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杜芽雙呆滯、頹然坐在欄杆裡,表情無愛無恨,寫著對生命放棄,連日來囚官送來的飯萊她動也未動,腐酸味四溢,上頭爬滿蟲子。
「芽雙姊姊……」
杜芽雙反應慢半拍,遲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到她,「你怎麼來了?」聲音虛弱,開口後,乾澀發皺的唇紋泌血。
「我想見你。」
「他們怎麼會答應讓你見我?」扯出自嘲慘淡的微笑,「我是妖怪哦!」
茵茵搖搖頭,更趨近她,「他們在書房商量怎麼處置你,不知道我跑來這裡。芽雙姊姊,我相信你不是妖怪,你是好人。」
「謝謝。」表情依然沒有太大起伏。無論她是不是妖怪,不打緊了,都不打緊了。
「你變得好瘦,是不是都沒吃飯?我叫他們馬上去準備東西來給你。」
「不用了,我不餓。」
「芽雙姊姊……」這麼多天不吃不喝,她怎麼受得了?
杜芽雙見到囚官緊張兮兮地守在角落,「你快走吧!免得別人擔心。」
「芽雙姊姊,我想救你,二少爺一定也會幫你。」
因茵的關懷終於使她眼底微微潤濕,「謝謝你,小茵。但是不用了……我的下場本就應該如此。」老和尚說過,她的陽壽早巳燃盡。「其實我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是真的。小茵,你別為我傷心,不值得的。」
「可是我……覺得好難過……」她咬唇輕泣。
「乖,擦掉眼淚。」杜芽雙抬手伸出欄外,抹去她臉上淚珠。
「芽雙姊姊,你的手……」因茵握她的手,上頭有橫越整個手掌的褐紅色傷痕,她衣裙也沾染不少血跡。
杜芽雙縮回手,「沒什麼。」當時手握利刃,她一點也不覺得手疼,疼的,是心。而現在,連心疼也沒有了。「我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死亡,差不多也是這樣吧!所以,不論我是活是死,沒有差別。我的心情很平靜,你別浪費眼淚擔心我。」
「不是這樣的!活著和死了差那麼多,怎麼會沒有差別?」
杜芽雙想想,同意她的說法。「你說的對。」眼神空洞平視牆面
「我心裡還有絲懊惱,懊惱自己太天真,竟然會以為他……」為自己的天真搖搖頭,「期望太深,反而不知如何處理失落的情緒。這些天我睜著眼,反覆盤想自己的愚蠢,然後覺得,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可是……」這廂情感豐富的因茵已經哭得說不出話,「可是……」
「我已經滿足了。那三個月奇特、刺激的生活……理應滿足了……」
「可是大少爺……怎麼辦?」她哽咽訴說「你是他的新娘子。」
「在西雍,我被迫以身為他妻子的身份當人質;在北梁,他以即將娶我為由,退婚。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決定娶我。」
「不是這樣的!」因茵急急說出她消失後,將王府內的情景,「那天你平空消失後,大少爺楞住了,一整個下午我們都無法喚他回傻了似的,喃喃喚著芽雙姊姊你;晚上他清醒,說他知道你在哪裡、他要去找你,其他人硬是把他擋下來;隔天,他就病了。」大少爺這麼需要她,當然對她有感情,才要娶她。
「他……他有沒有怎麼樣?」她還是情不自主關心他。
茵茵展開清秀的笑容,「因為你回來,他才醒了呀?」大少爺和芽雙姊姊互相喜歡,一定能在一起,就像她和二少爺一樣。
杜芽雙卻不像因茵那麼樂觀。是呀,因為她回來,所以他清醒了;然後他說她是妖怪,必須除掉她。被最愛的人如此認為,連她也懷疑起自己或許真是妖魔,才能在該死的時候未死,還來回穿越時空。
「芽雙姊姊,你很喜歡大少爺,對不對?」
何止喜歡……她已經將她當成她的全部,一旦他無視她的存在,她再無活下去的意義;
因茵將她的無言視為默認。進一步說服她:「那你就不可以說死了也好這樣的話。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大少爺,再也不能和他說話了。
「芽雙姊姊,你一定要再見他一面,向他好好解釋——你那天,為什麼會突然消失在空氣中。」
「他肯見我嗎?」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而她曾說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見他一面——「他不會肯的……」正是因為他不肯,她才會覺得死了也好。
「我去求他!」茵茵站起。
杜芽雙仰高頸項看她,「他那麼固執,不可能聽從你的請求。」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她認真的神態再一次溫暖杜芽雙已冷的心,「小茵,你真善良。那麼……」見面也許太過奢求,請她傳話較為實際。而千言萬語,從何述起?「麻煩你順道轉告他——」紅顏微赦,請茵茵代她傳述感情世界裡最神聖的緘言:「我愛他……」
茵茵楞怔住。親密如她和二少爺,也未曾說過這樣濃重的情話。
「哎呀,好露骨。」杜芽雙感覺空氣嚴重僵硬,表白的心意不禁退縮,「雖然是我的真實心情,但鐵定讓人認為我厚顏鮮恥。所以,還是別現在告訴他吧!等我死後,你再幫我轉……不,不行,太過多餘的感情會形成他的負擔……小茵,還是算了吧!當我沒說過那句話……」
雖然矛盾,但凡事為對方著想的心態,不正是愛的表證?
