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溫婉都說了,只要離開權天湛的房子,什麼地方都行,那她只好「義不容辭」的將人「抓」到自己的別墅去,即使溫婉不斷婉拒,但誰都不能阻止她的決心。
才上車,她就迅速打了通電話,交代家裡的傭人,用最快的速度備好房間,接著當車子一抵達別墅,兩夫妻就一人攙一邊,將「嬌貴」的溫婉親自給扶到房裡,非得確認她躺好了、沒事了、舒服了,才肯將手放開。
接著馬賀蘭又迅速指揮,交代傭人拿來碗匙,將保溫鍋裡的補品倒入碗裡,親自端到溫婉面前,親眼看著她吃完。
之後,她又簡單說了幾項該注意的事,並再三交代她好好休息,才笑咪咪的拉著丈夫轉身離開。
只是兩夫妻才走出房門,就看到某只高大的跟屁蟲杵在門外,挺擋路的。
直到馬賀蘭將房門關上,權天湛才低聲發問:「她還好嗎?」
「有你媽我的照顧,能不好嗎?」馬賀蘭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再怎樣,也比你這個蠢蛋好太多了,都曉得她懷孕了,還刺激她。」她也壓低嗓音。
「我沒料到她會提早醒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權方智問著。
權天湛先是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接著才將父母帶到樓下客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交代過一遍。
兩夫妻聽著聽著,卻迅速皺起了眉頭。
「不是我在說,這根本就是你的不對。」馬賀蘭立刻痛罵起兒子。
「你媽說得對。」權方智點頭同意。
「你怎麼可以只讓溫婉懷孕?你應該早點想個辦法,騙她跟你結婚啊!」馬賀蘭愈來愈懷疑,自己的兒子是個笨蛋了。「要是溫婉今天是你的老婆,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你都有權利把她帶回家,現在搞成這樣,要是她不肯跟你回去怎麼辦?」
雖然他們是非常樂意照顧溫婉一輩子啦,但更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我會想辦法。」權天湛道。
馬賀蘭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真有辦法,就不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你媽說得對。」權方智再次點頭同意。
權天湛握緊拳頭,不再說話,一雙眼卻緊盯著二樓看。
兩夫妻看著兒子一副沒用的模樣,不禁搖頭又歎息。
她睡不著。
而且,她覺得好冷。
當外頭又開始傳來雨聲,甄溫婉終於放棄入睡,她張開雙眼,將雙手撫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試著感受那珍貴的存在。
原來她是懷孕了,所以這陣子才會這麼容易疲憊、頭暈,但是……到底是什麼時候?
她一直以為他有做避孕措施,但顯然有些時候他是疏忽了,再加上這段日子以來,又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讓她沒能仔細注意自己的生理期,才會沒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懷孕了。
有了小孩,她真的好開心,這代表她終於有了家人,她再也不孤單了,但是他呢?他又是怎麼想的?
他原本就不想結婚,如今多了這個小孩,他是不是覺得很困擾?是不是覺得很不高興?
雖然身上蓋著棉被,但溫婉卻覺得似乎更冷了。
她下意識的將身子蜷曲成一團,想藉此讓自己暖和一點,但無論她怎麼縮,怎麼變化姿勢,盤據在她體內的那股寒冷,就是不肯離去。
她在害怕……
就在她決心要徹底離開他的這個時候,她卻依舊在意著他的想法、惦記著他的感受、害怕著他會不會不要這個小孩——
門口忽然傳來動靜。
溫婉以為是馬賀蘭前來關心,因此立刻背對房門,並迅速的閉上眼睛,不想再讓這個慈藹的長輩,因為自己的失眠而擔心。
只是她才悄悄吐出一口氣,一股巨大的存在感卻無預警的鑽入被裡,在她的身邊躺下,緊接著她竟被擁入一道溫暖的懷抱裡,令人安心的氣息,如暖陽似的包圍著她,瞬間融化了她體內的寒冷。
是他。
他來做什麼?
