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陸振上任一年,治績平平;雖無令譽,但百姓生活倒也安寧。
然而,就在三天前的子夜忽傳笛聲,讓安寧的縣衙立時陷入草木皆兵的守備狀態。
異樣的氛圍連深居簡出的陸緯之都察覺到了。
陸緯之是縣令的獨子,自幼身體病弱,一入了冬,躺在床上的時日總比下床的時日
多。
「小桐,這兩天我爹在訓練衙役是不是?」
陸緯之披衣坐起,問著?他端來消夜的侍僮。
「老爺做些什麼事,我們這些下人怎麼會知道呢。」小桐搪塞著。
「真是的!每次問你什麼,總是一問三不知。」陸緯之抱怨道。
他當然不知道為了不打擾他靜養,縣令特別吩咐府裡內外的人,別把無關緊要的事
情告訴他。
「就算少爺知道了也沒用處啊!不如早點將身體養好才是正事。」
小桐的話刺中陸緯之的痛處,他舉著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沉著臉無奈地長歎了
一口氣說道:「是啊!就是這副不濟的身子,害得我像個廢人似的,只能躺在床上。我
爹的事我半點都幫不上忙,就算知道了也於事無補,所以我爹才什麼都不告訴我的吧!」
「少爺千萬別這麼說!」一看到自己的話惹得陸緯之傷心難過,小桐忙安慰道:「
少爺身體雖不好,可卻是彭縣出名的俊秀才子,不知有多少名媛雅士巴望著和少爺結交
呢!少爺怎麼可以說自己是廢人。」
陸緯之笑了笑,說道:「你說話的口氣怎麼越來越像我爹了,就會說好聽話哄我。」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小桐紅著臉嘟嚷道。
「好了!實話也好,假話也行,我自己心裡明白得很,你先下去吧。」
「是。」小桐應諾一聲,退了下去。
從小桐開了又關上的房門,陸緯之瞧見有不少衙役提著燈在前院至衙門處走動著,
雖然衙役巡邏得甚是緊密,如臨大敵似的。
陸緯之漫不經心將粥舀進嘴裡,神情若有所思,心緒早已飄往遙遠的彼方。
自從三天前第一次聽到那時而清越昂揚、時而低回纏綿的笛音後,他就完全被迷惑
了;宛若天籟的聲音像無形的網,緊緊將他纏住,難以言喻的悸動直侵入骨髓。
一連幾夜了,他如癡如醉的聽著美妙的笛聲,卻連吹笛人都沒見上一面。
今夜,他非得見到那人的廬山真面目不可。
那人不僅笛吹得好,武功似乎也不弱。身影來去翩然自在,即使來到戒備森嚴的縣
衙仍如入無人之境。
「爹今天擺下這種陣伏,?的恐怕就是那個人吧!」
雖然沒人告訴他府裡出了什麼事,但每當笛聲響起,全府上下就陷入凝重的肅殺氣
息之中,所以即便沒人告訴他,他也約略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或許他該站在爹這一邊,但陸緯之心裡卻暗自期待那人別被爹給捉住了。
這時,府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冷冷的鑼聲在寂靜的夜裡迴盪著,提醒陸緯之子時已
經到了。
陸緯之三兩口匆忙地將粥吃完,隨手披上件外袍就走出房門。?
