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見鬼了,過些天回去後,若不狠狠訓於揚一頓,她就不姓于!
說什麼他搜尋情報的功夫一流,朱雀方敏已然悄悄成親,嫁給了名捕向青雲。
「此話當真?」記得當時自己是這麼問的。
「絕無虛言。」於揚也答得斬釘截鐵。「所以頭兒你真是一也毋需擔心,那朱雀是五行三星中唯一的女角兒,非但號稱『金本水火土』五行具備的席氏兄妹疼惜得緊,連師兄青龍和師弟白虎平時對她也都禮讓有加。」
「所以?」這個於揚什麼都好,就是講話老是捉不住重點。
「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呀!」
水涵鐵定自己現在額際必是青筋畢現。「於揚.請問你這個『所以』從何而來?」
「你聽不懂?」
嘿,你非但不認為是自己說漏了什麼,還可以這樣把話反過來說,水涵一愣,隨即氣消,不禁失笑。
「頭兒?」這下他更莫名其妙了。
「問你呀,問你那朱雀的成親過程與我何干?」
「這啊,」於揚恍然大悟。「你想看看,仿若掌上明珠的方敏的婚禮都已經這麼單純隱秘了,你的,又能盛大到哪裡去?」
「妙啊,」水涵明白了。「你是說朱雀絕不會允許白虎把婚事辦得比她的隆重及熱鬧。」
「那我的確不必擔心,如此一來,我一不必忍受繁文得節的折騰,二不必掛心賓客中會有我們的『客戶』,大可以放寬胸懷,做我的……」
「假新娘,真買賣去。」於揚幫她把話說完。
「對。」水涵的滿意,完完全全展露在她難得出現的甜美笑靨中。
誰知好夢由來最易醒,如今回想那日的得意,便不由得呻吟出聲,而——。
「累了?」
這是誰?水涵一驚,忙不迭打直身子坐正。
「姑娘不必拘禮。」
連這微妙的動作,他都注意到了,這究竟是誰?
「你一定也餓了吧?我幫你端了碗黃魚羹來,趁熱好吃」
「水涵謝過公子,但我不吃魚。」
那男子發出低沉的笑聲,竟讓水涵心頭一震: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要掩飾心頭的慌亂,便只得在口氣上冷硬:「你笑什麼?還有,你究竟是誰?怎可擅闖洞房?」
「我正是在笑這個,姑娘,不是新郎,如何能入洞房?」
「你是白——」硬生生吞回「虎」字,水涵趕緊以欲起身賠禮的動作,企圖掩飾失言。「水涵愚鈍,還望公子恕過。」
能安上前兩步,搶在她真的矮身之前接住她的手時,硬是把她扶了起來。「切勿如此,你請坐,我這就為你掀開喜帕。」
水涵還來不及表示什麼,兩人已乍然面對,並同時一愣。
老天!水涵心想:好俊的一張臉,尤其是這雙眸子,竟溫煦如風,又和暖似陽,讓她即生親近之渴望。
而能安則是滿心詫異:不是說她年紀稍大,臉上又有疤嗎?怎麼如今眼見,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只見她臉蛋滑潤,雙眸清亮,鼻樑娟秀,紅辱嬌艷,疤痕?連看都沒看到,怎麼會這樣?
「你——」
「你——」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打住。
能安再度笑道:「還是姑娘先說。」
「我叫水涵。」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兩人如此生疏。
「水涵。」
雖是短短的兩個字,已令她頓感迴腸蕩氣,低回不已,水涵迷惘了,怎會如此?他們倆才初次見面,而且她根本就是有所為而來的呀!
