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是她說的話激怒了他,她原想那麼說,他就會讓她走,誰知道,聽完後,他更不讓她離開——
橘紅的夕陽隱入山際,天邊先行偷跑出來的星星,引來墨黑絨布將之覆蓋,吃過弟兄們買來的晚餐,她開始等待他的到來。
心頭矛盾至極,她不希望他來,他來會負了那名替他照顧志傑的女子;他不來,她心裡又有一股失落。
她想,她其實有私心,希望他來看她,但她不要他每天帶著濃厚的酒意來,每天只想要她屈就他的索求……
臉龐一陣燥熱,只怪她那日為了要離開,說了重話,說了錯話,他才會……
砰地一聲,她嚇得身子往後退。
是他來了!
「你們可以回去了!」
揮退守在外邊的手下,表承善進入屋內,用力關上門。
幾個踉蹌,跌跌撞撞,撞到她身邊。
「來,今天你把這瓶酒喝了。」他拿了一瓶酒放在桌上,
「承善哥……」
「這是我要你報答我的恩情,你就屈就點吧!」手一伸,他緊緊勾著她的粉頸,吐出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濃重的酒味令她皺起了眉頭,
「承善哥,別喝了。」
「我不喝了,我喝得夠多了,換你,你喝。」
他幫她打開瓶蓋,酒遞到她面前。
「不要……」
「不要!?你不是很能屈就的嗎?」瞇起黑眸,他的心口一陣揪疼。
他的一片心意,換來的卻是她口口聲聲的「屈就」,她把他的愛踩在地上還不忘吐口水,唾棄一番。
她夠狠!
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他表承善的真心真意,她卻將他的愛視為糞土,還一副委屈至極的哭訴,說她一直都是在屈就——
那好,既然她喜歡屈就,那他就讓她屈就個夠!
抓著她的下巴,他把灑灌進她嘴裡,她閉起嘴不喝,索性,他就把整瓶酒往她胸口倒……
「啊,不要……承善哥,你不要這樣……」她抓緊領口,淚滑下,泫然欲泣。
「你不要?我偏要!」
把剩餘的酒全倒在她裙子上,低頭,他埋首吸吮未滴落的酒液。
水柔難為情地偏過頭去,他抬起頭來,兩手一抓,刷地一聲,她的上衣被撕裂成兩半,吸足酒味的湖水綠胸罩,成了他嘴唇急切探索的目標——
掙脫不了,閉上眼,任由他在她身上探索。
她能感覺到他唇上還殘餘著昨晚他吸取她身子的溫度,胸口似被一股燥熱悶住,好似有一團火球在胸腔裡打滾一般。
醉醺醺的表承善,臉埋在她胸口,氣息粗喘。
整個客廳充滿著酒香味,慾火在他體內喧騰,催促他卸下裹住她雪白胴體的累贅衣物。
帶著酒香的雪白胴體,赤裸裸坦露在他眼前,氤氳著情慾的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視她一身晶瑩剔透的雪白,瞬間,他像突然俯衝的獵鷹,往下朝她這個豐盛的餐點,盤旋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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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後,水柔拿著一片鹼性蘇打餅吃著,中和過多的胃酸。
承善哥還是派人守在屋子外,不過,只要她不是想翻越圍牆偷溜出去,在圍牆內,她想怎麼活動都成。
習慣的繞屋子走一圈,這是她日常的少數活動之一,今日,她意外的在牆腳邊發現心葉瓶爾小草。
摘了兩片葉子,進入屋內,拿來一張白紙,把兩片葉子包起,希望她和承善哥能像這兩片葉子一樣,心心相印。
雖然現在的他,討厭她,甚至憎恨她,但總有一天,他會明瞭她的用心。
想把葉片拿進去房間,卻聽到屋外一陣小小騷動,回首,微力已進到屋內。
「水柔小姐。」
「微力。」
「那個魏經理的兒子,一直吵二少,叫二少帶他來找你,因為啊,那個總統府他不會做了啦。」
「浩駿!?」
說著,一名弟兄已將浩駿推進屋裡來。
「阿姨——」看到水柔,浩駿高興的快跳起來。
「浩駿。」上前迎接他,水柔蹲在他面前,微笑地摸著他的頭。
回身,她納悶的問著微力:「浩駿他……可以在這裡嗎?」
水柔的問話,讓微力的笑容僵在嘴邊。「這個……老實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想二少他應該會負責。」
「志傑他知道我在這裡?」水柔問得滿心擔憂。
她擔心志傑若知道她在這裡,會不會和承善哥起爭執,會不會一心想趕她走?
