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灣一面環山,三面靠海,是各地貨物的集散轉運地。端康雖貴為親王,可說是富可敵國,可他的成就不只如此而已,他尚有許多的事業。例如京城裡最富盛名的兩大酒樓——福滿樓、天軒樓也正是他的產業之了,此外,還有驛站、珠寶拍賣場、古董商品、南北貨集散場、布莊、錢莊、運輸……等等事業。
就在端康事業飛黃騰達的同時,在江湖上,他亦成了人人耳熟能詳的人物,而他的手下,不只是高手如雲,還有眾多的經商天才,王府內的規畫和經營各有專人司掌,且在紀律上是嚴謹出了名的。
端康為人一向賞罰分明,待人亦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在江湖上,端康除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外,亦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只要是犯了他的人,他都會加倍還給對方,所以那些人鮮少會有好下場。
由於端康所經營的船隻人港,因而今天整個東門灣顯得特別的忙碌、熱鬧和擁擠。只見街道上人潮熙來攘往,更不時可以見到身材健碩剽悍、手腳矯健的人物穿逡其中,而這些人有幾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身上皆有濃重的海風味,以及開朗豪爽的氣質。
走在路上,林嘉麟不時注意到路上各式各樣的人物,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與端康打招呼,而端康亦會微微點頭以為回禮。
只是,總不時可以看到那些人露出訝異吃驚的神情,原因無它,只因端康身後帶了一個美若天仙、女扮男裝的美人。只見端康頻頻朝其噓寒問暖,好不體貼。
弩澤等人遠遠的就瞧見他們倆,從不曾聽聞過大哥會對人如此呵護,如今看到了這麼一件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教他們如何不吃驚、不訝異呢?
「大哥是在哪裡認識這麼美的姑娘,怎麼都沒聽他提過呢?」弩澤納悶地問。
這會兒跟在端康身後的林嘉麟不禁覺得害羞和納悶,納悶每一個人的神情怎麼會那麼的統一,全是吃驚的表情,甩甩頭,他不再細想眾人為何有異樣的神情,專心的看著熱鬧的街道,一顆腦袋忙碌不已。
看他東看看西摸摸,還不時詢問做生意的老闆那些東西究竟有哪些用處的好奇模樣,讓端康不禁想笑,尤其是在看到小販們猛向他推銷物品時他那不知所措的樣子,他更是想好好的大笑數聲。
在一旁的手下們無不被端康的舉動嚇住,他們均不敢相信眼前溫柔多情的人是他們的主子。尤其是弩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端康出生人死多年,他從不會見他這般開懷大笑過,更不曾見他對哪個人有這般的柔情。
一路走下來,林嘉麟的手上堆滿一些無可奈何之下買的東西。「大哥!大哥!」忽然,他看到令他感到好奇的事,遠遠地用一隻手猛向端康招呼。
「怎麼了?」端康緩緩的走向林嘉麟。
林嘉麟比比前頭一大群正在港邊工作的人們說:「那個。」
端康根本不知林嘉麟所指何事,「什麼?」他茫然不知所以的問。
看到一艘大船、幾艘小船停在碧海之上、藍天之下,一時間,林嘉麟可說是欣喜若狂。他從沒這麼近看過海和大船,海的寬廣遼闊讓他感受到有別於看到山的感動,彷彿大海藍天正向他招手,邀請他暢遊。
林嘉麟興奮得不知所云:「那些人在做些什麼?好美啊!那艘大船是誰的?天吶!我第一次這麼近看海……」他實在是太興奮、太感動了。
端康卻能輕易的瞭解他語中的意思,寵溺的解釋:「那些人正在工作,將『龍翔號』所載運回來的東西搬下來,然後再分載到其他的商船上,好將貨物銷售到各地去。」
「龍翔號……這名字多麼適合它啊!」他由衷的覺得那名字十分適合壯觀宏偉的大船。
「這艘大船是屬於我的。」由端康的語氣中,不難聽出龍翔號讓他感到自傲。
林嘉麟被他的話給拉回了正恣意飄蕩的注意力,他臉上的神情摻雜了崇拜和羨慕,聲音中則透著滿滿的訝異:「龍翔號是大哥的?那麼大的大船是大哥的?」
