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鳩教裡裡外外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來往賀客更是川流不息,雖拒絕了所有巴結逢迎、不請自來的客人,但光分散各地、聞訊特地回來祝賀的堂口代表便已塞滿整個總壇,將總壇襯托得熱鬧非凡。
眾人皆為早已過適婚年齡的教主高興,恭賀他終於娶得如花美眷,至於教主夫人的身份從來都不重要,在祖傲凡十年的努力下,他們早達成了共識。
「吉時已到!」司儀大喊一聲,眾人有志一同的退站至兩旁,將中間的大塊空地讓出來給一對新人。
新郎卓然挺拔的身影如鶴立雞群般昂立在大殿中央,一身紅中帶金的蟒袍將那無與倫比的氣勢全襯托了出來,一等新娘在離心與合生的挽扶下出現,便接手了帶領的工作。
「一拜天地……」一堆繁文縟節終於在「送入洞房」的尾音中結束。依靈鳩教中特異的儀式,新郎與新娘必須越過廳門外的高蹺陣,才能順利進入洞房,而儀式一結束,由各堂口選出的人已擺出高蹺陣靜候一對新人闖關。
「新郎牽著依然蓋著紅頭巾的新娘走到門口。
「要過陣了。」他低頭對她說,這一關,離心早告知過她了。「怕嗎?」
「有你在,便不會。」
新郎驀然大笑,一把抱起新娘施展出最上乘的輕功,不多時已闖過了高蹺陣。眾人大聲叫喊,雙手用力鼓掌。
然而新郎沒有多眷戀眾人的掌聲與歡呼,他抱著新娘直接消失在一道拱門之後。其他人全給四大護法擋住,只得回前廳開懷暢飲,歡樂的氣氛延續到大半夜才漸漸止歇。
祖傲凡抱著蘇語凝直接進了新房,將新娘放在床鋪上坐定後,這才掀開了新娘的紅頭巾。
蘇語凝斂眉低首,水靈靈的雙眸含羞帶怯,不敢直視新郎,而新郎卻肆無忌憚的掬飲著新娘特意裝扮後令人屏息的絕俗容姿。
不知過了多久,祖傲凡也在床沿落坐,側轉身子托起新娘的下頷,兩人的眼終於對上。
「語兒……」他取下她頭上沉重的鳳冠,伴隨著一聲低喃而下的是一陣輕啄細吻。
蘇語凝只能無助的任他將自己攬近,直至兩人之間沒有距離。雖說他們已有過夫妻之實,但當時她正受藥物控制,什麼感受也不是自己的,而現在……這種由他引起的灼熱感竟又漸漸逼得她思想停擺,雙手無力的阻隔在兩人之間,卻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效益。
好不容易索回理智與她隔開一點距離,她的雙眼仍透露著迷茫與嬌羞,祖傲凡硬生的克制住自己對那兩片芳澤的渴望。
將她帶到桌房抱在懷中,端起兩杯酒,毋需言語、毋需暗示,她便心領神會。交疊了雙手各自繞回唇邊,他毫不掩飾的注目讓她赧紅了雙頰。
「語兒,你終於是我的了!」
蘇語凝因他語氣的鬆懈,不自覺微微的笑了。
「從感恩寺裡初相遇,你不是已經打定了主意,我非屬於你不可了嗎?」
「誰教你那麼會逃,讓我不得不使一些計謀讓你認清這個事實!」點了下她的俏鼻,兩人交談間的輕鬆是從未有過的。
「幸好是你。」她將螓首靠在他肩上。「如果當初爹答應了干正堡的求親,我就無法再和你相遇了。」
「不會的。」祖傲凡堅定的說,「如果你爹真的答應,我會不惜在成親當天演出一場搶婚記。就算讓你怨恨,我也不會讓蕭廣浩娶走我的女人。」
早領教過他的霸氣,蘇語凝不由得低笑出聲,驀然想起一件事。
「傲凡,他們會來鬧新房嗎?」
靈鳩教裡有一些很特別的習俗,在中原地區是十分罕見的,就像稍早的高蹺陣,那還只能算是前奏而已,而重頭戲則是在晚上。在教主大婚的這一天,任何人皆可以無視於身份、階級的高低,整得一對新人在洞房花燭夜片刻都不得安寧。有時候想想,實在不怎眾人道,但是一輩子就這麼一回,一對新人也只好認了,反正每個人都碰得到嘛!