「嗯。」最後她僅低低應了這麼一聲。
「你有話要說?」
「什麼?噢,」她想起來了,該死!水涵在心底警告自己:打起精神來,別忘了軍師的叮嚀,也別忘了於飆他們的努力,更別忘了大夥兒的殷切期待。「沒什麼,只想謝過公子的體貼。」
「你我已是夫妻,而夫妻之間,本應相敬如賓,互相體貼。」
「啊,」幸好第一次開口時,曾被打斷,要不然一句「你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惡煞。」必然已經脫口而出。
「說到這,」水涵起身。「公子快請坐。」
「不,你坐,」能安卻將她按了回去,並說:「你受我一拜。」
這一拜還不是揖身鞠躬而已,能安竟朝她—跪,便行磕頭大禮。
水涵完全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等回過神來,也眼著想要跪下,與他齊身時,能安已行完大禮,並伸手扶她,一同站了不斷起來。
「公子,這……?」
「叫我能安。」
「什麼?」
扶她在几旁坐定後,能安自己也坐了下來,一派從容的說:「我的名字,你應該曉得,不是嗎?」
「是。」
他笑了,笑起來雙眼微瞇,簡直就像……像隔壁大哥一樣的親切。「既然如此,就叫我能安吧。」
水涵倒也不囉唆。「好,能安。」
「爽快!」
「我究竟不是大家閨秀。」
「咦,怎扯到那上頭去了呢?」能安難掩詫異之色。「你是的話,我還伺候不起。」
「換句話說,你娶我,跟剛才跪拜大禮的理由一樣,都只因為我曾對令姐一家人伸出援手。」
「『只』?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水涵突然有受傷的感覺,但為什麼?因為他沒有否認?但他們成親的理由在此,本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一點,她又何必介意?
「那是本能反應,換做是你,也會這麼做,更何況,」她停頓了一下。「我並沒有救起任何一個人。」
說起來那日也真是巧,她正好北上來辦事,順便出海試船,突見遠方一艘民船翻覆,不幸相隔有段距離,等她力劃兼奮泳抵達後,他們已大半溺斃,她雖也曾拉起一、兩位,但最後仍全告失敗。
退而求其次,事後她仍將他們—一拉上於飆等劃過來相助的小船,全數送回岸上。
但為了避免麻煩,水涵面對前來幫忙的鄉親,便依慣例謊稱自己是一名漁家女,然後悄然消失。
豈料數日後,馬天行找上門來,一開口便是:「於大當家,聽說你前些日子,曾在渤海上演『見義勇為』劇?」
坦白說,馬天行長相不俗,且官高權重,還不只一次的對她示意,但是水涵一來志不在此,一來總覺得他一雙眼睛太過混濁,教人每次看,都會打心眼底不舒服起來,因此對馬天行,早早便立下「只談買賣,不論其他。」的鐵律,明白的告訴他,休想越雷池半步。
「將軍有何貴事,不妨直說。」
「我就是喜歡你的俐落。」
「好說,我只是不喜歡浪費彼此的時間而已。」
對於她的直率與冷淡,馬天行只是撇了撇嘴,毫不以為忤。「有沒有聽過五行門?」
「朱雀曾經傷了我兩名年輕的手下,青龍甚至到過我的船上盜寶,你說,我認不認識他們呢?」
「是嗎?那你倒是和五行三星全都扯上了關係。」
水涵狠狠瞪他一眼。
馬天行隨即致歉,「是我失言,大當家萬勿見怪,我的意思是,那你似乎已間接和他們三人都有過接觸。」
「我聽不懂。」水涵悶哼了一聲應道。
知道她已經願意聽下去,馬天行退自續道:「你在渤海拉上的屍體當中,有一具是白虎的姐姐。」
水涵心下詫異,但表面上只挑了挑眉毛,以代詢問。
只見馬天行已滿臉得色,迫不及待的解說起來。
「是真的,我的手下探知你前腳剛走,那白虎居能安後腳便到,同時……」
真是,說起來只是巧合,若非自己正巧在渤海試船,也不會目睹船難,而沒有這一層關係,要配合馬天行所提出的條件擬定計劃,還真是有點困難。
水涵心中想著這個,面色自然凝重,但能安卻顯然誤會了,立刻說:「死生有命,結果……怎能歸咎於姑娘?」
「能安。」她突然說。
「什麼?」這回換能安不解,問了了同一個問題。
水涵笑了,是兩人在洞房初見後,能安首度看到的笑靨,不禁令他的心神一陣蕩漾。
「水涵,」跟著喃喃出聲。「是因為生長於水湄海邊,才叫做這個名字?」
「不,是因為家母生前喜水,所以……」才開口,便又嘎然而止。
能安當然知道那是因為這話勾起了她父母雙亡的傷心往事,便體貼的接口:「以水涵養,自然水靈天成,你並沒有辜負這個美麗的名字。」
「都說水涵的夫婿生性風流瀟灑,今日得見,果證名不虛傳。」
自己是她要托負終身幸福的對象,事前做些探查,知道他的個性,甚至清楚他某方面輝煌的戰果,並不稀奇,所以能安對此並無太大的反應,倒是她娟秀的外貌與不俗的談吐不斷的帶給他驚奇,他所娶的女子,真是個普通的漁家女?