「沒錯!」肯定的語氣正說明了他所言非假。
「我可不可以上船看看?」林嘉麟一臉期待的問。
端康好笑的捏捏他的臉,「我就是要帶你上船的,不知麟兒喜不喜歡?」
「喜歡,我好喜歡。」林嘉麟高興得直點頭,恨不得現在就可以上船。
端康在他的頭頂輕敲了一下,「不要急,大哥一定會帶你上去的。」
林嘉麟不好意思的吐吐舌,「我好奇嘛!」他撒嬌的賴著他。
端康溫柔的將他搜進懷裡,無視路人投以訝異的眼光,擁著他走向龍翔號。
林嘉麟張口結舌的看著龍翔號這艘大船,好奇的四處亂跑,然後隨端康走進一間船艙內。
「哇!這個房間好特別、好漂亮。」
「麟兒喜歡嗎?」
「嗯,我好喜歡。」
「我從不曾帶人進來過,你是第一個進來的人。」端康對著林嘉麟深情的說。
「謝謝大哥,你對我好好喔!」林嘉麟感受到端康的深情,便窩在他的懷裡撒嬌。
端康輕吻他的額頭,擁著他四處參觀。
「大哥,這艘船好大、好雄偉喔!」他靠在端康的懷裡不住的讚歎著。
端康看著他興奮的悄臉,忍不住開口逗弄:「麟兒真像個土包子似的,沒見識,嘴巴還張得這麼大。」
林嘉麟聞言,隨即鼓著腮幫子,嘟著嘴抱怨:「人家好奇嘛,大哥就只會欺負我年紀小。土包子就土包子,哼,有什麼了不起的,臭大哥!」
端康捏捏他的鼻子笑道:「是是是,大哥真說不過你,真會要賴。」
林嘉麟小鳥依人的偎在端康懷裡,心想自己出言不遜,愧疚的說:「大哥,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要對大哥無禮的。」
「大哥一點也不在意,你不要放在心上。」端康摸著林嘉麟的頭安慰。
他輕輕環住端康的頸項,主動的輕吻他的面頰,「大哥,你對我真好。」
端康輕撫著林嘉麟的嘴唇,「你是我最寶貴的珍寶,不對你好點行嗎?」
林嘉麟聽了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大言不慚的道:「說的也是,大哥是該對我好,誰教我是大哥的寶貝呢?」
端康有些失笑的糗他:「麟兒,我是不是該拿把尺量一下你臉皮的厚度!這麼不害臊的話,你竟說得出口。」
林嘉麟抿嘴一笑,「我這還不是跟大哥你學的,而且,我的臉皮再怎麼厚,也不及大哥的一半。」
「真的嗎?那我可要量一量才行。」端康把臉貼上他的臉,用十分嚴肅的口吻說:「不會啊,我覺得我的比較薄一點。」
「是嗎?」林嘉麟笑得眉都彎了,「大哥不只是臉皮厚而已,還外加不要臉。」
「說我不要臉,好,那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不要臉。」說完,他隨即將林嘉麟緊抱在懷裡。
「大哥,放開我啦!」他在端康的懷裡不斷的掙扎,試圖想掙脫他的懷抱。
不理會林嘉麟的掙扎,端康將臉埋在他的頸問,深吸了口氣。「麟兒,你好香喔!」
他用力推著端康,可是怎麼也推不開。「大哥快放……哎呀!大哥你幹嘛咬我的頸子?哎呀,別舔我啦,我一點都不好吃!」
端康輕笑幾聲,更加努力的啃個著他的頸子,「不行!我一定要吃了你。」不給林嘉麟反抗的機會,他低頭封住他的唇,趁他失神沉醉之際,抱著他滾上床鋪,順手拉上床邊的紗帳。
林嘉麟吞了吞口水,艱澀的道:「大哥,你不可以在這裡……做那種事,這裡有那麼多人,而且門又沒關,萬一……萬一給人瞧見了……」有時他還真討厭端康的霸道。
「那有什麼關係,他們都是我的手下,沒有人會說什麼閒話的。」端康更加的摟緊林嘉麟,他身邊沒有人會那麼不識相。現在,他只想一親芳澤,紆解他胸中莫名的慾望。
林嘉麟驚慌失色的說:「可是……可是我會怕啊!別這樣嘛!大哥。」端康越是接近,他的臉色就越難看;畢竟,他可沒有勇氣冒這個險。
端康欺近林嘉麟的耳邊,輕聲的道:「好吧,這次就放過你,可是……要讓我先吻個夠。」語畢,他還在林嘉麟耳邊重重的吸了口氣,好滿足一下自己。
他被他這親密的舉動搞得霎時紅了臉,要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只能羞窘的說:「你……好討厭……好色喔!」他想不出其他的話好罵他,就只擠出這樣一句。
端康卻不要臉的說:「好色是男人的本色,尤其是對麟兒好色,更是我的本色。」
