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小女孩小手捂著粉唇小口,搖晃著頭上兩條小辮子。「查克兒不在這兒!」她和笑媽媽玩著捉迷藏,躲在孤兒院內一株長年不開花的鐵樹下,天真的說。笑媽媽循聲而來,很快就發現她的蹤跡,但她故意張望了一會兒才偷偷繞至她身後,一把抱住她。「抓到了吧!」
「嘻嘻,沒抓到。」小女孩扮了一個鬼臉,掙脫了笑媽媽的懷抱跑了開去。笑媽媽搖著頭笑說:「頑皮的孩子。」接著又追了上去。
小女孩一面跑給笑媽媽追一面稚聲的嚷著:「追不到,追不到!」
笑媽媽五十開外,追著一個精力充足的小女孩跑,也感到體力吃不消的頻頻停下來喘氣。「笑媽媽別停,快來追我呀!」小女孩興奮的催促道。
笑媽媽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又追了上去,「看你往哪跑——哎呀!」笑媽媽因為跑得太急教地上的一塊石頭給絆倒,疼得坐在地上站不起身。
「笑媽媽,你怎麼了?」小女孩嚇哭地跑回她身邊。
「沒事,」笑媽媽搖搖手,要起身,「哎呀——」實在太痛了,她又跌坐於地上。「哇——」小女孩見狀,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了。
「別哭,我想是扭傷了腳踝。」笑媽媽疼得皺眉。
「都是我調皮害了你,我不乖!嗚嗚嗚——」她大哭。
笑媽媽心疼的將她抱在懷裡,哄著說:「小查克兒沒有不乖,是笑媽媽自己不小心跌倒,不關你的事。」
「嗚嗚——可是你現在站不起來呀,查克兒害怕梁院長會罰——」她顫抖著說。院長好凶,只要她一做錯事就會得到嚴厲的懲罰,現在甚至害得笑媽媽受傷,院長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她。
小小身子嚇得直打哆嗦。
笑媽媽清楚知道這孩子此刻有多害怕。「別怕,我會去向梁院長解釋這不關你的事,她不會罰你的。」可憐的孩子!她搖著頭安撫。
「嗯。」小女孩這才放寬心的點了點頭,「但是你受傷了怎麼辦?」她擔心的死抓著笑媽媽的衣袖,還是覺得是自己讓笑媽媽受傷的。
「不要緊,過來幫笑媽媽一個忙,扶我到醫務室找林醫師幫我看看就得了,不會有事的。」笑媽媽慈祥的說。
她抹了抹淚,趕緊扶起疼得咬牙的笑媽媽,慌慌張張的送她至醫務室找林醫師治療。
「查克兒,你老實說,是不是你調皮才害得笑媽媽骨折?」院長梁如秋咄咄逼人的問,頭上一絲不苟的髮髻似乎也隨著她氣憤的聲調顫抖個不停。
她在早餐前就將查克兒叫到院長辦公室裡,面對著怯生生的小身子她沒有一絲溫柔與耐性,有的只是憎恨與不耐。梁如秋出身富豪之家,上頭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她是庶出也是家中惟一的女孩,要不是奉命要為家族企業建立起公益形象以及達到企業節稅的目的,她不得不接下「心慈孤兒院」院長一職,但她實在討厭照顧這一群無父無母的可憐蟲,她還不到二十五歲,就將她和一群討人厭的可憐蟲綁在一起,讓她備覺氣憤,覺得大好青春年華葬送於此,而這群該死的孤兒還不知道感恩,處處給她惹麻煩,尤其是查克兒的問題特別多,她今天非得要好好教訓這個老是惹麻煩的小鬼不可。
「我——」查克兒低著頭抖著聲。完了,院長要罰她了,她好害怕,頭越來越低,幾乎要點上胸口了。
梁如秋不耐煩的用力托住她的小下巴,嚴厲的怒視她。「難道院裡的老師都沒有教導你禮貌?我問話的時候要看著我。」不受教的小鬼!這小鬼進孤兒院已經五年了,不知怎地特別不討她歡心,也許是因為她母親的關係——「院——長——」看著梁如秋還算娟秀的臉龐卻露出兇惡的表情,查克兒抖得更厲害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她看了更惱。「夠了,不你再裝可憐了,我要你老實說,笑媽媽是不是因為袒護你,才謊稱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查克兒咬著下唇不敢作聲,不知是點頭好還是搖頭好的猛吞口水。
梁如秋見了更加光火。「不是叫你不要裝可憐嗎?你再不說實話,小心我罰你喔。」她揚起手想賞查克兒一個耳光。
查克兒不敢躲,緊閉雙眼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懲罰。
「梁院長,有訪客。」林秘書正巧帶著訪客敲門進來。梁如秋連忙收手,改而假惺惺的摸摸早驚得發顫的查克兒的臉頰。「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和其他小朋友一同玩樂去吧,不過小心安全喔!」她裝出一臉的慈祥,心裡想著錢月書來做什麼?
