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說……你從沒泡過牛奶?」他眼神一斂,再度用力制住她妄動的身體。
「凡事總有第一次嘛。越做會越上手,你總要給我學習的空間,我日後就會成為泡牛奶高手。」她信心滿滿的說。
「泡牛奶高手?」這種事值得沾沾自喜嗎?沒人會因此得意洋洋吧。
「希爾,讓我試一次看看啦,我保證不會搞砸。」她舉起手發誓。
「『我保證』是你的口頭禪吧?我看你老掛在嘴邊,說不膩我可聽膩了。」
「希爾……」白縈玥長睫掀呀掀,美眸充滿乞求。
杜希爾看了眼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又不小心瞄到她失防的深壑,無奈地苦笑,在心裡歎了口氣,果然是難熬的夜晚。
應該沒人死於牛奶中毒吧?他想將粉狀物調成液態不算難事吧?應該……
「哇!你好強,十項全能耶!你是從天而降的超人,帶給全人類福祉。星星月亮因你出現暗淡無光,太陽也羞愧得躲起來蒙頭大哭……」他值得她歌頌,值得寫下傳世詩篇。
「安靜。」他的頭開始痛了。
「你真的好棒嘛。我不說出心裡的感受就會睡不著,滿腦子想著你無所不能的英勇表現,我實在太佩服……唔……唔……」幹嘛捂著她的嘴,她還有很多感謝詞沒講耶?
「你的諂媚彌補不了傷害,從今天起,你禁止靠近『軍事重地』一步。」他要嚴厲執行鐵腕政策,不能心軟了。
「希爾……」白縈玥揚起討好的笑臉,圓而亮的大眼瞇成一條縫。
「閉嘴!」她是有缺陷的天使,他絕對要禁錮她的雙翅,省得她到處亂飛、搞破壞。
「可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又失敗才有成功,她只不過在革命的路上跌了一跤而已啊。
「你確定你可以善後,而不毀了我的別墅?」這幾次下來,他已經明白她的「保證」實不可信。
「我……好像很難……」她喪氣地扭著手指頭,笑比哭還難看。
「不是好像,根本是難如登天。」他不客氣地吐槽,再在她胸口上補一刀。
盲人插秧,瞎摸一把。
她做事就像看不到的瞎子,摸到什麼就是什麼,全胡亂的往田里一插,雜草秧苗分不清楚,橫插縱種,稻田不成稻田。
即使失憶,杜希爾想他過去大概也從來沒看過如此混亂的畫面,若非親眼目睹,他肯定不會相信有人會呆到這種程度,教人歎為觀止。
只是泡杯牛奶罷了,她居然也能搞到宛如世界末日,手忙腳亂不說,還天兵的用冷水沖牛奶,當時望著她手中那杯漂浮著一團團白色結塊的「奶粉水」,他重重歎了口氣,無言以對。
總之,她的生活常識低能到近乎白癡,甚至不如他這個失憶的人,沒在他家廚房引起世紀大爆炸案他已經很欣慰了。
「沒關係嘛。你什麼都會,是帶兵打仗的將軍,我就當搖旗吶喊的小卒,在後頭幫你加油打氣就好。」白縈玥樂觀天性像打不死的蟑螂,很快就振作起精神。
看她突然揚起熱力四射的笑臉,杜希爾心口一悸,有些不自在地撇開頭,「這麼丟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看地球對你來說太危險了,你還是回火星去吧。」說完,他自己也忍俊不禁。
「別這樣啦。有努力就不算失敗,我想我的天分在其他地方,我會更用心發掘自己的才華。」人不會一無所長,總有發揮的舞台。她相信事在人為,老天不會虧待對信仰忠貞的人,熱情且認真的充實度過每個時刻,更是對生命的貢獻。
「等你做完白日夢,天就要亮了。」他想她的天分是破壞,有警世勸善的功能。
「人家的態度很認真,你不要一直打擊我的士氣,至少現在有我陪你看星星,比較不寂寞。」一個人是半個月亮,兩個人拼在一起才是月圓。
「……是不寂寞了。」他幽幽地笑了,仰頭凝望滿天星斗。
離開廚房後,兩人並肩坐在別墅前的草地上,底下墊著一張羊毛毯,懂得享受的他用冰箱中現有的材料簡單準備了些小點心,和她一邊賞月,一邊啜著小酒。
原本應該是孤獨的夜,可身邊多個人後,的確暖和了些,也少了空洞感。
灰藍色的眼眸中盛滿一顆顆閃爍星辰,四周夜風微涼輕送蟲鳴蛙叫聲,芒草隨風成浪忽高忽低,幾隻夜遊的螢火蟲,在草叢堆裡發出瑩瑩微光。
此時,他的心已是平靜的,不若剛得知失憶時那麼煩躁、憤怒,心情沉澱下來後也慢慢學會以平常心看待這一切,不再處於自我綁縛的困境中。
她的單純善良影響他甚多,外表看似柔弱的她,其實有著堅強的內在,堅韌不可摧,不管面對何種情況,總是笑吟吟地說——
沒關係,人生之所以充滿各種意外是為了遇到更多人,體會不同的事物,我們都將會揚起風帆乘風破浪,找到名為幸福的彩虹……
「希爾,我可不可以喝一口酒?」看起來好像很好喝的樣子。白縈玥問。
「你會醉。」而他不想應付喝醉酒的人。
「不會不會,我酒量很好,喝一小口沒有問題。」他喝一整杯還神色自若,她只喝一點怎麼可能有事?
