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假日酒店。
頂樓自助餐旋轉餐廳。
「聽說你是我男朋友?」靜謐的角落裡,旁邊有拉開的落地窗,幾近透明地只看見窗外的街燈遠遠地亮了。
鄰近的大廈隔著層點燈,彷彿是一顆顆沉沒在夜空裡的繁星。
美到令人炫目。
花烈影拉了拉肩上的披風,黑色的細小禮服露出了背後的大片肌膚,即使有披風還是會在冷氣裡有點起疙瘩。
對面碰觸餐盤的刀叉停住了,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握著刀柄頓了頓,男子有著細密的髮絲,優雅的動作配合得體的衣著顯得萬分雅致。抬起眼眸朝她微微睨了一眼,他淡淡地開口:「嗯。」
她吃著水果沙拉剛咀嚼到小番茄也不禁卡住了,「……咳、咳,沒你這麼直接的吧?」呃,似乎她問得更直接一點。
忍不住打量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的眼生得極好,淡淡的眸色像是雨後山上的秋色,添著一絲褐色又夾雜了一些雨後的清澈,燈光迷離之間竟也看不見底色。
他的手指熟稔地穿梭在刀叉與美食之間,這家酒店的生蠔很有名,她吃不來卻見他吃了很大一片。他的吃相很優雅,輕緩地舉著杯子慢慢啜飲她品不出年份的紅酒,即使是叉著一個麵包,也覺得像是在吃鵝肝。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有錢人的氣質吧。
再次清咳了兩聲,她緩緩道:「初次見面,我是花烈影。」
他本已轉回去的眸光又落在了她身上,嘴角抿著的直線似一根簡單的線條微微地彎曲,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知道。」頓了頓,他又笑了,「來這裡之前,我見過你的照片。」
啊……照片……
是啊!想到照片就氣憤了!因為前天晚上要準備考四級,背範文背得天昏地暗,直到聽力的磁帶都發出「吱吱」聲了才罷休上床休息。卻不料清晨半夢半醒地被李嫂掀了被子,「卡嚓卡嚓」就是兩張所謂朦朧凌亂美的照片。
花烈影支撐下頜自我感慨,這個紫潮陽也算厲害了,換了誰見到那張黑眼圈大得可以和團團圓圓媲美的照片都會退避三舍了,沒想到他還是應約前來,並且是比她還早。
當然她不知道他等了多少時間,一分鐘或者半個小時。總之她沒有遲到就對了。
呃……這個似乎也不是關鍵。
關鍵是——
「你真的願意以這種商業聯姻為前提與我交往?」她眨了眨眼,不太確定地瞪他。
他的條件很優。三十五歲的年紀,已經是聞名中外影視娛樂集團的JOYIS總經理,現在大權幾乎都落在他的手上,他這個總經理遲早也是要升格成董事長的。憑他的背景,以他的外形,若說結婚,不,就單說聯姻恐怕比她條件好的人從本市也要排到外省去吧。
他看起來神聖不可侵犯,是那種淡柔間透著清澈冷冽的雅氣。
這間酒店的歷史悠久,凡能預定到位子的人也非富即貴。即使是簡單地吃個自助餐周圍也不泛知識分子或者富家公子。但他一坐在這裡形成的氣場,馬上就震翻了全場。
頻頻由鄰桌投來的驚羨目光,她不經意地看著,卻也不認為那是看自己的。
雖然她也算得上是一個清水美人。
等了幾秒,見他不答,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便低頭夾了一個魚子醬壽司放入嘴裡。
「難道你不願意嗎?」他突地出口,平緩無波。
「咳、咳、咳……」她發現今晚第一次被雷到了,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既然來了,自然是願意的。」反正她活了二十二年,初戀都還攥在手心裡,不用掉也可惜了。
為何她的感情記憶會是一片空白?很多人都說若在二十歲之前沒有談過戀愛,這個人的人生就是失敗的。
現在的她,算是失敗那群嗎?無奈地捏捏臉蛋,真的有那麼差勁?眼神微微地黯淡下去。
