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論他怎麼對待下頭幾個弟弟妹妹,上頭兄姊們的欺壓,才是他最大的痛。
在原家,男子十五即成年;既然成年,理應接受諸多考驗以鍛煉堅忍不拔的毅力、修練更精湛的武功--這是原家長輩們的說辭。
但說穿了,就是假「鍛煉」之名,行「虐待」之實!
天殺的!欺負人就是欺負人,誰說欺負年滿十五的他叫「鍛煉」,他欺負底下的弟弟妹妹就叫「虐待」?!
「呃……我想兄弟姊妹之間,還是和睦相處比較好……」聽了四、五天的「原小俠滄桑史」,傅惜容怯生生地作出中肯的結論。
「妳不懂的,姊姊。」原小俠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們原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和睦相處」這四個字,兄弟姊妹成天打打殺殺的,根本不是尋常人過的日子。」
「所以你和原公子才會離家出走?」
「什麼離家出走,應該說是闖蕩江湖:像我這樣,行走江湖,見義勇為,將來好揚名立萬--哎喲!」原小俠後腦勺突遭人偷襲。「哪個小王八蛋竟敢暗地偷襲小爺我?!」
「你膽敢再吐出一個髒字,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沒工夫說話!」原君振甩甩送上爆栗的手。
要這小子陪傅姑娘在小鎮外的茶棚等他,結果呢?一回來就聽見這小子三句話有兩句半是髒的,也不怕污了人家千金小姐的耳,呿!
「才十幾歲就說得一口渾話,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麼教的。」他再捶一拳,很滿意自己聽見的哀嚎聲。
「不就跟教你的方法一樣嗎?」抱著腦袋躲在傅惜容背後,原小俠咕噥道:「呿,我爹娘不就是你爹娘嗎?說得好像跟你沒啥關係似的……」
「你在嘀咕什麼?」原君振挑高一眉。
「沒!沒什麼!」原小俠趕緊說。好險,沒給他聽見。
嘻!遮容的帷帽下,笑聲輕逸。
銀鈴般的笑語與不經意露出的貝齒近日頻繁出現,傅惜容知道這不合「笑莫露齒」的閨箴,但原諒她,原公子與小俠的對話真的……好好笑!
向來樂天開朗的原君振幾乎要歎氣了。
一開始,態度戒慎恐懼的她,讓他覺得不耐煩:而現在,因為日漸熟識而安心的她,不時露出令他怔忡的神態,這令他煩惱。
再這樣下去還得了!他搖頭。不妙,大大的不妙!
「原公子不想喝茶嗎?」傅惜容送上茶水的柔荑僵在半途。
原君振搖波浪鼓似的腦袋頓時停下。「啊?」
「嘖嘖嘖,四哥真不解風情、真不識情趣、真不給姊姊面子,真是--」
「你想死得『真』淒慘,可以繼續再說下去。」原君振接過茶杯,一口飲盡。
「那個……」為緩和氣氛,傅惜容難得地主動啟口提問,好移轉原君振的注意力,「洛河鎮可有馬車出售?」
「沒有。」原君振放下茶杯,想起自己為買馬車一事奔波的原因,目光如劍殺向自家七弟。
顯然,傅惜容的心意雖然可取,但她努力的方向有相當嚴重的錯誤,非但沒為兩人緩頰,反而勾起舊恨。
不知死活的原小俠軒眉一掀,責難道:「又是沒有。都經過三個鎮了,怎麼還找不到一輛馬車?四哥,你確定你有認真在找?」
「若不是某人,我需要這麼忙嗎?」該死的,當初光顧著答應傳姑娘前往成都協尋黃金連理枝,竟忘記他四川老家那一窩天南地北亂竄的家人,好死不死的,還遇上最麻煩的小鬼。
真是……嘔!很嘔!有夠嘔!
「蘇!」他大口喝盡傅惜容再為他添注的香茗。
平心靜氣後,原君振轉向坐在對桌的佳人,神情為難。「這鎮太小,根本沒有人出售馬車,甚至沒有一戶人家擁有馬車,所以--」
帷帽的紗巾隨著傅惜容輕搖螓首而擺動。「沒關係的,原公子,這也是不得已的。若我會騎術,也不用委屈原公子與我同乘一騎,我知道原公子是不得已的,惜容衷心感激公子的好意。」想起兩人同乘一騎的親暱,紗巾後的小臉悄悄地泛起酡紅。
「慢,妳的意思是,我是不得已的?」
「四哥是不得已的?」原小俠也很驚訝。
不可能吧,這些天他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倆一塊兒走,怎麼也看不出四哥臉上寫著「不得已」三個字啊。
相反的,他覺得自家四哥臉上掛著很得意的笑,像極偷腥的貓兒,連帶這些天他原小俠挨的拳頭在力道上也減輕許多。
「不是妳不得已?」原君振訝然問出口。
這要她怎麼答?傅惜容羞惱地想,最後索性抿唇不語。
愣了一會兒,原君振才發現自己這話問得語病百出,猛搔腦袋,平常聲音大又忒愛說話的人,嘴巴突然變成密不透風的蚌殼。
另一邊,傅惜容雙手握著溫熱的茶杯,螓首低垂,羞得不敢看向任何人。
至於原小俠--
正處於驚魂未定的疑懼狀態,一時間無法回神。
怪怪隆得咚!是他眼花,還是作夢?
