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超鬧事之後,雖然他們都在想辦法解決,但一點頭緒也沒有。
而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楊應熙干的所有壞事,竟然在一夜之間爆發了!
他不止販賣人口,還販賣海洛英!
楊應熙的所為不但震憾了企業界,也嚇壞了家中的婦孺老幼,大媽—夜之間似乎老了二十歲,楊永綮的憤怒更不用說了。
這次之所以會爆發,全是因為有一批純晶海洛英在海關被查獲,陳志超當場被逮捕,沒多久,他就供出楊應熙。由於警方早就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所以這次很快就把他所有的犯罪證據都集合起火,拘捕他,真可說是一網打盡。
對於這樣的結果,楊楚懷認為解決了一件今他擔心的事,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至於楊應熙的妻兒,他已經幫他們做了最妥善的安排,盡量讓他們在生活上無後顧之憂。
事情告一段落,大家的生活又全上了軌道。
白君毅和慧娟的婚禮即將舉行,麗明一心一意要給慧娟一個完美的婚禮,從裡忙到外,已經連續幾天沒睡好覺,要不是楊楚懷押她回去睡覺,她就要變成熊貓了。
十一月三十日,聖馬爾汀教堂來了許多觀禮人潮,郭寶珠按照時間前來,但就只有她一個人。
儀式尚未開始,她四處隨意看看,便看到楚懷遠遠的跟她揮揮手,一下於人就跑到她面前。
「媽,爸沒來?」
「他不想來。咦,我怎麼沒看到麗明?她沒來呀!」
他看了看手錶時間,「她說回去拿個東西,可是到現在都還沒來,典禮都快開始了。」
「你打電話去問呀!」
「打過了,但是一直電話中。」
「那怎麼辦?」
「冉等看看好了。」說完,他又跑去門口。
望著楚懷離去的背影,郭寶珠有感而發的想:眼看孩子們一個個長大,昔日友人滿頭華髮,真不得不感慨歲月不饒人,但也有人甚至等小及變老、變醜,就已經先離開人世……唉唉唉!她真不該在大喜之日想這種悲傷之事。
結婚進行曲響起,她和所有來賓的注意力全在亮麗耀眼的新人身上,果真是男的流灑,女的漂亮。郭寶珠以極讚賞的眼光評分著。麗明真不簡單,她所設計的那套婚紗,將新娘子的優雅氣質全烘托出來,加上她所搭配的珍珠項鏈……
天啊!她是不是老眼昏花?不,不可能,那條翡翠墜子就是當初她送給秋蓮的那一條,為什麼會在慧娟的脖子上?難不成她是秋蓮的女兒?
也不對呀!她記得秋蓮是嫁給一個姓林的……哎喲!瞧她糊塗的,經過這幾十年的變化,這鏈子恐怕也不曉得易了幾位主人,怎麼可能還會在秋蓮的手上嘛!不過,等會有機會的時候,她倒要問問新娘子,項鏈是跟誰買來的。
好不容易捱到典禮結束,麗明還是沒有出現。
郭寶珠找到空檔,在新娘休息圭裡向慧娟詢問,慧娟便一五一十的將這條項鏈及有關麗明的身世,矩細靡遺地陳述了一遍。
郭寶珠聽完了之後,臉色發白,眼中閃爍著點點淚光,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麗明居然就是秋蓮的女兒,而且,她的生活曾經一度窮困潦倒、處處受阻。
她喉頭哽因地說:「楚懷,我覺得好慚愧、好內疚,這幾年失去她們母女倆的消息也就算了,可是當人就在我旁邊時,我卻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否則,我會發現麗明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秋蓮給我的感覺一樣,都是暖暖的;還有那雙眼睛,就跟當年保護我的秋蓮一樣,那麼勇敢堅強!」事情真相大白後,郭寶珠迫切想知道麗明的去向,她焦慮地問楊楚懷:「你找到麗明沒有?」
「沒……」他的行動電話適時響起,他立即按下通話鈕,沒幾秒鐘,他的臉色已經淬變成駭人的神情,只聽見他說:「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到!」
「是誰打來的?是麗明嗎?」
楊楚懷不發一語地握緊住行動電話,好半晌,他才忍著滿腔的怒氣對郭寶珠說:「如果麗明有任何意外,我不會原諒爸的!」
「你爸他做了什麼?」郭寶珠忐忑不安地問。