「不,我現在就要告訴他!」茵茵說做便做,掉頭跑出地牢。
「小茵……」杜芽雙馬上便後悔了。不該讓她去的,因為這使她不自禁又懷抱期待,然後得再面對殘酷的事實。
青孟仁、青孟佑堅持擇日處斬杜芽雙;青孟書認為必須查清所有疑點,再考慮如何處置她。雙方各有各的見解與理由,僵持不下。青孟仁便以少數服從數要青孟書別再唱反調;青孟書則稱還不知老大青孟天的看法,不能說只有他一個人站在杜芽雙一邊。
於是眾人詢問端坐在書桌後的青孟天想如何處置杜芽雙。青孟天面無表情,遲遲不語,仿若丟了魂。
原先半倒在躺椅上,蹺腿嗑瓜子的青孟佑瞄著眼神迷濛不清的青孟天,仰直上半身,道:「所以,我說殺了她。要馬上殺了她!」
「人命關天,不能草率決定。」立在書桌前的青孟書不贊同他偏激的想法。
「你說疑點甚多,不能單憑我們幾個人指定她是邪魔妖怪,她就該死。」青孟仁與老么想法一致,「但是我請問你,從小到大,大哥什麼時候生病過?什麼時候這樣過?」
「任誰都知道,他呆了、傻了、沒了靈魂了。」青孟佑又倒回舒服的躺椅中,「是那個女人搞的鬼。」
「原因的確在她,但她未必搞鬼。大哥的神魂、感情全在杜姑娘身上。你們應該曉得,大哥最不易動情,但他一旦認定,便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也因為青孟書看出青孟天對女孩有情,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們下錯誤的決定。
「你說他對那個女人動情?拜託,憑她那副樣子——」青孟仁撫著胸口,光用想的就開始反胃,身上紅疹子又開始發癢。「一個醜婆已經夠折騰我了,我絕對反對再進來另一個!」
「我說過很多次,小茵是你的二嫂,別欺侮她。」
青孟仁拉高衣袖,要他看他手臂上斑斑紅點,「請你看清楚,欺侮的人是我!」
「就算大哥對她有情,也是那個姓杜的搞的鬼。」青孟佑道。邪術中攝魂、左右人意志的法術比比皆是。對一個有轉移時空能力的杜芽雙而言,那類法術一點難度也沒有。
「若她真的是邪魔,為何任我們將她收押在地牢,毫無反抗?」
「為了騙你這種死腦筋的人。」青孟佑瓜子喧得咯咯響。
「到底怎麼樣?」話題老在同一個地方打轉,青孟仁已經不耐煩,
「我們再這樣爭論下去沒有結果,不會想驚動爹、娘吧?」
青孟佑碎出瓜子殼,「就照你我的意思,擇日在刑場砍下她的,並且找法師作法,讓這妖女永不超生。」
如此狠心要置杜芽雙於死地,青孟天眸中閃過詫然不捨。
「大哥,你有意見?」極無規矩地把左腳抬到躺椅上,坐姿像街坊間的流氓混混。「她是你帶回來的,我們可以以你的決定為決定。」
青孟天眼睫低垂,陷入猶豫。
青孟仁也到桌前,直瞪著青孟天問:「你不可能像老二說的,戀上那妖女了吧?」
「我沒有。」他覺得他沒有,絕對沒有。
「你是不捨得見她身首異處?」
杜芽雙身首異處的畫面劃過他腦海,他驟然抬頭,面目有些發白,卻強迫自己搖頭,「不會。」
「你還不宣判?」育孟佑得意地瞟青孟書一眼。只要青孟天也贊成砍了妖女,他就沒話說了吧!