也許是月光太美,一眨一眨的星星似在說話,連他也迷醉了,應允了她的請求,「一下子不要喝太多,先含一小口再吞下去,讓酒香在口腔中散開。」幸好他只帶一瓶酒精濃度不高的薄荷酒,不然可要喂出個小酒鬼。
「好,我先嘗味道……咦?有薄荷的香氣,還有點酸……」她分析般的說。不難喝,酸酸甜甜,入喉時還微帶了點清涼感。
「這是英國酒莊剛成熟的薄荷酒,年份不到兩年,剛開封的成熟度適合女性淺酌。」不傷身,且有助於安眠和血液流暢。
「希爾,你恢復記憶了嗎?不然怎麼知道這酒是出自英國酒莊?我以為大部分的好酒都出產自法國南部。」她張大眼問,法國是葡萄酒故鄉。
他眸心一黯,「我也希望自己記起過去,可惜運氣不夠好,腦袋裡的血塊還不肯放過我。」血塊自行吸收消失的速度太慢了,雖然已偶爾會有殘破的畫面一閃而過,卻是模糊不清,根本不足以令他憶起什麼。
「可是你能記得這些……」
「但想不起發生過什麼事、認識過哪些人……有的只是莫名其妙就會知道的知識、本能。我是誰?我終究不能確定。」
「不要難過,希爾,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找到失去的記憶為止。」她打了個酒嗝,開始咯咯地傻笑。
「謝謝你,小玥。」他真心地感謝她的陪伴,因為有她,他的笑容變多了。
看著鏡子中現在的自己,他常覺得陌生,嚴峻的五官看來從前應該不常笑,下沉的唇線也似乎長期處於緊繃中,不輕易上揚。
以前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一絲不苟抑或狂狷不羈?對人對事有幾分憐憫?
又是從事何種行業累積千萬財富,才能買下郊區的豪華別墅?
一個又一個問號像泡泡一般地冒出,他遲疑、他憂慮、他對毫無進展的現狀不滿,一股灰色的想法漸漸佔據了他的思緒,但是有了她,一切開始變得沒那麼難以接受。
低下頭,望著那張醉意憨然的小臉,他知道自己為她心動了。
「不……不用謝我啦。其實我才是受你照顧的人,你和我姐姐都是很好很好的大好人。」一樣的疼她,無微不至的關懷。
「你姐姐?」他是好人嗎?他不確定,心裡總有股念頭覺得剛好相反。
原本只想喝一小口酒的白縈玥一口接一口,不自覺就喝多了,「姐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公主,她也是最疼我的人,常摟著我說,我是她最喜歡的妹妹,她會一輩子愛我。」
「結果呢?」最不守信的往往也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不知怎地,杜希爾腦海中忽然浮起這道冷沉的聲音。
「結果呀……」她說著,突然往身側的男人肩頭一趴,嗚嗚地哭起來,「姐姐把我趕出來了,她說我不配當她妹妹,要我永遠消失在她面前……」
「把你趕出來?」他猜大概是為了爭奪家產吧,心思單純的她八成不懂何謂算計。
「……姐姐變了好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眼神凶狠地瞪我,說她最討厭我的虛偽,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天使模樣討大人歡心……可是我沒有呀!希爾,你看我會很虛偽嗎?誠實是美德吧?我是真的很喜歡每一個對我好的人。」
「那你喜歡我嗎?」他問。
白縈玥醉眼迷濛地捧起他的臉,仔細看了好一會,咯咯地輕笑,「喜歡希爾……我喜歡你,希爾是我僅次姐姐和學長第三喜歡。」
「第三喜歡?」聞言,他心裡起了小小漣漪,有些不是滋味的想搞破壞,「既然你姐姐對你不好,你也不要喜歡她好了。」還有,那個什麼學長又是什麼人?居然能排在她姐姐之後的順位?
「不……不可以說姐姐壞話,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等過了一段時間後,她又會是好姐姐了……」她也不能哭,姐姐會難過。
見不慣她的善良,他重重捏了下她鼻子。「你倒是好妹妹,這麼護著姐姐,可我就淒涼了,連自己有沒有兄弟姐妹都不曉得。」
「希、希爾別……別傷心,我做你的家人,我們相親相愛在一起……」她一說完,便對準他的嘴巴親下去。
白縈玥根本沒多想,單純以行動安慰眼前這失落的男人,她已經喝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只是順心而為,希望他能開心。
沒料到她有此舉動的杜希爾怔了一下,愣然地盯著她剛離開的小嘴,眸色霎時轉為深沉。
「這才叫吻,小傻瓜!」俯下身,他深深吻住柔軟的芳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