查克兒實在不懂,剛才還凶巴巴嚇人的梁院長怎麼轉眼間變得親切和藹起來?院長這樣的轉變反而讓查克兒不敢離開。「真的可以走嗎?你不打我了——」查克兒害怕的問。
梁如秋朝隨著林秘書一起進來的女子——錢月書露出尷尬的笑容,咬著牙轉向查克兒,盡量按捺住怒氣。「當然,你是怎麼了?快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呀。」這死小鬼,一定要在外人面前給她難看,尤其還是在錢月書的面前!
梁如秋惱查克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拆她的台。
查克兒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是杵著不動,梁如秋簡直氣炸了,暗示林秘書將她帶走,免得在錢月書面前壞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充滿愛心、溫柔的形象。
林秘書得到指示,拖著查克兒要將她帶離。
「等一下,先別走。」錢月書突然出聲。她走至查克兒面前,蹲下身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她審視著查克兒。
查克兒有一對極漂亮的眼睛,翹而卷密的長睫毛,深棕色的頭髮自然捲曲,可愛的小嘴更是泛著紅潤,而鼻頭上的幾顆小雀斑則呈現出小孩特有的天真模樣。
好個漂亮的小女孩!錢月書先是驚歎,接著皺眉的瞧見查克兒慧黠而漂亮的眼中居然流露出令人不解的驚恐。
「我叫……查克兒。」她怯怯的瞧了梁如秋一眼,見她沒反應才敢回答。「查克兒,好像是外國小孩的名字?」錢月書轉而詢問梁如秋。
「還記得——查克兒這個名字好像是笑媽媽第一個叫的,從此大家就都喚她查克兒了。」梁如秋避重就輕的說。「原來如此。」錢月書摸摸查克兒捲曲的髮絲,心中有了決定。「月書,你該不會是對她有興趣吧?」梁如秋謹慎的問。
「沒錯,我想收養她。」錢月書直截了當的說。
「收養她!」據梁如秋所知,錢月書這個女人愛自己勝過一切,她哪會有多餘的愛心收養來歷不明的孤兒?對於錢月書的要求梁如秋吃了一驚。
「你大概不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
「是啊,你一向鄙夷這個地方的不是嗎?」
「我是不喜歡這裡受人憐憫的氣氛,但我需要一個孩子,因為醫生已確定我得了子宮肌瘤,下個月就要接受子宮切除手術,今後再也無法受孕,我不想就此絕後,所以決定要收養一個小孩,以彌補我的遺憾。」錢月書恨恨的說著。聽到這個消息梁如秋竟有些幸災樂禍。一定是這個女人平日太苛刻,才會得到報應。「真不幸!」雖然內心感到痛快,但還是裝出一臉的震驚與同情。誰教她丈夫葉政明是父親極力拉攏的生意夥伴,暫時她還不能夠得罪這個女人。
「哼!把你可笑的同情收回去,我不需要,現在你只要趕緊幫我辦好收養這個女孩的手續就可以了,其他廢話少說。」
「你要收養小孩可以,但查克兒恐怕……不是那麼適合,你若真要挑選的話,孤兒院裡還有其他不錯的人選,我可以——」梁如秋先是氣惱她的不可一世,接著阻止她收養查克兒。「不用再選了,就她吧,她十分投我的緣,況且我也沒那麼多時間一個個去看。」錢月書打量著查克兒,她和政明之間需要一個孩子,而這孩子應該就是眼前這個漂亮得像個洋娃娃的女孩。
「可是她——」梁如秋仍要阻止,這孩子——「收養一個孩子是一輩子的事,草率不得,你是否要問一問政明的意思再作決定?」
「這件事我決定就可以,不用問他的意思了!」錢月書斷然的說。她就是為了他才要收養小孩,他還能有什麼意見。
「但是查克兒她——」如果查克兒教錢月書收養走了,萬一——不懂為何梁如秋對於她收養查克兒這麼推三阻四,孤兒院不是都希望有人來收養小孩好減少孤兒院的開銷和負擔的嗎?