祖傲凡胸有成竹的一笑,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不過一山更有一山高,他豈會呆呆的等別人來整他?!
「語兒,去換一套簡便的外出服,我帶你到東城看熱鬧。」
東城?哦,他可真是設想周全;誰會料得到一對新人洞房夜跑到市集去看熱鬧呢?她配合的立刻換上樸素的外出服,一頭長髮梳成少婦的模樣,祖傲凡也換上一副平民打扮。
「娘子,請吧!」
「夫君帶路。」
出了房門,祖傲凡摟著妻子的纖腰,一落一躍間已出了總壇。
無論蘇俊再如何急切的想救回自己的妹妹,靈鳩教主的大婚終究已於昨日完成,蘇語凝已進了祖家門。
若說蘇俊因此而勃然大怒,那麼蕭廣浩心中的不甘反而更甚。本來早晚是他蕭家媳婦的人,現在卻讓祖傲凡給硬生生的奪走,這教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新仇加舊恨,他蕭廣浩與祖傲凡是絕對勢不兩立了!
蕭廣浩與卓信忠應邀來到正義山莊,這回蕭廣浩是有備而來,非得奪回蘇語凝與干正堡往日的聲譽不可。
「兩位請坐。」蘇俊領著兩人到書房議事,命人沏上茶之後,才又繼續開口:「最近傳遍南武林的大消息相信兩位都已經聽說了。舍妹不幸落入魔頭之手,現在又被迫不得不下嫁,身為兄長的我無力救回自己的妹妹,實在深感慚愧。這次請兩位前來,主要是希望再想想辦法,上一次我們的計劃如今已行不通了,再說要身無半點武功的凝兒乘機刺殺祖傲凡也太危險了,不知兩位是否還有其他計策?」
「祖傲凡的武功深不可測,身邊又有武藝高強的四大護法時時守著,若要用行刺的方式,我們實在很難能有勝算。但是靈鳩教打壓三大派的事我們不能就這麼逆來順受……這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不知足智多謀的蕭兄可有什麼好對策?」卓信忠說著,又轉向一旁尚未開口的蕭廣浩。
蕭廣浩一副沉思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蘇兄,令妹的婚事已成事實,你就算不同意,也不得不承認祖傲凡的確成了你的妹婿,你現在可是靈鳩教主的舅子,何必再與靈鳩教過不以為要知道,現在靈鳩教的聲勢可是如日中天呢!」
他帶諷刺的嘲弄。
「蕭兄此言差矣!」蘇俊沉了面容,不由得怒意上揚,「舍妹為了家父的安全不得不妥協於祖傲凡開出的條件,留在靈鳩教。一個弱女子待在仇敵的陣營裡,不知受了多少不眾人知的苦,祖傲凡又不許我們前去探望,家父已?舍妹擔了不少的心;
現在祖傲凡不知又對舍妹使出什麼伎倆,讓她不得不點頭下嫁,蘇某身眾人兄,再怎麼樣也要想辦法將舍妹救離火坑,絕不讓她再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脅迫。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正義山莊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就算現在技不如人,也絕不會與魔教同流合污!」
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題道出了蕭廣浩想要知道的結果,他復又假意的道歉,「是蕭某失言,一時失了分寸。蘇兄怎會與那魔頭稱兄道弟?是蕭某逾越了,還請蘇兄見諒。但祖傲凡迎娶令妹的消息轟動南武林,又未曾聽說貴莊有澄清言詞,自然容易令人誤會。蕭某當然不會輕易聽信傳聞,方纔之語亦純屬試探,並非真心以為蘇兄是如此不堪之人。但再回頭一想,蘇兄既未與令妹取得聯繫,又如何肯定令妹的出嫁是受人脅迫而非自願?」他又提出疑問。
蘇俊吧了一口氣,「三大派與魔教素來不兩立,此次失策敗於魔頭祖傲凡之手,我們才不得不暫時稱降,試問殺父之仇天底下有幾個人能忘得掉?若說他有心化解兩方的恩怨,為何不正正式式請人下聘?成親之事非但不通知敝莊,更不請家父出面主婚……這種種的?像在在都證明了祖傲凡對舍妹根本不重視,他這麼做只是要羞辱正義山莊而已!」
