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保一打開門,看到嬌小的西施捧著大束花,樣子很滑稽,順手將花接過,免得愚蠢的她弄壞這美麗的花。
「你少臭美了,這是一位奇怪的阿都仔送的。」
「什麼奇怪的阿都仔?」一定是大哥。
西施將「小昭」的事告訴他,當然,她省略掉被偷吻那段。
「那不是很好?你為什麼不答應?」司徒保很想大笑,只有大哥才想得到用這種招數。
「我根本不認識他,為什麼要答應?」
「你不知道嗎?公元兩千年了,好不容易出現這種瘋子,你不趁機把自己嫁掉,以後再也沒機會遇上那麼帥的人。」司徒保一本正經。
「阿保,你說什麼!」她以為他是木訥的老實人,沒想到他說話卻是如此尖酸刻薄,看來讓他留下是個錯誤。
「別捏了,算我說錯話。」司徒保摸著耳朵。他是可以推開她,但他不想這麼做,因為惹她生氣是件好玩的事。
「這還差不多。」阮西施鬆手。他真像她那三個弟弟,喜歡說酸話來討皮痛。
她轉頭,看到客廳桌上擺著三樣菜、一碗湯。
「哇!好棒!有熱熱的菜可吃。」她好生感動。通常晚上她會為了省錢,加上不諳廚藝,都吃些泡麵或水餃之類的冷凍食品。現在看到桌上的菜,讓她有家的感覺。
「阿保,看不出你這個大男生也會煮菜,而且還將家裡打掃得這麼乾淨。」她邊吃邊稱讚。
「那當然!我們不像資本主義下的人,什麼家事都不會。」他自豪的說著。其實,早上他醒來後,差點被這間屋子嚇一跳!昨晚天色昏暗加上頭腦不清,他沒看清這裡亂七八糟、灰塵一堆。
桌上散落一些雜誌,角落則堆了一疊舊報紙,使得空間更顯狹隘。走進廚房一看,哪有那麼小的廚房?!不到兩坪的廚房,由廚見上佈滿灰塵的狀況來看,一定是很久沒使用過了。再看看他睡的和室,也一樣佈滿塵埃。以她的外表看,他以為她是個賢慧、會將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的人,沒想到她是「閒會」--閒閒的什麼都不會。她既沒外表又沒內在,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優點。
接下來,他可忙了!總不能自己打掃吧?可能掃三天三夜也掃不完。先打電話聯絡台北的朋友,再請人將這裡打掃一番,將一些沒用的東西全清除。原本他打算自己作菜,沒想到住了半天的結果是--很難吃。原來自己也有不會的事,礙於時間的關係,只好叫外送。
「你們那裡的男人都會做家事嗎?」環看四周整潔的程度,她想:他一定是費了很大的工夫。
「即使不會做家事,也不會將家裡弄得那麼髒亂,為什麼你們倆可以把這間小屋搞成這樣?對了,那凶女人呢?」他怎麼沒看到另一枚笨蛋?
「你說秋子是凶女人?小心她剝你的皮。她去幫我拿眼鏡,有可能和眼鏡行的老闆約會。」她解釋。
「她常不在嗎?」他想知道有關她生活的習慣。
「你的問題買多!我一次告訴你好了。秋子常出去約會,有時候不會回來睡覺。但她是很有原則的,絕不帶男人回來過夜。平常沒有人會來這裡,因此我們也懶得打掃,懂嗎?既然你來了,也看不慣這裡的環境,這工作就麻煩你了。」西施將他視為弟弟,她向來對弟弟們頤指氣使。
看著她理所當然的樣子,司徒保真想打她一拳。她好像把自己當傭人了,他可是人稱「股市小神童」耶,現在卻淪落到和兩個沒腦子、又懶的女人在一起,簡直是降低自己的格調!