「二少他--咦,二少呢?」微力朝門外大喊:「水牛,你搞什麼鬼,還不把二少推進來!」
「志傑也來了?」水柔下意識地想逃回房間,因為志傑在意她的斷掌。
讓另一名弟兄從門外推進來的表志傑,一見到水柔轉身要走,他情急的喊:「水柔姊。」
聞聲,水柔愣站在原地。
「我自己來。」揮退幫他推輪椅的弟兄,表志傑自己推動輪子,來到水柔身後。「水柔姊——對不起。」
聽到志傑的一聲對不起,水柔捂著嘴,掉下淚來。
「對不起,一年前我太任性,說了傷害你的話,我知道錯了。」表志傑誠心誠意的道。
其實,他根本不在意水柔姊是不是有斷掌,當初因為一時間無法接受腿殘的打擊,才會說那種傷她心的話……
事實上,他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只是……那時的他,顧著自己傷心,沒替她多想。沒想到,他等這天向她道歉,等了一年多。
「志傑……」轉過身來,水柔淚漣漣。
「水柔姊,對不起。」
「不,你別那麼說,都是我的錯……」
「不是的,是我自己騎機車騎得太快,沒注意來車,才會……」
「志傑。」
「水柔姊,你不用在意了,我現在比以前更懂得生活,更珍惜人生。」
志傑笑的坦然。「以前我只知道打工、讀書,我的人生除了這兩樣,沒有其他的事。但現在,我想為更多行動不便的人做事,我覺得我的人生變得更有意義了。」
聽他這麼說,水柔高興得又多流了兩串淚。
「志傑,你真的長大了。」
「嗚……二少,你好懂事喔,」一旁的微力,哭得比誰都大聲。
「微力叔叔,乖,不要哭了。」浩駿伸手拍拍他,安慰著。
浩駿的舉動,惹得大家都笑了。
「水柔姊,你還沒說你原諒我了。」志傑一臉正色。「其實我一點都不在意你的斷掌,當初我只是一時脫口而出……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傷害你,你——定很難吧?」
「志傑,我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不過,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
擦掉淚痕,水柔破涕為笑。「其實,你這樣……我還是得負一半責任。以後,讓我來照顧……照顧……」
話一出口,水柔才想到,志傑早就有一個漂亮的凝秋小姐在照顧他。
「水柔姊,你回來,好嗎?」
「對啦,水柔小姐,你快點跟我們回家去,少主這幾天老是發脾氣,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連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微力一臉傷腦筋。
垂頭不語,水柔大抵能猜到他的脾氣所為何來。
雖然志傑已經不在意她的斷掌,但不代表他不在意,況且,他的身邊還有別的女人——
「阿姨,你快點來教我做袖珍屋,這個星期日,我要和志傑哥哥去醫院當志工,我要把總統府拿給其他的小朋友看。」
浩駿把帶來的袖珍屋材料擺在桌上,頻頻朝她招手。
「志傑,你要去醫院當志工?」
「無障礙度假村已經確定要動工了,我想把這個消息,親自告訴許多坐在輪椅上的朋友,讓他們懷抱著希望,讓他們更快樂。」
「志傑,你能替這麼多人著想,老天爺一定會多給你一些福分的。」水柔邊說,邊走到浩駿身邊坐下,開始動手教浩駿做袖珍屋。
「水柔姊,你回來跟我們一起住,我還是比較習慣有你在家的日子。」
志傑衷心的道。
「是啊,水柔小姐在家,我常常可以吃到很特別的食物。」說著,微力又覺得嘴饞。
見水柔一直沒表明回家的意願,志傑又問:「是不是我哥不讓你回去?我去跟他說。」
「志傑,不是的。」水柔淡淡的道:「我聽浩駿說,你有一個很漂亮的凝秋小姐在照顧你,你和承善哥,有她照顧……那就好。」
「凝秋小姐她已經被鐵總裁帶回去了。」微力直接給了答案。
「什麼?她被誰帶走了?」水柔一臉茫然。「她不是……她不是承善哥的女朋友嗎?」
聞言,志傑和微力面面相覷。
「水柔姊,你誤會了,凝秋姊她不是哥的女朋友,她只是……暫時借住在我們家。」
「對啦,就像你暫時借住在魏經理家,是一樣的道理啦!」微力一邊吃著擺在桌上的蘇打餅乾,一邊說。
聽他們這麼說,水柔張口結舌。這麼說,一切都是她誤會了,那她還跟承善哥說那樣的話……
怎麼辦,她該怎麼向承善哥解釋?
