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因為她配不上他,因為她和他根本是天差地別,因為她根本沒有資格愛上他!
她無聲的在心底吶喊,卻在吶喊完後,迅速白了一張臉。
愛?
為什麼她會提到愛?
難道撇開身份上的差距,她就會愛上他——還是說,其實她早就愛上了他,只是礙於身份上的差距,所以才會這麼卑怯?!
甄溫婉被這個念頭嚇壞了,她罪惡的揪緊胸口,連忙起身後退。
「我不能幫你這個忙,我——我——」
她慌張的轉過身,急得就想上樓,只是權天湛早已洞悉她每一個想法,早在她逃離之前,便迅速的捉住她。
「放手!」她慌亂掙扎。
他不顧她的抗拒,霸道的將她摟入懷裡。
「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放手。」他低聲說出與先前相同的答案,語氣強悍而堅定。
淚水迅速盈上眼眶,情緒轉變之快,連她都措手不及。
「不要這樣子……我求你,不要再這樣子了……」她已經沒有辦法了,為什麼每次她想逃,他就會出現?
他的介入、他的強索、他的摟抱、他的誘惑,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失去控制,將她困纏在他所編織的情網上,讓她逃不了,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佔據自己,看著自己朝他淪陷。
看見她脆弱啜泣,權天湛也不好受,他明白她的心結,也明白她的怯懦,但早在最初動心的那一瞬間,許多事就已注定無法改變。
「我要你。」他堅定道,仍舊執著不變。
溫婉用力搖頭。「我一點……都不好,拜託請你忘了我……你……你應該值得更好的……」
「對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他將她摟得更緊,抱得更貼,執狂得令人顫然。「我要的,只有你,一直就只有你。」
淚,落得更凶,心,也潰堤了。
她就像落在網上的那只蝶,即使百般掙扎,最後仍逃不了被啃蝕的命運,然而被啃蝕的,卻是她的心,而啃蝕她的,就是他的愛。
結果她還是逃了。
就為了逃離他,她竟然利用他的信任,在他進入動物醫院接忘忘的時候,卑劣的打開車門逃了。
只是當她真正的逃開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她既不能回到自己的房子,也不能去找天音,更無法厚著臉皮,請其它好友收留自己,所以當天色愈來愈黑時,她只好坐上出租車,來到電視台附近的公園,傻傻的望著天空發呆。
但事後想想,其實這趟逃亡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只有一個人,終究得回去工作養活自己,那幾乎等同於自投羅網;就算她可以狠心辭掉工作,然而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她永遠也逃不了。
事實證明,她只是做了一件蠢事。
「唉……」坐在鞦韆上,溫婉不由得無奈歎息,冬夜的冷風吹在她身上,讓她冷得發抖,卻正好可以鎮定她紊亂的心。
他說他愛她,還說他要她,但是……為什麼?
