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凡人的眼光來看,這名在外頭叫囂的小女娃約莫十歲大,烏溜溜的青絲在頭頂紮了兩個圓臀,大大的眼珠子恰似兩顆黑琉璃,不止生動有神,而且狡黠機巧,活像腦袋了數不清的鬼點子。
「臭仙童,你再不出來,我就跟你絕交,永遠都不要再來找你玩了,你聽到了沒有?」小女娃等得不耐煩了,無視洞門外貼著「閒人勿進」、「請勿喧嘩」兩張警告標示,拉開嗓門大喊。
這麼雞貓子喊叫後,就連死人也會被叫活。總算驚動了在煉丹房裡的人,只見洞門「呀!」的一聲打開了條縫,鑽出了人來。
「小兔,我不是叫你不要隨便跑來這裡嗎?要是被天兵天將發現了,你會被打入天牢關禁閉的,你就是不聽話。」說話的小男娃壓低嗓音輕斥道,果然人如其名,白髮童顏,只比女娃大個一、兩歲而已,說起話來卻是老成穩重。
白髮仙童簡直拿她沒辦法,認識了這個生命中的大災星,注定要吃苦受罪,他稟性善良,不善於罵人,這番話算是很重了。
小兔扁扁嘴,「誰教你這幾天都不理我,也不跟人家玩,成天就只知道煉丹,人家都快無聊死了嘛!」
「唉!對不起,小兔,這幾天我真的很忙,王母娘娘的壽辰就快到了,今年的蟠桃仙丹又是我負責的,要是再不趕工,恐怕就趕不及在壽辰當天送給王母娘娘了,你應當要體諒我才是。我跟你保證,等丹藥提煉完成,我每天去陪你,這樣好不好?」白髮仙童跟她也不是剛認識,自然明白她好動的個性,加上天庭內甚少與她同齡的夥伴,她才會老纏著自己,不過,他可是有職責在身,不能因私忘公,耽誤了煉丹藥的時間。
她任性的跳著腳,一你臉不依「我不管、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不然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要去跟別人好了。」
「小兔,你這是在強人所難嘛!乖,你就再忍幾天,到時,我就能每天陪著你玩了,不要小孩子氣了,嗯。」他溫言軟語的勸說。
小兔鼻子一皺,兩粒兔子眼也泛紅了,「我問你,煉丹和我哪一個比較重要?你老老實實跟我說。」
他果真老實的說道:「當然是煉丹。」
她聞言立即嚎啕大哭,哭得好不淒慘,「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在你心目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哇——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
白髮仙童頭皮發麻,趕緊摟住她一聳一聳的小小肩膀,輕哄道:「不要哭,小兔對我而言當然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我對天發留,不哭了,好不好?」
小兔一點都不領情,悲悲切切的啜泣道:「你騙人——你都不跟人家玩,還說我很重要——騙子!仙童是大騙子,哇——」這一連串的哭聲,哭得地動天搖,再哭下去,大家還以為連天庭也會鬧地震呢!
