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你脖子上掛的白玉十分眼熟?」六夫人眼尖地發現從琉璃衣襟內露出一角的白玉。
裴琉璃低頭望向從衣襟露出一角的虎形白玉,索性將它拿了出來。這一拿出來,七人全都面露驚訝。
「這不是應虎從不離身的虎形白玉嗎?」七夫人看向一旁的大姐,驚訝地問。
在眾人的注視下,裴琉璃羞赧不自在地解釋:「這是孟應虎硬是要我掛上的,還威脅不准拿下來。」
大夫人看著原先掛在大兒子身上、自小不離身的虎形白玉,如今卻已易主,不由得想起當時懷孕的情形。
「琉璃,你知道應虎的爹為何會替他取這個名字嗎?」
「為什麼?」裴琉璃一看大夫人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有其原因。
「我還記得我在懷應虎之前,有一晚作了一個夢,夢到一隻兇猛的白虎直朝我撲來,我嚇得跌坐在地,結果牠竟衝進我肚子裡。過沒多久,我就被大夫診斷懷了孕,老爺十分開心,直說這是個好兆頭。因為老太爺年輕時曾救過一頭白虎,後來有一回在山裡遇難,是白虎出現報恩相救,所以我們孟府的標誌才會用虎頭做為代表。加上我們孟府世代又住在白虎城裡,老爺認為這是白虎來轉世,要來庇護我們孟家,因此十分疼愛應虎。」大夫人每次想起這件事,仍覺得十分玄奇。
「原來如此。」裴琉璃沒想到還有這層故事。
「不止呢,大姐,你還記得在應虎滿月的喜宴上來了一位道士,親自送來這塊虎形白玉給應虎佩戴,還說什麼應虎絕非池中之物,日後必有一番作為,但只怕他太過冷酷無情的性子會令他走偏,還一再交代虎形白玉不可離身,可鎮住他體內的戾氣。日後,在他親手將這塊白玉送給他命定之人後,一切自會好轉。」二夫人想起當時道士所言。
七人再次不約而同望向裴琉璃,各自在心底佩服那位道士的神算。
裴琉璃輕咳了聲,她才不信什麼命定之說。只不過再留下來被這七人關愛的目光所包圍,壓力還真不小。
「七位夫人,我突然想到還有事,就不打擾各位了。」裴琉璃起身,朝七人彎身一福,打算先行離開。
「也好,你去忙吧。」大夫人也不攔她,放她離開。
裴琉璃朝七人告退,踏出頤芳閣,這才鬆了口氣,頭一次覺得自己太受人喜愛也是一種困擾。
小鳳守在頤芳閣外,在瞧見她出來後,連忙上前跟在她後頭。
「裴姑娘,看來七位夫人都很喜歡您,才會時常找您閒聊。」小鳳語帶欣羨。
這位裴姑娘不僅獲得大少爺的喜愛,更同時得到七位夫人的關愛,這可是十分難得的事,等於是穩坐大少夫人的位置,只是裴姑娘自己本身似乎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小鳳,準備一下,我要出府去。」裴琉璃走沒幾步,停下腳步,對著身後的丫鬟吩咐。
「裴姑娘,您打算去哪裡?」小鳳訝問。大少爺有交代,裴姑娘不論做什麼事、去了哪裡,都必須向他報告。
「我要去一趟城西豐盈米鋪,你快叫人備妥馬車,我在大門外等你。」她必須親自去見外公、外婆一趟才行。拋下話,逕自往大門方向走去。
小鳳見狀,心下一急,連忙找人備馬車,並留下口信給大少爺。
裴琉璃再次來到豐盈米鋪,心情難掩激動。想到上次魂魄離身時曾來過一次,當時因為無法觸碰到外公和外婆,心情格外難受;她們四兄妹與外公、外婆的感情都很好,時常來這裡小住。
而她拿手的繡功更是得自外婆的真傳,外婆常說她有天賦,心思靈巧,最適合學她的一手絕活。
「這不是大小姐嗎?」阿泉見一輛馬車停在鋪子外,探頭一望,沒想到步下馬車的竟是先前出事、令兩老愁眉不展的裴琉璃。
「阿泉,我外公和外婆在嗎?」裴琉璃笑看他一臉吃驚。