「據聞與事實通常都會有些差距,你就是個最佳蕩例。」
「我?」
「是啊,他們告訴我,你是一個臉有刀疤,膚色黝黑的漁家女。」
「你有所保留。」水涵嘴角微微上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牢牢的盯住他,毫不隱瞞的直陳。
「明擺在眼前的兩項就已經不符合了,其他的仍需多言嗎?」
水涵的回應是乾脆起身兩步,讓能安看清楚她的確是個瘸子。
而能安的反應,則更令她驚愕。「來,」他隨即跟著站起來,扶她坐回去。「今夜早點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便帶你上九叔那裡去。」
「九叔?席九坤那裡?為什麼?就算要向長輩請空,似乎也該先從席一銘拜見起。」
「你對我們倒是清楚。」
「你是挽救我、讓我後半年不致孤苦伶仃的恩人,對於能要聽到的消息,即使只是些微的枝節末事,我也不敢放過,這個……你不介意嗎?」
「怎麼會,我慶幸都還來不及。」
「我不明白。」水涵坦言。
「你那麼做,表示真的有心經營這段婚姻,難道我不該覺得慶幸?」
「依公子的條件……」水涵低下頭去,相信從外表看來,必是全然一副卑微的模樣。「水涵是高攀了,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怎可如此貶低自己?」能安頓感心疼的說。
不料水涵猛然抬頭,反問的卻是:「你敢說在這師門內,沒有為你叫屈的人?」
和於水涵結縭,用的仍是她姐姐生前以為的金匠身份,水涵說成「師門」,倒也沒有什麼不妥。
「在今夜之前,或許有。」
「什麼意思?」
「包辦今日你出閣事宜的人,乃是我小師妹的母親,你想就算之前真有所謂的疑慮,在見過你其實不俗的長相後,他們還會繼續為我打抱不平嗎?」
「他們果真為你叫屈過。」
「我可什麼都沒說。」
這個白虎居能安,非但有張討喜的俊逸面龐,還有張擅長甜言蜜語的嘴哩,只可惜;水涵在心底冷笑一聲;我一點兒也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語。
「我知道自己的斤兩,之前臉上也的確有道疤,」要不是那群也不曉得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一擁而人她借住的民宅,來不及偽裝的自己也不必謊稱疤痕早已褪去,看不清楚了,至於一身的冰肌雪膚,也被她強解為上天的恩賜,自小如是,想曬也曬不黑。「或許你該感謝的,是你……什麼?小師妹是吧,或許都該感謝她母親的巧手妝扮,方有辦法化腐配為神奇。」
聽了她自嘲的比喻,能安的反應是大笑。「水涵,你太謙虛了吧?莫非沒聽人說:『朽木不可雕也』?」
「也許是你心地善良,不忍傷了我這別人不要,唯有你願意接收的——唔。」水涵不明所以,光瞪大了眼睛看突然伸手輕輕摀住她雙唇的能安。
他則一邊收回修長的手指,一邊說:「世間任何女子都應被尊重、受寵愛,更何況是我居能安的妻子?」
「能安……」他的真心的嗎?真心娶她為妻,真心要待她好?問題是……。
「好了,什麼都不要再說,只需記住往後我們便是夫妻,丈夫保護妻子、照顧妻子乃天經地義的事。」
「照顧?」只有照顧,只有保護,沒有……然則,自己又為何會心生不必要的期待呢?他們的關係,本來就建立在自己的蓄意欺騙與別有所圖之上,不是嗎?
「是的,而首先應該從你的溫飽照顧起,你剛剛說你不吃魚,那我再去幫你換另一種粥來。」
「不,能安。」
原本已經轉身的能安聞言扭頭相詢:「什麼?」
「我說不用了,能安,我不餓。」面對面講面,還要叫做他的名字,實在有點奇怪,但水涵偏卻現他的名字叫在自己口中,有種甜蜜的感覺,於是情不自禁便叫了又叫。
「可是……」
「真的,」彷彿為了要強調自己真的不餓似的,水涵還特地站起來說:「我不餓。」
她的身材分明修長高挑,與挺拔的他僅相差半個頭,但為什麼一觸及她水靈靈的眸子,能安便頓覺心軟,恨不得能……怎麼樣?擁她人懷!
