串連,又是那麼合情合理,這也就是為什麼璐雪會甘冒背叛之名和晉言在一起的原因。
獨「好戲劇化!」李新月評論。
家「是啊!一個男人默默的為一個女人做了這麼多事,哪個女人不會被感動?除非她是鐵石心腸。」
李新月流下感性的淚。「捐骨髓的人原來是晉言;晉言就是那個無名氏。」
「還有很多、很多,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蒙哥為楊璐雪做的事,還不止我剛才說的那些咧,他還替璐雪奉養生父,把楊璐雪的生父當自己的爸爸般照顧。」
「怪不得璐雪會接受他。」換作是她,她一定也會深受感動,因為晉言輕易的就在璐雪身上種下了情根。
「晉言對任何女人的癡愛全不放在心上,他一直等待楊璐雪的回應,他愛楊璐雪愛得發狂,甚至可以為她而死,你也看到了,今天這個局面,不就是他為楊璐雪所作的犧牲嗎?」白如雲泣訴。
李新月長歎一聲,蒼天不仁,莫甚於此。
***
蒙晉言瞎了一隻眼。
他試圖起身,楊璐雪阻止了他。「你躺著好不好,不要亂動,你還很虛弱。」
他看著她蒼白、擔憂的臉龐。「我很好,只是瞎了一隻眼,我還有一隻完好的眼睛可以看這個世界。」
然後她開始哭、痛心的哭。
「你別哭,你以前沒掉過這麼多眼淚的。」他用手背拭去她的淚珠。
「認識你之後我變得好愛哭。」她說。
「我要看你笑,不要看你哭。」看她落淚,他好心疼。
「你這樣,我笑不出來。」她在他背後塞了枕頭,讓他坐起來。
「沒事、沒事,傷口不痛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他握著她的手。
「你說謊,傷口一定還很痛。」她憂心地說。
「你是醫生,我說不過你。」他也不否認。
「為什麼不告紹唐?」她抿了抿下唇,終究還是問出口。
「是我硬生生的把你從他身邊搶走,換作是我,我也會那樣做。」他以同理心解釋。
「謝謝你。」她不安地道。
「這不是你的錯,我才是始作俑者。若沒有我的奪情行為,馮紹唐已經娶了你,我是應該挨那槍的。」他哄著她。
楊璐雪的眼睛又泛起了新的淚水。
「那天以後,你們見過面嗎?」他坦然地問。
她搖頭,神情落寞。「他還沒打算原諒我。」
「會的,他會原諒你的。」他安撫她。
「你好好休息。」她擦了擦淚水。「我和紹唐的事我會處理,你別擔心。」
「他那天出手真重。」他撫了撫她的左頰。
「和你的傷痕相比,我的算不上什麼。」一個巴掌打醒了她,她早就該正視她的感情,並加謹慎處理。
「你一定還沒吃中餐對不對?」他問。
她微笑。「你呢?餓了吧?」
他點了頭。「可以吃下一頭牛。」
「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她很高興他有食慾了。
「我想吃你親手做的菜,好想、好想。」他一臉期盼的神色。
楊璐雪猛點頭,「好,我回家做給你吃,你好好休息,等我。」
她輕輕的合上門,像只蝴蝶似的飛走了。
他閉上眼,陷入沉思。有些事,他有必要重新整理;有些夢,已不屬於他。
***
楊璐雪提了飯菜和煲湯走出計程車。
「璐雪。」李新月叫她。
她轉身,「新月,你下班了?」
「你提什麼?大包小包的。」李新月探了探楊璐雪手提袋裡的乾坤,好奇地問。
「晉言胃口開了,想吃我做的菜。」她邊走邊說。
「我也買了些水果和補品。」李新月說。
她們走進醫院推開病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楊璐雪心跳加速。「怎麼會這樣?」
李新月怕她暈倒,接過她手中的提袋,扶住她,「別緊張,或許他去散步了。」
楊璐雪奔去護理站。
值班的護士只說道:「蒙先生堅持要出院。」
楊璐雪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站不住。
「你是楊小姐嗎?」護士問。
「是的,她是楊小姐,蒙先生交代了些什麼?」跟著來的李新月替她回答。
「這裡有一封他留下的信。」護士遞了一封信給楊璐雪。
楊璐雪連忙抽出信紙,一張醫院十行紙寫著:
璐雪:
三天美好的時光抵過我活過的三十多年。
離開你不是意氣用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相信這次的決定對你、對我,都
是一條最好的路。
你可以選擇要不要回到馮紹唐的身邊,我完全尊重你的決定,也祝你幸福。
別向我要理由,因為我怕你另拿一百個理由說服我。
而你之於我而言,總有難以抗拒的影響力。
保重,好不?