對面的紫潮陽敏銳地察覺到了,但他不露聲色,「所以——我也是願意的。」不帶強迫的,除了年過五十的老媽貼著一張白色面膜半夜出現在他浴室門口,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末了還從門縫裡塞進一張加塑的照片來。
那就是眼前的女孩,花烈影。
色澤發亮的健康秀髮,飄逸如絲地流瀉在背後。黑色的小禮服輕盈地貼在她的身上,一雙大眼總是不經意地流轉似綻放的徐徐光芒,粼粼閃在燈下。精緻的五官似一個限量版的芭比娃娃,但姣好的身材卻絲毫看不出她還只是一個大一學生的事實。
花烈影被盯了半分鐘,有點不太好意思,拉開椅子起身,「盤子空了,我去拿點魚刺,你要嗎?」
「好,謝謝。」他客氣地回應,眉宇間微微有著淡淡的笑意。
她轉身的瞬間想,自己從來沒談過戀愛是因為別人不識貨。但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是極品,不可能別人也瞎眼了全都看不見吧?為何這麼好的便宜要她來撿?
舀了兩碗魚刺端著走回來。發現位子空了,她下意識地抬頭尋找,看到他就依靠在落地窗旁的欄杆上打電話。
他的神色很淡然,慢悠悠地才開口說幾個字,大部分時間都是靜靜地聽著。他應該是個寡言少語的人吧,或許有能力的資本家都是惜字如金的。
不等他接完電話,她先低頭吃了起來。
魚刺的味道很鮮美,湯的感覺正好可以牽動味蕾,美美地享受了一碗,她舔了舔嘴唇,不自覺地就瞟向了另外一碗。
他接電話……應該還要很久吧?所以……
魚刺放涼了不好吃的。
剛要伸手去動那碗,卻見他的手先一步按到碗上,「給我的?謝謝。」
然後就毫不客氣地推了過去。
「……」最後的兩碗呀!
她默哀一秒,轉移視線。
卻沒發現他的唇角隱隱地勾著笑。
「學校門禁幾點?」他吃著魚刺,漫不經心地問。
「十點半。」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還有一個小時。」
可以吃完了,打的過去。
反正很近,只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
他輕笑,看了看她前面堆積如山的殘骸,「嗯,我不介意等會送你回去。」
桌下她握拳憤怒了,什麼叫他不介意,這話該是她來說我不介意你送我回校的吧?一點都不紳士!
不過這種堅持不到一秒就被秒殺了。
「替你省錢。」他說。
她暗自歡喜了,舒眉了。老爸扣錢扣得很緊,近年來更是要她學會自力更生。好歹她也是個千金小姐,沒有金屋銀屋出門也要講個排場啊,這樣的怎麼可以咧。
每個月的零花都在無形中存起來了,以備不時之需。他的這個提議真是太有建設性了,「嗯,麻煩你了,謝謝。」
瞧,她也是很淑女的。
回校的路上下了點雨,淅淅瀝瀝地拍打在車窗上,聽起來像是一曲清瑟的旋律,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車子裡播放著一張流行教主的大碟。清澈的嗓音透著偶爾慵懶偶爾張揚的嫵媚,低吟淺唱。
她靠在車窗裡假寐,披肩自然地圍到了脖子上當圍巾,「我以為你會播放肖邦的鋼琴曲咧。」
笑意吟吟,略有諷刺。現在都流行附庸風雅,即使是腦袋裡裝滿了錢的腦殘人士也愛在別人面前裝裝藝術人士。她就遇到過幾個這樣的學長,不要說崇拜,一看就倒盡了胃口。
握著方向盤專注開車的紫潮陽沒有搭腔,更甚者是忽略了她所講的話。
車子停在了校門口,輪胎下的水漬畫出了很長的一道水花,濺出了一道漂亮的水痕。
她打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卻被他單手按住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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