端康話才說完,便聽到船的另一邊傳來數聲竊笑聲……
其實,端康在帶林嘉麟上船之際,便幾乎將他自個兒的形象給破壞光了,要是他不那麼三不五時親一個,說不定他那冷酷嚴肅的形象會保留一點下來。但他的手下和弟兄可相當樂於見到他這樣的改變,總比以往老見他板著一張棺材臉來得好。
林嘉麟的臉頓時成了染坊,上至額頭、下至脖子全沒有逃過被染上顏色的劫數,他使盡力氣將他推開了點,嬌嘖道:「都是大哥害的啦!」
端康不理會一旁看戲的手下們,笑嘻嘻的問:
「我害的?我害什麼?你嗎?不會的,我疼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害你?」能和林嘉麟拌嘴,讓他直感愉悅。
咦?主子這些話怎麼那麼像登徒子所說的話,躲在一旁的眾人聽了都不免意外,主子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林嘉麟鼓著腮幫了,「還說你不會害我……我、我……」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小,小到只有端康聽得到。「都是你害我被他們看笑話。」
端康像是後知後覺地道:「原來麟兒是指他們。」其實,他根本不在意有人當觀眾。當他轉頭面向看戲的手下時,臉上的神情又恢復成「端親王」應有的神情,冷冷的目露寒光的說:「不知各位是否很有空?」
聽端康這麼一說,職位較小的人頓時作鳥獸散,各自回到自個兒的工作崗位上,免得有人會樂得拿出刑罰大全來治他們,那可就大大的划不來了。
可是有的人臉皮就厚得很,硬是留下來不肯離去。
***
端康右眉一挑,「怎麼,你很閒嗎?」他問的是弩澤。
打從剛才在街道上遇上端康他們,他就跟在他們後頭也上了龍翔號,對端康的警告,他是一點也不在意。「閒是不怎麼閒啦,只不過兄弟我有些事要跟大哥你說說。」
「什麼事?」端康眉頭一攏,他不由得懷疑,究竟是什麼事會難倒他這位精明又能幹的兄弟,還得來跟他報告!
他輕聲細語的對林嘉麟道:「麟兒,你先到船頭去,我待會兒就過去陪你好嗎?」
林嘉麟打量他們倆一會兒,心想大概要說的事不好讓他知道,於是懂事的點點頭,「大哥要是有事要忙就不用陪我了。」他慢慢的走向船頭。
林嘉麟一離開,端康便問:「有什麼事非得要我處理的?」他露出不耐。
弩澤大概正經一下都會要他的命似的,非得油嘴滑舌一番才高興。「哎呀!大哥,你難道不可以拿出你的柔情施捨一下給兄弟我嗎?老是擺出這張臉,讓人看了就難過!」末了,還不忘演演哀聲歎氣的戲碼。
端康白了他一眼,反問道:「你是女人嗎?還需要我的柔情?」
弩澤乾咳一聲,「大哥,何必一定要我是女人才行,我可是你多年的好兄弟。」
「好了,別再貧嘴,有什麼事快說。」端康實在想不出當初自己為什麼會和個性愛抬槓的弩澤結為兄弟,而且還有辦法忍受那麼多年。
弩澤神色一整,「最近東海一帶出現海賊,許多船家們都遭到打劫,那些海賊雖不敢襲擊咱們龍翔號,但亦造成我們的不便。」他冷冷的說,從他的口氣不難發覺他對這事的憤怒。
端康一聽,雙眉皺得更緊,不悅的問:「這是多久的事了?」
「已有一段時日。這些海賊們肆無忌憚的洗劫小的船家,已造成許多人喪失生命。」
端康聞言,怒不可遏,「這些人是什麼來歷?」
「已有些眉目了。」
「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撒野,我絕不會輕易饒過他們。弩澤,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才是。」
弩澤點點頭,知道端康的意思。
「放手去做,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
「我知道,大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端康吩咐完正準備轉身離去時,卻被弩澤給攔下。
「大……」弩澤支支吾吾的面有難色。
「還有事嗎?還不快點說,在那裡支支吾吾的,又不是個姑娘家。」端康不耐煩的說。
「我……」
「不說是不是?」端康隨即做出走人的動作。
