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在城北街底有一棟氣派非凡的府邸,佔地約有數公頃,距京城最繁華之地有好幾里遠,鬧中取靜,又不至於有交通不便的煩惱。府邸外觀高雅大方,高約數十尺的府邸,外牆由白色大理石所砌成,上覆藍色琉璃瓦,顯得巍峨高聳、莊嚴富麗。門上掛的匾額寫著「端親王府」四字,字跡蒼勁有力,更襯出宅子的優雅不凡,也顯出這家主人的脫俗出眾。
這座大宅的主人便是知名的端親王——端康。
王府今日的匾額依舊擦得晶亮,亭廊建築依景而設,佈局的章法、借景的運用都比一般尋常貴族、翰林官員來得有格調。府裡的大廳更是氣勢凌人,鮮紅色的波斯地毯鋪陳了整個地面,大廳裡的裝飾品均為罕見的奇珍寶物,價值非凡。大廳兩旁放置了象牙制的桌椅,柱子還鑲上了珍貴的夜明珠,因此大廳內永遠都是光線充足。
走進府內,眼前所見的淨是高大油亮的樹木和繽紛亮麗的花兒,讓人眼睛一亮;而房子就坐落在、花草樹木間,忽隱忽現,足見設計者之用心。亭台樓閣各有其不同的向貌,但都以素雅為主。整個府邸古色古香,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像幅優美的圖畫,讓人流連忘返。
位於東邊的宅院是端康的居所「龍翔居」,傍水而築,有著白牆褐柱、青磚紅瓦,矮牆半露石榴紅,竹林瀟湘,閉著眼就能聽見颯颯風聲穿透竹葉飄迭著淡淡竹香;溫和的陽光情有獨鍾地覆蓋整座宅院,富貴至尊的重彩與府裡其他建築成為鮮明的對比。樓分上中下三層,又分八個院,可環園一周,四面八通;也可沿著台階上樓靜觀暗香浮動、疏影橫斜,清暑明心。
王府西邊的角落,有座用樹牆圍成的繡閣——沁萱閣。它是棟獨立建築,樹牆裡建有花園涼亭,小橋流水。沁萱閣共有四層樓高、六個院,建築精巧,華麗大方。從閣樓裡外處處顯示出的柔美飄逸,可知這該是女子的香閨。沒錯,這兒便是端康的侍妾所住的地方。
位於南邊的宅院——鳳翔居,則是將領們的居所;位於北邊的宅院——鵬翔居,則是所有僕婢的居所,正中央的颶翔廳,是議事廳。
端親王府的後山有一整片廣場,是端康訓練將領們的場所。
這天,端康與一群將領們正在教練場上射箭。
咻地一聲,隨著箭劃破空氣的聲音,箭心準確的射中百尺外的箭靶且正中紅心。
「哇!」四周立刻響起驚歎聲和掌聲。
一名士兵連忙上前雙手遞上一枝箭給端康。
在一旁觀看的人群中,一名女子蓮步輕移的走了出來,她搖曳生姿的走近端康,纖纖素手拿著一方絲帕體貼的為端康拭去額上的汗水,令人驚艷的臉上滿是欽佩之色,帶著嬌柔的嗓音嬌聲笑道:「爺的箭術真是出神人化,說是百步穿楊也不為過,看得臣妾好生敬佩呢!」
端康轉頭對她淡淡一笑,忙又收回心思,垃弓凝神準備再射一箭。他上身打著赤膊,陽光照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結實的臂膀因用力而形成優美的弧線,彷彿體內蓄積了千斤般的力量。他強健的體魄因運動而佈滿汗水,更凸顯出他堅硬如銅牆鐵壁般的好體格;而他高挑的身形搭配上渾然天成的懾人氣勢,舉手投足間皆不自覺地流露出卓然氣度。
端康拉滿弓,瞄準目標,沉穩的放開手中的箭。箭就如流星般迅速地往前衝,箭頭不偏不倚的插在原先那幾枝箭旁,又是正中靶心,一旁觀看的人群又響起如雷的掌聲。端康滿意的點點頭,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更令他如神祇般讓人不敢逼視,只能心悅臣服於他的威儀下。
「爺,請用茶。」游婉婷接過婢女呈上的茶,嬌笑吟吟的端到端康面前。
端康笑著輕撫一下游婉婷細膩的臉蛋,接過茶喝著。
「爺,箭練完了,請到臣妾那兒休息吧!臣妾好想念爺,您好久都不來看臣妾,是不是不要臣妾了?」游婉婷倚在端康身旁撒嬌。
端康將茶杯交給服侍的婢女,讓游婉婷為他披上外袍,伸手將她擁人懷中,輕點一下她的小嘴,搖著頭說:「我中午有事無法陪你,等我有空再來陪你。」