「依你們的決定去做吧。」忽略內心揪疼,他告訴自己無所謂,他不在乎她。
來到門外的茵茵剛好聽到青孟天這句話,推門而入,問:「你們想要怎麼做?」
「小茵。」青孟書不希望她聽到弟弟們殘酷的決定。
青孟佑斜睨因茵,「還在考慮,是乾乾脆脆地砍下她的頭,還是勞動五匹馬將她分屍——」清淡的語氣好像現在討論的是明早吃饅頭還是喝粥。
「不可以!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她又沒犯法!」因茵反應激烈。
「你怎麼知道個妖怪沒做過壞事?」青孟仁找張椅子坐下,手撐著額,又不舒服了。
「她不是妖怪!」她扯青孟書的衣袖,尋求他的認同。「二少爺,她不是……她變得好瘦,好憔悴,她生病了……」
聽聞她傷心描述杜芽雙的現況,青孟天看著她,「你去地牢見她?」
因茵點頭,「她的手受傷,衣服都是血跡;而且她好幾天沒吃飯了。」
「幾天沒吃東西還不死,不是妖怪是什麼?」青孟佑的嘴巴和心臟都是刀子做的,打從娘胎出來便不曉得同情二字是什麼滋味。
「你閉嘴!」茵茵生氣了,「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會在兒胡說八道。」
「你說什麼!」青孟佑跳了起來,叉腰怒瞪。
因茵躲到青孟書背後。「二少爺……」
「孟佑。」青孟書冷毅地制止青孟佑撒潑。青孟佑心不甘情不願坐回椅上,瞳眸利光透過他二哥身軀,射向茵茵。
茵茵無視他的忿恨,露出臉蛋,改為倚在青孟書身側,「大少爺,芽雙姊姊她……她說她愛你。」
「這種話她也得出口,不知廉恥的妖女!」青孟佑、青孟仁抖落一身疙瘩,兩人誇張的動作掩住青孟天震詫的反應。
「她才不是妖女!大少爺,你快救她出來。地牢裡蟲子那麼多,我覺得好可怕……」
青孟天不由得億起當初二人被困在地道裡,杜芽雙曾因沙中蛆蟲哭著撲進他懷裡。
「地牢裡都是蟲子,你覺得可怕,她才不覺得。」青孟佑下了躺椅,作出猙獰面容接近茵茵,「你知道她為什麼不吃飯嗎!因為她是怪物,怪物最喜歡吃活生生的蟲子了;她衣服上的血跡其實是些蟲子的血——」
「騙人……」茵茵害伯得得瑟縮。
青孟佑激起青孟仁的興頭,兩手曲成爪狀,像幽靈似的飄向她,「那天她平空消失你不是也有看到!小心哦,最好別再去見她,否則她拿出鈴鐺,隨便呼一口氣,就會把你變不見哦!」
「二少爺……」
青孟書護著妻子,「你們兩個節制一點。」
青孟佑、青孟仁兩人勾肩搭背,難得相同陣線,「我們可是為了你好才說這些,省得哪天這小丑婆不見了,輪到你失魂落魄。」
「你們出去。」許多畫面在青盂天腦中奔跑行走,他皺眉撫額,要其他人給予他安靜的空間。
「大少爺,你說過要娶芽雙姊姊;二少爺也跟我說過,我可以喚她嬸嬸既然這樣,你……」
「全都出去!」孟天拍桌。面容迸出的強烈怒意使老三、老四乖乖趨向門口,唯獨茵茵不死心。
「小茵,別再說了。」育盂書阻止她開口,「讓大哥冷靜一下。」
「可是,因為他不見她、不理她。……她說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呀……我不願見她這樣……她可憐……」
「出去!」青孟天將桌上東西全部撥摔到地上,「全都出去!」
行刑之日。青孟書禁不住茵茵要求,帶她下地牢見杜芽雙最後一面
杜芽雙手銬腳鐐,正被押出牢房。
「小茵,你來送我……」看看因茵茵,她轉向青孟書點頭招呼。
「二少爺,叫他們解開鐐銬,你看芽雙姊姊手腳都是傷。」
杜芽雙馬上看出茵茵這請求令青孟書十分為難。「不用了。小茵,我沒事。」
負責押解的兩名官差對視後,其中一位代表發言,「二少爺,我們該……」
茵茵著急地仰望青孟書,青孟書拍拍她的肩,告訴官差:「再等一會兒。」官差雖覺不妥,還是點頭退至一旁。