「他是男的吧!」弩澤見端康即將離去,脫口而出。
這句話果真讓端康停住腳步。「是的,麟兒是男的。」端康直視著弩澤。
「男……的,果真是男的!」弩澤一時受到驚嚇,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適才在街道上驚見大哥帶在身邊的人,他就肯定他是男兒身,根本就不是女扮男裝的女嬌娃。「大哥,你、你們……你們……」弩澤無法將話說完,他沒有勇氣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沒錯,我們是情人,他是我生命中惟一的愛戀。」端康大膽的將弩澤不敢說出的想法道出。
「可是,你們兩個都是男的,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這太驚世駭俗,根本就不容於世,這是不對的。」弩澤無法相信他所敬仰的大哥竟然有斷袖之癖。
「麟兒是男的又如何?我愛的是他的人、他的靈魂、他的全部,無關他是男是女,縱然我跟麟兒的戀情不被世俗所接納,但這輩子麟兒必將是我的全部。我並不在乎世人將如何看待我們,我也不需要別人認同我,不過,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認同、你的祝福。」
端康說完就離去,獨留下滿臉愁容的弩澤。
弩澤聽完端康的一席話,內心衝擊不已。這是大哥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人,讓他不知如何是好。沒錯,男子相戀根本就是不對的,可是,看大哥這麼幸福、快樂,世俗真的這麼重要嗎?兩個相戀的人一定要因禮教這無聊的東西而分手嗎?難道就不能如大哥所說的放膽去愛,管他什麼禮教?
弩澤內心掙扎不已,慢慢的細想端康的變化,心中也有了底。他決定站在端康這邊,既是兄弟就要有難同當。
***
海風吹得風帆啪啪作響。林嘉麟靠著船桿看著海面,細想著他跟端康的種種。成了端康的情人,使他感到有些不安和榜徨,不過這也是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才會想到的。他感覺到現實的轉變,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般毫無真實感可言,他無法瞭解端康為什麼會選擇他,雖然總覺得心中不踏實,但他依然感到有些慶幸,可他也無法忽視自己是男兒身的事實。
他懷疑他究竟是看上自己哪裡,他自認身上絲毫沒有什麼優點可言,不知道他為何要他。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
林嘉麟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既溫柔又熟悉的聲音,他回頭朝來者甜甜一笑,「沒什麼。」
「沒有?」端康不相信此刻他心裡沒有想些什麼,霸道的問:「說!心裡在想什麼?再不說我可要大刑伺候喔!」他故意露出壞壞的笑意。
林嘉麟一聽到大刑伺候,一張臉頓時又白又紅的,原因無它,只因端康的大刑伺候對他來說是件既甜蜜又丟臉的事。
端康總會執行他情人的特權,親親他的臉頰,或是吻吻他的紅唇,讓他躲也不是、罵也不是,偏偏他還真覺得那滋味非常的甜蜜,因此他只有羞赧的份了。
「你最好快點說,不然……」端康壞壞的說,就在端康即將伸手抓住他時……
「好,我說!」他很不識相的壞了他的遊戲。
端康一臉失望的看著他,「好吧!你說吧!」心中暗覺可惜。
看到端康的反應,林嘉麟疑惑的問:「大哥不是想知道我心裡面在想什麼嗎?為什麼我要說,你反倒失望?」林嘉麟話才說完,便又聽到數聲竊笑。
他對端康那些愛偷看、偷聽的手下實在沒轍,自他上船到現在才沒多久的時間,就已發生了好幾次偷聽、偷窺的情形。林嘉麟紅著臉朝聲音的來源偷偷的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儀表出眾、文質彬彬的大男人走出來,就站在端康身後不遠處,一臉要笑不笑的古怪神情,外加身體怪異的顫動不已,一看就知道此時的他正受到「某種」煎熬。