晉言
楊璐雪看完信,已哭成淚人兒。
「我沒辦法想像,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只想燃燒自己成全心愛的女人?」李新月大歎好男人實在太偉大了。
「他不該在讓我陷入之後又丟下我。」楊璐雪哽咽道。
「他應該走不遠,他一隻眼睛瞎了,行動上也要一段時間的調適,我們把他找出來開導、開導,他大概只是一時情緒化才會想離開你。」李新月也快沒轍了。
***
說也奇怪,蒙晉言就像失蹤了一樣,事業集團全交給經理人代為經營,自己不知隱於何處。
「你欠我們一個人情。」李新月找上白如雲。
「我只知道蒙哥到歐洲去了,至於在哪裡落腳我就不清楚了。」白如雲也愛莫能助。
「是不是騙人的啊!」李新月瞇著眼不信。
「是真的,我可以發誓。」白如雲伸出五指。
「新月,別逼她,她不像說謊。」楊璐雪憔悴道。
「她是歌星,可能也很會演戲,誰知道是不是幫晉言瞞著我們。」
「我也希望蒙哥和楊小姐能有好結果,怎麼會在這種事上騙你們?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蒙哥不再信任我了,他的行跡更不可能透露給我。」
「你們這裡還有誰可能會知道?」楊璐雪問。
白如雲想了想。「我想不會有人真正知道才是,公司和集團的大小事都是晉言在海外主動和我們聯絡的。」
楊璐雪也不為難她,當她們正要走時,白如雲似又想到什麼。
「有一個人,你們或許可以去問問。」
「誰?」李新月問。
「馮紹唐的前任嫂嫂,她對晉言很有意思,不知晉言會不會去找她。」
「孟妍?」楊璐雪大皺眉頭。
楊璐雪對孟妍並不抱太大希望,在她的想法裡,晉言並不喜歡孟妍,會主動和她聯絡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但死馬當活馬醫已是唯今之計。
***
孟妍一見到楊璐雪,立刻擺臉色給她看。「你這個害人精。」
楊璐雪本想轉身就走,孟妍又說:「怎麼?說不得啊!紹唐被你害得像行屍走肉,無法工作;晉言被你害得成了獨眼龍,你不是害人精是什麼?」
「紹唐成了行屍走肉?」楊璐雪嚇了一跳,這幾天來,她心裡只掛念著晉言,很少想到紹唐的處境。
「你有了新人、忘了舊人,真夠無情的。」孟妍指控道。
「你知道晉言去哪兒了嗎?」她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要你了,你幹啥纏著他不放?」孟妍不友善的乘機大鳴大放。
「我承認我沒把這件事給處理好,傷害了很多人,我現在正開始嘗受苦果,如果你知道晉言的下落,請你通知我,因為我想盡自己的力量補救。」她急切的道。
孟妍看著她,揚起驕傲的下巴。「我盡量。」
「還有,小皮很需要母愛,你該多花點時間在他身上。」
孟妍好面子地說:「不必你來教訓我,我自己學的是教育,比你更懂得兒童心理。」
「你不要誤會,我無意教訓你。只是覺得紹秦學長工作很忙,一向沒什麼時間陪小皮,小皮是個聰明的小孩,好好栽培會成大器的。」楊璐雪語重心長道。
「我的家庭已經破碎,小皮怎麼樣也不可能擁有完整的家了,我有什麼好努力的?不如讓他憑本事,靠他自己的命。」孟妍身上的盛氣,突地消失了。
「紹秦學長……」
「你別提他,提起他我就一肚子火。」她恨意很深的看著她。
「我想說的是學長其實也很渴望家庭的溫暖,如果你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你的家庭會破鏡重圓的。」
孟妍匪夷所思的看著楊璐雪。「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馮紹秦對我沒有愛,他暗戀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嗎?」
「暗戀我?」楊璐雪想反駁。
「他親口承認的。」孟妍哼笑,「我跟他沒話聊,除了小皮,沒有其他交集,要怎麼破鏡重圓?」
楊璐雪答不出話來,她的思緒還停留在紹秦學長暗戀她的震撼上。
「你走吧!晉言的事我無能為力。」
「你告訴我的事,我會求證。」
「不用求證了,因為我不在乎。」孟妍冷笑。
「可是,我在乎。」她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