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動作從沒出過差錯,但,怪就怪在那一霎時,在念珠放下的同時她聽見到一道似笛非笛的尖拔聲音,像絲縷般穿進她的耳膜,在一瞬的恍惚後,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笛聲彷彿帶著魅人的蠱惑,唐詩畫兩眼呆滯,手臂往下一垂,念珠應聲落地。
她筆直走到窗邊,身子一橫便要跨越出去。
屋外是一畝花田,她赤著腳,神清如夢遊的病人恍恍惚惚走過草坪,彎向笛聲的終點。
屋院的死角站著一個音影,剪影似地貼在牆上,月暗星疏,更顯詭異。
放在唇邊的短笛在唐詩畫靠近後音浪才嘎然休止。
「你居然跑到這裡來?害我費了好一番功夫。」他的聲音又冷又硬,十分符合此刻弔詭的身份。
唐詩畫晃了晃,卻苦於無法發聲。
「走。」他伸出緊身黑衣的堅實胳臂意欲攬住她的腰。
是手堪堪碰到她腰際,電光石火,破空而來的異物以極速的鋒面劃過他的手背,又筆直嵌進樹幹。
他驚悸抽回劇痛的手卻已然慢了半拍,月光下,一條血痕寫下了警語。
「誰?」他用舌舔去淌出的血絲,目光極寒。
「這話應該是我的台詞喔!」穿枝拂葉悠閒踱著步子出來的正是快手。
他的輪廓在黝暗不明的月光下氤氳出亦狂亦俠亦溫文的綜合氣質,飄忽難捉摸的表情令人不由心生警戒。
「在亞洲沒有人的飛刀能傷我,你到底是誰?」黑影一把將唐詩畫據為人質,完整的身軀隱人了牆的最隱晦處。
快手看似集中精神在來人的身上,實則並沒放過唐詩畫的一舉一動。
他因為她僵硬的神情而蹙了下飛眉。
「你也太不長眼了,有膽來我的地盤上擄人卻不打聽清楚你劫的人是誰罩著?
鼎家十四少!」
鼎十四聞言大驚,渾身充斥的戒備提升到草木皆兵的地步。「報上名來!我要知道你是誰!」
快手自在地摘下一片樹葉撕弄著。「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鼎十四、MlT(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的情報專業高材生,以輕武器見長,出身澳門四大家族之一鼎家,身為第二順位繼承人。我說的一字不漏吧?」
鼎十四在如見鬼魅的表情後,突然哂然一笑。「快手就是快手,收集資料的速度果然高人一等,好像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是個好對手,我怎麼可能輕易忘掉你呢?」
數年前他們曾在澳洲世界飛鏢晉級賽中碰過頭,幾乎同等的實力使兩人擦起了惺惺相惜的火花,要不是快手臨時接到任務退出比賽,兩人可能一直打到決賽去。
「這麼說來是我多忘事了。」鼎十四扯出一抹不知其所以的笑意。
「你是貴人嘛!」快手輕輕地削了他一下。
「真沒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是嗎?這一切不全在你的計劃中——包括那些派來狙擊我的仇家,好大的見面禮啊!」快手嘿笑。
「看來,什麼都騙不過你。」鼎十四也不否認。
「有話直說,別囉哩叭嗦了。」
「她是你的人?」鼎十四從善如流,立刻導入正題,一點都不含糊。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要借她一用。」鼎十四出現了極度意外的表情。
這和他原先的計劃雖有些出入,但是多了眼前這出身如謎的男人將有助於他更快地成功。
「不行。」
「沒得商量?」鼎十四斂睫,不讓快手瞧見他洩漏出來的驚喜。有了快手,他將如虎添翼……
「說一不二。」
「這就代表我們的談判破裂了?」鼎十四在了無聲息中由腕際鏘然抄出一把利刃,直指唐詩畫的喉嚨。
「看來,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快手晶瞳倏沉,射出極淡的殺氣。「她的所屬權是我的,既然如此,哪來協商?」
鼎十四被他眼中乍然湧現的戾氣給駭了下,心神有那麼一時的閃失,不由乾笑。
「要來硬的?人在我手中你不怕我一失手傷了她的細皮嫩肉?」