難道這個小孩有什麼問題?錢月書不由產生疑惑。
不過不管怎樣,她想擁有的誰也阻止不了,更何況只是收養一個孩子這麼簡單的事。「就請你幫個忙,幫我將收養手續辦好,我想政明會代我好好向你父親酬謝的,也許政明也可以向你父親提議,讓你卸下孤兒院院長的職務,到政明的公司實習。」她緩下口氣的說。知道梁如秋一向痛恨孤兒院院長的職務,如果能夠幫她卸除,相信對於收養查克兒的事她就不會再有意見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只好——」只要能讓她擺脫這死氣沉沉的孤兒院,什麼都好說。
錢月書滿意的點頭。她就知道對付這個女人根本不是問題。
查克兒不解的注視著面前這個看似強悍的美麗女子,不知她的命運在頃刻間已做了重大改變。
十八年後葉家別墅坐落於陽明山的半山腰上,佔地三百多坪,前有一個偌大的中庭花園,花草扶疏,井然有序,各種造型的植樹以及人工造景遍佈庭中,一看就知是經過人工長期的細心修剪、照顧而成。再往屋內走去,光是客廳的裝潢就足以教人眼睛為之一亮,金碧輝煌亦不足以形容。
整體而言,屋子主人偏好西式風格,所有的飾品精緻考究,裝潢線條華麗中帶著銳利,配上莫內、畢卡索等名家的畫作,更顯出房子的高貴氣派。
這樣一間高品味的屋子,華麗有餘,不知怎地,卻不由得令人覺得缺少了溫暖的人情味,感覺生冷的空氣注滿了屋子每一個角落,往往讓初訪者對房子的氣派讚歎之餘,接踵而來的是一種謹慎畏懼的不自在感。
艷陽下,一名女子身著牛仔褲及工作服,彎著腰,愉快的修剪著一株有造型的植樹。女子穿著雖然輕便,但仍掩不住她年輕婀娜的體態,她身材修長,長髮微卷披肩,皮膚細白,微微泛著健康的紅潤,而她大大的眼睛配上精緻的鵝蛋臉,彷彿像個精雕的女神,有著不尋常及脫俗的美麗。
整整三個星期沒修剪枝葉,不聽話的枝芽一根根的冒出,破壞了整體的造型美。「小姐,太陽太大,你要不要喝口水休息一下再繼續?」身著白制服的女管家禮貌的遞上一杯冰鎮的檸檬汁。
「謝謝。」查克兒接過檸檬汁忘情的喝一大口。她已在陽光下工作近三個小時了,早已經汗流浹背,這杯果汁來得正是時候。
女管家不悅的皺緊眉頭。「小姐,你這麼個喝法,夫人見了要不高興的。」她提醒。查克兒歎口氣。剛才喝果汁時的清涼快意瞬間消失。「我知道了。」她將喝剩的檸檬汁遞還給女管家。
女管家挺直著腰接過。
查克兒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這個家的每一個人都被阿姨訓練得一絲不苟,連一絲歡樂與隨性都不能夠,無時無刻不教人喘不過氣來,難怪叔叔他要——「小姐,剛才夫人交代,要你在她午休之後到她的書房去見她。」女管家像傳聖旨一般。「嗯。」查克兒點頭,心中感到無奈,又是一下午的精神折磨。其實這麼多年了她早該習慣這樣的生活才是,只是仍忍不住有想逃的念頭。
但在阿姨一刻也不放鬆的教育下,她又能逃到哪兒去?