端康一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弩澤剛剛絕對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冷冽的怒視著他。
林嘉麟則是一臉困惑的望著那個男人。
弩澤在看到端康的神情時,困難的自齒縫中擠出一句話:「對不起……」就在端康要下逐客令時,弩澤已無聲無息的靠近林嘉麟身邊,「我並不是有意要偷聽的,只是恰好經過,不小心給聽到了,請見諒。我是德親王府的弩澤貝勒,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
「貝……勒爺,你太客氣了,我叫……林嘉麟。」
「貝勒爺!太見外了,乾脆你就叫我一聲弩澤大哥吧。」
「啊?」林嘉麟訝異的發現,這人的口氣就跟端康一樣的蠻橫。
弩澤細細的看著發愣的林嘉麟,無視於端康警告的眼神。
好一張出塵絕色的俏臉,晶亮的大眼有神、小巧的紅唇微張,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因艷陽而顯得嫣紅,好美的一個人;他的高度只及他的胸前,好小的一個人兒,嬌小得讓人忍不住興起想保護他的念頭,怪不得大哥對他疼惜萬分。
他倆的對話,聽在端康耳裡,就好像是在打情罵俏;他心裡不只是不太舒服,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難看,他惡狠狠的瞪著弩澤。
本來還想繼續和林嘉麟閒聊的弩澤,瞥見端康微抿的雙唇和像是噴著妒火般的眼,心神一閃,像是瞭解了某件事,便不敢再造次,神色倉皇的道:「大哥,我先走了!」想來,大哥大概是在吃醋。他暗忖。
就在弩澤走後,端康小心翼翼的問:「麟兒,你覺得弩澤如何?你喜歡他嗎?」他擔心林嘉麟是否喜歡弩澤,如果事情真是那樣,他會不顧兄弟之情殺了弩澤。此時他心中正盈滿焦慮難安的感覺。
林嘉麟聞言,不禁投給端康一記困惑的眼神,「他的人看來是不錯,可是,我跟本就不認識他,何來喜歡之說?」
端康聽完他所說的話,心中的那股不安一飛而逝,情不自禁的將他擁在懷裡熱情的吻著。
林嘉麟倚在他胸前,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這種真實的幸福感讓他陶醉。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琴音吸引了林嘉麟的注意。
在海港,聽見琴音是不正常的事,尤其是這撫琴者彈奏出來的琴音優美高雅,曲調清平中正,完全不同於平常。這般脫俗的琴音,怎麼會出現在此地?林嘉麟仔細的逡巡著附近的船隻,試圖找出琴音的來源,當他確定琴音是由前方不遠處的一艘白色小船傳出時,不由得在心中讚歎了一聲;這般美妙的樂音及雅致的船隻,足見撫琴人品味不凡,他突然十分渴望與小船中的人見上一面。
端康對著懷裡的林嘉麟輕聲問道:「想知道那艘白船的來歷?」
他在他的懷裡輕點一下頭。那艘白船已經勾起他的好奇心,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探知船內的一切;其實他本身的琴藝已是超群,然而自己的琴藝卻無法使他感受到這般的震撼。
白色小船泊岸之際,由船艙內步出一位飄逸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就像一株白蓮般清純柔美。林嘉麟震了一下,他認出她是誰了,她正是在迎春樓跟大哥燕好的那位姑娘。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林嘉麟霎時驚慌得直打哆嗦。
端康感受到他的異樣,擔憂的問:「麟兒,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暈船了是不是?」端康連忙摸摸他的額頭,看看是不是因為發燒了臉色才會這麼難看。
林嘉麟噘著小嘴,用力拍掉他的大手,「我沒有生病啦!」
端康對於他的異常,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歎口氣提議道:「不如你先回房休息,我還有事要辦,待會兒再去看你。」
