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其餘的文房四寶,她轉頭問掌櫃:「有好的硯台嗎?」
掌櫃見她氣質不俗,定是花大錢的主。立馬道:「有有有,這邊請。」
他把她引到最裡邊的櫃檯前,打開一個暗紅色的盒子,拿出硯台給她瞧,「這是我們店裡的鎮店之寶,別的地方還買不到的。」
「哦?」有這般好?
「小姐你看,這是端硯,不是普通的硯台。」他細心解釋,「此硯材料特殊,素有『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的特點,頗為文人雅士收藏,小姐是買來自己用還是送人?」
她淡淡然,「送人。」所以要買個好的。
掌櫃的明白,繼續推薦:「若買了此硯,本店還外贈送毛氈,以供托硯台之用。」
「多少?」她問價格。
「兩千兩。」掌櫃道。
小雅吃了一驚,聲音也大了:「吃人啊,一個硯台也要兩千兩。」
掌櫃搖搖頭,「姑娘有所不知,這是本店的鎮店之寶,若不是看在小姐的清韻上,我還真捨不得拿出來賣,不過若小姐嫌太貴,我還可以推薦澄泥硯或洮硯,也同樣名貴,只是材質不同。」
蘇千雪摸著端硯上雕刻的精緻圖文,搖了搖頭,「不用了。」
「小姐不買了?」掌櫃一陣可惜的歎息。
「不,我買了。」蘇千雪朝小雅示意,「世間難得好硯台,希望掌櫃的沒有欺騙我。」
掌櫃的臉微微紅了,低頭道:「本店開門做生意二十來年,童叟無欺,只望小姐送的那方也喜歡才好。」
好物要遇上好的主人,才能發揮它的光芒。
她想起那雙沉靜如夜空的眼,淡淡笑道:「他會的。」
付了銀子,掌櫃又說要包紮好一些給她送人。
但她只是轉身道:「好了,送到宰相府上便可。」
「呃,這禮物是……」掌櫃瞪大了眼睛。
「送於當朝宰相范姜軻大人。」她語畢入轎子。
掌櫃驚得連連暗歎,天哪,莫非剛才那人正是相爺的新娶夫人,國舅府的二千金蘇千雪嗎?
果然是人中龍鳳,美得不可方物啊。
與傳聞一樣,她真的是癡戀相爺啊,看這出手的闊綽與努力的心思,是真的很喜歡一個人才會願意默默付出吧。
比起嬌縱蠻橫的尚家千金,知道實情的掌櫃更是希望蘇千雪能早日達成心願。
為什麼要停轎買硯台給他呢?
蘇千雪坐在轎子裡,想得出神。
只覺得那是一間聞名的店舖,經過能一睹風采也是開心的事情。在踏入的剎那不知為何腦海裡浮現的是范姜軻埋首閱卷的影子,那認真的神色像是染了墨水的一幅畫,意味悠遠,仿若他真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大聖人。
但她也知道他那只是偽裝在人前的一個面具罷了,看似溫文的人,也有發脾氣的時候,就像她每次戳到他的腦門,談及尚憐星的時候。
可她,竟然還為他買了硯台,真是不可思議啊。
摸出懷裡的平安符,她笑了。
只不過是心裡愧疚,想要以此彌補罷了。
回頭,這平安符,也就分他一個吧。
若是表哥征戰回來,另外一個就留給表哥。
轎子外,陽光普照,入冬後的陽光總能把人變得慵懶且熱愛沐浴陽光。
忽地,轎子搖晃了幾下,只聽見小雅低喝了一聲:「你們做什麼?」
眼前就見一道銀光,閃入轎內。
第5章(1)
相府。
楓葉的叢林漸漸開始枯萎,那卷落的紅色葉片像是迅速枯萎的老人,在彌留之際綻放出最原始的美麗。
尚江與范姜軻一起漫步在叢林間,片片落葉灑下來,掉了一身。
尚江伸手便接了一片,血紅的顏色有著醉人的酥軟,「范姜兄,邊關最近一次的戰役才剛開始,北堂有了南宮的幫忙,輸贏未定。看來我們的貨物要轉口到西門才可以。」