「爺何時有空呢?晚上會來沁萱閣嗎?臣妾可以準備爺愛吃的小菜,陪爺用晚膳。」游婉婷仍是一臉的柔媚笑意,不灰心的想得到端康的允諾。
端康想了一下,「好吧,本王晚上會去沁萱閣,你就乖乖留在府裡等本王。」
游婉婷聞言,笑艷了一張俏臉,高興的行了個禮,「臣妾這就回去準備,好恭候王爺大駕。」
「嗯。」端康一揮手,帶著侍從回轉。
「送王爺!」游婉婷和婢女們恭謹行禮。
***
當晚,游婉婷的房內傳出一陣陣淫浪放蕩的呻吟聲。
在游婉婷那張朱紅色的炕床上,兩具赤裸裸的身軀正緊緊的交纏。
「爺……我……啊……」
端康不安分的手,上下撫弄著游婉婷豐腴惹火的嬌軀,惹得她不斷發出輕喘聲,白嫩的手臂像籐蔓般攀住端康的臂膀,嬌喘連連。
「這麼快就受不了了,我還沒盡興呢!」
端康更為用力,游婉婷氣喘吁吁。
「爺,臣妾伺候得好不好,能讓爺滿意嗎?」雲雨過後,游婉婷偎在端康懷裡,伸出指尖在他的胸膛上挑逗地畫著圓圈,慵懶嗓音輕柔的詢問。
「嗯。」端康雙眼微閉,輕應了一聲當作回應。他還處在意亂情迷時脫口叫出麟兒的震驚中。
游婉婷不太滿意這樣輕忽的回話,但又不敢造次再說什麼,只好將頭深深埋在端康的懷裡撒嬌,「爺您真行,妾身被您折騰得四肢無力、手腳發軟了呢!您可要疼惜妾身啊廠她意有所指地道。
對端康,她怎麼可能不擔憂,雖然她目前是被寵愛的,但依端康俊逸挺拔、卓爾不凡的外表,不知是多少姑娘家心中的最愛,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握有統帥禁軍的兵權,就連皇上也極敬重他這個皇叔,又是太皇太后眾兒孫當中最得寵的,連儲君都比不上他在太皇太后心中的地位,是個權傾一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之驕子。
問題是他個性詭譎,常笑不見波紋,讓人猜不透心事。兩年前納她為妾後,他還是照常在花樓香坊流連,游婉婷就擔心他哪天對她生膩,那可就糟了!還好她目前仍是最得寵的人,這表示在他心中她還是最重要的。
端康睜開雙眼細細地打量著游婉婷。見她有著美艷妖嬌的容貌、勾魂攝魄的媚眼、豐盈有致的身軀,確實有魅惑人心的本錢。但若跟麟兒清麗脫俗的容顏相比較,麟兒倒是略勝一籌。
怎麼又想起他來了?縱然他有絕美的容顏,可還是不折不扣的男兒身啊!
游婉婷感受到端康的僵硬,抬起蟀首,目光依戀地望著端康俊朗的面容,「爺,明晚再讓臣妾服侍您可好?」
端康默不作聲,冷眼盯著游婉婷。她是自己所有待寢中最美麗的一個,這也是自己寵愛她的原因之一,另外還有一個因素,便是她不像其他侍寢般一得寵便恃寵而驕、索求無度。不過她也開始對他有了非分的要求,近來總是在每次見面後就要他允諾下次見面的時間。端康明白她的用心,她無非是想獨佔他。
笑話!他豈能讓個女人擺佈,況且她不過是他發洩慾望的工具罷了。端康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匆匆推開游婉婷,撿起地上的衣物隨意披上,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地走出沁萱閣。
「爺……」游婉婷眼中閃著驚訝,抓住端康的手臂阻止他離開,嬌滴滴的問道:「爺,您怎麼要走了呢?妾身還想再伺候您……」
端康聞言,氣上心頭地大聲咆哮:「滾開!還不快給我放手?」他的眼神十分冷酷無情,如神般完美的面容燃著怒火。他用力將游婉婷甩開,見她跌坐在地,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游婉婷掩面嚎啕大哭。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無限痛苦的游婉婷伏在地上,頭抵著冰涼的石地,前所未有的痛苦、哀傷與悲慼像是巨大的浪濤般朝她襲來。
他怎麼可以將她的一片真心踩碎在地上?好恨,她好恨哪,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她不懂,她真的不瞭解他怎會轉變得這麼快,難不成他又有新人了?