「他找人去修理麗明,現在她生死未卜,攸竹的店也毀了,而這一切至拜爸所賜}」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恩人的女兒?」
「為何不!他誤會她,從來不肯聽我解釋、試著去瞭解她,我……」說到這兒,他已經是悲憤交加。,楊應熙坐了牢,父親變本加厲欲控制他的行動,他會於今天這種日子找人去教訓麗明,想也知道,是要趁他不在麗明的身邊好下手。
老一輩有什麼恩恩怨怨對他來講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得趕快過去救她!所以他不再說,像發瘋似的奔出教堂,白君毅隨後也跑出去,卻被他伸手一指,「你回去!你今天是什麼身份難道你不知道嗎?」話語尚未落地,他頭也不回的跳上自己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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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楚懷亡命似的開快車、闖紅燈、超車,一點都沒注意到自身的安全,他憂心如焚地念著各種佛號,求聖母瑪麗亞、求觀世音菩薩、求如來佛,所有他知道的神他都求了,他甚至發願,只要麗明平安無事,他願意犧牲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終於,他來到婚紗店,可是大門深鎖。人呢?還有通知他的陳雅琪呢?冷不防的,他被拍了一下。
「你總算來了,我已經盡快通知你了,但你的行動電話真難打!」陳雅琪簡直急得要跳腳了。
「麗明人呢?」
「在裡面,阿智他們那些人來了之後,先是亂砸東西,十分鐘前才將那電動門降下,然後我就不曉得裡面發生什麼事,只好先等你過來再說了。要報警嗎?」
「不能報警!我還不曉得麗明的情況怎樣。你在外面,我要進去了。」
「喂喂喂!你幹嘛?別進去呀!」陳雅琪扯住他的袖了,硬是不讓他進去。
楊楚懷像沒聽見她的話似的,邁開大步從後門進入。他還沒有看見阿智他們,阿智就已經先看到他了。
阿智挑釁地對他吹了幾聲口哨,喊著:「小子!別迷路了,我們在這兒呢!」
「楚懷,別過來!」
是麗明的聲音!楊楚懷心都快涼了。
「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是好漢作風!」楊楚懷咬牙切齒地說。
聞言,阿智狂笑起來,不忘對身邊的同伴擠眉弄眼,「聽到沒?他說我們不是好漢耶!」其他人頓時放聲大笑。
阿智喚其中一人。「狗仔,去把她帶出來。」
「領命!」他笑嘻嘻的跑進休息室,拖出雙手被反綁的麗明。
楊楚懷見麗明沒有外傷,心裡才放下一塊大石頭,他可以好好跟阿智談判了。
「放了她,你開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
阿智喜上眉梢。「真的?不食言?」
「君子一言!」看樣子事情有轉圍的徐地。楊楚懷樂觀的想。
「那好!我收了人家一百萬,所以你的價錢也不可以太低,我要這樣。」他伸出兩根手指。
「你要兩百萬?好!沒問題!」
「不不不不!你誤會了,我要的是二——千——萬。」他慢條斯理的漫天開價。
麗明嘴角牽動了一下,反諷地說:「就不曉得你有沒有這個命花!」
「嘖嘖!瞧瞧這張小嘴這麼犀利,我是不是該好好懲罰她一下……」他毫不憐香惜玉,揚手就打了她一巴掌,麗明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楊楚懷見狀就要衝向阿智,卻被站立他兩旁的人給制止住。
「老大,我想起來了!這男的曾經破壞過我的好事呢!」狗仔說。
「哦,怎麼回事?」
「這女的以前曾經不小心撞過我,正當我想『那個那個』的時候,這男的突然跑出來救她,我還被他揍了好幾拳。」經他這麼一提,所有當事人全都記起這件事。
「老大,這女的不錯喲!你要不要那個呀……」狗仔的話引來一陣暖昧不清的笑聲。
阿智面向楊楚懷。「小於,你不介意我『使用』你的女朋友吧?」
「你別碰她,兩千萬我給你!」
「楚懷!不要給這個王八蛋!」