「大小姐,真的是您!太好了!您真的沒事!老太爺和老太夫人在菜園裡,他們看到您來一定很開心,您快進去吧!」阿泉一面說著,一面往裡頭奔去,嘴裡不停地喊著大小姐來了。
裴琉璃要小鳳在鋪子外頭等候,逕自走了進去;才踏進小院,兩老在聽到阿泉的嚷叫聲,手牽著手衝了出來,在見到她時,三人心情都十分激動。
「外婆!」裴琉璃撲進外婆懷裡,眼眶含淚,嗓音微哽。
「沒事就好。我就知道我的寶貝孫女福大命大,一定會度過這一劫的。」老夫人輕撫懷裡的孫女,開心地落下眼淚,先前只要想到孫女是為了來看他們才會在半路上出事,她就無法不自責。
「好了,別在外頭吹冷風,先進屋裡喝杯熱茶。」李老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吩咐阿泉準備好熱茶,催促相擁的兩人先進小廳裡。
三人一踏入小廳,還未坐定,李老就忍不住問這個令他們懸掛在心頭三個月的孫女。
「琉璃,你娘信中寫得不清不楚,說什麼你已清醒,但人又失蹤了,我們正打算要去一趟青龍城,沒想到你倒是先來了。」
「外公、外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裴琉璃抱完外婆,又投入外公懷抱裡,歉疚地說。
李老心疼地輕抱住孫女,見到孫女平安無事,他就放心了。
「琉璃,你有沒有麼事要告訴外婆的?」老夫人試探地問,一雙精明老眼在孫女身上打轉。
「是啊!琉璃你還不快把事情交代清楚,你怎麼會清醒後又失蹤了呢?你爹娘都快急死了。」李老緊張地問著懷中的孫女。
琉璃猶豫了會,才將自己魂魄離身、遇上孟應虎的所有事情全說了一遍。
「這真的太玄奇了,看來你和虎爺還真有緣分。」老夫人聽完孫女的話後大吃一驚,天下事還真是無奇不有,沒想到竟發生在孫女身上。想到她原先有意將孫女和虎爺湊成一對的事,如今看來是不用她開口了。
「什麼緣分!姓孟的還真大膽,他眼中還有王法嗎!竟敢下藥擄走琉璃,莫非他真當我們好欺負嗎?!」李老聽了,不覺義憤填膺,恨不得馬上報官抓人。
「老頭子,你可以不要那麼激動嗎?」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再望向孫女。「我之前還在奇怪為何虎爺會將生意轉給我們米鋪做,原來是為了你啊。」正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又可以順勢和他們兩老拉攏關係,不愧是虎爺。
「我才不稀罕做他們孟府的生意!」李老氣得吹鬍子瞪眼。他守著這間小米鋪可不是為了賺錢,純粹是為了有事做,不讓日子過得太無聊罷了。
李老夫人懶得搭理他,輕拍著孫女的小手,慈愛地說:「琉璃,其實你是喜歡虎爺的對嗎?否則你不會一面氣他算計你,一面又捨不得離開對嗎?」
「外婆,你的確瞭解我。」裴琉璃羞澀地承認。
「也好。就讓一向自視甚高的虎爺知道我的寶貝孫女可不是他想要娶就能娶的,就讓他碰碰釘子吧!」老夫人也贊成孫女這麼做,她相信聰慧的孫女會知道該怎麼去做的。
「我不贊成琉璃嫁給孟應虎!」李老在一旁喊著。那個男人心機太深沉了,他不喜歡。
兩個女人仍是沒有搭理他,繼續聊她們的。
「孟府裡的七位夫人和九位少爺、小姐都對你好嗎?」老夫人擔心地問,畢竟孟府家大業大,就怕孫女在那受了委屈。
「大家都對我很好。只不過令我覺得最不滿的是孟應虎硬要我一大清早和他們全家人一起共進早膳,害得我都得再找時間補眠。」說到這裡,她就覺得自己很委屈。每天一早,孟應虎都會親自來押她一起去用早膳,讓她想逃過一次都不行,唉!