手才剛要伸出去,水涵便踉蹌了一步,原本想要拉她的手勢,立時思考為相扶。
「水涵!」連口氣都顯得緊張。
「我無妨,」只希望他沒有注意到剛才因發麻而顛顫的是右腿,而不是她「應該」瘸跛的左腳。「只是累了。」
能安順勢為她拂開垂下的髮絲。「累了,就早點休息,記得我方才說明日還要攜你上九叔家去的事嗎?」
水涵點了點頭。
「所以你更需要早些休息。」
一連兩個「休息」,迅速健紅了她的臉,也為兩人心中同時帶來異樣的感受。
水涵原就沒有真正成為他人妻子的打算,當然不可能與能安洞房花燭,但此刻卻驚惶的發現,自己心中竟懷有一絲的——。
「澄心正覺軒留給你,我到坦坦蕩蕩院去。」話一出口,能安便後悔了。
是的,是後悔,眼前這位可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啊,為什麼他會起「只敢遠觀」之心?
咦,這不正好符合她的情況,而且還幫她化解了難以啟齒之苦嗎?那為什麼由他主動提出,水涵卻感滿心苦澀,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失望和憤怒?
面彷彿能夠透視她的心似的,能安馬上說:「不要胡思亂想,我並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只是你腳傷未癒,我想這一點耐性,我還有。」
他誠摯的口氣配上爽朗的表情,和專注的凝視,讓雙頰愈發火紅燥熱的水涵自然而然的點了頭。
水涵一驚,本能出手相助,等到兩人雙手碰觸,發現他臉上儘是促狹的笑容時,方知上了當。「你騙人,真壞!」並立即想要抽回手來。
可是毋需掩飾自己略暗武藝的能安動作更快,早已一手放下鳳冠,一手攬住她的纖腰,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光潔的額頭,令水涵為之一愣。
「你過去的生活或許很苦,前陣子更因為受傷,而飽受虛驚,但我向你保證,與我成親之後,一切都將大大不同。」
「哦?」水涵已不由自主的椅人他的懷中。「怎麼個不同法?」
「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琢磨這件事,你急什麼?」能安低頭俯視,貪看她頰上的紅雲,老天!自己有多久未見女性嬌羞的容顏了?
一輩子?水涵都怔住了,她最多只能給自己十五天的時間,哪來的一輩子?
「你對我,根本一無所知。」她不禁喃喃低語。
能安卻說:「正因為一無所知,往後互相瞭解的過程,才會顯得格外有趣,不是嗎?」
水涵凝眸相向,僅以一抹淡淡的笑容回應,卻依然看癡了能安,讓他心中驀然浮現一句似乎毫無相干的話來:無心插柳柳成蔭。
「往後我會盡力讓你舒懷、開心。」
她依舊沉默,只以眼神相詢。
「因為,你笑起來很甜、很美、很好看,讓我一見便為之開懷,整個人都輕鬆起來,所以,我希望能常常看到你笑。」
水涵為了掩飾不安,只得偎上他寬闊的胸膛,自問:老天爺呀,我趟的是怎樣的渾水,也問他:居能安,你可知我倆絕對無法同時展露笑容?