「我沒有鞋子,你知道嗎?」
「對哦,總不能讓你一直穿拖鞋。看在這桌菜的份上,後天是星期六,我帶你去買鞋,還有一些衣褲。」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你知道就好,我吃飽了!剩下的……麻煩你了。」她要趕緊進房打字了,因為替他買東西也要花錢呀。
「可惡的死女人。」他在嘴裡咒罵!她吃飽飯拍拍屁股就走,也不收拾碗筷,往後的日子……他不敢再想下去。
洗完碗盤後,司徒保躺臥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裡的煮菜教學節目。他是個天才型的萬事通,怎麼可以被煮菜這種小事打倒?他要證明自己也可以做出好吃的菜。
「西施,快出來!」另一個笨蛋也回來了,他看了秋子一眼,繼續看自己的節
「阿保,你坐過去一點。」西施出來後,朝他踢一腳,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知道了。」他不理這兩個女人在耳旁吵鬧,淨說些沒營養的話。
「阿保。幫我們倒兩杯熱茶。」她向他發號施令。
「你們真囉嗦!」這兩個女人完全把他當下人看待!真是可惡!
「叫他倒杯茶就這麼不情願,不像你弟弟那麼溫馴、聽話。」當他走進廚房,秋子對著她說。
「沒辦法,他的生活條件差,養成偏執的個性。不過,他今天表現得很不錯,你看看,家裡煥然一新。」
「那麼他留下來還有價值。別說他,你快去戴上隱形眼鏡。」
司徒保在廚房裡聽到她們的對話,覺得好笑。說什麼他偏執?拜託!也不檢討自己是否和豬一樣愚昧?看的雜誌全是一些八卦、衣服、化妝品等沒用的內容,一本財經雜誌也沒有,頁不知她們怎麼過日子!
「阿保,你看!我有沒有變好看些?」阮西施由浴室走出來,她費了一段時間才將隱形眼鏡戴上。
司徒保轉頭一看--她的樣子是改善了,可以看清楚她的臉龐,原來她是鵝蛋臉,有一雙單鳳眼,像是中國住女圖裡的丈人。
「你要我說實話嗎?」
「那當然!」她有預感他說不出什麼好話,果然--「你的眼神像死魚的眼睛,怪怪的。我看你還是載回眼鏡好了。」
「秋子,連他都這麼說了,我也覺得我的眼神不自然,找看還是不要戴好了。」
西施早從鏡中察覺到那不自然的眼神,只是秋子說不會,她想問問阿保的意見。
唉,還是乖乖戴眼鏡吧。
「共匪保,你說得真毒!西施,別理他。哪個剛戴上隱形眼鏡的人眼神會自然?人家阿Joe早就想到了,你看,他幫你準備一副平光眼鏡,只要兩個禮拜的時間,你的眼神就會自然了。」秋子拿出一副眼鏡遞給她。
「好多了!」戴上眼鏡果真變得自然多了,而且沒有前一副眼鏡俗氣,只不過……一早就要戴兩種眼鏡不是很麻煩?
「對了,最後那個阿都仔怎麼樣了?」秋子看到客廳裡的花,想起那人。
「沒怎麼樣,最後我對他說我們做普通朋友。」她輕描淡寫。
「倒是你,那個阿Joe怎麼樣?」
司徒保聽著她們談論的話題,真是一點營養也沒有。秋子像個花癡,拚命說阿Joe有多迷人。嘿嘿,等她知道阿Joe的真面目就好玩了!
※※※
阮西施準備和伙子走進公司大樓,門口好像站了一個人……「西施小姐,你換眼鏡了。」
聽到這聲音,她知道她的麻煩又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
「沒有啊,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我會在公園畫畫,希望你能來當我的模特兒。」司徒昭滿是期盼的神情。
「我有空一定去,我上班時間快到了,再見。」她拉著秋子快步進入電梯中。
和這人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呀!快走為妙。
當她踏入公司大門,耳裡便傳來高八度的聲著--「小施,早啊!你今天不一樣哦,換上新眼鏡,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吳玉如熱絡地向前位它的手。
「玉如,你早。」大要下紅雨了!進來公司多年,她從沒跟自己道過早安,現在是什麼情形?