對了,爺剛才在高潮時喊了一聲「靈兒」,莫非她是爺新納的侍妾!
不,不可以!爺是她的,爺是她一個人的,任何人都不能搶奪!
游婉婷原本嬌艷的臉佈滿怨恨怒氣,眼霹凶光。
***
端康回到龍翔居西側書房內,心中的慾望仍無法熄滅,反而益發熾熱,他拚命的灌酒,想要壓下心頭的慾望,最令他不安的,還是他自己不太能掌控的思緒。麟兒是長得好看沒錯,但對一個男人來說,喜歡上他卻是奇恥大辱,雖然,他一向討厭娘娘腔的男人,但對麟兒漂亮得過火的長相,他不但不排斥,反而喜歡到了不想也難的地步。
這是什麼樣的心態?他越想渾身越熱。難道自個兒有斷袖之癖?一個美少年何德何能,竟能改變他的人生觀?他閉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又是一個無法入睡的夜晚,推開房門,他隨性地在院子裡閒晃,心思卻飛向他處。
月明,照著地上反覆來回的影子,讓月神看了都不禁搖頭,這男人快被自己逼瘋了。
端康無法理解,一向沉穩的心湖,怎麼會像巨浪般翻滾不已?
同性本該相斥,他不懂,為何他會有違天理,獨獨對個男人牽腸掛肚?
***
林府
晚膳過後,林家三口圍桌閒坐。
林君豪笑著向夫人說:「李老爺前天剛打南方回來,今兒個送了兩磚普洱茶到咱們家來,說是雲南產的,我吩咐下人沏一壺上來,你嘗嘗。」
僕人把碗盤殘餚撇下,端上熱騰騰的新茶。
林老爺先端了一杯給妻子,自己再細細地啜了一口,「雲南茶的口味好重!」
林嘉麟低頭看那茶色深沉如墨,隱隱透著些微綠,飲了一口,辛澀甘美竟是如此濃烈逼人,有著南方少有的豪邁,就猶如大哥一般。
林夫人道:「普洱應與秋天曬成的菊花一塊兒熬,可清脾退火。」
喝完一杯茶,林嘉麟說想回房看書,就先離開了。
林君豪看著自己兒子的背影問夫人:「麟兒最近看起來怎麼悶悶不樂的?」
「我也正在納悶呢!麟兒這孩子自小就是靜靜的,也瞧不太出他心裡在轉些什麼念頭,有好些天都不見他出門了,不是在自己房裡,就是在書房裡唸書寫字;喊他出門晃晃他也不肯,年紀輕輕的孩子這樣悶著,我還真擔心會悶出病來。」
「怎麼仲甫最近也沒有找他出去溜溜?」
「你也真是的。」林夫人笑道:「仲南幾個月前才剛完婚,哪還得空來找麟兒閒耍?」
「這倒是,瞧我這記性。」林君豪也笑了。
「其實依我想,不妨讓麟兒跟著你去學做生意,幫你照看著鋪子,這樣也不至於讓他成天悶在家中無聊,你也可以輕鬆些。」
林君豪凝神想了想,歎了口氣,「咱們倆自小最疼的就是麟兒,這些年來外頭的局勢那麼亂!不讓他跟著我,無非是希望麟兒能避開這渾水。咱們家這一輩往來的,跟他同齡的本來就不多,他天性又是好靜不好動,現下難免有些孤僻,教他跟著我學習應酬,他未必喜歡,也未必做得來。反正我現在還硬朗得很,外頭的事,我自己扛著便罷。」
林夫人婉言相勸:「你這做父親的一番苦心,我們誰都明白。只是麟兒畢竟是男孩子,終有一天要成家立業的,難道你要他靠你一輩子?讓他跟著你學一點歷練也是好的。」
林老爺點點頭,「你的話不無道理,過些時候再跟麟兒商量,看他意思如何吧。」
***
林嘉麟回房後,覺得心中煩躁,便想到院裡晃晃,但走到房門又折了回來;倒在炕床上想睡覺,亦無法人眠。拿書本催眠吧,眼睛雖然是盯著書本一頁頁的翻過,但卻不知所云,索性拋開書本,躺在床上盡情思念。