「他終究不肯再見我……」杜芽雙摸摸自己削瘦的臉頰,撫撫亂髮,「也好,我也不想讓他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小茵,你別難過。我說過,這是我的命;能走到這裡,我已經毫無遺憾了。」
「你怎麼可以毫無遺憾?」茵茵對青孟天心生埋怨,「你那麼愛大少爺,他卻對你這樣!」
相對於她的憤慨,當事人反而心乎氣靜,「我沒有資格要求他回應我的感情呀!跟他同行的日子裡,我只會增添他的麻煩;他算是很照顧我了。想想,我都替他覺得委屈。」
「二少爺,」官差又上前,「我們不能不馬上押她赴刑場。」聽說今日由四少爺親自監死刑的執行,延誤不得。
「不要……」茵茵求青孟書阻止。
「小茵。」他實在沒有辦法。
杜芽雙握住茵茵的手,「當我只是遠行,祝福我吧!」
請官差領她前行,茵茵吸泣跟在後頭,—行人轉向階梯,青孟天立在牢獄入口。
「大少爺……」茵茵眼底燃起希望。莫非他改變決定了?
青孟天盯著杜芽雙一步一步走近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她脆弱得像是一縷孤魂走在空氣中,似乎隨時會消失。
「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他銳利的目光令她自慚此刻的醜陋模樣,低頭不敢再迎視他。「謝謝你,這是我最後想要講的話。」她真心感謝他讓她懂愛,讓她此生未白走一道。
青孟天左手旁側一擺,不願她這麼走開。
杜芽雙舉走手覆住他雙眼,「別這樣看我,否則我又自作多情。對了」想起身上的銀煉該還給他,她解下煉子,「這個還是得還你,等有朝一日……你遇到你真心喜愛的女子,再送給她吧!」撥開他的手,煉子放在他掌心。望著那偌大,牽引她走過無數里路的手掌,她終究忍不住淌淚。「再見。」掩臉隨官差走開。
望著杜芽雙遠走的身影,茵茵怔然不解。就這樣?大少爺來,就只是想要回那條煉子!
她撲上前捶打青孟天胸腔,「你怎麼可以這樣看著她走?你的心不痛嗎?她怎麼可能是妖怪?她若是,何必被你關在牢裡,等你將她處決?她只要搖響鈴鐺,就可以走開了,不是嗎?她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
青孟天瞪青孟書,要他管好他的小娘子。青孟書摟住茵茵,擁抱代替言語安慰。
青盂天握住鎖煉,捏碎了杜芽雙滴在他手掌上淚水。他恍然大悟,但仍因不可置信而身軀微顛。許久,終是選擇轉身,悖離刑場方向。
茵茵朝無動於衷走開的青孟天背影怒吼:「你不該這麼無情呀!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能判定她的死活!」
「小茵……」他知道善良的她無法接受這種結局,但……這是當事人的抉擇,他們無權也無法左右。
「二少爺……」茵茵只能在青孟書裡放聲大哭。
刑場。高空赤陽強烈得似乎要蒸發掉地表面所有一切,酷熱得沒有民眾趕來看熱鬧,在場只有死囚及幾名官府人物。
「四少爺,午時過一刻了。」陪在青盂佑身邊的小刑官揮汗如雨,提醒他行刑時已過,該讓持刀的劊子手趕快執行他今日任務了。
「煩死了!」育盂佑手拉衣袖扇風,一臉心浮氣躁,「你以為我不會看時辰呀?」
「我不……」
「閉嘴。」
青孟佑刁鑽難伺候是出了名的,在他身邊最好乖乖不動,聽他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偶爾襲來的熱風捲起土石,將人們罩在氣悶的灰塵中。
「熱死了。」青盂佑看著一直沒有動靜的刑場入口,愈來愈不耐煩。「斟茶!」
「是……」刑官成了只會應和的小嘍囉,趕忙為主子送上茶水。
青孟佑捧茶走出遮陽棚,「喂!老妖女。」朝跪在地上的杜芽雙道:「喝完這杯茶他還不來,休怪是我送你上黃泉!」
形同半死的杜芽雙緩緩抬睫,見他咕噥低咒,走回棚內坐下。他在等誰來?他不是最巴不得砍下她的頭顱撒鹽巴的嗎?怎麼遲遲不行刑?