無端遭受各方歧視,蘇俊心中著實恨透了祖傲凡,他絕不與魔頭共處一室、違背了正派中人行俠仗義的宗旨。
「但不容否認的,令妹已進魔教之門、是祖傲凡的妻子了,若蘇兄執意要殺祖傲凡,那麼依然換不回令妹的名節呀!」
蕭廣浩故作同情。
「家父與我商量過後,我們決定以救回凝兒?第一要務,至於那魔頭加諸在凝兒身上的痛苦,我日後也要一一討回。家父只希望能半凝兒救回來,就算她名節已失、難再婚配,正義山莊絕不會捨棄自己的女兒。」蘇俊說得肯定,是的,凝兒始終都是正義山莊的人。
確定了蘇俊的看法,蕭廣浩小心地不讓心中的得意顯露出來,他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
「最近我聽到一則消息,聽說祖傲凡十分珍視蘇姑娘。」
他突然冒出的話讓在場另外兩人同時一怔,在他們尚未回神時,蕭廣浩接著又開口:「我有一個辦法,但需要借用令尊之名,只怕蘇兄不會同意。蕭某絕無冒犯之意,這一點請蘇兄務必諒解,我才敢直言。」
「蕭兄但說無妨。」蘇俊聽到有辦法了,立刻表示不介意。
「好,請蘇兄先上靈鳩教一趟,然後……」
「雖然有些冒犯,但此乃權宜之計,還望蘇兄不要見怪。」蕭廣浩低聲說完自己的計劃,等著蘇俊的回答。
「蕭兄多慮了,兩位肯前來相助,蘇某感激於心,又怎麼會見怪呢?只是一旦將舍妹帶回,其後又該如何?」蘇俊聽了上半段的計劃,對於能順利救回凝兒當然十分高興,但祖傲凡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救了人之後,三大派又該如何自保?
「令妹在靈鳩教裡待了一段時日,想必對靈鳩教有些基本的認識,又假如祖傲凡十分珍愛令妹的傳言屬實,那麼令妹一定知道該如何對付祖傲凡的魔功,我們可以針對他的弱點下手。
此舉若不成,還有第二個方法,不過必須以令妹?誘餌,修書於祖傲凡,若是他想救人,必須單獨一人前來,我們布下天羅地網,還怕收拾不了他嗎?就算祖傲凡再如何神通廣大、如孫悟空般會七十二變,終究也逃不出我們這群如來佛的手掌心呀!」蕭廣浩一個手勢,似乎已看到當時祖傲凡的慘狀。
「高呀!」卓信忠不覺讚歎出聲,對蕭廣浩的深思熟慮甚感佩服。「蕭兄果然非池中之物,能想出如此完美的計策。蘇兄以為此計如何?」他轉向一邊尚在思慮的蘇俊。
「能順利救回舍妹,蘇某當然沒有異議,相信家父也不會介意。但就怕祖傲凡不中計,不肯讓我見舍妹。」蘇俊的擔心比其他兩人都多,畢竟這一回賭上的不只是凝兒,更有可能是整個正義山莊的安危,他不能不考慮仔細。
「所以才必須由蘇兄親自前往,並且在這之前就要放出風聲,只要能見到令妹,此計就成功了一半。以令尊對令妹的疼愛程度,相信令妹不會罔顧倫常,她一定會隨你回來正義山莊。但記得一點,你們一回來,就立刻著手改裝避過眾人的耳目,速速到干正堡與我們會合,我會在干正堡佈置好一切。」
蕭廣浩頓了一頓,轉向一旁的卓信忠,「也請卓兄回公正門後立刻挑出幾名好手到干正堡傾助一臂之力,屠魔之計若成,三大派必可恢復往日之聲威!」
卓信忠允諾道:「公正門定當傾力相助,絕不容許魔教橫行於南武林。」
「好,在此擊掌?誓,三派定同?除魔而努力!」蕭廣浩伸出右掌。
「定同?除魔而努力!」蘇俊與卓信忠兩人亦同時出掌,一場除魔計劃就此談定。
教主成親後,靈鳩教依然沒有多大改變,祖傲凡一樣忙碌、四大護法仍是沒能閒著、教內弟子還是各司其職,不同的是多了一個教主夫人,而由於蘇語凝在總壇裡已居住了一段時間,所有人也早知道了她的存在,所以沒有覺得有不妥的地方。祖傲凡是他們信仰的天,帶給他們一番新的生活,對於教主所重視的人,他們一樣待以絕對的忠心。
真正去接觸了教裡的生存方式,蘇語凝愈深入瞭解他們,就愈?他們的遭遇感到不平。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卻遭受到所謂正派中人異樣的排斥眼光,她一直知道許多事並不若表面上看來的單純,每個教派的存在都有它遵循的原則與特質,而這群興起自西南的教派只因為作息保留了原有的方式、與中原各大派不同,便遭受江湖人的排擠,然而多數不屬於南武林派系的人反而能與他們相處融洽,這是為什麼呢?