阿智扣住麗明的下巴,對她左瞄右瞧,然後說:「我不止要錢,我還要人!你看起來就像是好吃的草萄蛋糕,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說罷,便粗魯的吻上她的唇。
楊楚懷像瘋狂似的拚命掙扎,拉住他的那兩個人往他的腹部狠狠的揍了兩拳,頓時,楊楚懷眼冒金星、腹痛如絞,身體立刻軟了下來。
阿智蹲在楊楚懷面前。「敬酒不吃吃罰酒,不過是『用』一下你女朋友,你何必那麼小氣呢?怎麼?難道你還沒碰過她?那更好!我已經好久沒碰過處女了!連我現在的馬子都不是以處女之身跟著我!賤人。」
「老大,這下你『卯』死了!啊嗚!」他的手下發出狼降似的叫聲。
「廢話!不用白不用,我當然不捨客氣。」
「你這王八蛋!你不是人!」楊楚懷欲反抗,但依舊被壓制住,動彈不得。
阿智攤開兩手、聳聳肩,晃了晃頭,滿不在乎又自以為幽默地道:「那又如何?世間上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況且,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們說是不是?哈哈哈!
「你們是應該下地獄,你們簡直禽獸不如!」羞恥與不安已經促使麗明氣得口不擇言了。
「我不是禽獸,我是野獸,專吃女人的怪獸。」他笑,笑得很邪氣、很淫穢,一雙眼睛亙勾勾地瞪著麗明微低的領口。
麗明為了今天的婚禮,特地穿上這件乳白色低領無袖的小禮服,不意竟成為阿智覬覦的目標。
「狗仔,把她帶到裡面的房間,我可沒有在眾人面前做愛的瘋好。」
「老大,那你做完之後,我們是不是可以那個……」沒有說完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只等阿智的應允了。
阿智看了看楊楚懷那張已經發青的俊臉,心中的快意不覺又更高漲了些。
楊楚懷看起來就是一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份子,長得很帥又高,穿著體面得直,家中有個有錢的老子,在外有成群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像他這樣的人,要什麼有什麼,一輩子生活在太陽下,過著光鮮耀眼的日子,運氣好得教人嫉妒。
而阿智最討厭這種什麼都高人一等的傢伙!不像他生活在陰暗的角落。
阿強自卑感很強,又見不得人家好,從以前他就想,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修理有錢人,挫挫他們的銳氣,看看他們灰頭土臉的樣子,聽聽他們低聲下氣求人的聲音,哇廢!那一定很過癮!
現在讓阿智逮到楊楚懷,他眼中的富家子弟,說什麼他也要好好的捉弄他一番。
他很在意這個女人是不是?好,那就從這個女的開始。
「狗仔!」
「是!老大,有什麼吩咐?」狗仔真像古代的人監。
「廣告有一句話說:『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你們跟我這麼久,我也不能太虧待你們,所以等一下你們大家都有賞!」
「呀呼!謝謝老大!」
媽的!這群人渣!
阿智得意洋洋的大笑,將楊楚懷的憤怒和麗明的害怕神情盡收眼底,其他人也都跟著哄堂大笑。他們更得意忘形了,所以誰都沒注意到麗明的繩索不知何時已鬆開,並悄悄拾起一塊大玻璃,趁阿智笑得前俯後仰的時候,緊握著玻璃,狠狠往他的腰際一插,霎時,血流如注。
沒有人料到麗明會來這麼一招,紛紛愣在原地,楊楚懷是第一個回神的人,他很快的擺脫禁銅,展開反擊;等到他們恢復神志之前,已經挨了楊楚懷好幾拳。
可惜,雖然楊楚懷長得高大,但對於他們自小打到大的靈活身手還是沒轍,一下子就從打者轉變為挨打者,沒多久更完全失去攻擊的能力,任由他們像沙包一樣被打來打去。
「給我宰了他!」被狗仔壓住傷口的阿智不顧一切下必殺令。
麗明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上,瞪著沾了鮮血的雙手,再看看節節敗退的楊楚懷,突然,一種想法擊中她的心——
天啊!我到底給楚懷惹來多少麻煩?如果我從來不曹和楚懷交往,他也用不著三番兩次為了保護我、救我而受傷,甚至還可能被殺害!