他忙不迭的摀住她的嘴,「我的小姐,你不能再哭了,要是驚動了玉皇大帝,你可不止是去關禁閉,有可能還會被降級;到人間去修煉了。」
小兔打掉他的手,臉上猶掛淚痕,別開臉忿忿的說道:「我寧願到人間去修煉,也不要待在這無聊的地方,我長得這麼可愛,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我、陪我玩,我再也不稀罕你了。」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真被降級,那你師父太白星君也會跟著受罰,你於心何忍?」他正色的說道。
她一時詞窮,好半晌才擠出:「好漢做事好漢當,我如果犯了天規,自己承擔,不關我師父的事,我會跟玉皇大帝說,絕不會連累無辜的人。」
白髮仙童被她打敗了,這妮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真讓她闖下大禍,後果不堪設想。
「小兔,事情不可能如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妄想跟她說些道理,無奈人家壓根聽不進去。
她嘟起可以吊三斤豬肉的嘴唇,悻悻的道:「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打發時間,要是我真闖了禍,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耳根於也可以清靜不少。哼,再見。」
一個旋身就要窩去。
「小兔——」白髮仙童拉住她胖胖的手臂。這妮子真是吃定他了,知道自己會心軟下來,絕對無法對她視若無睹。「好,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我們只能玩一下下而已喔!」
小兔頓時眉開眼笑,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逼你的喲!那我們趕快走吧!」
他搖搖頭,徹底投降了。「你先等一下,讓我進去將爐火調好,免得火熄了,一切就前功盡棄。」他重回到煉丹房,將煉丹爐火調好,關上洞門走出來。「我們走吧!我真的只能離開一下子,很快就要回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另囉唆耶!我要好好想想該上哪兒去玩——」兩人的身影漸漸走遠。
小兔今天決定故技重施,非賴到白髮仙童陪她玩為止。
「仙童,我喊得喉嚨都快干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裡面?」她在洞外叫得聲音都啞了,卻沒有人回應。「不管了,我進去看看好了。」
管他什麼「閒人勿進」,反正又沒人瞧見,她就偷偷溜進去。
她小心的推開洞門,探進一顆古靈糟怪的小腦袋,可惜沒見著的發仙童的影子。
「咦?他該不會自己跑去玩了吧?可惡的仙童,居然不來找我陪他去,真是壞死了。」天啊!她還以為每個人都像她這麼愛玩。
她信步走到丹爐旁,除了聞到陣陣的蟠桃香氣外,左瞄右看,就是瞧不出還有哪裡好玩,要是換了她來掌管煉丹房,準會因為日子太無聊而死翹翹。她卻沒想過,有哪個神仙敢把煉丹這種重責大任交給她,早晚會被她嚇得死於心臟麻痺。
「不好玩、不好玩,這蟠姚仙丹究竟還要多久才會煉好?要是早一點煉成,仙童就可以每天和我在一起玩,我就不會無聊到每天睡覺,變成了一隻小胖兔了。
她嘴裡叨念了一陣後,突然靈機一動,對了!她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嘿——自己果真聰明絕頂。
小兔到堆放柴火的地方抱了一把過來,這些柴火不是普通的樹枝,而是蟠桃樹的樹枝,她開始努力的添加柴火,心想,只要火燒旺一點,蟠桃仙丹就能提早煉成了。
等到那一把樹枝全放進去後,她拍了拍雙手,很是得意。這下,仙童要好好感謝她才行,嗯,她趕快到外面找他回來,讓他看看自己的傑作。
她「咚!咚!咚!」的往外奔去,沒有看見爐的火勢越燒越大,爐頂散出了黑煙。小兔前腳剛走,白髮仙童後腳才進門,他每日都會固定去向上司報告煉丹的進度,好確實掌握完成的日期。
他才跨進洞門,就看見屋內烏煙瘴氣,倏地大驚失色,他慌忙地打開爐蓋,想拯救裡面的三粒仙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完了!怎麼會這樣子?全都燒焦了。」三粒仙丹已經成了炭灰,他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欲哭無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教我怎麼跟王母娘娘交代呢?我明明——我明明把爐火控制得很好,不可能會燒焦——咦?!」
白髮仙童驟然望向置放柴火的地方,馬上看出短少了一些。難道有人故意添了柴火,火勢這才一發不可收拾?是誰?是誰要這麼陷害他呢?