鬈翹長睫微微顫動,溫婉不敢睜開眼,但柔軟的身軀卻瞬間僵硬了起來,昭告出她清醒的事實。
感受到她的抗拒,權天湛眸光略暗,強健的手臂卻將她摟抱得更緊。
「對不起。」
他低頭吻著她的發,低聲道歉。
而她,則是緩緩的睜開眼,望著窗外的迷濛細雨,不發一語。
她是氣他的欺騙,更氣他的不擇手段,但是懷孕的喜悅,卻在不知不覺間分散了她的心思,讓她不再如當初那般氣憤。
尤其當她發現,他的語氣竟不若往昔般自信堅定,反倒透著絲絲顫抖時,她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愛你。」棉被底下,溫暖的大掌自纖腰上,緩緩撫向平坦的小腹。「也愛這個孩子,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痛苦、那麼的卑微,溫婉不禁震懾的淌下淚水。
原來他也要這個小孩,原來他也和她一樣,好愛好愛這個小孩,但是……但是為什麼他要欺騙她?為什麼他要傷害她?
而決定要離開他的她,為什麼在面對他的痛苦時,竟也覺得心好痛。
揪緊棉被,她不禁小聲的啜泣起來。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並將她摟抱得更緊,緊得不讓彼此間再有一絲一毫的空隙。「相信我,我愛你,我真的只是太愛你而已……」
因為愛得太深,所以變得貪婪,因此才會犯錯。
他的愛無法十全十美,只能遵照本能,不擇手段的得到她。
就只是這樣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只曉得當自己醒來時,權天湛已經不在房裡,但是整個被窩,甚至她的肌膚,都有他殘留下的體溫。
即使不想承認,但事實證明,只有在他的懷裡,她才能感到安心;只有他的摟抱,才能讓她安然入睡……
抱著棉被,甄溫婉才剛坐起,一旁的小矮櫃上,就傳來手機鈴響。
她轉過頭,才發現被自己遺忘的手機,竟然又回到了身邊,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權天湛的傑作。
拿起手機,她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接著接起了電話。
「溫婉!」電話那頭,是梁天音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太好了,幸好你還肯接我的電話。」
「天音……」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不能消除你的怒氣,但是我還是誠心誠意的向你道歉。」手機那頭,梁天音大聲的說了句對不起。「請你相信,我和程銘之所以會騙你,真的是有原因的!」
溫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看著被單上的花紋發呆。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已無濟於事,但天音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曾為了她,不計形象的跑到大馬路上對郭雋大聲咆哮,也曾為了她高燒不退而擔心落淚,自從相識以來,無論是公事上還是私事上,她總是幫著她、護著她、關懷著她,但是,她從來沒有欺騙過她。
會不會這件事,真的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什麼原因?」揪緊被單,終究她還是問了。
「你肯聽我解釋?」梁天音喜出望外的低喊。
溫婉咬了咬嘴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總是照顧著我,我……」
「溫婉!」梁天音感動得差點哽咽。「謝謝你肯給我解釋的機會,我、我現在就告訴你整件事的原由……」握著電話,梁天音迅速的將整件事說明了一遍。
原來,早在溫婉答應和郭雋交往的最初,她就很不贊同,原因是早就有人謠傳,郭雋是個花心風流的男人,只是沒有具體實證,她也不好潑好友冷水,因此只好勉強相信郭雋是認真的。
只是事與願違,關於郭雋的花邊消息仍舊層出不窮,但詭異的是,她始終找不到證據,為了不想傷和氣,她一直隱忍不說,直到半年前,她親眼目睹郭雋劈腿,為了揭開他的真面目,她只好和程銘以及權天湛連手,搜集郭雋偷吃的證據。
最初她和程銘的原意,只是想藉此讓郭雋知難而退,主動和好友分手,但權天湛卻瞞著他們,徹底的對郭雋趕盡殺絕,事後他們也曾想過自首,但是眼看權天湛終於能夠結束暗戀,放手追求好友,他們只好又把到嘴的話,給吞進肚子。
「暗戀?」溫婉忍不住抽了口氣。「這是什麼意思?你、你是不是說錯了?」
梁天音忍不住想笑。
「我沒說錯,你一定不知道,阿湛對你一見鍾情吧?」
一見鍾情?!