回到座位上,秋子馬上說話:「西施,你會不覺得很噁心?她叫得好親切。」
「只是覺得很怪,我跟她根本不熟。」
「你看,她又過來了。」
西施轉頭一看,看見吳玉如端著一杯東西過來。
「小施,這杯咖啡給你。」
「哦……謝謝。」她不喜歡喝咖啡,但是盛情難卻。
「看看你的新眼鏡,旁邊還鑲碎鑽!阿珠、秀美……你們快來看看小施的新眼鏡!」這個大嘴巴吆喝一堆人過來。
「真的耶!」
看到身旁七嘴八舌討鋪眼鏡的女人,阮西施覺得無奈。她怎麼那麼倒楣!竟變成公司廣播電台的「好友」!跟鏡上那亮亮的東西不過是裝飾用的,怎麼可能是碎鑽?現在每個人輪流傳看她的眼鏡,還好細盯著上面的「碎鑽」瞧,真蠢!
「對了,小施,中午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餐?」吳玉如終於說出她的目的。
「好。」她能不答應嗎?
「馬屁精終於走了!」秋子鬆了一口氣,慶幸那尖銳的聲音不再「強姦」她的耳朵。
「唉!中午又要和她們吃飯,我的頭好痛。」想起昨天中午的飯局,一點品質都沒有,大家只是繞著「他」罷了,為什麼要將無辜的她牽連進去?
「和她們吃飯?那好啊!我又可氣氣那怨女。」秋子當然贊成。
中午時間,果真是阮西施的惡夢!情形和昨天一樣,讓她不能好好吃一頓飯。
她真想念昨晚阿保的晚餐,既好吃又輕鬆愉快!
「小施,我想請教你一些公司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司徒睿心想他總不能一直停留在吃飯階段,該有所行動,不然會輸給大哥。三弟也不知到台灣沒?一直沒有他的消息,難道他放棄了?這樣也好,少了一個敵人。
「公司的事小蝶最清楚了。」吳玉如很不是滋味的說著。她不明白阮西施有什麼好,為什麼小老闆總是顯著和她說話?她偏要在一旁搗蛋,讓那個sPP的女人沒機會。
「是啊,我只是處理一些文書上的事,對公司的事不大明白。而白秘書是公司的得力助手,你問她最適合。」她如果不這樣說,白蝶衣的眼光就要將她凍死了。
「你有什麼問題呢?」白蝶衣露出少見的甜美笑容。
「現在吃飯不好說,待會兒再到我辦公室好了。」這小女人是怎麼回事?竟然把他推給別人!看來他得想想別的方法。
這頓午飯,阮西施和昨天一樣。她只是望著競相和「他」說話的女人,除非他間自己話,否則她不會主動和他說笑;是因為其他人的目光,讓她對他保持距離。
「秋子,我快受不了了,每天有那麼多人陪我用餐,感覺很警扭。」午餐過後,她坐在位子上向好友吐苦水。在公司,她一直是個不起眼、沒沒無聞的小輩,現在風水輪流轉,書幾何時她已變成女人注意的對象?她的工作效率沒提高,外表也沒變美,為什麼其他人的態度卻變了?真是搞不懂啊。
「誰叫有個超級大帥哥喜歡你,那些馬屁精自然靠過來嘍!你要小心那些人只是表面友善,其實是滿肚子壞水的偽君子。」秋子很瞭解那些女人的心態。雖然不屑西施,卻又要利用她接近小老闆,只能猛對西施表現友好,遂成目的。
「你看,門口有送花的小弟耶!是一束美麗的百合。大概又是某某企業的小開送來給白秘書的。」西施用羨慕的口吻說著。在公司裡,白蝶衣收到花束是家常便飯,大家心裡也就理所當然認為那束花是送她的。白蝶衣臉露無奈地站起來,準備走出……「你是送來給白蝶衣小姐的嗎?」吳玉如率先走出,扯開大嗓門嚷嚷。
送花小弟搖搖頭,按著問:「請問,貴公司有個叫阮西施的小姐嗎?」
送花小弟的問話跌破大家的眼鏡!白蝶衣只好硬生生將已跨出的腳步收回,目光不屑地往阮西施身上瞧。
「你說小施啊?我拿給她。」吳玉如伸手接過花。
「不行,那位先生說非她本人簽收不可。」
碰一鼻子灰的吳王如假裝沒事,道:「她在那裡,我帶住過去。」
「阮西施小姐,這是給你的花,還有卡片。那位先生說,他會一直在公園等你,希望你能接受他的追求。」送花小弟一字不漏的說完司徒昭交代的話。那位先生可是給了不少小費。
「謝謝你。」西施在眾人詫異、不可置信的眼光下接過花束。
「小施,快看看是什麼人送的!」吳玉如催促她快打開卡片,心想是哪個沒品味的人送的?不會是小睿吧?他的品味有那麼差嗎?