不!不行!我不能冉讓他為我受傷,我要保護他!
她再度拿起一塊玻璃,欲故技東施,卻被機警的狗仔一腳絆倒,接著,狗仔掏出手槍瞄準她。
「你是個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那麼愚蠢的想要反抗,最起碼可以活到七老八十。唉!可惜羅……」
語畢,槍聲響起,麗明中彈了——不,她沒有中彈,中彈的是飛奔過來撞開她的楊楚懷!
當麗明看到楊楚懷左胸中彈時,渾身血液像被抽光一樣,她簡直快支撐小下去了,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邊,急忙抱住他的頭,悲揚又害怕地哭喊:「楚懷,你怎麼……怎麼可以替我挨子彈呢?天啊!這麼多血,怎麼辦?麗明按住血流不止的傷口。
楊楚懷卻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拭去她的眼淚,細小且微弱地說:「麗明……別……別哭,你……沒事……就好。」
「喔!楚懷……」
此刻,門外已被警察包圍,但沒人知道是誰報的警;一下子,阿智的手下撇下他。成了無頭蒼蠅四處亂跑,剛好被埋伏在門後的警察逮個正著。
「麗明,你知……知道嗎?我們其實……很小的……的時候就見……見過面了,咳咳咳——」一陣劇咳伴隨更多的血液自他口中湧出。
「求求你別說話了,救護車就快來了!」
「讓……我……說,我怕……沒機會了……」
他這句好像是訣別,嚇得麗明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地喊:「不會的!下會!你會長命百歲,你不會死的,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別……亂……說,原來……你就是……我媽媽一直……一享在找的……的人,你的……母親曾經救……救過我媽,那條珍珠……項鏈就是我媽……送的,如果……不是你送給慧娟,我媽可能……一輩子都不曉得就是你。在你……還很小的時候,我媽……曾帶我……怯……去找你們,我要走時,你哭了,那……又憐又愛的模……樣,我永遠忘……忘不了,當我……親了你,你就不哭了。那是……我們第一次……第一次見面。你說,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的?」
她搖搖頭,傷心欲碎,泣不成聲的說:「我寧願從來都不曾和你相識,哪怕我是在紛紛擾擾的紅塵俗世中艱苦討生活;也勝過現在這種情況。你還很年輕,有好長的人生路要走,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而這一切都怪我……」
「你說……這番話,是……要……將我……置於何地?你……太傻了……我……咳咳咳——」他咳得更厲害,呼吸變得更短、更急促,全身開始痙攣,他的情況愈來愈危急了,可是那救命的救護車遲遲未到,麗明一顆心是愈揪愈緊。
「楚懷,你要撐著點!加油!千萬別放棄!求求你!」
挺著最後一絲力量,他神情安詳地說:「麗明,我……愛……你。」說完,人便昏死過去。
「不——」她爆發出一聲痛苦的狂叫。
之後,麗明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著救護車到醫院,也不知道她在手術室外跪了八個小時,當然更不知道當聽到醫生告訴她,楊楚懷性命垂危,必須在加護病房觀察三天一時她便暈厥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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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時間內,楊家發生這麼多不幸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重大得令人措手不及,真不曉得是天意?還是人禍?而楊永綮因為愛子心切所鑄下的大錯,是他想也想不到的後果。為了彌補過錯,他連夜重金禮聘國內外著名的外科醫生來給楊楚懷診治,才好不容易把已一腳踏進鬼門關的楊了親人,閒雜人等不得進入的門口甚至還站了兩個不知道是保鏢還是警衛的大漢。
從楊楚懷醒來到現在,少說也有三天了,可是在病房內來來去去的始終只有護士,沒有他渴望想見的人兒。
他反覆思索,只得到一個結論:他那頑靈不化的父親再度隔離相愛的他們。
一定是這樣!麗明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棄他於不顧,她會細心照顧他,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絕不會是現在這種不見蹤影、不聞不問的情形。
所以第四天開始,他不吃不喝,對所有人視若無睹,即使是睜著眼睛,也是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只好以打點滴來維持他的體力。但這樣並非長久之計,即便郭寶珠苦口婆心勸他也無效。