「到底是誰跟我有仇,要這樣害我呢?」他嘴裡咕噥的念道,猛地想到一個人,「不會的,小兔雖在皮了一點,但是絕不會害我的,可是,除了她,我實在想不出會是誰幹的?」
儘管他嘴裡一再否認,可是心裡頭卻明白她就是嫌犯,再也沒人會跟他開這種玩笑,可是,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小兔呀!小兔,你真是我的災星,我真會被你給害死了。
「如今是誰的錯已經不重要了,仙丹盡毀,我是難辭其咎,是我沒有盡到守護的責任,理當甘願受罰,只有去向王母娘娘告罪了。」
沒有多久,他已跪在王母娘娘座前,將一切經過凜明,並將罪過全注自己的身上攬,只除了沒有道出主嫌的身份。
「仙童知錯,尚請娘娘降罪。」他仆伏在地上,懇求著應得的責罰。
一臉威儀的王母娘娘心中卻知白髮仙童向來工作認真,做事嚴謹,絕不可能怠忽了職責,或許其中另有隱情。
「仙童,你一向做事小心,怎麼會犯下如此錯誤?老實將事實經過道出,哀家定會從寬量刑。」她寬容的再給他一次解釋的機會。
白髮仙童咬緊牙關,抬起頭面對她,「多謝娘娘關愛,仙童無話可說。」他說不出口,一旦王母娘娘知道罪魁禍首就是小兔,不知會怎麼處罰她?他真的狠不下心見她受苦。
王母娘娘歎了口氣,「罷了,念在你坦白自首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刻貶你下凡轉世為人,你服是不服?」
「仙童心服口服,多謝娘娘。」他跪拜謝恩。
她甚感欣慰,「你此去好自為之。」
「多謝娘娘教誨。」這懲罰還算是輕的,起碼他到凡間不會遇到那小魔女。
七日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小兔滿臉淚痕的衝進王母娘娘的宮殿內,因為師父罰她閉門思過,今天好不容易才重獲自由,正要去找白髮仙童玩耍時,赫然從其他的神仙口中聽到這件駭人的消息——白髮仙童因為護丹不利,被王母娘娘貶下凡為人。霎時她哭得稀里嘩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跑來自首於。
「小兔見過娘娘。」她難得恭敬的雙膝跪下,硬聲說道。
王母娘娘不解的打量她,「你不是在太自星君座下潛心修練的小仙嗎?今日求見有何要事?」
「啟稟王母娘娘,小兔——小兔是來自首的,嗚——是我太貪玩,以為加了柴火就能讓丹藥早點煉成,沒想到——嗚——沒想到全部都燒焦了,是我不對,你處罰我吧!」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事情的經過。
她真的後悔了,原本是一番好意,結果反倒害了白髮仙童。都是自己貪玩,才造成今天這種局面,下次再現個取了。
「你是說白髮仙童是為你頂罪,元兇應該是你?」王母娘娘心忖:原來白髮仙童包庇的人就是她,不然以他的謹慎,是不可能會犯下這件錯事。
小兔噙著兩泡淚水,鼻頭也紅通通的,「是的,是我的錯——請娘娘把我貶下凡吧!仙童是無辜的一他那麼善良、脾氣又好,要是——到凡間去,一定會被人家欺負了;我沒關係,我又壞、又不聽話,活該要受苦的,嗚——」
王母娘娘震怒的吼道:「大膽兔仙!居然敢毀掉蟠桃仙丹,罪無可追,哀家要除去你的仙職,貶你到凡間。」
「小兔願意,可是——求娘娘允許,再將仙童召回天庭,他沒有犯錯,不該受罰,求娘娘成全。」朋友一場,她好歹也要將他救回來,還他清白。
「你是待罪之身,還有臉替人求情?」王母娘娘板起臉孔,語氣嚴峻的眠著她。雖然丹藥被毀不是白髮仙童的過錯,可是他知情不報,包庇兇手,也該受到懲罰,況且他既已墮入輪迴,便已成定數,豈能隨意更改。
—小兔心中大慟,跪爬到王母娘娘腳邊,用雙臂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道:「娘娘慈悲為懷,一定不會忍心看仙童在凡間受磨難是不是?他心地太好了,這種人很容易吃虧的,他會被那些凡人生吞活剝的,求求您,發發慈悲吧!」