說來說去,仍是名利之爭。
久居大位的門派多半不喜歡一個小教派居然成長到足以威脅自身地位,在多一個派門來爭取領導權不如早早消滅一個敵人的心理下,他們有什麼理由不採用後者呢?
名利真值得人泯滅良心的去爭奪嗎?世間事沒有一定的對錯,只能說各?自己、各謀其利。只要世間仍有權勢財富存在,紛爭永遠不會停止。
任思緒漫無目的地飄蕩,最後仍是回到了新娘的夫婿身上。
走進寬廣林園中的石亭,蘇語凝落坐在石椅上,不由得逸出幾分淡笑。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真的會嫁人,而且嫁的是那樣一個與?不同的人。洞房之夜,他們上街逛市集,讓所有人在總壇裡找得人仰馬翻,深夜時分才又瞞過眾人耳目回到新房,繼續他們的花燭之夜。
爾後幾天,祖傲凡當然不會閒著,身?一教之主的他有著忙不完的事要做,光是閱覽各地送回來的報告書冊就夠他忙的了,而她常常陪著他待著書房,公務上的事她插不上手,只能不吵他的在一旁靜靜看書。
偶爾?頭不經意的交眼,不必多言,便已領會了彼此心中最真的感覺。嫁他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令人提心吊膽。
遠遠地,就見離心與歡無朝這裡走來。
「夫人。」兩人走到語凝跟前齊聲喊道。
她微笑的擺擺手,要他們不必多禮。「有事嗎?」
「正義山莊蘇莊主求見,教主請你到前廳一趟。」
「大哥?」她好久沒見到家人、也好久沒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了,聽到親人來訪,蘇語凝毫不掩飾她驚喜的表情。「我馬上去!」
想不到這麼順利就能進入靈鳩教的總壇,蘇俊暗暗地打量一路進到大廳的地形,祖傲凡從無到有,再度建立起今日的局面,他的確有過人之處。蘇俊收回心神,沒忘今天前來的目的。
一進入廳門,就見祖傲凡端坐在首位上。
「祖教主!」他依一般禮節拱手行禮。
「蘇莊主請坐,不知蘇莊主特地到靈鳩教有何指教?」祖傲凡沒有多一分熱絡,這使得蘇俊心中相當不是滋味,他也不再贅言。
「我來是想見一見舍妹,還請教主行個方便。」
「從你父子三人離開靈鳩教那一刻起,蘇語凝與正義山莊再無任何瓜葛,這一點想必你不會忘了吧?」
「血緣之親不可磨滅,凝兒姓蘇,她是蘇家人。」
祖傲凡微微牽動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沒有再多說的原因是他認為這沒有什麼可爭論的,若真念著語兒是蘇家人,不會對她成親一事不聞不問,現在再來說這些不顯得太過矮情?
「蘇莊主,直接說明來意吧,我想今天你不會只是來和我爭論語凝是不是蘇家人的事實吧?」祖傲凡懶懶的提醒道。
蘇俊一窒,祖傲凡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精明,而且冷靜得不輕易被任何事所激怒,更不會因此亂了分寸,看來他得更加小心,別露出任何破綻才是!
「家父……病了。」他眼神一黯。「家父一直惦惦唸唸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希望能見凝兒一面。」
「哦?」祖傲凡俊眉一挑,蘇良病了?