不用打開阮西施也知道是誰,就是那個自認浪漫的阿都仔先生。只是沒想到他竟會送花到公司來。最近是怎麼稿的?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難道真如算命所說的是犯桃花嗎?為了滿足廣播電台的好奇心,她緩緩打開卡片,上面只寫著「我等你」三個字。在旁的吳玉如趕緊看署名是誰。還好不是小睿,是個叫「小昭」的人。
「小施,他真是個浪漫的追求者,你可要好好把握。」知道不是小睿後,吳玉如安心地說風涼話。名叫小昭的人一定是又矮又醜的大青蛙,不然怎會看上全公司最士的女人?
阮西施隨便敷衍幾句便打發她走。一整個下午,她覺得很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覺得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我今天不回家吃飯!」又是快樂的下班時間,秋子收拾東西。
「會在外面過夜嗎?」她知道秋子正和阿Joe展開新戀情。
「還沒那麼快。不多說了,我走了。」
看到伙子離去的背影,她有種寂寞的感覺。也許自己也該找個伴?但該找誰?
有誰會喜歡平凡的她?況且自己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談戀愛……別想了!肚子有點痛,先上個廁所再回家。
※※※
嗯,舒服多了!人家說上完廁所後,感覺是最舒服的,果然沒錯。西施正想開門走出廁所,卻聽到高八度的聲音,一群人正走進化妝室。她不想和她們打照面,只好繼續待在裡面,等她們走後再出來。
「你們說這世上還有天理嗎?那個土包子竟然也收到花。」吳玉如一邊補妝,一邊抱怨。
「是啊,她那土樣子也有人要?只不過我恨好奇送花的人是誰?應該頒發日行一善的童軍獎章給他。」另一女孩道。
「告訴你們哦,我有看到署名的人是誰。」
「玉如,別吊我們胃口,快說。」白蝶衣也在其中。
「是個叫『小昭』的人。我看他大概是個瞎子吧,哈!」吳玉如的話惹來女孩們的哄堂大笑。
「你說的對!都什麼年代了,竟還有人叫『西施』,笑死人了!更好笑的是,她除了和古代西施同為女人是相同點外,其它根本沒有相似點。」
「這不是叫『東施笑顰』?」
「哈!玉如,你說得真好,就是東施笑顰!」
「不過東施今天還滿有自知之明,中午時懂得順水推舟,沒接受小睿的要求。
看看她的樣子……難道她自以為是灰姑狠嗎?戴副鑲鑽的眼鏡就認為是穿上玻璃鞋嗎?她的土樣還是沒改變,小睿才不會那麼沒品味。小蝶,看來你才是最佳女主角,以後成了少奶奶,別忘了我們哦。」吳玉如憤憤不平地說著。以她的條件,肯定比那女人好多了!論學歷、長相、身材,她哪點比得上自己?為什麼「他」連和自己說話也不太願意?既然得不到他的青睞,阮西施也別想得到!就好好利用高傲的白蝶衣來粉碎她的夢想吧。
「好啦!別說她了!畢竟她和陳秋子是同屬沒大腦的人種,我們不用和她們一般見識。對了,我們快遲到了,別讓小睿等太久!」白蝶衣提醒大家。她今天利用到司徒睿辦公室時,向他說明公司女職真想替他辦歡迎會,當然不包括阮西施和陳秋子兩人。
她們的嘲諷,阮西施聽得一清二楚。國中畢業後到台北求學、工作,已有八、九年,她還是無法習慣台北人的友誼。她們表示友好,似乎是因利害關係使然。從小在宜蘭淳樸民風陶冶下,她實在無法習慣台北人的自私。不,這樣說對台北人不分乎,應該說是都而人在複雜的環境中,為了保護自己、求生存而不得不自私。她在台北唯一的朋友是秋子,因為秋子是台南的小孩,個性豪爽不做作,因此她們成了好朋友。在瞭解都市人的背景後,她一直小心謹慎地不和她們有利益衝突,多年來也一直相安無事,因為她是公司裡最不見威脅性的人,更不會出鋒頭招致流言,現在她們卻因一個男人而極盡所能來諷刺自己。
更好笑的是,她從沒想過要和她們爭奪「他」。哦,雖然他是那麼該死的迷人,但她知道自己有幾兩重,她永遠比不上美麗的白蝶衣。
阮西施一直在廁所裡待到所有的聲音遠離才出來。她神情木然地走向鏡前,拿下眼鏡望著鏡中的自己。母親有一雙勾人的大眼睛,為什麼生給自己的卻是鳳眼?