自那日一別,端康的影子便日夜盤踞在他腦海中,無法將之驅除或沖淡,使得他精神恍惚、寢食難安。白天忙時,無暇田心念他,但每當夜深人靜之際,那一幕幕甜蜜的回憶,就像海潮般浮現,在腦海裡盤旋。看情形,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走人情網。
他曾逃避過對他的悸動,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總是無法克服內心裡的魔魘,那悸動總揮之不去。他從未有過愛戀,也從未有過悸動,在他簡單而規律的生活裡不曾有波瀾出現,像是老僧人定般的在生命的夾縫中優閒度日。終於,他有了初次的愛戀,卻是那麼地令他情何以堪,只因為這份愛是沒有未來的。
他察覺到自己原本如枯井般的平靜生活已經開始改變,再不自救,勢必病人膏盲,終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該怎麼辦?他對他有一種很怪又很模糊的渴望,像久早盼雨,又像乾柴遇火般,在身體的某一部位,隱藏發情的衝動;他深刻地察覺自己的不對勁,只要想著他,這些光怪陸離的幻想,便會一發不可收拾的湧現在腦中。
沒有人明白他愛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他只要他,但他不能,只因……斷袖太難。
***
一大早林君豪出門前,特意繞到林嘉麟房裡,差他到外頭替他辦事。這種事原本隨便派個家僕去就行了,林君豪是有意讓兒子出門晃晃,別像個大姑娘似地成天窩在家中。
午飯過後,林嘉麟陪娘親閒聊了一會兒,待她進房午歇後,便換了衣服走出家門。他騎上馬,先將他爹交代的事辦妥之後,便隨意的在城內四處逛逛,看著城裡城外的遊人如織。
在街上逛了幾圈後,天色已有些晚了。他走出馬行街,前行左轉進了胡同,再轉進城東的土瓦市子。進了土瓦市子,他明顯的感受到這兒的氣氛有所不同。雖然一樣是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可是這街上走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即使有女人,也都是衣著華麗、暴露得令林嘉麟看了會臉紅的女人。
他下馬徒步,牽著馬匹好奇的四處張望,訝異自個兒怎會走到此處。
天哪!他長這麼大還未曾涉足過這地方呢!
「公子哥兒,裡面坐嘛,這外面天熱,還是裡面涼快些。」
他抬頭看了看店面的招牌——迎春樓,再瞧瞧拉住自己的女子,穿得可真是涼快得很,難不成這裡面真的比較涼爽?
看著隨夜晚逐漸降臨而一盞盞點起的紅燈籠,在心驚之餘,他不免也有幾分好奇的走進迎春樓。誰知才剛踏進裡頭,便著實震驚於眼前的情形。
哇,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男男女女這麼多?而且姑娘們都穿得好清涼!難道世俗民情全變了樣嗎?還是他太不知變通?