「你求我也沒有,白髮仙童已正式列入閻王的的生死薄中,任誰也沒本事修改,只盼望你能記取這次教訓,在凡間好好的修身養性,若是有緣,將來還有重回天庭的可能性。」
「真的沒救了嗎?仙童,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她只覺得一顆心被掏空,兩眼木然呆滯。
「大膽孽徒!」忽聽殿外響起一句斥罵聲。
小兔神情一凜,失聲叫道:「師父?」
一名白髮老人平空現身,首先朝座上的王母娘娘恭謹的施禮,道:「太白星君參見王母娘娘。」
他早就料到這頑劣成性的徒弟總有一天會鑄下大錯,這天果真來了。
王母娘娘右手輕指,「星君免禮。」
「小徒無知,以致闖下如此大禍,壞了大事,是我管教不嚴,請娘娘一併責罰。」他含怒的瞪了愛徒一眼,可是眼神中仍流露出一絲不捨,畢竟是自己的愛徒,就像是為人父母,孩子再不乖,也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不關我師父的事,是小兔過於調皮沒分寸,理當受到處罰,請王母娘娘立刻降罪。」她心裡急的是趕緊下凡投胎,好去尋找白髮仙童,壓根忘記了儒經過盂婆湯那一關,等她投了胎,早忘了在天上的一切。
太白星君又氣又憐,只能歎聲不斷,王母娘娘看在眼底,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星君,哀家知你們師徒情深,但是賞罰要分明,既是令徒犯的錯,就該接受責罰,你無需多言,來人!」殿外看守的兩位天將來領命。「將兔仙押往輪迴台,即刻下凡轉世投胎。」
小兔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勇敢的昂起下巴,朝太白星君跪拜三次。
「徒兒拜別師父,請師父多保重。」她嗚咽的說道。
太白星君別開臉,無奈的揮了揮衣袖,生怕看了會依依難捨,索性等到腳步聲遠了才回頭。
「星君。」王母娘娘喚道。
「娘娘有何吩咐?」他悄然抹去老淚。
她收起方纔的厲色,綻出笑意,「老實說,你這徒兒雖然頑皮了些,做事向來不計後果,不過,心地純善,一得知白髮仙章成了代罪羔羊,馬上就前來自首,足見已有改過之心,只是道義上,她還是虧欠仙童一個人情。」
他一臉錯愕,「王母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相當喜歡他們,特許你下凡助兩人一臂之力,不過,絕不能洩漏身份,或道出前世之事,只待小兔仙償還了人情,便可以再接引他們回天庭。」
太自星君簡直是喜出望外,「多謝王母娘娘思典,老仙謹遵法旨。」
只是太白星君甫下凡塵,最先遇到是竟是一名深具佛緣的小男孩,欣喜之下,收之為徒,小男孩長大後,即成了名聞天下的「神算」,他便是貝烈雲,而其妹貝烈蘭則是投胎為人的小兔仙,仍不改其性,有「混世小魔女」的美稱。
至於轉世後的白髮仙童,因一出生即與眾不同,白髮、白眉的長相,被所有人視為妖怪,連爹娘都引以為恥,最後受不了眾人的嘲笑,將他丟棄在棲星山的山腳下,幸而太白星君及時趕到,將他安置在山上,賜名尹流星。
不過,不論是白髮仙童還是尹流星,永遠也躲不開命中注的小魔女。
棲星山觀雲峰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走在峰頂,但覺心頭有說不出的舒暢和快意,尹流星提著竹籃,一面采著藥草,一面悠遊在天地之間。
他時時刻刻都是一張安詳平和的笑臉,讓人如沐春風般,即使剛滿二十歲的他,擁有一頭令人驚異的銀白頭髮,自小又遭逢親人拋棄,仍是對大地萬物抱持著一份信心,篤信人性本善。
生活在棲星山這十多年來,雖遇到的人不多,見過的人起初很怕他,不過久了都對他很好,這不就證明了嗎?他很滿足這種自給自足的日子,終其一生都願意如此過下去,不過,只怕天不從人願。