「那就好。」李老夫人輕撫孫女的臉頰,孫女早已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這時遇上虎爺,又得到孟家人的喜歡,她就放心了。
「外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和外公。」裴琉璃想到孟應虎或許已在府裡等她一起用晚膳,就想趕緊回去。
「下次和虎爺一起來吧。」李老夫人牽著孫女的手一起走了出去。也許孫女還未發覺,但她已察覺孫女早把孟府當成另一個家了。
「何必急著回孟府,也不留下吃個晚膳。」李老跟在兩人後頭,想到那麼久沒見的孫女才來沒多久就急著走,忍不住碎念。
「外公,我先走了,下回再留下陪你用膳。」裴琉璃笑著對一臉不悅的李老哄著。
朝兩人揮手告別,便走向外頭等候的小鳳,在她扶持下步上馬車。才打開車門,尚未看清,眼前突然一花,身子即被拉了進去,她驚呼出聲,下一刻嬌軀跌進一堵厚實的胸膛裡。
馬車在這時開始行進,車軸聲壓過她的驚呼聲,讓在外頭目送孫女離開的兩老並沒察覺有異。
「你怎麼會在這裡?」裴琉璃看著摟抱住她的男人,一問完才驚覺自己問了個笨問題,一定是小鳳那個丫頭告訴他的。
孟應虎從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猜到了,聰明地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在見著她時,臉上冷硬的線條不自覺地放軟,甚至有抹笑意,雙臂不鬆不緊地摟抱著懷裡的人兒,一股打從心底湧上的滿足,令他心情大好。
「見過你外公和外婆了,心情有沒有比較好?」
她這幾天可是動不動就給他臉色看,不過並沒有拒絕他的碰觸;他知道她心底對他有情,否則不會任由他摟抱而不拒絕。只是她仍不打算輕易原諒他,他也不逼她,願意給她一點時間,至少她願意留下來,兩人的婚事他自有打算。
「嗯。」她輕哼,下意識地在他懷裡調整了姿勢,馬車規律緩慢地行進,他的胸膛又那麼溫暖,害得她眼皮不由自主垂下。
「聽說你被娘還有六位姨娘叫去閒聊,所以才沒有午睡,想睡就睡一下吧,到了我會叫你。」溫柔的嗓音在她耳畔輕拂,伴隨著細吻落在她額上,雖然不捨要她每日早起,但這是家人唯一共聚用膳的時間,只好委屈她了。
懷裡的人兒並沒有回應,孟應虎低頭一看,才發覺她已睡著,向來冷峻的臉龐揚起一抹寵溺的笑,也跟著閉上眼假寐。
約莫過了兩刻鐘,馬車回到孟府大門外,車伕低聲朝裡頭叫喚。
「大少爺,到府了。」
孟應虎睜開黑眸,凝視著懷裡仍未清醒的嬌顏,將她小心地打橫抱起,用手肘推開車門,抱著懷裡的人兒步下馬車,大步走進府裡。
一路往南側迎風閣走去,沿途不少僕傭見到大少爺懷裡抱著府裡的嬌客,紛紛投以好奇目光,竊竊私語著。
在踏進迎風閣的月洞門後,走到她暫住的寢房,推開房門,走進內房,將懷裡睡得正熟的人兒輕放在床榻上,低聲交代隨後進來的小鳳,不准打擾到她的睡眠,這才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