迎春樓是京城裡歌舞表演最著名的地方,裡頭的姑娘也是最美的。在這裡的藝妓不但歌藝、舞技是京城裡最好的,連樓裡的場面也是最為豪華亮麗的。
迎春樓今晚招待貴客,華麗的大廳上,輕快的絲竹聲伴著場中人兒曼妙的舞姿,贏得了廳上客人熱烈的掌聲,也看得林嘉麟目瞪口呆。
迎春樓眾多美嬌娘當中,若問第一尤物為誰,則非靈仙莫屬。她原為,富家千金,只因家道中落,不幸淪為賣笑女子。因她特有的氣質與絕色的美貌,才剛涉人煙花界便已聲名大噪,成為京城屬一屬二的清倌,為迎春樓引來絡繹不絕的尋芳客。
上個月端康以五十萬兩買下她的初夜,之後有幸成為她的人幕之賓的,若非一方霸主,也是王公大臣。正因為凡夫俗子有錢也難買一見,所以靈仙至今身勢不墜,依然穩坐花魁寶座,為眾多青樓常客捧在手心的珍寶。在風塵中打滾多時,如今的靈仙已深諳男女之事,更擅長撒嬌發嗲,使男人們不得不迷上她。
***
迎春樓靈仙的廂房裡傳出嬌柔的聲音。
「爺。」靈仙捧著酒,無限嬌弱的偎進端康寬厚的胸膛。「您眉頭深鎖,是否有心事難以排解?若是如此,靈兒願意為爺分擔一二,您可不要累壞身子了。」
雖是一貫嬌嗲的語調,但她這番話卻是出自肺腑,不為別的,只因她對端康動了真情。端康不只有張俊逸非凡的臉孔,渾身上下更散發著一股魅惑氣息,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讓女人對他如癡如醉似的。從初見面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迷失在他的身上,只要他一句話,她可以立刻丟下這花魁的名號,無視那些願意捧著金山銀山來供她揮霍的達官顯要,隨他離開這風月之地。她不要名利,只求能一輩子陪伴在他的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端康猛地回身摟緊她,望著她艷美的臉蛋,眼神魅人的道:「擔心我虛弱得滿足不了你?」
「王爺身強體壯,我怎敢這麼想?靈兒不過是想盡一份心,希望爺永保康泰、福壽延年。」靈仙一慌,掩下眉睫,語無倫次了。
端康就是有這份能耐,只消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驚膽戰、亂了主張。
「瞧你說的,好像我七老八十了。」他朗聲大笑,突然將靈仙勾進臂彎中,咬著她嬌嫩的小嘴,「我認識的這麼多女人當中,就屬你最有心眼,也最合我意。」
「因為靈兒愛爺。」在他的撫弄下,她已是意亂情迷。
當「愛」這個字一脫口,端康臉上倏地罩上寒霜,猛地推開她。
「靈仙,你逾矩了,不是提醒過你,少拿愛這個字企圖向我索求相等的回報嗎?這會讓我生厭的。」
「爺,對不起,靈兒再也不敢了。」她急忙抱住端康的腰,送上自己的紅唇,柔若無骨的小手更是毫不矜持地鑽進他衣內探索他堅實的胸膛。
端康被她撩撥得一股燥熱直竄,猛然將她推倒在炕床上,撩起她的長裙,褪下她的褻褲,強勁的宣洩著,一次又一次,「麟兒、麟兒……」
靈仙仰首低吟,雖知他向來無所謂多餘的溫柔,但這剽悍的快勁已足以令她陷入瘋狂,她明白自己不能沒有他。
沉浸在慾望中的兩人,未曾察覺有道人影悄然進入……
***
完事後,端康獨留衣衫不整的靈仙一人率先離去,因他敏銳的感覺到她的野心與慾望越來越大。她身為京城第一花魁,容貌與才情確實不是平常女子所能夠相提並論的,但是以他貴為王爺之尊,什麼樣的美女不曾見過?無論再美艷的女子,他都可以說拋就拋,因為他從未動心過。
他還真是無藥可救!不用說,她當然是麟兒的替身。自己會找上她,只因她的容貌酷似麟兒,倒不是如外界所言的——端親王終於拜倒在靈仙的石榴裙下。
數日來,他一直避免到林府拜訪,忘了所承諾之事,而且還拚命到花街柳巷尋求刺激,希望能宜洩他體內所有的慾望。結果呢?他竟然對那些嬌艷撩人的煙花女子沒興趣,甚至暗覺不耐,只想盡快發洩情慾。她們沒有一個及得上麟兒,臉上的胭脂塗得太厚,吻起來都是粉味,哪及得上麟兒的國色天香?也沒一個比得上麟兒雪白軟綿、柔得掐得出水的肌膚。
他是如此地渴望見到他,但自己怎能做出傷風敗俗之事!
那些傾國傾城的名花,再也無法平息他心中狂燒的烈火,他常常在忘情的歡愉中呼喊著麟兒的名字。他還記得第一次喊出麟兒的名字時,自己心中的那份震驚。好些女人還以為靈仙是他的心上人,為此而暗吃悶醋。他怎能告訴她們麟兒並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他的義弟?他更無法告訴她們,只要一想到麟兒,他就會全身火熱、情難自禁。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是最後一次和麟兒見面,兩人互拉住彼此的手依依道別的那個時刻嗎?或是麟兒在他的懷裡睡著的那個時候?還是從麟兒板起臉孔,氣他、逗弄他的那個時候開始的?