「你不會的。」快手任掌中的碎葉落地,把握十足。「只要你敢傷她一絲一毫,我也會如法炮製將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加倍償還的。」
他說來血腥得教人翻胃,鼎十四嚥下由喉嚨深處升起的噁心。「你沒聽過狗急跳牆?別逼我!」
快手臉上的狠毒顏色更加沉重了。「我的飛力例不虛發,在你跳牆之前恐怕就要橫屍這裡了。」
的確!鼎十四不得不承認,剛才他已經因為輕敵而吃了苦頭。「我早該知道你不是非常人物,今天是栽了大觔斗了。」
但是,叫他就這麼放棄?門都沒有。
「你們四大家族分割勢力的火並歷史還沒結束嗎?落得你要處心積慮向外求援。」
亞洲這部黑社會史,快手不是不清楚。
「這是我的家務事,不需要外人來關心。」家醜被提起,鼎十四怒上心間。
「既然是家務事,請不要扯上不相干的人——」快手語聲變擰,身形變幻莫測,移形換位間,袖裡的飛刀在人形掠前的同時招呼向鼎十四的門面。
飛刀直戳而來,鼎十四也不含糊,從頭到尾他一直提防著看似漫不經心的快手,在閃避飛刀後,他的飛鏢也砸向快手。
快手輕靈化去致命危機,長臂一伸伊人已經入懷,他扭身彈跳,在瞬間又反跳為躍,宛如游龍掠上最近的樹上。
「你——」鼎十四扼腕。
他居然敗得奇慘無比。
快手傲然凝睇。「我很久不動刀了,不要逼我殺人。」
他姿態奇」局地征服了鼎十四。這交手,他連快手的一片衣料都沒沾到。
罷了!
他凌空一躍,鶴立騎牆上。
「我還沒認輸,改天會再來討教的。」雖然敗北,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氣餒。
他的棋招還未用老,下一場戲正待上演!
「你真不死心!」快手橫他一眼。
「你別得意太早,她暫時是你的,卻不代表你是贏家,早晚你會來求我的。」
他架構了十幾年的心血怎能被破壞!眼前的失敗不是失敗,他將會是最後贏家的。
鼎十四狂笑而去。
☆☆☆
鼎十四一語成懺。
唐詩畫陷入了冗長的昏睡,快手憂心之餘請來香港一流的催眠師也無法將她由催眠中解放出來。
無視噴氣式機滑降在他美麗的大草原上,快手拖住前腳下機,後腳還在機艙的國師。「為什麼不搭AHIS空中要塞的戰機來,害我等那麼久!」
國師在一秒的張口結舌後拾回一貫優雅的氣息。「你瘋了,開戰機過來,想讓這裡的空軍把我擊落啊!」
「該死的!等我回意大利非把總部的機型全改成超音速的不可。」在等候的時間裡他差點拔光了頭髮,他要是禿頭,全是國師的錯!
「隨你,別告訴我你當意大利橫腳一跨就到香港,我這種記錄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一見面不是應該有個起碼的擁抱啊什麼的,居然是炮轟,他到底為什麼來!
「少廢話,救人要緊。」要敘舊有的是時間,唐詩畫才是重點。
他二話不說拉著尚未進入情況的國師直達唐詩畫的房間。
國師未到之前,他已經裡外來回踱了數不清的步,情緒已臨瓶頸,再進門,看到的仍是她迷睡模樣,心中又翻江倒海痛起來。
「她已經這樣一天一夜,我很擔心。」快手跪蹲在她的床沿,一開口就說出令國師錯愕的話來。
國師很難承認這樣的快手是他所熟悉的人。
鐵漢柔情。是的!那種和他完全不搭軋的東西竟滋生在他陽剛的眼瞳,瀰漫成脈脈深情。
「我應該見過她的,好眼熟的臉。」修眉入鬢,心型臉上乾淨卓絕的氣質很難令人忘記。
「你見過她,在雷神台灣的家。」快手的口氣並不好,粗裡粗氣的嗓門顯示他的焦慮又提升了一級。
「原來。看不出來你把她照顧得這麼好。」國師沉穩地望著唐詩畫經人悉心整理過的黑髮,白嫩的肌膚不見一滴汗漬,彷彿是清涼無汗的水晶美女,處處可見被照料的痕跡。
「快點看診,我不是請你來敘舊的。」快手有些臉紅,正因為如此更誇大了他泛在心田的不自在。
國師看也不看他的雷公臉,兀自嘀咕。「這是對醫生的態度嗎?早知道就不要來了。」
「你到底——」蘊藏量原來就貧瘠的耐性終於被磨光,快手霍然站起,大有跟國師一決雌雄的趨勢。
他都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哪來閒情逸致陪人哈拉!