了不讓衙役發現,他格外的小心,貼著壁、沿著牆走,最後在一個陰暗迴廊的角落
躲著,既不怕被發現,又可將整個前院的情況盡收眼底。
占好位置後,陸緯之開始靜待那人出現。
這時他才發現今夜正巧是十五月圓,月光將院裡照得一片明亮,再加上衙役手裡的
燈火,整個縣衙恍如白晝,如果吹笛人這時出現了,無疑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
雖然心裡還是渴望見到那個人,但陸緯之卻希望他別出現。
可是就在陸緯之這麼想的當兒,悠揚的笛聲突然響起,讓他猛地一驚。
立時,?衙役呼嘯著往笛聲來處奔去。
陸緯之也想趕過去,但一個起身太急,讓他暈眩得站不穩腳。
「小心!」
這時背後突然冒出一道冷冷的聲音,有力的手臂隨即扶上他的腰。
「啊!」
陸緯之吃驚地往後一瞧,只看到一雙冷冽的眸子,卻瞧不清他的容貌。
愣了好一會兒,他才囁嚅道:「呃……謝謝。」
「為何偷偷躲在這裡?像個賊似的。」
眼前的人刻意太低了聲音問著,還好奇的打量著陸緯之。
「你一定是新來的衙役吧!才會連我都不認得。」眼前的人身形偉岸,陸緯之得仰
著頭和他說話。
「我應該認識你嗎?」
「唉!你這麼不進入狀況是不行的。」陸緯之歎了口氣,悄悄將他拉往更角落走去
,避開了眾人的耳目才又說道:「我是縣令的獨子陸緯之,你可要記清楚了。」
「縣令的兒子?」那人的聲音因訝異而提高。
「噓!」陸緯之連忙掩住他的嘴,責道:「你想讓所有的人都發現我們藏在這裡嗎?」
「你既然是縣令的兒子,為何怕人發現?」
「你們這麼大張旗鼓,是衝著夜裡那個吹笛的人吧!我這時出來亂跑,若我爹知道
了肯定會罵我一頓,將我鎖回房裡。」
「你也想捉他嗎?」
陸緯之猛搖頭。「我才不想捉他,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縣令的兒子想看個賊,豈不奇怪。」
陸緯之看見他黑亮的眼眸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似乎是一種輕蔑的神態,原本和善
的態度也就幡然改變。
他板著臉,冷嘲熱諷的說道:「都還沒確定他的身份呢,你怎能斷言他就是個賊。
他搞不好比你們這些聽人差遣的衙役要強上千百倍。」
「你為何那麼替他說話?你又不認識他。」
「他的笛吹得那麼好,絕不是什麼壞人。」
「光聽笛聲就被迷住了,你這人也太單純了吧!」
「你!」
陸緯之稟性溫雅,但聽到父親的手下竟當面這麼貶損他,還是氣得漲紅了臉,半天
說不出話來。
「你快去巡邏吧!我不要再和你多說。」陸緯之轉開頭生氣的說。
等到陸緯之再轉過頭時,他已經消失不見了,連從哪個方向離開的都沒讓陸緯之瞧
見,來去無蹤,簡直就像陣風似的。
「爹手下什麼時候來了個武功這麼好的人,我怎麼都不知道。」
陸緯之在黑夜裡低聲嘀咕著,但他沒有時間多想,因為巡邏的衙役已經發現吹笛人
的蹤影,正擺開陣式要圍捕他。
一道黑影迎著風高高站在東廂的屋頂上,而十來個衙役就圍在簷下,這種情況明明
就是要那人插翅難飛。只見被風吹得衣衫飄飄的人竟優閒的吹起笛子,完全不將簷下的
官差放在眼裡。
「放肆的賊人,別太過分!」
簷下的衙役們叫?著,卻沒半個人近得了他身邊十步之內;每當有人要上前,必會
被突然襲來的強風逼退,眾人只能乾瞪眼,彼此僵持著,卻對惡意挑釁的人束手無策。
陸緯之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緯之!你在這個地方做什麼?」
陸振充滿怒氣的聲音,讓陸緯之驚跳而起。猛一回頭,就見到父親橫眉豎眼的臉孔。
他瑟縮了下,怯怯的回道:「我……我來看你們捉人啊!」
「衙裡捉人不關你的事,快回房裡去。」
陸緯之正想拒絕,突然從屋簷上傳來清晰可聞的聲音。
「老子做了違法亂紀的醜事,怕兒子知道嗎?」
就著陸振身邊衙役提著的燈,陸緯之清楚瞧見父親聽到這句話時立刻變了臉色,那
是做了壞事東窗事發的羞愧和不安。
「爹!您真的做了犯法的事嗎?」
陸緯之不敢想念會發生這種事。他以為父親?官清廉公正,定會以百姓?先的!