猝然,他心臟跳快了一拍,像是有事發生了。尹流星掐指一算,大喜過望,是大師兄來了,分別多年,終於想到他這師弟,上山來探望他了。
尹流星提起竹籃,馬不停蹄的沿著羊腸小徑走下觀雲峰,對每一條路熟悉的像在自家家中。他雀躍的想快點見到大師兄,自從師父雲遊四海後,他多少有些寂寞,如今大師兄回來了,得讓大師兄多住幾天才行。
他俊美的五官,在陽光的照耀下發亮,腳下一刻也沒停,催促著自己快快回到小屋。
「大師兄!」他情真意切的喚道。
他才走下山坡,就見木屋前站了個青衫男子。他像是見到親人一般,心底流過一道溫流,眼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貝烈雲遙望著小師弟朝他奔來,面露笑容,「師弟,別來無恙?」他眸中躍過一閃而過的狡猾。這神情倒和其妹十分相似,每當耍心機時,就會出同此種眸采。
「大師兄,我好想念你。」他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師父和大師兄是他的親人,想念他們根本不必掩飾。
貝烈雲動容的按住尹流星的肩頭,「我何嘗不是呢?看你能健康平安,我也就放心了。不知可有師父的消息?」兩人都不知師父實為太白星君的化身。
尹流星搖頭,「沒有,師父雲遊多年,遲遲未歸,我心中也很提心,原本想下山尋找,又惟恐師父湊巧回來,正左右為難。」
「我正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尋找師父的事就交給我吧!不過,有件事想麻煩師弟——」貝烈雲微帶歉意的說道。
他溫照如風的笑道:「我與大師兄情同兄弟,只要大師兄有事交代下來,何需用到麻煩二字。」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貝烈雲笑得像隻老狐狸,挑起眉梢,目光往右下角的方向望去。
尹流星本能的順著他的眼光的睦去,這一看,非同小可,一個女娃兒被五花大綁的坐在地上,嘴上還綁著布條。
尹流星再定睛一看,喝!她不是——「蘭兒?!她不是蘭兒嗎?大師兄,這——」他一臉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蘭兒是大師兄最疼愛的妹妹,怎麼會受到這種不人道的待遇?難不成是她闖禍了,大師兄才這麼處罰她?
「我要不用這種方式,她是不可能乖乖跟我來的,再說,我要去尋找師父,無暇照顧她,所以想將蘭兒托給你;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貝烈雲一臉祈求的問道。
他瞪大一雙俊目,張口結舌的叫道:「要我照顧她?大師兄,你不是開玩笑的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不太方便,再說——蘭兒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會乖乖的待在棲星山。」在他的記憶中,蘭兒活潑又好動,沒個定性,山中歲月枯燥乏味,她是不會適應的。
「嗚——」被摀住嘴的貝烈蘭死命的發出聲音,拚命的點頭,很是贊同尹流星的話。
貝烈雲蹲下身解開綁在她嘴上的布條,她馬上鼓起雙頰,氣呼呼的叫道:「我不要留在這鬼地方——臭大哥、壞大哥,你要是真敢把我扔在這裡,等你一走,我就偷跑,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貝烈雲一面將她手腳的繩子打開,一面說道:「蘭兒,大哥也不想這麼做,可是,讓你繼續住在王宮內,要是闖了禍,王上還得要幫你收拾殘局,他疼你、寵你,愛你如妹,可是往後他成了親,有自己的妻兒要照顧,怎麼有時間陪你呢?你還是不要去增添他的麻煩比較好。」
貝烈蘭雙手叉腰,雖然還是氣沖沖的,可是多少有些軟化了。