漸漸地,楊永綮在無計可施之下老羞成怒,指著他的鼻子罵:「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還怕沒有嗎?為什麼一定要她?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你偏又不合作,用絕食來抗議,你算是男子漢嗎?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報答我嗎?」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如今,我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爭取不到、保護不了,擁有財富與生命又如何?不過是空殼一具罷了。」
「你看看你講那什麼話?你跟林麗明的事已經鬧得全國皆知,還這樣執迷不悟,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注意他們楊家一舉一動的小報記者,是不會放過任何消息的。
「爸,難道媽沒跟你說,媽跟我的命都是麗明她母親救的……」
「夠了、夠了!我已經聽你媽說多了。」楊永綮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同時提醒他:「別忘了,你媽同樣也回贈她一條價俏不菲的項鏈,彼此不相欠了。況且,我沒冉派人去騷擾林麗明,還給了她一筆錢。我已經做到最大的讓步,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啊!」
「你要我怎麼做?」
楊楚懷一聽,又是老調重彈,知道多說無益,和他互望一眼後,以閉上眼睛來結束話題。
楊永綮算他是默認了,也就不再說話,逕自離去。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楊楚懷還是沒有進食,無論郭寶珠如伺請求他都無動於衷,她這個做母親的已經技窮了。她當然明白心病難有心藥醫,可是,對楚懷有效的那帖心藥何處找去?楊永綮三令五申不准她再干預,她縱使有天大的膽於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啊!
再這樣打點滴下去,只怕傷冶好了,人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了。
難道沒有辦法嗎?
不!一定有辦法!她去找麗明,告訴她楚懷的情形,她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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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除了盡忠職守的護士外,其餘該睡的都睡了,但有兩個人例外,就是守在楊楚懷病房外的那兩個保鏍。
靜謐的走廊從遠而近傳來腳步聲,護士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繼續手邊的工作。
「嗨,各位,辛苦了。吃點消夜吧!」攸竹笑吟吟地拿出消夜,所有護士聞香而來。
「楊小姐,你真好,天天帶消夜給我們吃。」
「哪兒的話,你們照顧我弟弟我都沒跟你們說聲謝謝,怎麼你們反而跟我客氣了呢?來,盡量吃,有很多不用客氣。」
招呼完護士後,她端起另外兩杯咖啡給那兩個人。
「保鏢先生,你們也辛苦了,喝杯咖啡吧!」
「謝謝,我們不渴。」
『哎喲!護士們都吃得不亦樂乎,你們怎麼這麼不捧場嘛!是不是嫌東西太廉價,所以我連帶了幾天的消夜你們都不吃?」
「不是的……」
「既然不是,那就喝吧!不過是杯咖啡而已,沒有關係啦,喝吧!」
他們奉楊永綮之命,不讓任何人接近病房,包括接受任何人的饋贈,可是連續幾天的守夜,精神確實有點不濟,所以他們就喝了。
約莫十幾分鐘後,他們雙雙倒地。
攸竹不管眾護士勝日結舌的怪表情,一個人奮力輪流把兩個大男人硬拖到一邊。
「麗明,我在門口把風,你趕快進去。」
「攸竹姊,謝謝你。」.「快去吧!他一定會很驚訝你的到來。」為了把握時間,她已不容分說的忙將們打開,推她進去。
楊楚懷並沒有睡覺,他半躺在床上,視線落在窗外遙遠的某個點上,他在想某件事情,想得非常認真、非常入神。當然,他還是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可是沒有理會直到麗明首先忍不住,輕輕喚了聲——
「楚懷……」
他還是沒有轉過頭來,但身體明顯的震動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喃喃自語地說:「這是我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還是夢想成真?我好像聽到麗明的聲音?」
麗明聲音哽咽地道:「既非幻想,也非你作夢,我,確實在這兒。」
他這才驚喜萬分地猛轉過頭,張開雙臂,讓麗明如彩蝶般的飛到懷抱中,任由她忍耐已久的思念淚水決堤而出,濕了他的衣服、點燃了他的心。