雖然父親總是說,她的眼睛像未曾謀面的祖母,而祖母是出名的美人,因此他給自己取名「西施」;現在她們連名字也嘲笑。她知道自己不是白蝶衣那種美人,可也沒糟糕至酷斯拉型呀!為什麼她們那麼刻薄?唉!聽她們說和「他」有約,美人總是惹人憐惜,更何況白蝶衣有雙水汪汪的眸子,平時連她看了也為之動容、羨慕,「他」怎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阮西施踏著沉重的步伐回家,想像以後「他們」會成雙成對出現吧?這樣也好,那樣就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它的午餐,不是落得輕鬆嗎?自己理當高興才對,可是心情卻愈來愈灰暗。
「你是被男人拋棄嗎?一張怨婦臉!」司徒保端出他費盡心思作的菜,沒想到這笨女人不但沒食慾,還擺出哭喪的臉。
「阿保,我問你,你喜歡怎樣的女生?」她早已習慣他說話的直接。人家說北京人說話都是人剌剌不留口德,但那總比陽奉陰違的好。
「當然是長得美麗、身材又好的女生。」他在心裡暗道:反正不會是你這種就對了。
「男人果然是食色性的動物。」她哀歎道。
「人本來就不能抗拒美好的事物。那你喜歡怎樣的男生?」他反問著。
「高大、有安全感……像公司裡的小老闆。」她不自覺以司徒睿為對象。
「就是你們常說帥帥的、有錢的小老闆?我覺得你要嫁給她很難,我看……你還是答應那個外國人小昭的求婚吧。」女人是拜金者的理論果然沒錯!她和世俗女人一樣,逃不過二哥的手掌心;大哥雖白目,但沒有二哥的花心,她嫁給大哥是較好的選擇。司徒保開始替她評估利弊。
「我又沒說要嫁給小老闆!還有,別再提小昭,我對他沒興趣。我問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實回答。我的樣子是不是很糟?」女人嘴裡說沒關係,心裡還是在意別人的評論。
「我一向很老實。你最大的缺點是不會打扮。在北京,那裡的女孩時髦的程度不輸台北女孩。你這身打扮,在北京,人家也會認為你是鄉下女孩。如果你想贏得男人的心,得要改頭換面一番。」他不客氣地說出事實。
「可是我還有兩個星期才領錢。」她也知道自己需要打扮,可是那要花錢呀。
「我問你,你的存款有多少?」既然她有心改變,他就勉為其難幫她贏得二哥的心好了,算是報答她救他。
「三十萬。」
「什麼?!三十萬!這些錢根本不夠你改頭換面。你相不相信我?」怎麼有那麼笨的人?!工作四年才存三十萬?趕快將她推給二哥,然後向二哥要求一些補償金好了。
「相信。」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問自己有多少存款,但直覺反應回答相信。
「你請幾天假,我帶你去證券市場。我修過經濟學,因為我們那裡根本沒有股市可言,所以找一直不能學以致用。我一定可以讓你的三十萬變成二百萬。」司徒保自信滿滿,拍胸保證。
「真的?會變成二百萬?反正我還有十天的年假沒請,下星期一起,我請三天假和你去股市,順便帶你熟悉台北。」她真是單細胞生物!沒多想什麼,聽到二百萬,馬上恢復精神。她知道有些人靠股票賺不少錢,她也曾想投資股市,可是她對數字卻一竅不通。有了二百萬,弟弟們的學費就不用愁了!