如果她又改口說她很愛他,他會相信她嗎?
「水柔姊,你怎麼了?」
「呃,我……」
「阿姨,國旗要怎麼做?」浩駿問著她。
「喔,我來幫你。」
水柔一邊幫著他,一邊想著,不如等到晚上承善哥來的時候,她再向他解釋——
知道兩人之間,沒有窒礙,心頭的愁雲登時散開,笑顏浮現在水柔臉上,此刻,她心中開始期待今晚承善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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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兩天沒等到表承善,水柔的心裡有些焦急,她問過守門的弟兄,也請他們告訴他,她有事找他,但他還是沒來。
她想親自去找他,可是又怕為難守門的弟兄,他們也不敢私自放她出門。
在屋外晃了晃,大門口就在面前,好幾回她想跑出去,可是又怕一出門,會牽連無辜的守門弟兄。
但念頭一轉,只要她向承善哥解釋清楚,化開誤會,他就不會把她「關」在這兒,到時,她再向他求情,守門的弟兄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麼想著,她的腳步一步步往大門口移動,也許是平日她根本沒有想逃走的舉動,兩名守門弟兄壓根對她沒有戒備,他們在另一邊的榕樹下乘涼。
只要再往前兩三步,她就可以出去找承善哥了。
加快腳步,低頭往前走,空曠的大門,卻突然多了個東西擋住她的去路「你這麼急著要去哪裡?」不悅的聲調,像一道低氣壓,盤旋降落在她發頂。
「承善哥,你來了!」抬眼,泛開笑顏。
「如果我沒來,你是不是就能稱心如意的跑走?」
「我不是要跑走,我是要去找你。」
「找我!?兩天沒讓你屈就,你很不習慣嗎?」他冷笑著。
水柔低下頭去,他的話,令她感到難堪。她想,他一定還在生她的氣,才會說這種話。不怪他,她不會怪他的。
兩名乘涼的弟兄見他來到,急急跑過來請罪。
表承善斥罵了他們兒句,並叫他們回去換其他人來。人都要跑了還不知道,這兩人也太混了!
「承善哥,我有話要跟你說。」水柔輕聲道。
看了她一眼,他先行走向屋子。他就不信在他的眼前,她還敢跑!
水柔踩著碎步,急急跟著他高大背影走進屋裡。
「有什麼話,你快說!」
坐在沙發上,表承善冷冷的瞪視著她。
兩天沒來,他掙扎了許久,他想過,如果她真的不願意跟著他,他強留下她,又有何用?
只是,一想到要放她走,他心裡仍是千萬個不願意。他還愛她呀!才不願就此放手。
「承善哥,我……」
急著想告訴他,她愛他,可是他就在她面前,她卻囁嚅地說不出口。
「你是以為我的時間多到可以陪你玩猜謎?」
「不,不是……」她的手舉到半空中,欲言又止,「我……那天我跟你說的話……」
他兩手環胸,雙眼盯著她看。
見她急著想說什麼,卻一直說不出口,若是以往,他必會抱著她,摸摸她的頭髮,輕聲地告訴她,要她慢慢說,但……
他如何能對一個一直對他虛情假意的女人,輕言呵護?
沒錯,她說她一直在屈就他,可她在屈就他的同時,何嘗不也是在對他虛情假意!
想到以前乖巧柔順的她,全都是偽裝出來的,他的心頭就有氣。
「兩天前,志傑有來過,你知道嗎?」她想,拿這件事做開端,也許她才能說得自然一些。
「志傑來過?」皺起了眉頭,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他來做什麼?」
「他帶浩駿來找我,順便告訴我,他沒生我的氣了。」
她坐在他斜對面,在意的看著他的反應。
「是嗎?就算他不生你的氣,那又如何?你在乎嗎?你不是一心想離開,志傑生不生氣,與你何關?」
水柔猛地搖搖頭,「不,我不想離開,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離開。」
她續道:「承善哥,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他瞪著她看,沒有出聲打斷她的話,他想聽聽她究竟要說些什麼。
「我以為,照顧志傑的凝秋小姐是……是你的女朋友,有一次我在百貨公司前的路口,看到你開著跑車載她,你那時候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所以我才會以為你和她已經是男女朋友……」
黑眸瞇起,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載著葉凝秋去找鐵擎軍,回程時,他心裡有絕對的把握,鐵擎軍一定會投資無障礙度假村,所以,臉上一直掛著得意的笑容。
原來那時候她看到他了!