再說阿姨是她的恩人,而此時此刻她更是被阿姨視為惟一的親人,說什麼她也不能夠離開阿姨的身邊,儘管自己非常害怕和阿姨獨處的時光,但她必須設法克服,並且將這股懼怕小心地掩藏在內心深處。
「阿姨有說是為什麼事情找我嗎?」
「好像是為了老爺的事。」女管家簡短的說。
唉,又是為了叔叔的事。「阿姨今天心情好嗎?」查克兒無奈的詢問。
「夫人剛剛用午餐時發現她最愛吃的烤羊排比平時老了一些,才將廚子叫去罵了一頓。」女管家第一次流露出情感,她暗示查克兒今天要比平時更小心應對了。夫人是個吹毛求疵、難伺候的人,只要她情緒不好,任何一點小事都會引得她大發雷霆。
「我明白了,謝謝你。」查克兒吐了一口氣。阿姨心情不好,看來今天不是她的幸運日。
「阿姨,你找我?」查克兒小心翼翼的走進書房。
錢月書面對著落地窗,以五十歲的女人來說,她除了頭上幾絲被妥善隱藏的白髮外,歲月似乎對她非常仁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看起來依然年輕,身材依然窈窕,而這是她多年來小心保養的成果。
在外表上她自信絕對不會輸給那個女人!
她的視線憤怒的落在窗外任何一點她可觸及的焦點。她恨丈夫的背叛!恨這個世界對她的不公平!
查克兒發現錢月書的頭髮已被仔細的盤起固定,一身的名牌黑色套裝,全套的高級珠寶佩掛在身上。阿姨待會似乎要出門,幸運一點今天她也許可以逃過一劫。查克兒暗自慶幸的看著錢月書一身即將外出的裝扮。
「你穿這什麼模樣!」錢月書不悅的看著查克兒一身尚沾黏著泥土的工作服,她不喜歡見人不經修飾就出現她的面前。
「對不起,我這就去換。」查克兒驚恐的說,轉身要回房換衣服。懊惱自己又犯了大忌,怎能這副模樣就來見阿姨。
「等等,換一件像樣的外出服,我已經通知司機把車子開出來,待會你和我一起出門。」錢月書沉聲交代。
「是。」查克兒聽從指示後就要離開換衣服,握住漆金的門把忍不住又回頭謹慎的問:「阿姨,可以問我們要上哪兒去嗎?」
錢月書不耐煩的皺眉。「去找你叔叔。」
「找叔叔?他不是出國了嗎?」查克兒吃驚的說。
「哼!他已經回來一個月了,他不來看我,自然是我去找他了。」她氣憤的說。「可是這樣好嗎?叔叔說過暫時不希望受到打擾——」
「住口,我是他的妻子,找他怎能說是打擾!」她憤怒不已。這一次就是要去找他,並且把他帶回來。
「是。」查克兒不再多說,阿姨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與她爭辯無疑是自討苦吃。只是待會見了叔叔免不了又是一場戰爭。
「政明。」錢月書見到正在葉氏企業大樓的董事長辦公室裡伏案辦公的丈夫,不由得柔聲輕喚。
「你來做什麼!」葉政明原本還算輕鬆的臉部線條,在看到來人時立即沉下。「你!」錢月書臉色也變了,原本前來時努力維持的一絲柔情也全化為不可收拾的怒氣。「叔叔,阿姨是特地來看你。」一旁的查克兒為避免他們一見面就起衝突,趕緊打圓場。「克兒,叔叔歡迎你隨時來看我,至於你阿姨,就暫時不必了。」葉政明不客氣的說。如果可以,他希望這輩子可以許願不要再見到她。
「葉政明,你這是什麼態度!」錢月書大為光火。
「什麼態度你很清楚,我們已經說好正式分居,我不希望你再來打擾我。」「你……好,就算我同意分居,這也是暫時的,我們依然是夫妻,我隨時有權利見你而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她氣得發抖。
「不可理喻!」他甩過頭,不想理會她。
「誰不可理喻?你居然把我當成一般無理取鬧的蠢女人!」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掃落置於他桌上的公文架。
他冷眼看著散落一地的公文。「沒錯,你是蠢,希望你能在認清自己的面貌後趕快離開我的視線。」他不耐煩的拉開門下逐客令。可惡的女人!
「政明,你怎麼了?」顏惠洵才來到就見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而葉政明正滿臉怒容的站在門口。發生什麼事了?