看到麗明,他覺得他終於找到自己了。
「天啊!這段日子你究竟跑哪兒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攸竹姊和你媽使計,讓那兩個保鏢喝下摻了安眠藥的咖啡,我今天恐怕連你的病房都無法接近。其實我早就想來了,真的!只是……」
「別說了,我都知道,難為你了。」他揉揉她的頭髮,心疼地說。
她拚命搖頭。「不能見你、不能在你身旁照顧你,才是我心底的痛。喔!楚懷,我好想你,好想、好想……」說到最後,她索性大哭,哭到抽噎,絞痛了楊楚懷的五臟六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又何嘗不想你……」他低喃。
兩人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有說不完的相思、有道不盡的辛酸,奈何時間卻是如此的短。
忽然,她自他溫暖的胸膛抬起頭,兩手胡亂地擦掉眼淚,然後拿了一隻保溫壺出來。
「楚懷,我燉了一些補品帶來給你喝。我聽攸竹姊說你絕食,你怎麼可以絕食?你受了重傷,不可以不吃東西,不然會沒有體力的。你不要冉絕食了,喝一點湯好不好?」
看她這麼認真的哀求,毫無保留的關心,楊楚懷腦海裡的那個念頭更強烈的浮現。
「好。」他喝下她一湯匙一湯匙喂的湯,最後湯全喝光了,連肉也吃得一乾二淨。
他是真的餓了。
「還想吃什麼?我現在出去給你買去?」
楊楚懷按住她的手。「不忙。你坐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看他一臉認真、凝重的樣子,她父重新坐回他床邊,和他兩眼對望。
「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我受傷後,我爸有去找過你?」
「嗯,」她低眉斂眼,十分無奈的說:「他給了我一筆錢,要我從此和你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你答應了?」他不敢置信地問。
「在你受槍傷後,我不得不答應他。你知道的,對於你三番兩次為了救我而受傷,我一直耿耿於懷,雖然我也捨不得,可是,我還是答應他。不過,我並沒有收下他的錢,後來我還給他了。」
「我誤會你了……」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談過很多次了,卻從沒有結論,我想事情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最好立刻解決,免得大家都不好過日子。」
「你想怎麼做?」
「我……我……」結結巴巴了半天,真正的心意麗明說不出口,她甚至避開他緊迫盯人的眼光,怕他窺得她內心的世界。
可楊楚懷認識她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會不曉得她小腦袋瓜在想什麼東西嗎?
「不要說出會讓自己後悔的話。」
「我別無選擇。」
「你願意跟著我吃苦嗎?出門沒有豪華轎車乘坐、穿的不再是綾羅綢緞、吃的不再那麼講究,生活可能將不如從前,你願意嗎?」
「你的意思是……」
「我決定放棄屬於我的繼承權,我不想再當被我父親操縱的棋子,最重要的是——」他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平靜地說:「我不想失去你!」
乍聽他的答案,麗明呆愣在原地,有好一會兒不知魂魄飛到哪兒去了?
楚懷竟然會為了她而放棄繼承權?還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他吃苦?
這是什麼問題嘛!麗明低著頭在心裡竊笑,笑他問了個傻問題,嘴角不禁往上勾,而她的眼淚卻也在這時候湧了出來,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
楊楚懷著急地問;「怎麼了?為什麼哭了?」他發覺每次她一哭,都會今他手忙腳亂。
「天啊!」她含淚帶笑的抬起頭,雙手緊握住他的手,「難道你不知道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縱然是粗茶淡飯,我亦甘之如怡啊!」
呼,原來如此,害他嚇了一跳。
「可是你父親那邊……」她又準備縮回自己的殼了。
「我父親那邊交給我,你不要擔心。」
她呼慌地說:「這麼重大的事哪能不擔心嘛!你真是的。」
攸竹敲了敲門進來。「你們講完了嗎?那兩個人快醒過來了。」
麗明著急的喊:「攸竹姊,請再等我一下。」她轉過頭對楊楚懷說:「楚懷,我得走了,你要答應我兩件事,第一,好好的跟你父親說,千萬不要和他吵架。」
他想了一下,雖然覺得事實上不太可能辦到,不過為了讓她放心,他還是點了頭。
「第二件事呢?」
「不要再絕食了。」
「可以,但是你得再讓我抱一下。」他耍賴地要求。
是誰說撒嬌是女人的專利的?男人其實也會撒嬌,只是他會選擇兩人相處時刻或者他「脆弱」的時候,如生病;總不能教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女子撒嬌吧,那多奇怪呀!