臉皮厚如長城城牆的四哥竟然會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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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經過清平鎮,恰逢該鎮一戶大富人家舉辦婚事,在鎮中廣場又是戲班、又是雜耍的,與全鎮居民共享喜樂,熱鬧非凡。
原君振本想繞道,偏清平鎮位於兩處狹長山谷之間,沒有其他通道,一行三人只好牽馬經過。
順著洶湧的人潮一路向西行,原小俠除了那雙好奇四巡的眼睛,還算安分,牽著馬匹,乖乖跟在後頭。
傅惜容則像個無助的孩童,依賴意味濃重地緊拉原君振的衣角,怕被人群衝散,迷了路。
原君振也由著她去,眼下人滿為患,只好讓她就這麼拉著。
只是,隨著人群的推擠,他的衣角也給拉扯得愈來愈不像樣。
「失、失禮!」在原君振後頭,怯生生的驚呼不時傳來,時而伴隨著踉艙的步伐,連帶扯住他的腳步。「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原君振不用回頭也能想像傅惜容一手拉他衣角,一手按住遮臉的帷帽,舉步艱難又不時踩到人的狼狽模樣。
「唉。」深深一歎,他壯碩的身形一頓,轉身將辛苦跟在後頭的女子扣腰一抱,緊鎖在身側。
「原、原公子?」傅惜容眼中掠過一抹驚慌。
「這樣會比較好走。」他側身權充她的盾牌,逐一擋開人牆,讓柔弱的傅惜容得以邁步前進。
「多謝公子……」紅著臉,傅惜容暗自慶幸這會兒所有的人都忙著湊熱鬧,沒人有餘暇往這兒探看。
這樣的親密不合禮教規範,但……令她覺得安心。
不知怎的,她發現自己只要在他身邊,便會變得勇敢一點,心也會篤實一些,不像獨自一人離開成都時那樣,終日小心戒慎、惴惴不安,就連住宿客棧也不敢熟睡,怕半夜發生什麼事。
這些情況,直到遇見他,他答應隨她回成都後,便不再發生。
在他身邊,她總是能安心無慮。
「好心的姑娘、公子、大爺啊,看在小乞兒孤苦無依的份上,給一點銀兒讓乞兒換個饅頭果腹吧,做善事、得好報,乞兒給大夥兒磕頭啦……」不遠處,乞討的聲音傳來,在這喜事當頭的街上,形成極度的對比。
傅惜容腳步漸緩,目光梭巡著聲音來源,最後,在牆角處發現衣衫襤褸的小乞兒。
那孩子,不過才十一、二歲啊……惻隱心起,傅惜容眼眶泛紅。
冷不防地,頭頂上傳來叮囑:「別胡亂同情,那小鬼是有靠山的。」
「靠山?」傅惜容抬起疑惑的小臉。
「就是有人在後頭撐腰。」原君振簡單解釋。「妳瞧,在那茶館二樓欄杆旁坐著的人,就是那小鬼的同夥。」
傅惜容隨他指的方向望去,的確有一名男子倚在欄邊,直盯著街上看。
「可這麼小的孩子,我……我不能給他點銀子嗎?他看起來那麼瘦小,肯定餓了許久,而且……他看起來比小俠還小,才這麼小就被歹人利用,行乞討生活--」愈想愈可憐,愈覺可憐就愈同情……傅惜容掀開紗巾,薄薄的水光蕩漾在投向他的柔眸中。「不行嗎?」
該死!原君振煩躁地直搔頭。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原公子?」眼帶淚光的傅惜容繼續瞅著他。
「妳--好,我帶妳過去……」本欲吼出的怒聲接觸到柔軟的視線,全吞回了肚裡,認栽地為她排開人群,朝小乞兒走去。
傅惜容感激地朝他一笑,瞇起的眼擠出眼眶裡的淚。
瞧見那淚光乍閃,原君振深深歎了口氣。
算他服了她,這個心地良善得看不見一絲江湖險惡的千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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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最後敗在傅惜容的眼神哀求之下,但原君振還是不甘心。
是以,當傅惜容遞出五兩銀給小乞兒,得到一連串的好話致謝後,他拉著她躲在不易被人發現的巷弄內,靜待後續發展。
「妳等著看,不出一刻鐘,茶館二樓那傢伙就會走下來,經過小乞兒跟前,轉進對面的巷子,小乞兒不久也會跟著走過去。」
「我才不--」最後一個「信」字還未出口,已見那人從茶館走出,狀似漫步地接近小乞兒。