「惠洵,你怎麼突然來了?」一見到她,他立刻顯得訝異且略帶不安。
「我是來……」
「顏惠洵,你來這裡做什麼?!」錢月書聽到這令她痛恨的聲音,立刻由室內衝出,對著顏惠洵幾乎是怒目而視。這個女人居然有臉在大庭廣眾之下來找別人的丈夫!「月書。」顏惠洵沒有預期會遇見錢月書,有些慌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再來找政明,你還要不要臉!」錢月書說話很難聽。
「錢月書,注意你的口德。」葉政明生氣的警告。
「葉政明,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兩個人是不是還背著我往來?」錢月書怒氣衝天的質問。「我們沒有。」顏惠洵慌張的否認。
「沒有?那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錢月書咄咄逼人的欺近顏惠洵。「我是因為……」
「惠洵,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信不信隨便她,你沒必要對她解釋那麼多。」葉政明將錢月書拉離顏惠洵,怕錢月書無禮的動粗。
錢月書這女人真是欺人太甚!
「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會允許你們繼續藕斷絲連的羞辱我。」錢月書推開葉政明,直接扼住顏惠洵的手腕。「我警告你,離政明遠一點,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我……」
「你憑什麼恐嚇人家,該離我遠一點的人是你不是她。」葉政明扯開錢月書扼住顏惠洵的手,保護性的擋在顏惠洵前面,防止錢月書再對顏惠洵動粗。
「你說什麼?你當著這個女人的面說這樣的話,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錢月書不可置信自己的丈夫竟公然背充她。
「你要我說實話嗎?」他寒著臉。
錢月書大怒,知道他的實話將有多傷人。「我不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稱心如意的。」啪!他忍無可忍,甩了她一耳光。
「注意你的措辭,我一向注重修養的妻子。」他諷刺的說。
「你敢打我!」她撫著滾燙的面頰,愕然的傻住。與他結婚至少二十五年,他再怎麼憤怒也從未對她動過粗,如今他為了她一句話就賞她一個耳光——「叔叔,你怎麼可以對阿姨動粗!」一旁的查克兒見場面竟演變至此,忍不住出聲為錢月書抱不平。
「克兒,把你阿姨帶走吧,她在這裡只會自取其辱罷了。」他無奈的說。「葉政明,你今天帶給我的羞唇,今後我會加倍還給你的!還有你,顏惠洵,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牢牢記住。」說完,錢月書羞憤的衝出去。「阿姨。」看著她這麼激憤的衝出去,查克兒緊張起來,擔心的跟著要追出去,臨走前回頭責備起葉政明:「叔叔,阿姨今天是放下她一向自持的驕傲,來向你求和的,但你這麼做真是太傷她的心了。」
「我……」他也後悔對她動手,只是這麼多年來,她的所作所為早已讓他斷了對她僅有的一絲夫妻情份。
「政明,去吧,去追她吧。」顏惠洵也黯然的勸說。
「我……唉,算了,就讓她恨我吧,也許這樣她才會活得有目標。」
「叔叔,你……」查克兒不再多說什麼,多年來叔叔在阿姨身邊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她清楚得很,也難怪他今天會這樣對待阿姨,他們之間的恩怨早已不是一句話就能輕易破解的,更何況還糾葛著第三個人,那就更加難以理清了。
「克兒,你怪叔叔自私也好,不負責任也罷,我真的無法再和你阿姨一起生活下去,你阿姨就拜託你照顧了。」他朝她慎重地請托,並且希望能得到她的體諒。
查克兒只能歎氣。「我去追阿姨了。」她感傷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大人的感情世界不是她能插得了口的。
查克兒焦急的由葉氏企業大樓追出,剛好看到錢月書坐在轎車由司機載走。「阿姨!」她急急追了上去,希望阿姨能看到她將車子停下來等她。
情急之下她沒有注意到週遭的車輛,直接橫越了馬路。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她才驚覺自己已經造成了交通混亂,在眾人的怒罵聲中趕緊要退回路邊,卻被另一部迎面駛來的銀色LEXUS轎車撞個正著。
煞車聲尖銳的劃過耳際後,她應聲倒地,瞬間的衝撞讓她來不及反應便昏了過去。「小姐!」車子的主人吃驚的衝下車,看見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緊張的將她抱進他的轎車,準備送去醫院。
車子往醫院疾駛的途中,查克兒轉醒,發現自己正躺在一位陌生人的車內,心裡猜測大概是這個倒霉鬼撞到她的,現在應該是準備將她送往醫院的途中。