「我好餓哦!」想得開心的她,肚子咕嚕咕嚕作響。
「慢慢吃,別噎死!」看到她餓死鬼的吃相,司徒保有種滿足感。他可是個天才呢,作菜這事當然難不倒他。
※※※
「阿保,快起床!我帶你出去逛街。」阮西施今天起了個大早,她已計畫好今天的行程。
「你不用上班嗎?而且一大早哪有街可逛?」他揉揉惺忪的眼睛,難得她那麼早起床。
「今天是星期六耶!當然不用上班,快點準備啪,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她擠眉弄眼,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好啦!算我怕你。」
司徒保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整理,踩著拖鞋和地出門。
走了一段路,繞過幾個彎曲的小巷子,阮西施停了下來。
「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地方?」他環視四周,這裡是一個傳統市場,沒想到在台北而也有傳統市場?感覺髒髒的,又很吵。
「是啊,你別囉嗦了,我帶你去買鞋。」在菜市場買鞋才好殺價。
司徒供做了生平沒做過的事--他竟當街試穿鞋子!也是生平第一次在專櫃之外的地方買鞋。
天啊!它是進了什麼孽,上帝要這樣懲罰他?!這笨女人買完鞋後,又買一堆東西,包括廉價的衣服、食物,重點是……這些東西她理所當然推給他提。就這樣,他兩手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她身後,簡直是不折不拍的傭人!
「你到底要去哪?這些東西重死了!快回去啦!」買完東西也不回去……媽媽咪呀!難道她還要買別的東西嗎?他不玩了!
「我說過要帶你去好玩的地方,那地方要坐公車才能到。」阮西施邪邪的笑著。今天有男人當苦力,她可輕鬆多了。
司徒保跟著她坐上擠死人的公車,再走一段珞,他快累死了!台灣什麼都小,連公車坐起來也這麼不舒服。這笨女人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提一大堆東西!
「到了。」她指著一棟建築物,上面還有塊招牌,寫著:啟光老人院。
「我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司徒保不明白,她父親早已過世,母親在宜蘭老家,為什麼要來老人院呢?吃飽沒事幹嗎?
「王伯怕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唉!人老了,被子女嫌棄,他的子女將他送來老人院,也不來看他。他對我可好呢,因此我有義務來看看他吧。」阮西施用感傷的口吻說起王伯伯。小時候父親帶她到都市玩耍,就是來找王伯伯。當時王伯伯經商賺了不少錢,也給父親不少幫助,沒想到年老時等財產一分光,那些不爭的子女將父親送來養老院,便不再理會。知道這事後,五年來她定期會來看這位老者。
「在養老浣有許多朋友相伴,不是很好嗎?」司徒保不明白她的感傷。在美國,老人到養老院是正常的事,何況那裡有專人照料,又可交新朋友,可說是老年人的天堂。一般人都會為自己的老年打算,那些流落街頭的老人,通常是因年輕時荒唐、懶惰不工作才會落魄,所以他一向不會同情那些老者,那是他們自食惡果呀。
「有朋友是沒錯,但和家人一起更好。」真是奇怪的大陸仔,竟會說養老院好?看來阿保把台灣想得太先進了。
聽完她的話,他還想反駁說老人總有自己的生活,不應該被家人局限。但看到她小眼睛裡露出堅定的光芒,他使將話忍下不說。反正這笨女人是不會懂的。
「王伯伯,我來看您了!」她投向一位七十多歲、瘦長老者的懷抱,像小女孩向父親撒嬌般。
「西施,你帶男朋友來?」老者的目光轉向一旁的司徒保。
「老吳、老陳……快來看西施的男朋友,我們的西施終於長大了!」然後放開喉嚨吆喝,引來不少其他老人。
面對相繼而來的老人,司徒保覺得很尷尬。因為他們正仔細從頭到腳觀察自己,還不客氣地評頭論足起來「個子是矮了點……」
「長得有點呆,配不上我們西施……」
「穿得不怎麼樣……」
「頭髮很糟……」
「好了,別說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叫阿保,是……我的朋友,他今天來幫忙打掃做雜事,別為難他了。」她真受不了這群大驚小怪的老人!她帶阿保來有兩個自的:第一,有免費的苦力可用;第二,身為大陸仔的他,和這群老人一定台得來。基於利多於弊的考量,是決定帶他來的理由。
「我真的不是她男朋友,只是她的一個普通朋友。」見這群老人好像不太相信的樣子,司徒保開口解釋。他才沒那麼倒楣!