然後,一切如同原君振所說,先是男子轉進廣場旁的窄巷,緊接著,小乞兒也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巷子走去。
不一會兒,兩道人影先後消失在窄巷中。
「看吧。」
「可是……」傅惜容想反駁,但拙於口才的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妳畢竟不曾出過遠門,自然不知道世道有多險惡。」原君振拉著她往窄巷行去。
「做什麼?」
「去聽聽他們說什麼。」他咧嘴朝她一笑。「反正都是見見世面嘛,看個徹底也算是有始有終。」
「話哪能這麼說--」
傅惜容還想說話,卻被原君振阻止,「噓。」
眼下,兩人已跟到巷口,才發現這是個死胡同,小乞兒與男子正背對街道,蹲在角落數著今日的收穫。
「大哥,五兩七十文哪!今兒個可真是豐收啊!」
「不錯不錯,真有你的。那姑娘真是好心哪,一丟就是五兩銀子,這可夠咱們花用三四天了,嘿嘿,要每天都有這種愚蠢的好心人出現,不出一年,咱們兄弟倆就能置屋買田做員外啦!」
「是啊,再多幾個這種蠢蛋就好了。」小乞兒賊笑道。「那姑娘給銀子的時候還兩眼直泛紅,只差沒掉淚哩!害我差點笑出來,要不是猛提一口氣強忍住,怕就要露餡了,哈哈哈!」
「多虧了你啊,小弟。」男子拍拍小乞兒的肩。你這矮小身子可是咱們掙銀兩的法寶啊!任誰也想不到你其實已經二十來歲了,哈哈哈哈……」
「就是。」小乞兒不以為意,反而自鳴得意道:「任誰也想不到可憐兮兮的小乞兒竟然是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哈哈哈……」
被這事實駭得出神,傅惜容愣愣地任原君振拉著往回走,重新步入人來人往的大街。
「妳看見了吧。」見她步伐踉蹌,顯見她所受打擊之大,原君振有點後悔自己硬是逼她看清世事。
唉,他覺得自己很殘忍。
他懊惱地搔頭,試著安慰她--
「我並非存心看妳笑話,也不是想作弄妳。心地善良是項值得稱許的優點,可這世道太壞了,妳不能一古腦兒地對不相識的陌生人掏心掏肺,對方並不一定會感激妳,說不準還會見財起歹意,傷害於妳。」
「我懂的,原公子。」傅惜容回過神來,僵直地頷首。「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不希望我被騙。」
「如果妳想,我可以向那兩人討回妳的五兩銀子。」原君振摩拳擦掌,直想找人出氣。
怎料,傅惜容的答案令他當場洩氣--
「不。」她掀開紗巾,抬起小臉望著他,那神情並沒有想像中的淒然落魄。「雖然這次遭歹人誆騙,並不代表所有行乞的人都是騙子,對吧?」
「啊?」他訝然出聲。
那白皙的臉蛋有著原君振無法形容的神采,續道:「我……我能幫一個就幫一個,總會幫到一個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是吧?」
「咦?」
「所以,沒有關係。」垂手放下紗巾的同時,她露出若有所得的笑容。
那不經意的一笑,再次重擊原君振的心窩。
心,怦咚、怦咚……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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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好不容易離開清平鎮上人潮最為擁擠的地段,來到西邊大街,這也意味著他們即將出鎮。
如果沒給途中的吆喝叫賣聲留下,此刻他們的確已出了清平鎮--
「來來來!祖傳血玉,是小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流傳下來,良玉僅盼有緣人,哪位有緣人買下家傳血玉,保你代代平安,當官又發財!」
玉?祖傳血玉?這聲吆喝成功留住原君振的腳步。
他別的興趣沒有,就愛沿途採買他自以為的稀世古玩,自得其樂到無視於每趟返回西安逸竹軒時,主事老嫗歐陽玉昭看見他帶回來的「破銅爛鐵」時,無奈歎息的神情。
明明沒有鑒賞古物的眼光,卻買得比逸竹軒任何一個人都凶--這也是他雖經常為差事奔忙,卻總一窮二白的最大原因。