「四少爺,您在等誰?」行刑官快坐不住了。他好想到街邊喝碗沁涼人心的冰豆花哦……
「要你多事?」
「小的不敢。」不用冰豆花了;他四少爺的冷瞪足以寒凍人的心。
遠方終於有人馬出現,形單影隻,迅馬蹬起的風沙追得來人身後佈滿煙塵。青孟佑心中有數,臉頰扯出淺笑,卻仍故意佯裝發怒、拍桌起立,「煩死了,不等了!行——」
「啊,是大少爺……」刑官認出來了。
騎馬趕至的青孟天停在囚犯及劊於手的身旁。俯視杜芽雙瘦削的身影,「你站起來。」
「拿大刀的那個肥豬,」青孟佑圈著嘴嚷,「你還不閃遠一點!被曬得發暈遲遲鈍鈍的劊子手,這才依令閃一邊去
青孟天下馬,兩隻手攙按她的腋下,音啞含情地問:「你不會再離開我?不會再莫名其妙的消失,?」
杜芽雙看到他眼裡愛戀的眸光……「不會,絕對不會……」這回她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是自作多情。他來救她了,在緊要關頭,他還是來了……
「真的?」
眉宇糾得死緊,眶中含淚,表情卻是喜說。「只要你緊緊抱住我……」只要他抱她抱得緊緊的,她哪兒都不去……
青孟天擁她入懷,力道強而激動,似要把她融入他體內。「我早就把這鏈子送給我真心喜愛的女子了。」他拿出金鎖片,幫她戴在頸上,「不准再還我。」
「不還你。」由他抱她上馬,她依舊貪戀地賴在他懷裡,「即使你想討回去,我也不還你。」
青孟天策馬步向遮陽棚,望著ど弟,「謝了。」
杜芽雙也想道謝,青孟佑匆匆舉手阻止,」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延後行刑時間。笨蛋也知道芙蓉曉得這件事後會站在哪一邊,所以請你搞清楚,我不是幫你,我是為了芙蓉!」推了愣楞搔著後頸癢處的刑官一把,「跟那些傢伙說散會了!」
刑官精神大振,「是!」
尾聲
花好月圓,杜芽雙獨處花園一隅涼爽的樹蔭下,懷想自己經過幾番風雨,好不容易得來的,若花蜜一般香甜的愛情。
偏就有見不得人好的傢伙喜歡過來擾人美夢!
「閃開點,你擋著我們的路了。」
杜芽雙跳起來叉腰,杏眼圓瞪,「奇怪,是你們自已好好的走廊不走,來這找我麻煩。」以前她勢微又人生地不熟才禮讓他們,現在不一樣了,堂堂大少奶奶豈容兩個毛頭欺壓?