她出身不好,學歷不高,還生了副不討喜的狐媚臉蛋。
因為這張臉,她吃過不少虧,所以她總是習慣戴著平光眼鏡遮掩自己,只是上回郭雋搶走她的眼鏡後,她就一直沒空去買副新的。
一般人家,都不會喜歡她這種女人,更何況他還是出身名門。
他的父母不會接受她的。
一定不會的……
閉上眼,她輕輕蕩起鞦韆,任由冷風吹拂,任由思緒放空,再也不做任何思考。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聽見附近傳來狗叫聲,起先只是一、兩聲,接著是一連串的吠叫,那聲音愈來愈近,近得就像是有狗來到她面前似的。
基於好奇,她不禁睜眼往前望去,卻赫然發現,權天湛就牽著忘忘站在她的面前。
一瞬間,她的心中閃過震驚、慌亂、忐忑和愧疚,但奇異的是,她卻再也不想逃了。
藉由路燈的照耀,她靜靜與他對視,什麼話也不說,就等著他破口大罵,畢竟她利用了他的信任,也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她沒替他和忘忘做晚餐,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下次,記得找個人多的地方。」
權天湛果然開口了,只是他的語氣和態度卻一如往昔的平淡,完全跟溫婉想像中的震怒有著十萬八千里的差距。
她握緊掌心裡的粗繩,忍不住開口:「為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懂他為什麼不生氣,更不懂他為什麼不罵她。
「天黑了,這裡不安全。」他輕描淡寫的解釋,依舊沒有責罵她的意思。
只是這短短的兩句話,卻大大震撼了她的心。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是這麼替她著想,比起她的叛逃,他更擔心她的安危,他——他——
捂著小嘴,溫婉再也無法壓抑情緒,自責的落下眼淚,忘忘卻忽然掙脫權天湛的掌控,奔到她的腳邊。
「嗚∼∼嗚∼∼」它歪著頭,好擔心的看著她,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哭,更不明白該怎麼安慰她,只好焦躁的在她的腳邊踏步。
「忘忘……」她淚漣漣的看著它純真的小臉,不禁傾身抱住了它。「忘忘,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幫你做晚餐的……」
「嗚∼∼嗚∼∼」忘忘不懂事情的原由,自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乖乖的任她抱著,並伸出舌頭,為她舔去臉上的淚水。
這樣人狗情深的畫面,任誰看了都會感到動容,但,這絕不包括權天湛。
銳利黑眸迅速緊瞇。
他的狗,竟然就當著他的面,大剌剌的舔著他的女人,還霸住她的懷抱——
真是造反了!
他大步走來,一個大掌,就將份量十足的忘忘給攆到一旁。
「嗷嗚?!」忘忘好錯愕的看著他。
「退下。」他冷酷掃去一記瞪視,當下就將忘忘給嚇得毛髮直豎。
看著翻臉無情的主人,憑著『男性』的直覺,忘忘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它抬頭看了眼哭得淚漣漣的溫婉,想了會兒,接著竟非常聰明的倒退嚕,決定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你為什麼凶它?」溫婉擦著眼淚,忍不住為忘忘抱不平。
他沒有開口解釋自己那可笑的妒意,只是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接著竟霸道的將她一把擁入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熱她冰冷的身軀。
他的體溫高得嚇人,幾乎是進入他懷裡的瞬間,她就不再感到寒冷,只是雨早已停歇了好久,他的襯衫、肌膚卻是濕的,直到靠得這麼近,她才發覺他的心跳好快、頭髮好亂,甚至就連他的額頭都沁滿了水珠。
困惑只維持了短短的幾秒鐘,接著她馬上就領悟到,浸濕他全身的,並非冰冷的雨水,而是一顆顆熱燙的汗水——
在心弦震顫之前,滾燙的淚水已再次滑落。
溫婉終於領悟,原來他之所以能夠每次都找到她,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通天本領,他只是盡他的全力去尋找、用他最快的速度去搜尋。
他想找到她,所以總能找到她。
這,就是答案。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抱緊滿身大汗的他,頭一次不為自己、更不為郭雋,而是為了他而哭。
原來他的愛,竟是如此的深濃,而她卻直到現在才知道。
「別哭。」粗糙的大掌,為她抹去一顆顆的淚水。
她愧疚搖頭。「我真的好抱——」
他迅速點住她的唇,同時也點住她未出口的抱歉。
「我說過,我不要抱歉。」
「可是——」
「我餓了。」他直視她的眼,再次截斷她的自責,簡單的三個字,卻蘊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涵。
溫婉立刻想起,他也說過,他只要她……
無論怎麼抹,淚水就像是永遠也流不完似的,她終於放棄了拭淚,反而轉手握住他。
「好,回去後,我馬上就做飯給你吃。」
「汪汪!」忘忘忽然叫了兩聲,像是想提醒兩人,別忘了自己的那一份。
溫婉破涕為笑。
「當然還有忘忘的。」
忘忘可開心了,它搖著尾巴,開心的繞著兩人打起轉來,邊叫還邊跳,興奮得像是得到一年份的狗骨頭。
此刻,天空的烏雲正好也悄悄的散了開來,皎潔的圓月再次露臉,將大地照耀得一片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