「喂,小子!你說這是你家的祖傳血玉?」原君振朝脖子上掛著血紅玉石的年輕小伙子問道。
「是的,這位大爺,您可有興趣?」
「既然是祖傳,為何沿街叫賣?」
被這麼一問,小伙子不禁悲從中來。「若不是家道中落,雙親染病在床,在下又豈會將祖傳美玉出售?在下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嗚嗚嗚……」男子淚兒拋。
「拿來我看看。」原君振攤手,儼然行家的模樣。
跟著走來的傅惜容透過紗巾,打量對方胸前的血玉,柳眉頻蹙。
若她沒看錯,這是個贗品,雖然作工精細,但只是塊仿製染色的琉璃而已。
她該不該告訴原公子呢?傅惜容苦惱地想,望見原君振鄭重其事地賞玩那塊仿血玉的琉璃,更覺為難。
說了,有失原公子顏面;不說,怕他會吃虧上當。唉,兩難啊。
可另一方面,她忍不住感到驚訝。
一直以來,她認定他是無所不能的,沒想到竟然也有不能的事。
這麼一想,突然覺得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不若早先以為的那麼遙遠了。
「妳覺得怎麼樣?」原君振突然轉身問她意見。
傅惜容回了神,轉而面對賣玉的小伙子。「我想公子這塊祖傳血玉少說也有百年的價值?」
「沒錯,所以在下遲遲不肯出售,若非--」小伙子又把才纔艱苦的家境複述一遍,最後同樣以哭泣作結。
「聽家父說,百年以上的血玉,經過自然的四季更迭,與持有者的賞玩,其血色愈見溫潤,且具油澤光亮,不知是否為真?」傅惜容再問。
哭聲乍停,小伙子目光閃了閃。「這……」
原君振見狀,心裡也有底了。
好樣的!竟敢騙他!
「小子!」他中氣十足的暴聲一喝。
小伙子立刻嚇得跪地求饒。「哇啊--大爺饒命啊!」
「你果然在騙我!」原君振神情凶狠,連閻王殿前的牛頭馬面都要相形失色。
眼見他火氣只升不降,小伙子跪地的雙膝發軟,又是磕頭又是認錯:「小的是不得已的,請大爺高抬貴手,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小兒子,子子孫孫、孫孫子子,都靠小的一人掙錢養活啊,大爺,求求您了……」
「少來!你才幾歲?哪來的子子孫孫!」證實自個兒差點被騙,原君振惱火極了。「還想騙我,你分明找死!」
丟臉啊!而且還是在傅惜容面前丟這麼大的臉!
思及此,原君振更是惱火到極點,羞窘得只想捶牆。
天殺的!他竟然在她面前出糗!
「大爺啊!求求您高抬貴手……」向硬漢求饒不成,小伙子轉向看來和善的姑娘。「姑娘啊,瞧您慈眉善目,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心的姑娘,求您為小的說情,請這位大爺網開一面,饒了小的,小的發誓,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原君振眼一瞪。
「沒!沒有下次,沒有了啊……」
「哈,發生啥事了?」一個人牽兩匹馬,以至於落在後頭的原小俠來不及看好戲,只得用問的。「四哥,我錯過啥事啦?」
「沒事!」原君振別過臉,沒說明的打算。
沒事才怪。原小俠吐吐舌,圓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跪在地上求饒的小伙子。
接著,他瞅見小伙子胸前搖晃的血紅石頭,聰慧的腦子轉了轉,立刻明白發生何事。
「啊哈!定是四哥又給騙了對吧?」
「原小俠!」原君振咬牙切齒,大有徒手弒弟的打算。
原小俠賊溜得很,機靈地躲到傅惜容身後,認定他不會傷害這和善溫柔的好姊姊。
「早叫你認命、別逞能了,你偏不聽。我說親愛的四哥啊,不會鑒賞古玩奇珍又不代表你是個瞎子;再說啦,那些玩意兒有什麼好玩的,不過就是舊東西而已嘛。」
「你閉嘴!」這小子非得在她面前挖他瘡疤不可嗎?原君振黝黑的俊臉竄起兩團紅火,藏也藏不住。
原小俠頑皮性起,仗著有傅惜容在前頭為盾,朝自家四哥做了個鬼臉。
「原、小、俠!」總有一天,他定會扭掉這小子的腦袋!原君振氣呼呼地想。
立於原氏兩兄弟中間,傅惜容失笑出聲。
呵呵呵……
怎麼辦?她、她突然覺得原公子好--
好可愛!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