林嘉麟有些猶豫,他不想就這麼離去,他可不要大哥跟那位姑娘單獨相處。「大哥,我真的沒事,我不要下去,我想在甲板上透透氣。」
「嗯,好吧。」端康點頭答應,將他擁得更緊。
林嘉麟戰戰兢兢的看著靈仙步下船隻,一顆心揪得緊緊的,生怕端康將棄他而去,轉向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而端康則是冷冷的注視著靈仙。
靈仙望著端康的目光及眼前的踏板,心中的慌亂難以形容。打小她就畏高,要她越過這條離河面有好些高度的木板,再加上端康那冷冽的目光下,實在是……她鼓起勇氣,怯怯的走了過來,沒想到步伐一個不穩竟跌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靈仙驚慌失措的大叫,端康見狀,身子一掠,及時摟住靈仙的嬌軀,施展輕功返回岸上。他的英雄救美,引來在場所有人的熱烈掌聲。
靈仙偎在端康的懷裡,暗自欣喜端康對自己的關注。多日不見,他益顯俊毅,深深牽動她的心。
「你沒事吧?」端康面無表情的問,語氣中淨是冷淡。
「嗯!」靈仙無限嬌羞的輕輕點頭示意。
端康見她無礙,便又施展輕功回到林嘉麟的身邊。
靈仙見端康毫不留情地飛身離去,一張美麗的臉龐泛起悲楚之色。
林嘉麟忍不住因端康對靈仙的關懷而引發妒意。「大哥為何不留下安慰那位姑娘?」口氣不自覺地酸得嚇人。
「方纔的飯菜既不酸,怎麼你吃了之後口氣這麼沖?莫非是打翻了酷罈子?」端康壞壞的說。
林嘉麟一聽,更是氣憤的丟下他躲進船艙內。
端康尾隨他身後,跟著進到艙房內一探究竟。
佇立在堤岸旁的靈仙目送著端康消失在船艙內,乍見端康的欣喜一下子就煙消雲散。見他呵護那女扮男裝的女子的模樣,是她從未體會的,即使在她還受寵時,他也從未用過那種深情的眼神看她。她心中仍不願相信端康對她的冷漠,忍不住一陣劇痛攻心,止不住淚下如雨。她並不怨他,只怪她自己太多情了,早在他不再尋她時自己就該將他忘了,也省得這般地肝腸才斷。
是怎樣的一種癡呀!好傻,真的太傻了。
靈仙目視著端康消失的方向,一臉悲慼的喃喃自語:「爺當真對我無情……難道你一點都不愛我,為什麼都不來看我?這一切難道只是一場春夢,爺當真不愛我,一點都不愛我了?」忍不住,圓滾滾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頰,她輕聲的低泣。
「小姐……」一旁的丫環秋香不知所措的低喚。
秋香後悔自己的多事,不然,小姐也不會這麼難過。昨晚在迎春樓裡,她無意間聽到客人談論端親王的船隻將要入港,許多貨物也將隨著龍翔號運到,到時東門灣勢必熱鬧非凡。她隨即想到個點子,不如邀小姐上東門灣一遊,一來可以散散心,說不定又可以見到端親王。這些日子以來小姐都瘦了,常茶不思飯不想的呆坐著,什麼人也不見,秋香知道小姐是害了相思。不過,說也奇怪,原本疼愛小姐的端親王,這些日子怎麼也不見他來找小姐,莫非王爺又另結新歡?
看著掩面痛哭的靈仙,秋香好生悔恨。
「唉……」秋香深深的歎了口氣。雖說小姐生得美自然不在話下,但端親王身邊那位女扮男裝的人真是她所見過最美的人了,就連小姐也不及她美。
她及腰的長髮整個披散在身後,僅在頭頂梳了一個典雅秀氣的小髻,以一根玉釵固定著;細白的肌膚未染胭脂卻泛著嫩花般的嫣紅,唇不點而丹,長長的眼睫覆芸一住靈活的大眼,怎麼看都是個標緻的美人兒,簡直如仙女下凡般完美。
她應該是端親王的新歡,瞧他對她呵護有加,可見他有多寵愛她,不然怎麼容許她女扮男裝的在大街上閒逛。看王爺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秋香不禁為靈仙叫屈;一生的深情,卻換來絕情的回報!
「小姐別難過了,我們回去吧!」秋香輕扶著失了魂的靈仙,眼眶也紅了。
靈仙動也不動,只是喃喃低泣,「我好恨,恨我自己無法將他忘懷,恨他偷走我的心。」
「小姐!」秋香聞言也為之鼻酸,不知該如何安慰已然心碎的靈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