他才宣洩的慾望在憶起林嘉麟之際又燥熱了起來。
唉,別庸人自擾了,還是將自己灌醉吧!
***
林嘉麟一進迎春樓便吸引住迎春樓姑娘們的月光。對她們來說,林嘉麟那絕色的容顏簡直是天人再世,人人皆為他身為男人卻有著絕美的臉蛋欣羨不已。她們雖身處煙花界中,早巳看遍男人,但林嘉麟溫雅的氣質,仍擄獲了迎春樓每位姑娘們的芳心。
一名美艷的姑娘送上茶水及小點心,盈盈的笑靨中藏著無限的少女情懷。身穿一襲淡粉色的衣裳,襯得吹彈可破的肌膚更潔白無瑕;略施脂粉的臉,使氣色更顯紅潤;仔細畫過的黛眉,讓清秀的五官更為明亮。看得出來,她花了很多心思裝扮。
她自行坐在林嘉麟身邊,不由分說的勾住他的手臂,偎進他的懷裡,「公子,您第一次上咱們迎春樓對不對,讓柔兒服侍您可好?」
「我……」
他話還沒說完,柔兒便大膽的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公子,您長得好俊喔!害奴家的心怦怦跳呢,您聽,是不是跳得好快?」
林嘉麟完全嚇呆了。怎麼這裡的女子都這麼豪放不拘?真是太可怕了。
「公子,別不說話嘛,您這樣盯著我瞧,壞死了。」柔兒露出香肩,直往林嘉麟身上磨蹭。「公子,奴家的胸口疼,您幫我揉揉可好?」她抓住林嘉麟的手,大膽的往自己的胸口帶,不避諱的搓揉起來,嘴裡還哼哼哈哈的呢喃著。
「你快放開我,」林嘉麟嚇得連忙將她推開,抽回自己的手臂。
被推倒在地上的柔兒輕呼一聲,引來兩名大漢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林嘉麟見那兩名大漢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趕忙往二樓奔逃。迎春樓的其他賓客及姑娘們,見林嘉麟視女人如蛇蠍的蠢樣都覺有趣,整個大廳霎時滿是笑聲。
***
林嘉麟不經意的摸人一間廂房,躲在房內不斷的拍著胸膛,警戒的看了看房內的擺設,不難看出這是女人的閨房。
不一會兒,他聽到有人交談的聲音。
糟了!林嘉麟心慌意亂的想著。剛才只知道逃命,卻糊里糊塗的衝進姑娘家的閨房,萬一被人發現了必免不了一頓打,還可能被冠上採花賊的污名。他該怎麼辦?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一道屬於男人的醇厚嗓音傳來。
「你真是甜美。」
林嘉麟認得出那是端康的聲音。他欣慰的想著,好在大哥在這兒,他可以向他求助。他興奮的往聲音來源走去,然而,映人眼簾的情景卻深深刺痛他的心,眼淚不斷地累積,清靈的眸子已被淚浸得紅腫。
林嘉麟傻住了,清秀的容顏鐫上深深的傷害。炕上兩人嘻笑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恍若魔音般讓他頭疼欲裂;他無處可放的手緊握,強抑下那亟欲潰堤的淚。
炕上的兩人浸淫在烈火激情中,根本毫未察覺他的存在。
林嘉麟轉過身用力推開門,逃離這令他窒息的地方。他跳上馬,飛快的離去。
夜風刮起滿地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林嘉麟伏在馬背上,這才讓隱忍已久的淚溢出眼眶。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內心引發的脆弱恐懼感緊緊攫住他心頭,淚水滴在馬背上凝聚成珠。他對端康的情就宛如薄薄的一層冰,逐漸凍結他滿腔的柔情。
情絲縈繞,塵夢難解,戰慄掠過他薄弱的身子,卻不知是因身冷還是心寒?上蒼見此景亦感傷,竟飄起細雨。
他無意識的沿路狂奔,也許一陣風吹過,這惡夢就會被吹得煙消雲散。他不經意地走著,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很遠很遠的河堤邊來了。
昔日青青的河邊柳,在黯淡夜雨中,顯得淒楚哀怨。細雨綿綿不斷飄落,身上開始有了冰冷的感覺,但他不在乎。世間人為情癡苦,癡情折磨世間人,誰也不能怪,全是作繭自縛。
情為何物?在他的宿命裡,是一條此路不通的死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