「我會很乖、很聽話,絕對不會再惹是生非,增加狼王哥哥的麻煩,大哥,你讓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住在這種地方,一點都不好玩。大哥,你一向很疼我的,我求求你,好不好?」
他這次是吃了秤鉈鐵了心,一旦下了決心,絕對不能動搖,何況這是天意,也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不行,大哥要你待在這裡,你就給我待在這裡,不然就永遠不要認我這個大哥。」貝烈雲旋身背對她,僵硬著背脊不願妥協。
她圓圓的臉候地皺成一團,索性賴在地上,哭得驚天動地,「哇——我不管,大哥不要蘭兒了,爹——娘——大哥不要蘭兒了,蘭兒好可憐喔!哇——」
貝烈雲雙手背在身後,橫了心不去理她,和她生活了十三年,她會使什麼手段達到目的,他可是一清二楚,於是他乾脆充耳不聞,看她能哭到幾時。
倒是尹流星先心軟了,大師兄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只是不明白大師兄這次為什麼這麼反常,不像平日的為人。
「大師兄,有話好好說,你不是向來疼愛蘭兒嗎?你忍心見她哭得這麼傷心嗎?」他看不過去的問道。
貝烈雲冷淡的回道:「她愛哭就讓她哭吧!不聽哥哥的話的妹妹,我也不打算要了,隨便她去哪裡都可以。」
「大師兄——」尹流星吃了一驚。
「大哥好壞。」貝烈蘭從地上爬起來,拍拍上的灰塵,很快的收起臉上的涕淚。她看也不看尹流星錯愕的表情,不甘願的說道:「好嘛!我聽大哥的話就是了,不過你要早點來接我,不然我就真的要逃跑了,到時你就少了一個妹妹了。」
貝烈雲含笑的投給尹流星一個眼神,意思是告訴他,別輕易被蘭兒乙唬人的技巧給騙了,不然受苦受難的就是他自己了。
「當然,最慢三年,大哥一定會來找你,你要乖乖的聽小師兄的話,知道嗎?」兄妹倆臨別在即,難免難情依依。她撇了撇嘴角,「能聽的我就聽,不能聽的我就不聽,這總可以了吧?」意思就是聽不聽隨她高興。
「師弟,蘭兒就拜託你了。」貝烈雲鄭重的說道,「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盡量管教她無妨,不要顧忌我的關係。」
尹流星現在是騎虎難下,想拒絕又說不出口,老天!為何要丟一個大包袱給他呢?他完全沒有照顧女娃的經驗,也沒有和異性相處過,實在不是適當人選,但是大師兄如此正式的拜託他,教他難以拒絕。「大師兄,我看——」他為難的沉吟。
貝烈雲故意不讓師弟有機會說下去,「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不管有沒有找到師父,三年後會回來找你們。蘭兒,大哥要走了,不要太任性,知道嗎?你要把流星當作小師兄,不要過分為難人家,不然大哥會打你屁股。」
「我知道了。大哥,你要快點來接我喔!」貝烈蘭萬分不捨的抱住他,悶悶的道,和唯一的親人分別總是很難過的。
「師弟,蘭兒就交給你了。」他的話中帶著極深的含義。
貝烈雲緊緊擁抱住妹妹,留戀的望了她一眼,才微微的推開,決絕的轉身翩然下山,眼中的熱淚早已盈眶。
他明白當兄妹再重逢之日,一切都會不同了。
「大哥,再見,大哥——」貝烈蘭拚命的揮著小手。
尹流星憐惜之心大起,打定主意要盡心盡力的對待她,把她當親妹妹看待,這才不負在師兄所托。「蘭兒,不要難過,從今天起,小師兄會把你當妹妹一樣照顧,直到大師兄來接你為止。」
貝烈蘭給他的回答竟是一個大鬼臉。什麼小師兄,誰甩他呀!
很快的,尹流星發現自己錯了,蘭兒已經不是當年頑皮可愛的蘭兒,整人的把戲有一籮筐,簡直可以說是魔女轉世,她所到之處,無不鬧得雞飛狗跳,無一倖免,當真是惟恐天下不亂,不到三個月的光陰,就搞得棲星山的人畜都不安。
這時,尹流星不得不每天祈禱大師兄趕快回來,將這混世小魔帶回去,不然自己恐怕會因被氣得腦溢血而英年早逝。
蘭兒呀!你真是我命中的災星。他不禁仰天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