「你快回屋裡去,這兒沒你的事!」縣令沒回答兒子的話,再度摧趕他還特地吩咐
一旁的衙役道:「送少爺回房,暫時別讓他出來。」
「不准動他!」屋簷上又傳來喝令聲,聲音雖不大,卻清晰可聞。
聽見他的話,衙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向縣令張望著,等待進一步的指示。
「你三番兩次上縣衙來撒野,到底有何企圖?」如果有事就衝著老夫來,不要牽扯
上小兒。」縣令氣惱地對上的人喊道。
「你放心,我只是想讓令聽聽事實的真相。」
「你別欺人太甚!」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陸振無法反駁,只能雙眼直瞪著那莫名惹來的煞星。
他知道簷上的吹笛人叫齊仲凜,是個專與朝廷命官、富商巨賈?
敵的盜賊。只要他查到有人收了好處,鐵定會上門追討,非得將私相授受的錢一分
不差的全挖出來才甘心。且他都先以笛聲預警,接著再出面索討,聽說凡被盯上的人,
沒一個能逃得過。
陸振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早就預防在先,沒想到還是被齊仲凜查到了。
「爹!您真的做了壞事嗎?」
陸緯之瞧見父親惶恐不安的神情,先前對父親堅定的信任已逐漸動搖。
「你別管!快回房去。」
陸振欲蓋彌彰,讓陸緯之更確定父親一定利用職位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的壞事。
「我不要!我要知道您到底做了什麼事!」陸緯之激動的情緒讓蒼白的臉龐染上一
抹紅暈,氣息也變得急促而不穩,纖瘦的身軀在寒意蝕骨的夜裡搖搖欲墜地輕顫著。
「快回房去!你的身子不適合站在這種寒夜裡。」
陸緯之一把推掉上前來攙扶他的衙役的手,固執地拒絕回房。
這時,屋頂上的齊仲凜冷眼旁觀這對父子的爭執,兀自將縣令的罪狀一一念出。
「八月十五,陸縣令參加王員外的壽宴,臨去時收了一百兩銀子。九月初二,商人
李澤在彭縣談成了一筆買賣,送縣令三百兩銀子和名貴的人參、靈芝當謝禮。九月二十
……」
「夠了!」
陸振一聲怒喝,阻止齊仲凜繼續將他收賄的事一一抖出來。
「爹!你給我吃的那些人參、靈芝,就是收賄來的嗎?」陸緯之不敢置信的問話裡
滿含震驚和懊恨。
「你別聽一個小小的賊人胡說八道。」
陸振焦急掩飾,但臉上卻有作賊心虛的侷促不安。
「我寧可病死,也不吃你貪污得來的藥!」
陸緯之對著父親狂聲吶喊,突然一股熱氣直衝胸口,讓他猛地劇咳起來。
「緯之!」
陸振心急地想上前探看,沒想到遠在屋頂上的人竟比他還快,倏地衝下來將陸緯之
擄去。
僅是一瞬間,陸緯之已經隨著齊仲凜站在屋頂上了。
「你想做什麼?」陸振怒氣衝天。
「我不管你收賄的理由是什麼,限你三天內將收賄所得備齊,我會帶著你兒子來交
換。」
「你快把緯之放下來!事情與他無關!」
陸振響徹雲霄的吼聲很快就被齊仲凜遠遠?在身後。雖然還挾著陸緯之,但輕盈俐
落的動作卻一點都沒受到妨礙。
情勢變化太快,陸緯之錯愕得呆愣住。他被齊仲凜抓著在簷上、樹上快速竄移,早
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疾吹而過的風、飄來蕩去的移動,在在令陸緯之不舒服極了,他幾番閉上眼強忍那
暈眩的感覺,但仍得反手抱住那抓著他的人,以免自己在虛弱之際掉落地面。
就在這時,齊仲凜突然停下來,讓陸緯之落了地,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不舒服嗎?」
陸緯之想回他的問話,但一抬頭驚見月光映照下的身影,一時忘了言語。
「怎麼?嚇得說不出話了?」
陸緯之還記得這個語帶調侃的聲音。「你……你是先前和我談過話的衙役?」
「沒錯!看在你算是我的知音的份上,我不會為難你的。」
「我只是喜歡你的笛聲而已,可沒喜歡你盜賊的身份,你用不著對我客氣。」
因為懊惱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戲耍了,陸緯之說話的口氣有著明顯的不悅。
「果然是個沒吃過苦的大少爺。你可知道你要?自己的這句話付出代價?」
「我才不信你敢對我怎樣!你想拿我換銀子不是嗎?如果我有個萬一,你豈不就拿
不以銀子了。」
「如果我說我能對你怎樣,又能拿到銀子,你信不信?」
齊仲凜低下頭,用手抬起陸緯之的下巴,咄咄逼人的凝視著他。
「我……」陸緯之莫名地打了個冷顫,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好了,你也休息夠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齊仲凜像生氣了似的,粗魯地將手從陸緯之的下巴抽開,忿忿地站起身。