「我來是希望教主能行個方便,讓舍妹回家一趟,讓家父能夠安心。若教主真承認凝兒是你的妻子,不該讓她連一點孝心都不能盡,落個不孝的罪名。」蘇俊言談間有著掩不住的憂愁。
三大派一直動向不明,這……會不會是蘇俊的另一個計謀?
以凝兒目前的身份,並不適合就這麼回正義山莊。
見祖傲凡沒有反應,蘇俊再接再厲。
「祖教主,我知道你有心化解三大派與靈鳩教之間的恩怨,並沒有堅持血債血還、以命償命的原則,現在整個南武林都以你馬首是瞻,你與凝兒的婚事更是震撼了其他派門,按理而言,家父亦是你的丈人,如今丈人重疾纏身,只希望能見愛女一面,你不會連這點情分都不留吧!我明白你與凝兒正新婚,也許這事是強人所難了些,但若不是家父病情惡化、事情迫在眉梢,我也不會冒昧上門。好歹,你也讓我與凝兒見見面,讓我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蘇俊說得句句懇切,讓祖傲凡不得不慎重考慮。語兒是他的妻子不容置疑,但蘇家畢竟養育了她十八年,她的父兄均疼她似寶,若是語兒知道自己的父親病危,卻無法回去克盡眾人子女的本分,必定會自責不已……不?別的,單單為了他心愛的語兒,他不願她負疚一生。
「歡無、離心,到後院請夫人到前廳。」
不論如何,他是捨不得語兒自責的。
蘇語凝在歡無與離心的陪同下進了廳門,蘇俊一看到好一段日子沒見面的妹妹,激動的迎向前去。他仔細地打量她,凝兒瘦了、臉色也不好,他心中更加確定祖傲凡並沒有好好善待凝兒。
「大哥!」蘇語凝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大哥,久不曾浮現的權楚情緒再度湧上,原以為她這輩子不會再見到疼愛自己半生的親人了呀!
「凝兒,你受苦了!」他直走至蘇語凝的面前,昔日的關愛並不因為這段時日不見而有所疏遠,正欲伸出輕撫妹妹的肩頭,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從他面前「抄」走了靈秀人兒,並且眨眼間已轉移至首位上。
摟她坐在身側,祖傲凡眼裡的柔情與不快沒被任何人看見,卻落入了一直與他相對的妻子眼裡,她對他微微一笑,安撫丈夫有點發酸的心。
「把你來的目的直接說了吧。」再面對眾人時,祖傲凡的表情一如方纔,絲毫沒讓人看出他有一點點「變臉」的痕?。
蘇俊對於祖傲凡的霸道簡直是不高興極了,他們是兄妹,他們之間的親情豈是他這個外人所可以左右的?
他怏怏的走回座位,強自壓下不滿的情緒。
「凝兒,爹病了,他老人家很想你!」
「爹病了?!」蘇語凝一怔,隨即湧上滿懷的擔憂,這……這怎麼會呢?她不信的眼神直投向丈夫,丈夫回給她不明所以的表情,她再度將注意力調整至大哥身上。「大哥,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些。」
「自從爹的武功被廢之後,他就將所有的莊務交給了我和二弟,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前一陣子他受了點風寒,請了大夫來診治、也吃了大夫所開的藥方,但是病就是不見好轉。我心裡也急,後來才知道爹的心裡一直掛念著你,他很想見你一面,所以我才想,如果你能回去看看他,也許他老人家一放心,病就好了大半也說不定。凝兒,跟哥回去一趟好嗎?」蘇俊軟言相求,動之以情。
蘇語凝聽了不由得也開始擔憂,她下意識的看向祖傲凡。
祖傲凡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心中另有別的計量,如果蘇良真的病了,為什麼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又為什麼蘇俊在言詞之間總是不敢將眼神對上他的,而且顯得有些閃爍不定?
摟著她腰的手臂緊了緊,蘇語凝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安定,她在心中立刻有了決定。
「大哥,你先回莊裡吧,爹病了,山莊不可一日無主。」
「凝兒,你……」蘇俊瞠目結舌。怎麼可能?凝兒一向乖巧聽話,父親病了,怎麼可能一點擔憂都沒有?她非但沒有要立刻隨他回家探望父親的意思,反而要他自己先回去,這……這怎麼會?