☆☆☆
「玲瓏,玲瓏?玲瓏!」
「什麼?」已經換回家居袍服的玲瓏,彷彿大夢初醒般望向步險,「你在叫我嗎?」
步險笑笑。「我不曉得這流杯亭內,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別人,有嗎?你見著了?」
知道步險是在取笑她,玲瓏隨即嗔道:「不准椰榆我,否則我一生氣,就……」「就怎麼樣?」
瞧他一臉得色,玲瓏頓感氣餒,只得嘟起嘴來,聊備「生氣」一格。
幸好步險也沒有一逕得意下去,馬上提起酒瓶,走到玲瓏跟前,俯身就要親她,卻被也給躲開了。
「嘟起小嘴來,不就為了等我一親芳澤,怎麼還躲?」
「你就看死我拿你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玲瓏忽然對自己生起氣來,起身佯裝要走。
步險哪兒會猜不透她這點少女的心思,一邊坐下,一邊就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角。「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該罰。」
「什麼意思?」玲瓏果如他所料的扭身問道。
而步險早已把握機會,將她帶坐進自己的懷中,並在她的驚呼聲中說:「就這個意思,面對你,束手無策的人是我,你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玲瓏明明聽得心花怒放,嘴上還要逞強。「我哪有馴龍的本事。」
步險與她額頭相抵,低聲問道:「當真沒有?」
迎上他平時冷峻,現時溫存的眸子,玲瓏自是霎時軟化。「就算有,我也捨不得用啊。」
這一次他再俯下頭來時,玲瓏非但不再問躲,還主動獻上紅唇,與他如膠似漆的耳鬢廝摩摩。
而雙唇甫一分開,玲瓏便道:「不准再喝了。」
「我又沒醉,就算醉了,也不幹那瓶『白雲邊』的事。」
「什麼?我釀的酒,就這麼不濟事呀。」玲瓏不依的輕嚷。
「沒聽說過『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述』嗎?」
「步險!扯哪裡去了嘛。」
步險仰頭大笑。「好、好、好,不說,不說,不再逗你就是。」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的圈住步險的頭項問道:「羨不羨慕能安。」
步險想了一下即笑說:「原來如此,剛剛一臉恍惚,就是在羨慕今日的新嫁娘,對不對?」
「正是,你好聰明。」
「先別忙著拍馬屁,」步險明知她在羨慕什麼,卻依然板起臉來問:「羨慕她什麼?」
「當然是她那一身嫁衣,不然還有什麼?」
「當然有羅,我可沒忘記我那寶貝師弟給我吃過的『酸』頭。」
「酸……步險!」玲瓏自然曉得他別有所指的是什麼事。「人家都已娶妻,你還在胡扯些什麼?我看哪!這酒我是釀得不好,釀得過濃,才會讓你只喝兩杯,便醉語連連。」
「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雲邊。」步險吟的,是李白的「游洞庭,也是「白雲邊」酒名的由來。「誰說你酒釀得不好?照我看呢,就算和當日詩仙所喝的灑相比,恐怕也毫不遜色,怎會不好?」
「那就不准你再胡說。」
「你又不是不知能安娶這新婦的實際理由,哪能一味怪我擔心。」步險似真似假的表示。
「好吧,我的大師兄,就算之前你必須擔心好了,今晚聽過我娘對於姑娘容貌的描述後,還需要繼續做無謂的自擾嗎?」
「能安可不是只重外表的草包。」
見他馬上露出馬腳,真心為師弟辯護起來,玲瓏心不覺得有趣,表面上可不敢真的取笑他,以免好不容易打開心門的步險,因為稍不如意,再度關上心門,把自已給封閉起來。
「我也沒說他是呀,但水涵姑娘的內在早有明證,現在再加上外貌姣好,我相信能安很快的就會真正愛上她。」
「原來是在作這樣的美夢,方才才會露出如癡如醉的表情。」
「你沒聽過只羨鴛鴦不羨仙嗎?」
「如果你指的是這個,那我的確羨慕能安。」他盯住她看的眼眸,愈發顯得炙熱。
玲瓏的身子立刻跟著燥熱起來,這個男人竟能用目光……愛撫她?!