「拜託你,你少在我們家花園晃來晃去,害得這些花草都不敢盛放。」
「奇怪,我在這兒納涼又礙著你們了?」
「沒錯。」兩人異口同聲後,青孟佑手肘頂頂青孟仁,「喂,下回記得叫師父烘焙個面具給她,叫她出了房門就得戴上,省得老叫我們見了心煩。」
「這些話你敢在孟天面前說嗎?請你們搞清楚,我已經和孟天拜堂成親,你們理當恭敬喚我一聲大嫂!」
青孟仁冷哼,「麻煩你先問問那個醜婆,我們什麼時候喚過她二嫂。」
「三少爺,你在叫我嗎?」甜美纖細的嗓音從他們背後飄出。
青孟仁的背脊立刻發寒僵硬,「你……你不要過來!不可以和這妖女站在一起……」醫好不久的紅疙瘩又一粒粒浮出來,他哭喪著臉:
「芙蓉呢?她今天應該會來了吧?」再不見見她,他會被這兩個醜女整死,真的。
青孟佑聳肩,「或許吧。」他們這一對壞人聯盟感情並不紮實,對方有難時,滿心幸災樂禍。
「你們老是掛在嘴邊的芙蓉到底是誰?」算來她可是她的恩人,她老早想拜見一下。
「芽雙嫂嫂,水姑娘她是——」
「仙女!」三人答得鏗鏘有力,聲調一致,對名為水芙蓉的女子無限
「仙女?」社芽雙瞧見丈夫身影,眉眼溢出嬌媚柔情,「我在某人的眼裡,也是仙女呀!」
「才怪!」青孟佑不曉得對手靠山已至,「你這個妖……」
「孟天!」她的呼喚令出言不遜的青孟佑訝然住口。「半天不見,我好想你哦!」越過眾人奔向青孟天,雙手環勾他頸項,在他臉頰印下響吻。
「你……」他想要回應她的熱情,但礙於二弟就在身邊,三弟、四弟、弟媳更睜大眼睛盯視抱在一起的他們,不禁有些猶疑。
「你敢叫我放手,我就當眾親你嘴巴!」杜芽雙踮腳在他耳邊呵氣威脅。
青孟天再也萘不住,扶著她後腦勺,當眾展開熱吻。
旁人目瞪口呆,好生羨慕的茵茵也躍跳到青孟書身旁,環圈他手臂,少爺,我也要告訴你……」臉紅嬌羞,說出藏在心底好濃好重的情意:「我好愛你哦……」
「小茵……」青孟書感動,擁著她低訴情話。
孤家青孟佑、寡人青孟仁,由雞皮疙瘩落滿地到滿心不是滋味地抗議,拜託,光天化日之不,你們兩個醜八怪知不知羞?」
兩對戀侶兀自卿卿我我,無他們存在。
「該死!他們把肉麻當有趣。」
「我們絕對不會步上他們的後塵,對不對?」青孟佑提起青孟仁的手。
青孟仁極富義氣地回握他,「當然!女人哪能像他們這樣寵?」
「就是說嘛!娶老婆幹什麼?娶老婆就是要她盛飯、送茶,洗腳、捶背、全天候服侍我。怎麼他們兩個反而顛倒過來了?」
「先說好,我們兩個這輩子絕對不會向女人低頭。」
「廢話,男子漢大丈夫,我怎麼可能做出取悅女人那種下等的事?」
兩人眸光閃耀出星星,幾百年沒這麼相知相惜過。
「三少爺!」「四少爺!」兩名男僕賽跑,爭相搶先跑來他們面前。
二人分別是青孟仁、青孟佑密僕,天天探水芙蓉的消息。
「芙蓉來了?」
僕人茫然相視。他們時時諜對諜,想盡辦法扳倒對方,獨的獨家消息;怎麼這會兒主子好成這樣?手拉著手……
「嗯……水姑娘已經到巷口,就快入門了」
青孟佑、育孟仁亦對看,消化了僕人的口信後,被閃電擊中似的,甩掐對方的手如欲甩掉燙手山芋。
「馬上拿我那天買的金玉髮簪來!我要送她!」青孟仁說著,奔向前庭。
青孟佑緊迫在後,「你要送髮簪?你少俗氣了!髮簪我已經送她千百支了!去拿我要繡絹莊特別編織的綢緞來!快!」
青孟仁加快速度,卻甩不掉青孟佑,「你有點腦筋好不好?芙蓉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衣服!」
兩人並行,不時想使拐於拐倒對方,獨自去迎接心儀的美人。
「你別擋我的路!」
「你才給我閃遠一點!」
衝出大門口,雪白飄然的身影就在眼前,方才信誓且且堅持男子漢大丈夫風格的兩人,這會兒激動得擺開雙手,毫無骨氣狂渴的大聲喚:「芙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