「過幾天我會回去看爹的。大哥,你要好好照顧爹,告訴爹,不必?我擔心,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她會回去,但首先必須要考慮傲凡的感受,不用說她也明白,傲凡並不太願意讓她回去。
「那……好吧。」凝兒一定是受了脅迫,所以才不敢馬上答應跟他回去。雖然她說了一定會回去,但是祖傲凡肯放人嗎?
他不由得看向祖傲凡,但是祖傲凡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悲晨,送客。」
一聲命令甫下,他已扶著妻子往後院走去。
竟然……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蘇俊怒火熊熊,祖傲凡,你一定會後悔,我一定要你?今日的目中無人付出代價!
「如何?」
蘇俊搖搖頭,「凝兒不肯跟我回來。」
「什麼?怎麼會這樣?」
「我想不是凝兒不肯跟我回來,而是因為祖傲凡的緣故,今天在靈鳩教裡,他根本絲毫也不將我放在眼裡。」
「那結果到底如何?」
「凝兒說她過幾天會回來,但是我想祖傲凡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放人。再說凝兒若真回來,而我們又強行將她留下,祖傲凡必定會上門要人。你應當也知道祖傲凡的武功深不可測,若他真的上門要人,只怕窮正義山莊之力也無法攔得住他。」蘇俊已經決定不再讓妹妹回去受苦,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可以保全凝兒呢?
「我有一個辦法,但只怕你不會同意。」蕭廣浩欲言又止,為難地看著一臉擔憂的蘇俊。
蘇俊哪還管得了同不同意,目前只要有辦法可以不讓凝兒回去靈鳩教、再被祖傲凡軟禁起來,任何方法都值得嘗試。
「蕭兄,你就別再吊我胃口了,有什麼辦法請直接說出來,別讓我著急呀!」
「辦法就是……把凝兒姑娘送到干正堡來。」
「送到干正堡?」
「我在干正堡裡已經設下了重重的陷阱,想要進入干正堡救人是比登天還難,不只是蘇姑娘,就是蘇兄和蘇伯父也可以一同到干正堡避居,等除了祖傲凡、滅了魔教之後,你們再重建正義山莊。」
「這……」蘇俊猶豫了一下。「有什麼理由可以將凝兒送到干正堡呢?」凝兒是個女子,不能不顧慮到她的名節問題。
「呃……」蕭廣浩換上絕對誠心的面孔。「蘇兄,你知道我一直很中意凝兒姑娘,也一再上門求親,只可惜月老始終不肯成全姻緣,如果你同意,我請求你將凝兒姑娘許給我,我會一輩子疼惜她,不讓她再受苦的。」
「你……你不介意凝兒已經嫁給祖傲凡、已經是祖傲凡的人了?」
「蘇兄,我相信這絕非凝兒姑娘自願的,再說兒女親事一向由父母作主,蘇伯父沒同意,這樁婚事就不成立。我真的很喜歡凝兒,我不介意她是否已經不再是清白之身,只希望能看到她快樂、帶給她幸福。」
一番誠懇的肺腑之言打動了蘇俊,曾經有關蕭廣浩的不良印象到現在全部刷除,試問世上有幾個男人能對自己未來妻子的貞潔不加要求為何況以蕭廣浩的條件,他可以輕易娶得任何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來當妻子。他真的錯看蕭廣浩了;想不到他是這麼多情的人。
「你真的願意一輩子好好照顧凝兒?」
「當然,當然。」他忙不?地回應。
「好。」蘇俊下了決定,「只要凝兒能平安的脫離魔掌、魔教能夠順利剷除,我就將凝兒許配給你,並且說服我爹?你們主婚。」
「多謝蘇兄成全。」蕭廣浩喜形於色,拱手一拜。「凝兒若真能順利離開靈鳩教,我一定帶她回干正堡,用我的生命保護她不受任何一點威脅與委屈。」
蘇俊寬慰的笑了,蕭廣浩果真是對凝兒情深義重,凝兒的終身能托付給這樣的人,他和爹都可以放心了。
蕭廣浩陪著笑,心中卻暗自得意,蘇語凝,你還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