「我不想介入你們,破壞你們的感情,所以我才會說……才會說我不愛你,說……說我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才會……才會屈就你的索求……叩氏垂著頭,她為自己說過這樣的話,感到歉意。「承善哥,對不起。」
冷冽的目光,細細審視她。
「所以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的演技這麼好!好到讓他真的險些相信她的話。
他想,這也許是她想要逃走的另一個計策。
「不,我沒有目的,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承善哥,我愛你。」
她況,他聽,他的心,微微動搖。
聽她親口說出「承善哥,我愛你」這句話,這是多美的一句話!可惜,他真的分不清真假。
「幾天前你跟我說,你不愛我,幾天後你又換了另一種說辭……」表承善苦笑:「水柔,你變聰明了,知道順了我的意,你才有離開這裡的機會,對吧?可惜你錯了,我不會相信你,而且我會更加提防你。」
「承善哥,我……」水柔想解釋,卻發現窗口外,有個人影閃過,「外面有人!」
下意識地想要出去看看是誰在外邊,孰料,他一起身,大步越過她,擋住她的去路。
「我才剛誇你聰明,你卻耍起小聰明。」他嗤聲笑著:「這種小孩子玩的把戲,你卻拿來耍我!」
「我沒有,我真的看到外面有人。」
「你就是想趁機逃走,對不對?」他抓著她的手,眼底有怒意。如果方纔他相信她的話,那他不就又被她騙一次!
「承善哥,你相信我……真的有人。」而且那人鬼鬼祟祟的,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無妨。」他冷冷笑著。「既然你說你愛我,那我們在這裡接吻,就算有人來觀看,正好可以替你證明你很愛我這件事。」
將她拉進他懷中,低頭,他狠狠咬著她的唇,
水柔痛得往後縮,正巧看見一個穿著綠色風衣的女人,手拿一把手果刀走進來——
定睛一看,赫然發現是威千琴,她手中的水果刀正要往承善哥的背後刺去。
「承善哥,小心!」
毫不遲疑地推開他,那把原本要刺進表承善背後的水果刀,無情的刺進了水柔的胸口,當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鮮血染紅水柔穿的白色雪紡上衣——
「水柔——」
意識到水柔受了傷,眼見戚千琴手中的刀子還不放過水柔,他手一抓,阻擋住那只沾血的水果刀,還狠狠地把戚千琴給踹遠去。
「哈哈哈,她要死了,你的手好多血,你是殺人兇手,不是我……」戚千琴跌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來換班的兩名弟兄,一見到屋裡的情形,皆嚇了一大跳,
「幫主——」
「把那個瘋女人給我抓起來!」表承善怒指著發了瘋似的戚千琴。
「是,」
「車子呢,快把車子開進來!」
「是,幫主。」
不顧自己整個手掌受傷還流著血,表承善彎身將水柔抱起。
「水柔,你撐住……我送你到醫院去。」
「承……承善哥,你流血了,你……的手受傷了……」
「不要說話,忍著,我會救你的。」表示善咬著牙,抱著她,一步步往外走。
「承……承善哥,我愛……你,我是真的愛……愛你……」她吃力的伸手摸著他的臉,微笑著,「你……你相信我了,對不……我愛你,承善哥,我好愛、好愛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信,我相信你!不要說了。」
手下把車子開進來,他抱著她坐進後座。「快開車!快到醫院去!」
「是。」
躺在他懷中的水柔,氣息愈來愈微弱,害怕真的失去她的心情,揪痛他整顆心。
「承善哥,我……我愛你……」
合上眼前,水柔硬是擠出微笑,深情的看著他,不嫌煩的再說一遍她愛他。
「水柔、水柔,我不准你死!不准!快,再開快一點!」
「是,幫主。」
「水柔,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承善哥相信你,你聽到了嗎?承善哥相信你!」
抱緊水柔,表承善落下淚,嘴裡喃喃地念著:
「承善哥相信你,你不可以死,知不知道!承善哥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