他冷冷地瞪了陸緯之一眼,才強硬地將他攬進懷裡,再度施展輕功,俐落地飛躍在
大地之上。
陸緯之不晚得他為何突然生氣,但此時他是個俘虜,根本沒他置喙的餘地,只能悻
悻然地閉上嘴,任由他將他帶往不知名的他方。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陸緯之仍被攬著在黑夜裡穿梭。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陸緯之覺得自己就快撐不下去了。
齊仲凜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不久,兩人來到了一座竹林,陸緯之被帶往竹林深處。
「喂!你帶我來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做什麼?難不成你想殺人滅口,再毀屍滅?嗎?」
陸緯之希望自己別表現得像個膽小鬼,但說話時牙齒卻忍不住直打顫,還全身寒毛
直豎。
在前面領路的齊仲凜悶不吭聲,反身抓住陸緯之的手逕自往前走。
「哇!放開我!我不跟你走!」
陸緯之被他意圖不明的舉動嚇壞了,又叫又嚷,掙扎著不肯走。
「你若不聽話,當心我殺了你。」
冷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陰森森的黑夜裡聽來格外的駭人,讓陸緯之猛地閉
上嘴,連帶著先前心中對他存有的些許好感也一併破滅了。
他原以為通曉音律、能吹出那麼動人曲子的人,一定不會是什麼壞人,但沒想到他
不但欺騙他,還可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思及此,陸緯之才真正感覺到害怕,背脊陡地升起一股寒意。
不行!我一定要逃跑!他暗忖道。
倏地,陸緯之張口往抓著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
齊仲凜吃痛地鬆手,陸緯之乘機轉身就逃。
可惜才跑不到幾尺的距離,就被追來的齊仲凜從身後緊緊抱住。
「放我走!放我走!」
陸緯之驚恐的叫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特別淒厲。
這時陸緯之鼻間突然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不久就一陣暈眩,隨之全身虛軟。
「你對我做了什麼?」
陸緯之全身癱軟地被抱在齊仲凜懷裡。
「我只想讓你乖乖聽話。」
「你對我下毒是不是?」陸緯之雖然閱歷不深,但也聽過江湖人士常用毒藥迷昏別
人,再加以行搶或殺害。「枉費我還那麼欣賞你的笛聲,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個用毒陷害
別人的卑鄙小人。」
「隨你怎麼說。」
齊仲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繼續攬著陸緯之往前走。
見他不搭理他,陸緯之只好悻悻然地閉上嘴,但他心裡卻仍計算著再找機會逃走。
兩人一路靜默地走著,半晌,陸緯之隱隱瞧見不遠處似乎有棟屋子,果不其然就被
帶到了屋前。
齊仲凜推門而入,讓陸緯之在椅子上坐下,才起身點亮屋裡的油燈。
「咦!」陸緯之訝異地瞧著這簡陋的竹屋。
這間小竹屋內只有一床一桌,再加上置物櫥櫃,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和想像中的強
盜窩相差十萬八千里。
對於他的驚訝,齊仲凜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逕自推開另一扇往屋後的門走了出去
,一會兒便端了盆水進來擺在陸緯之面前。
「這是做什麼?」陸緯之不解地問,雙眼則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那張顯然不似強盜般
猙獰的俊臉。
高聳的鼻樑和突出的顴骨讓他看起來孤傲又難以親近,但劍眉和黑如深潭的瞳眸卻
透著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的凜然英氣;
唯一稱得上像盜匪模樣的,就只有那未束起的披散長髮。
齊仲凜瞥見陸緯之正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但仍無動於衷地從竹櫃裡拿出一塊乾淨的
布,沾了水盆裡的水?他擦臉。
「好冰!」陸緯之皺著眉別開臉。
齊仲凜二話不說,將他的臉扳正,繼續擦拭著他因在黑夜裡疾行而沾染上風沙的臉。
陸緯之雖然覺得討厭,無奈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齊仲凜?