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像是給他鼓勵似的,還親了他一下。
「我會再來看你,你自己保重。」
「放心吧!」
唉!對他,怎可能輕易就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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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楊楚懷所料,事情確實沒有這麼簡單,換句話說:楊永綮氣炸了!
楊永綮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這麼沒出息,竟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繼承權。
楊楚懷為了表示不他的決心,甚至在醫院就把所有該移交的手續都委託律師辦好了,然後真正了無心事的慢慢養傷,直到出院。而這段期間,楊永綮為了賭氣也沒再來醫院探視過他。
這等大事,被報章雜誌渲染得愈來愈不像話、愈來愈離譜,有的扯出上一輩的恩怨,有的寫成豪門內兄弟相殘的結果,有的寫成經營不善……總之,流言傳來傳去,已偏離正版太多了。
楊楚懷為了避開這場因放棄繼承權所引起的軒然大波,他趁傷勢好轉口無大礙之際,偕同麗明離開原來熟悉的城市,遠走他鄉去,像從空氣中消失似的,沒人知道他們落腳何處……
白君毅與慧姐婚後沒多久,就移民於加拿大,他沒有忘記三賤客的誓言——
有福同亨,有難同當。
雖然他人在國外,卻還是想辦法聯絡失蹤已久的項雲天,要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楊楚懷,然後盡一切力量幫助他——在他失去一切後援的時候。
而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情,不管你是紅遍平邊天的影視明星也好,或者曾是一時話題人物也罷,等這段熱潮過後,不會再有人記得你,因為新的新聞已經取代了舊的事物。你也不能怪這個世界無情,畢竟人是健忘的,不是嗎?
所以,楊楚懷和麗明得以這樣無聲無息地過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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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太陽顯得格外的明媚,只因台灣四季如春,所以人們可以意思意思感受冬的氣息,又不必忍受那酷寒厲霜,這對居住山區的人來說是一大福音。
可是,對項雲天來說可就難受了。
某日中午,寧靜的山谷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轎車;山區的遠近千萬不能以視覺上的距離去評斷,那會吃虧的,所以看那輛車好像不遠,其實等他開到這邊,也要半小時以上。
半小時?天啊!
項雲天追個自己開車的司機已經開得暈頭轉向了。他早上九點出發,開了近三個小時的山路,也暈了近三個小時,說出來真是丟臉!
而這一切,就為了要採訪一位老朋友,唉!「朋友」真不是人當的。
可是,也就只剩他還記得這位老朋友,捨他其誰呢?是不是?