什麼時候?她怎麼都不知道?
溫婉握緊手機,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
「阿湛愛上你的時候,你已經和郭雋在交往,所以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找盡借口來電視台看你。」梁天音歎道。
「他來電視台,不是來找你和程大哥的嗎?」甄溫婉更錯愕了。
「如果不拿我和程銘當借口,他又怎麼能光明正大的靠近你?」梁天音睿智反問。「我一直暗示你,阿湛其實一直都很關心你,可是你總是不相信。」
因為她一直以為,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啊!
他是赫赫有名的黃金作曲家,而她只是個彩妝造型師,她怎麼可能會相信,他曾在意過她的一舉一動?她又怎麼會發覺,原來他來電視台,竟然是為了——為了——
甄溫婉心思一轉。
「天音,那你們總是約我一塊吃飯,該不會也是——」
「沒錯,其實約你的,從來就不是我和程銘,一直都是阿湛。」梁天音迅速為她解答。
天哪!她記得這種情形,至少持續了一年半以上了!
「天音,天湛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紅著臉,溫婉竟說不出話來。
「你想問,他暗戀你多久了是不是?」梁天音竊笑。
溫婉咬著下唇,支支吾吾的竟答不上腔。
「兩年。」梁天音清晰道。「他暗戀你整整兩年了,但是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的站在遠處看你,因此當他知道郭雋的所作所為時,你應該可以猜想得到,他有多憤怒。」
最後,梁天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用前所未有的沉重語氣道:「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別太責怪他,阿湛真的只是想保護你,所以才會選擇欺騙你,但請你相信,自始至終,他就只是太愛你而已。」
我真的只是太愛你而已……
腦海間,再次響起權天湛痛苦而卑微的嗓音,溫婉捂著嘴,不禁在一瞬間紅了眼眶。
所以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別無選擇才會欺騙她,他是真的只想保護她?
「可是他可以選擇告訴我真相,而不是選擇繼續欺騙我。」她忍不住啜泣。
「你懷孕了,而且又動了胎氣,他無法忍受你再有半點閃失。」梁天音幫忙解釋。「我和程銘一直在旁邊,所以我們比誰都明白他有多愛你,你這一走,完全嚇壞他了。」
「溫婉,你和阿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衷心希望,你們能一起永遠幸福。」梁天音歎了口氣,知道好友需要時間好好思考,因此道了聲再見後,便迅速掛上了電話。
權家客廳裡,馬賀蘭坐在沙發上,第一十八次對著自己的兒子搖頭歎息。
「都已經兩天了,你到底想出辦法了沒?」
權天湛擱下樂譜,低頭摸了摸忘忘的頭。「我正在想。」
「想你的大頭啦,以你的速度,等你真的想出辦法,孩子都要生出來啦!」這可是他們權家第一個孫子,而她的兒子竟然還在拖時間?!
馬賀蘭第一十九次搖頭歎息,並且頭痛的揉了揉額角。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確定,原來她的兒子並不是好像是個笨蛋,而是根本就是個笨蛋!
「我不想逼她。」
「你不想逼她,我倒是想逼你哩!」馬賀蘭一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已經第二天了,你就只會整天待在樓下玩樂器寫曲,也不曉得上去哄哄溫婉,你甚至還把忘忘帶回來,怎樣?你要不要乾脆連家裡的鋼琴也整台搬回來算了!」
「汪?」忘忘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對著馬賀蘭搖尾巴。
馬賀蘭彎腰摸了摸忘忘。
「你到底有沒有心要把溫婉帶回家?」她又叨念。
「我不想讓她更生氣。」
「所以你就寧願讓我生氣是不是?」她當初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會生出這麼優柔寡斷的兒子?
叫他想辦法,想了兩天都沒想出來,叫他去哄人,他又怕溫婉會生氣,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難不成真的要等小孩出世,他才要把溫婉拐進禮堂——不對,溫婉還得坐月子補身體,這樣算一算,她至少還要等個九到十個月,才能有個美麗的好媳婦。
天啊!她怎麼那麼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