「聽你的口音覺得好親切,阿保,你是打哪來的?」其中一位老人因他的口音開始欣賞他。
「陳怕怕,你真厲害,阿保留在大陸住過一段時間,一下子就被你聽出來。阿保,你好好陪他們聊聊天,我去準備包水餃的東西。」帶他來果真是對的!阮西施滿意地看著他和他們相處和樂融融的氣氛,自己則可以放心準備午餐。
「阿保,現在西施不在,你偷偷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一位好奇的老人將他拉到一旁,鬼鬼祟祟地問他。
「我真的不是她男朋友。我偷偷告訴你她的秘密,你千萬別說出去。她的男朋友是她們公司的小老闆。」他也鬼鬼祟祟地回答。
「老陳,你別霸佔他。阿保,快過來,老陳是個瘋子,別理他說什麼。」
司徒保不知道自己原來那麼有人緣,而且還是長輩緣!在美國,人家視他為心狠手辣的股市殺手,他利用手上的基金不知讓多少人合著眼淚帶著怨恨退出華爾沖。當然,他的手段也不盡然是光明正大,例如以他們司徒財團背景取得內線消息等等卑劣行徑。人家說虎父無太子,不知道什麼是「同理心」的他被視為其父的接班人。
「阿保,你真是不容易。現在年輕人根本不下象棋,沒想到你下得一手好棋。」
老王在輸棋之後,忍不住欣賞起他。已經很久沒下棋下得那麼過癮了,因為遇不到敵手啊!如今,眼前這位貌不驚人的男孩,竟然三勝兩敗贏過自己!
「不,是你承讓了。」他知道對中國老人還是要說些恭維的話。會下象棋,完全拜外公所賜。母親帶他回北京娘家時,外公總要自己陪他下棋。不過這老人也不簡單,連電腦都贏不了自己了,他竟可以贏他兩盤。
「阿保,我告訴你,我們西施可是很不錯的女孩。想當年阮大哥五十五歲才生下她,大哥將她捧在手心,寶貝得不得了,即使她要天上的月亮,大哥也會想辦法買回來。唉,要不是大哥當年識人不清,西施現在可是個千金小姐,當年……」老王撈撈叨叨向他抱怨之際「你們在說什麼?王伯伯,你沒對阿保嘮叨吧?」西施一走出來,見到阿保被包圍著,由此可知其受歡迎的程度。但願他們沒有太嘮叨,秋子就是因為這樣才素不敢來的。
「我才稍微說幾句而已,你就心疼了?有男朋友就不要王伯伯了!」老王嘲笑著西施,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明白嗎?好了,象棋收一收,大家來包水餃吧。」她再次聲明,率先動手收拾象棋。
用過午餐後,司徒保在忙碌之中度過下午時光。他生乎第一次動手清洗地板、傢俱……沒法子,遇上這笨女人,他只好認了。他們一直忙到天色已暗,她才依依不捨離開養老院。
他發現,這裡的環境和美國有天壤之別。養老浣的房間小小的,甚至三個人同一間房,而且院內並沒有提供一些休閒娛樂設施,一點品質也沒有,難怪她會說養老院不好。
他又發現,這裡的老人多半不快樂,一看到有人來探望他們,便開心得不得了!但探望他們的多半不是親人,反而是一些由學生組成的社團居多。人老了,不就是要盡惰享受不多的歲月嗎?如同父親,他是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台灣的社會為什麼會這樣呢?和自己從小到大認知的觀念全然不同。
「阿保,今天真謝謝你的幫忙。」阮西施為了感謝他,晚餐時特地請他吃麥當勞,還帶他到天橋上看台北市的霓虹燈。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她終於說句人話!不過自己卻腰酸背痛。
「你看台北的街燈是不是很美?也很夢幻?」她指著來來往往的車子,有種感傷上心頭,她不由自主地思念起父親。
父親是跟隨蔣介石來台的外省人,四十八歲時娶年僅十八歲的母親為妻,五十五歲生下她。她是父母親結婚多年後的第一個孩子,得到的呵護、疼愛不在話下;
尤其是父親,即使弟弟出生後也不影響父親對自己的寵愛。父親常說有她一個孩子就夠了,並不需要男孩。
幸福沒有永遠的,十二歲時父親離開她,因為勞累而死。畢竟要養四個小孩並不容易,加上父親秉持著「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助人理念,生活更是苦。但父親總視為是「甜蜜的負荷」。臨終前,他交代「要好好替他照顧弟弟,他死後別傷心,要快樂過日子。」西施果然不負父親的托付,如今三個弟弟都已上大學,若父親地下有如,是不是會稱讚自己做得很好?