他擦臉拭手,直至齊仲凜開始動手脫他的外袍時,他才又驚慌大叫:「你想做什麼?為何脫我衣裳?」
陸緯之驚懼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手臂卻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很快的他身上就只剩件單衣,冷得他直發抖。
「你想凍死我嗎?」
話才說完他就被齊仲凜抱了起來,移放到床上。當厚厚的被子蓋到他身上時,一陣
暖意立刻湧了上來。
陸緯之在被子裡輕顫著,想獲取更多的溫暖。
待陸緯之上床,齊仲凜才隨便洗了手臉,然後將水拿到屋後傾倒。
他又回到屋裡時,陸緯之露出被子外的雙眼隨著他到處轉,提心吊膽的防著他。
齊仲凜吹熄了燈油,讓陸緯之瞧不清他的身影,只聽到一陣悉卒的脫衣聲,隨後被
子被掀了開,一股迫人的體溫襲來。
「我從不和別人同床共寢的,你快下去!」
陸緯之覺得怪異又不自在,他從沒和人這麼的睡在一起過。
「只有這一張床,我可不想睡地上,如果你想睡地上就請便吧!」
「睡地上就睡地上!我寧可凍死,也不和你睡在一起!」
陸緯之掙扎著想下床,可是除了將自己累得氣喘吁吁之外,他根本連身體都移動不
了,更別說下床了。
「別鬧了,你存心想將自己害死嗎?」
齊仲凜不得不罅他愚蠢的舉動。
「不要你管!」
「別耍脾氣了!你現在可是階下囚,不是昔日大少爺的身份。」
陸緯之當然知道自己目前受制於人,但要他連尊嚴都丟棄他可做不到。
「就算是階下囚,也有能忍受的事,和不能忍受的事啊!」
齊仲凜在黑暗中長歎了一口氣,問道:「那請問一下,睡在這張床上到底有哪一點
讓你無法忍受?」
「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床上睡,我不習慣!」
「請問你是黃花大閨女嗎?」
「當然不是!」陸緯之氣憤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
齊仲凜隨即拉被蓋上頭,不打算再和陸緯之爭論。
「喂!你怎麼可以就這樣睡了!」
陸緯之對著他吼叫,但齊仲凜卻相應不理。在抗議無效的情形下,他也只能委屈的
忍耐了。
然而,就在陸緯之打算放棄掙扎時,竟被身旁的齊仲凜一個轉身抱往懷裡。陸緯之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胸口怦怦亂跳,卻又感到異樣的溫暖。
「別動!我只是抱著你,不會對你怎樣的。」
似乎怕他又要爭鬧,齊仲凜先出言阻止。
然而,陸緯之並沒有打算掙脫他的雙臂,他胸膛的溫暖甚至還讓他覺得他十分安穩
、可靠?
在越來越濃的睡意中,陸緯之對於自己竟對男人的擁抱感到溫暖的事,覺得既荒謬
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