半小時後,他來到目的地。應該是這間吧!他思忖道。
項雲天用力的敲了敲門,大喊:「喂!有沒有人在家?」
良久都沒有人來應門,好不容易有個聲音傳采:「你找誰啊?」同時間,一婦人頭戴草帽、手拿剛摘的小白菜從屋倒出現。她一見到他,不勝驚喜地嚷嚷:「雲天?真的是你?你怎麼找到這兒的?快進屋坐。」
她慇勤的招呼,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讓項雲天一下子認不出來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婦人,竟是兩年前風姿綽約的麗明。
「時間過得真快,兩年了。」項雲天唏噓不已。
她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時間對山上的人來說,是緩慢的。」
「看樣子,你們過得不錯。」
她滿足似的點點頭,接著門外傳來機車的「噗、噗、噗」聲,她站起米。「楚懷回來了。」
楊楚懷一進門看到項雲天就先來個大擁抱,然後開心地道:「我一瞧那輛黑色賓士。就請可能是項雲天,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太意外了!」
「別講得好像受寵若驚,我早就該來的。」
「你消失好長一段日子了。」
「沒有你們長吧!」他別有用意地問,「你們真想一輩子都待在山裡?」
夫妻倆對望一眼,楊楚懷喜悅地說:「不,我們正計劃要下山去,麗明懷孕了。」
「太好了!那麼,願意到我的公司幫忙嗎?喔不!我不該這樣問的。」
「算了吧!跟我還有什麼不能問、不能說的,況且是我該問的,你那間大廟可否容得下我這個小和尚?」
「你這麼說真的太見外了!別的不說,就憑咱們多年的交情,你這次下山我說什麼都會盡全力幫你。
「謝——」
項雲天打斷他的話,很有義氣地說:「別跟我說謝,該說謝的是我。
「哦,怎麼說?」麗明不解地問。
「說來話長,總之我欠他一個恩情。
麗明看看楚懷、又看看項雲天,大概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盡的,但她為楚懷能有這麼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感到高興,可是,她心底還是有疑問。
「雲天。我聽楚懷說,白君毅結婚當天你並沒有到場觀禮,是不是?」
「是啊!」他不好意思的承認,「因為那一陣子我媽一直逼我結婚,為我安排一次又一次的相親,相到後來,我怕死了,於是趁一次出國考察的機會溜到國外,一待就是半年,等我回國,又忙著台中新公司的事,這麼一磋蹌,不但錯過白君毅的婚禮,也不曉得你們出了事。是白君毅在國外不斷發電報找我,我才知道,而我為了找你們,可真是費盡心思啊廠
「雲天我……」
「行啦!我大老遠來可不是為了專聽那個字的喲!」
麗明建議道:「既然如此,住個幾天再回去吧!」
「好主意!不過,我今娩要跟楚懷喝個痛快!」
「沒問題!」
當晚,三個人把酒言歡,彼此交換兩年來的生活心得,談到開心處就一杯到底。
沒多久,楊楚懷便和麗明下山居住,在台中重新他們的新生活。
然後,他們的第一個小孩出生了!
楊楚懷在項雲天的台中分公司裡任職課長一職;盡自己所長,助他的公司順利營運,算是報答他柑惜之恩。本來項雲天是要他當總經理的,可是,楊楚懷說那不是他所想要的,權力對他來請,比不上家的吸引力,所以他才婉拒項雲天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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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月圓夜,夫妻倆在頂樓的天台欣賞月亮,美好的夜景,再加上徐徐涼風吹來,麗明靠在楊楚懷身上想睡了。
「進屋去吧!」
「不要,在這舒服。」她慵懶地說。
「呃……麗明,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嗯?」
他忐忑不安地問:「你跟了我之後,一直都沒有過過好日子,你會不會……後悔?」
「你所謂的過好日子定義是什麼?」她反問。
「就是……」
「就是錦衣玉食、轎車洋房是不是?」她反問。
他默認了。
她一副啼笑皆非地搖著頭。「難道你不瞭解嗎?只有跟你在—起,我才會快樂、安心,至於你所謂的過好日子。如果我會在乎,那麼,今天跟我站在天台吹涼風的就不是你,而是楊應熙或者其他富家子弟。」
「麗明……」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乾脆一把抱住她。
「楚懷,昨天我接到媽扎來的一通電話,她問起我們的生活、我們的一切,她很想來看看我們。」
「可是爸不准她來,對不對?爸還是沒原諒我?」
「嗯。」
「沒關係,總有一天他會諒解的。」
「對了,以後小准你冉問那種什麼過不過好日子的爛問題,否則不理你!」
「是,老婆大人!」
「那可不可以換我問你一個問題?」她的笑容有點狡猾。
「嗯——」他緊張地考慮了一下,「好吧!讓你問。」
「你……愛我嗎?」
他一愣,但笑不語,俯首吻住她的唇。
然後,在月圓之夜,不管鄰居會不會抗議,以他那五音不全的歌喉,高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作為回答。
雖然唱得真的……呃,很抱歉,可是也別太計較啦!畢竟小倆口正在談情說愛,你好意思打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