腦中才閃過這個念頭,玲瓏即刻將漲紅的臉埋人他的頸側。「步險。」
「嗯?」他索性閉上雙眼,側頭與她交頸相偎。
「我……我只要你一句話,我……我可以——」
「噓,」步險及時制止了她。「噓,別說。」
「步險,難道你不——」
「別胡思亂想,」他再度打斷她道:「我當然願意,一千、一萬個願意,可是你給予我的,已經太多、太多,我委實不能貪得無饜,那對你,不啻是最大的傷害;玲瓏,你的未來我要定了,」步險貼到她耳下去說:「正因為我要走了,所以才希望能與你共創一個無愧於子孫的未來。」
子孫?他說的是子孫嗎?是他從前總認為自己無將來可言,所以不肯言及的子孫?玲瓏想抬頭部個清楚,但步險的手掌卻輕輕按住了她的後胸勺。
「別看我。」
玲瓏其實已瞭然在心,溫馴的趴在他肩上了,卻依然忍不住要問:「為什麼?」
「你見過臉紅的龍嗎?我想一定很醜。」
玲瓏輕笑出聲,同時環緊雙臂說:「我的青龍卓然出眾,無人可及。」
「這麼好聽的話,我想不醉也難。」步險跟著笑起來,兩人就繼續這樣依偎著,盡情享受心意相通的悸動,並聆賞流渠輕唱。
☆☆☆
同一時間迴盪在朱雀閣悅心樓寢居內的,卻是若教人聞去,必是臉紅心跳的嬌喘聲。
「敏兒,敏兒?」青雲手撫著她香汗淋漓的背部,連連呼喚。
「唔。」趴伏在他身上的方敏只漫應了一聲。
「自己像頭貓兒似的,」青雲笑稱:「卻只愛養狗,不愛寵貓。」
方敏聞言,立即張開小口,卻非忙著回答,反而是往他肩上咬去。
「哎喲!」青雲一個翻身,即刻將笑個不停的妻子給扣在身下。「怎麼咬起人來了?」
「你不是說我像貓嗎?貓似幼虎,咬你有什麼稀奇,必要的時候……」她睇視著他,無限嫵媚。
青雲心癢難耐,即刻問道:「必要的時候,怎麼樣?」
方敏馬上貼到他耳窩去,趁著熱氣傾訴愛語,聽得青雲血脈責張,雙手與雙唇立即就又想要——
「青雲。」方敏卻以雙掌抵住他結實的胸膛,輕聲呢喃,微微抗拒。
體貼的他忙不迭拉開距離,關切的問:「是能安的親事累壞了你?」
方敏瞪了丈夫一眼。「你明知道是你害的,還敢把帳算到我師弟頭上。」
青雲大笑數聲,總算把室內的氣氛從旖旎轉為溫馨。「誰教夫人要長得如此嬌媚動人,讓我忍不住想多寵愛幾回。」
「青雲!」嗔聲才落,粉拳便跟著過來。
青雲接個正著,順勢拉到唇邊去親吻,並由衷的說:「嫁給我,真是委屈你了。」
方敏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說到哪兒去了?」
「難道不是,你看能安新婦那排場,光那一身嫁衣就——」
「向捕頭,請問你何時改注意起這等瑣事來著?」方敏忍不住,打斷他問。
「從自覺成親倉卒,委屈了你開始。」
「瞎說,那是我自己的堅持,你何必多想?」
「但是——」
方敏乾脆輕輕摀住他的嘴道:「你若搞出那樣的排場,我定不上花轎,成親嘛,不就是我們倆自個的事嘛,我喜歡安安靜靜的婚禮。」
「只因為我捕頭的身份。」
「想太多了啦,」方敏依然不肯承認,眾他唇邊抽回手,改捏向鼻頭道:「重要的是,我們已成夫妻,名正言順的夫妻,可以……夜夜同床共枕,」她俏皮笑言:「對我來說,那已足夠。」
青雲大樂,便跟著調笑。「好大膽的言論。」
「你不喜歡嗎?」
將嬌妻擁人懷中,他低聲喟歎。「豈止喜歡,我是愛極了。」
達成共識,方敏自然歡喜,遂往他懷中再蜷近一些。「對了,後日我一定要到白虎居去看看。」
「能安新婚燕爾,你就要去打擾,不好吧?」
「我好奇嘛,」她坦言不諱:「玲瓏母親說於水涵和能安所形容的相差甚遠,是個美人哩。」
「也許只是因為之前能把她形容得過衛,所以伯母一見,方感驚艷。」
「伯母生得雍容華貴,兼之天天看自己的美麗女兒,你想隨便一個小家碧玉,會得她讚譽?」
「漏了一個。」
「什麼?」
「你呀,夫人,還有你,如果那地水漏真有你的一半好,那我就願意相信她長得的確不差。」
「這樣誇讚自己的老婆,怕別人聽了會笑。」
「實話實說,有什麼好笑的,倒是……」青雲突然沉吟半晌。「如果你要去看能安的新婚妻子,不妨把步險找去。」
「找我大師兄?你沒有搞錯,要找,應該也是找玲瓏吧?」
「不,」青雲卻堅決表示。「是步險,不是玲瓏。」
「為什麼?」
「聽我的,至於原因,我想你還是直接問步險,由他來說,比較清楚。」
方敏行事俐落,隨即點頭。「好,明天我就他找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