司徒保看著她指的方向,不過他並沒有看車子,而是被忽然沉默的她吸引了。
沒想到這笨蛋也有嚴肅的一面,兀自陷入沉思之中。沒腦子的她也會「沉思」嗎?
它的眼神凝望遠方,抿緊嘴唇,表情顯得哀淒。是不是今天太辛苦了呢?還是自己眼花了?他忍不住拚命觀察她每個表情的變化。
她沉默了好一陣子,忽然開口:「阿保,你會不會想起你母親?」
「這……」看到她眼角閃著淚光,心裡有種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而且這問題若老實回答恐怕會傷她的心。其實他對母親並沒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每逢中國新年,她會帶著自己回北京見外公,平時都是傭人照料他的生活,而母親總是不見人影。更諷刺的是,母親是因為和情夫出遊一同墜機而死。參加喪禮時,他沒有流下任何一滴眼淚,甚至於連傷心的感覺也沒有,家族的人都在背後說它是個沒血沒淚的孩子。
「思念是會有的,但傷心的話會議親人在天堂不快樂,所以找不會議自己傷心。」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
「真有你的!沒想到你的話滿富哲理的。對,傷心也於事無補。」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他的話讓她覺得輕鬆,父親不是要自己快樂過日子嗎?她的傷心只會議已逝的父親心疼。
看到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安心多了,至少他沒說錯話。
「啊!」一陣風吹起沙子,進了她的眼睛,她拿下眼鏡伸手揉眼。
「別揉,這樣對眼睛不好。」他立刻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細得感覺上好像一折就斷,它的手掌也很小,柔柔的像羊毛衣,他的手大概是她的兩倍大吧?
「可是很不舒服耶。」她還是很想揉狠。
「你很麻煩耶,我幫你吹一吹。」他知道戴上隱形眼鏡後進沙子,不舒服的程度會加倍。吹眼睛其實於事無補,可每個人都這樣做,他只好照本宣科,反正這笨蛋大概會因心理作用而好了。
「你要小心點,別搓到我的眼睛。」她仰頭閉上眼轉向他,小心交代。他的動作又讓地想起父親,父親也是這樣替自己吹眼睛的。
「知道啦!」他撐開她的眼皮,隨意替她吹幾下。
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看清她的臉。她抑著的臉蛋,嘴巴小小的,下巴尖尖的,臉的曲線很優美,她的睫毛很長……更令他驚訝的是她的眉毛,平日她前額的亂髮根本看不到眉毛長什麼樣子,現在為了替她吹眼睛,不得不撩起她的劉海。原來她有一對柳葉眉,濃密恰到好處,渾然天成的眉形不需要修飾。這般如新月的肩、這般神秘的東方眼睛,加上秀氣的小臉、小嘴、小鼻,組合在一起簡直是絕配啊!
「好了沒?」他未免也吹太久了吧?
「好了好了。你覺得如何?」在她的提醒下,他放下雙手,心虛地回應,因為他根本只是隨意吹吹。
「謝謝你,好多了。」是心埋作用吧,她的不舒服感全沒了。
「喂,我有個朋友由香港到台灣來,昨天我和他聯絡上,他是做美發的,你要不要給他剪頭髮?以找和他的交情,他會免費服務的。」他忽然有種想替她改變髮型的慾望,因此不經大腦便說出這句話來。
「真的?你在台灣也有朋友?好啊!我可以去試試,不過……嘿!我看你這馬桶蓋也需要剪剪。」她拉起他前額的頭髮輕笑著。有免費的好事,當然要試試嘍!
他一向討厭別人碰他的頭髮,可是當她拉起他前額的髮絲時,他一點厭惡感都沒有,反而有幾許歡喜。還有,她輕笑的同時,嘴角旁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可說是可愛……勉為其難地,這兩個梨渦算是她的第一個優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