「先生,我沒事了,你如果是要送我去醫院,我想是不必了。」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原本昏躺在後座的她已經醒來且坐直身,立刻鬆了一口氣。「你醒了就好。」
「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她不好意思的說。
他不由得又瞥了她一眼。剛才急於將她送醫,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她的長相,現在仔細一瞧眼睛一亮,這才發現自己撞上的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美人魚。
「你怎麼會站在馬路中央呢?」他收回心神問道。
「我是為了要追人才會粗心的穿越馬路。」坐在寬敞的後座,她也由後照鏡審視男子。他大概不到三十歲吧,濃眉大眼、鼻樑高挺,俊帥的外表讓她覺得他有幾分說不上來的面熟。他忍不住再次瞥向後照鏡,正巧遇上她同樣審視的目光,四目交接,他發現自己竟衝動得想將車子停下好專心的注視她,而她則是在他銳利的眼神中驚覺自己的無禮,居然這樣打量一個陌生男子,他一定覺得她是一個輕佻的女子。發現她尷尬的移開目光,他輕笑兩聲。她還是個害羞的美人魚呢。
「你笑什麼?」這個時候反而覺得是他無禮了,感覺他對女子有些放肆、自大。「沒什麼。你要追什麼人?現在去追還來不來得及?」他並不想解釋他的感覺,只是對她剛才要追的對象有些好奇。是什麼人讓她不顧危險的追逐於馬路上?是情人嗎?他竟莫名其妙的吃味起來。
「我想來不及了,你在這裡放我下車就可以了。」她感覺兩人間有股詭異的交流,她不習慣,甚至有些害怕,他也許是個危險的人物,還是盡快離開得好。
「你確定你沒事?畢竟剛才的衝撞不小,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仔細檢查一遍?這樣比較安心。」她要讓去讓他沒來由的感到惆悵。
「不用了,我應該沒什麼大礙,頂多是身上多了一些淤青,不要緊的,如果事後真有什麼事,我也不會怪你,因為是我自己衝上馬路才會造成車禍,真要追究起來,是我造成你的麻煩,該道歉賠償的人應該是我。」她明理的說,心裡還惦記著得趕快回去看看阿姨怎麼了。「不管如何,是我的車撞上你的,這是我的名片,你留著,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他十分負責任。
「嗯。」她接過名片,看也不看便直接放進上衣口袋中,不想費唇舌告訴他她不會麻煩他的,他們之間的交集只到她下車離開為止,這輩子也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還是由我開車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他捨不得就此失去她的芳蹤。
「不方便。」她簡單的拒絕。
「難道你已婚,所以不方便?」他一方面失落的猜測,另一方面對自己的魅力似乎在瞬間失靈感到洩氣,很少有女孩子拒絕得了他的任何要求,更何況他還是主動獻慇勤。她居然毫不考慮就拒絕,這多少有點傷及他的男性自尊。
「不,目前為止我還是單身。」
是單身事情就簡單多了!他露出充滿魅力的笑靨。「既然如此,我送你一段路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母親知道了會不高興。」他打趣的提醒。
「我母親知道了確實會不高興。」她一副「你說對了」的模樣。阿姨若知道她隨意搭陌生男子的車回家,大概少不了又是一頓指責。
阿姨嚴格禁止她與異性間的任何接觸,她所有的朋友都必須經過阿姨的嚴格挑選,才可以有進一步的交往。
「拜託,你不是說真的吧?小姐,除非你外表早熟,否則我如果猜得沒有錯,你應該已經過了需要法定監護人的年齡了。」他以為她若不是在與他開玩笑,就是以此做為拒絕男人的藉口。
教人給消遣,她紅了臉,有些難堪。
「你是說真的?」見她這模樣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他的笑容也僵住了。天啊!真有這種事!「由此證明你的家教真的很嚴。」他乾笑。
「放我下車吧。」她惱羞的要求。
「如果真那麼不方便,我就不勉強你了。」他百般不願意的將車子在路邊停下,紳士的下車為她開啟車門。「小姐,請了。」等了半天不見她下車,他低下身看是怎麼回事,見她一臉的疼痛,額頭甚至還冒出汗來。「怎麼了?」他立刻緊張的問。「我剛才坐著沒動,沒發現我的腳受傷了,這會兒一動,腳痛得好像要斷掉似的。」她痛得冷汗直冒。「你坐著別動,我想可能是骨折了。」他坐到她身邊,發現她腳踝的地方紅腫不堪,還淤青了一大片。一股心疼湧出,責怪是自己讓她受傷的。「忍著點,我立刻送你去醫院。」「嗯。」她不反對,因為實在太痛了,痛得她一步也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