范姜軻微微一笑,白色的衣袖飄飄,腳底下是一片的火紅,「這事不急,取些銀子以百草堂的名義捐給國庫吧。」邊關打戰,正是用錢之時。
尚江微笑,心領神會。
兩人並肩走著,一起欣賞這雅致的景色。
「范姜兄可還記得為何要在府裡種滿楓樹?」尚江反手側看范姜軻。
他走在前頭,背影有些縹緲。午後有著淡淡的陽光,投影在他身上彷彿是碎碎的金光迸射出來,又散落在空氣裡成了粉末,「切記血染江山。」
自幼父親為國勞心,他也秉承了父親的遺願成為一朝之內的頂樑柱之一,只要在他的有生之年,就不會讓他國染指東野的江山。
近幾年,東野的經濟在走向繁榮,鄰國見著眼紅卻也無可奈何。若他們趁此機會聯合在一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是那樣,東野難逃一大戰。
「那范姜兄為何種植桂花呢?莫非也是愛國?」尚江追上他的腳步,平視他的側臉。
范姜軻微微一哂,仰起頭去看遠處的桂花。
每到八月桂花飄香,一入府便可以清晰聞見。
那年八月,他遇見尚憐星。
紫色的衣裳飄搖,走起路來盈盈一笑,見著他便喊他「軻哥哥」,撒嬌的勁十足,他沒有兄弟姐妹,見著她仿若見著了最可愛的小妹妹。
他們之間,也算是日久生情吧。
因為太過寵溺的習慣,導致了最後的無法分離。
「種桂花是為了憐星,」他淡淡歎氣,「她最愛看雪,每當桂花迎風而落,便如萬千飛雪縈繞在她的周圍,她歡喜,她快樂,也自足。」
他最愛看她無邪的笑臉,像是可愛的孩子得到了世間上最美麗的糖果。
尚江見他流露出不捨的神情,馬上說:「如果你還愛她,就該放了另外一個。」
范姜軻不由得一愣。
尚江就站在他的旁邊,可以清楚見到眼底的那抹憐惜,「蘇夫人也是一個好女子,若范姜兄不能珍惜,何不放了她呢?」
他眼神轉冷,口氣也不太好:「是她不放過我,何來談我。」
若不是她纏著他,他又怎會與她是夫妻。
尚江急急地道:「但是你若只給她絕望,明確告訴她繼續守下去也不會有希望,她是個開明的女子,也不會一世糾纏。」
是嗎?如果他告訴蘇千雪,這輩子都不可能愛她,無論她做什麼都是徒勞,她便會離去嗎?
腦海裡想起她那張淡定自若的臉。
不,她不會。
她是看似柔弱卻內心無比剛毅的女子,她一貫懶散,只因為那是她的生活方式。嫁入府內幾月,她也未曾做過主母的樣子,他給予了她全部的權利,可以任意支配相府上下。但沒有,她什麼也沒做,依舊讓總管負責一切起居飲食,但小雅會輔佐總管左右,向她匯報。
她是自己當面出個風頭都不願意的人啊。
又怎會理會旁人的目光與想法。
新婚後的那天,他們之間就已經說清楚了,但她也堅定地說她愛他就夠了。這是她自己選的,不是他逼的。
但近來,他越來越覺得她的心不在焉和敷衍。
她……真的是因為對他一見傾心而讓皇上賜婚的嗎?
這個問題盤旋在腦海裡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尚江見他不回答,繼續努力遊說:「范姜兄,舍妹的幸福還在等著你去呵護,你就忍心……」
「尚江兄。」他出口冷聲制止好友再說下去,陽光的和煦都掩蓋不住他眼底的寒意,「自我成親那日起,我便不可能再給憐星幸福了。」
當時他選擇了權謀,放棄了愛情,便想過此生就是負了憐星,但因為自責所以也不會讓自己得到另外一個女子的關愛,也不願另外一個女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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