「別緊張,我就準備好了。」他甚少見過這麼暴戾,動不動就訴諸武力的快手,其實只要不招惹他,他是世上最好相處的人。
握拳的快手令人頭皮發麻,他是該適可而止了。
國師面容一正,握起唐詩畫的手。
就這麼一個醫者和病人的動作,他已經感受到快手傳來的灼燒眼光。
「你不會要求我懸絲診脈吧!」他這醋罈也翻得太離譜了。
「諒你沒那能耐。」他的氣由鼻孔噴出。
國師以退為進。「我的確沒那能耐,所以,你還是把快要掉出來的眼珠收回,免得滾到角落撿不回來就慘了。」
「你少得意,總有一天會有人替我報仇,把你踢到北極圈的。」想看他笑話,他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時候到了再說吧!」國師談笑自若地完成所有診察步驟。
「如何?」快手亦步亦趨。
「她的脈象平和,氣息安詳,暫且不會有事。」
「你的『暫且』是多久?」他打破沙鍋,追根究柢。「你連聽診器都沒拿出來,不會是隨便湊和著看吧?」
「我要這麼不濟,你還會找我來?你必須懷疑的是自己的眼光。」
該下地獄的!他又被將了一軍。「算了,我沒空跟你計較這個,快點告訴我診治的結果。」
「催眠不同於疾病,你還是必須找到下催眠指令的人,才能真正解除禁令,如果你堅持,我可以試著用反催眠的方式讓她把指令說出來,不過,這麼做可要負擔一些無法預估的風險。」他說得極淡,不想讓局面更複雜。
「你有幾分把握?」
「百分之十。」
快手陷入了沉寂。
他寧可自己萬箭穿心,也捨不得她有分毫不測的可能。
「鼎十四果然棋高一著,這回真的敗給他了。」
鼎十四?國師凝神一轉,資料庫的腦海浮現了一個不甚清晰的人影。「可是澳門的鼎家?」
快手微笑。「你對亞洲的黑色勢力還滿有概念的,不賴!」
「好說,」否則,他這國師不就掛羊頭賣狗肉,浪得虛名了?「你怎麼招惹上他們的?」
所謂福禍無門,唯人自招。
「說來話長,不提也罷!」
「那可不行,我不是隨便可以打發的,不說明白,我可要賴在這裡不走的。」
「你想害我被安東尼剝皮?」快手的刀眼射向安之若素的夥伴。
「輕重取捨,自己想。」他們是同生共死的夥伴,自掃門前雪的作風對赤色響尾蛇組織的人是行不通的。「或者,我可以幫你把全部的人集合——」他用力擊掌。
「不錯,我也好久沒看到那群問題軍團了,說真的還有些想念呢!」
他半是軟言半是要挾,完全沉溺其中。
快手冷冷輕哼。「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引狼入室了。」他就是那匹兼具優雅和好猾的狼!
「說吧!我洗耳恭聽。」國師退出房間,走到客廳。
兩人落了座,詩人幽靈般從房屋角落飄了出來。
國師先是驚詫,笑容很快咧到耳邊。「流浪漢,你居然在這裡!」
詩人扯了下唇當成招呼,隨即悄悄找了個距離冷氣最近的角落坐下。
國師心中一動。「你還是那麼怕熱?」換言之,他的病並沒好轉。
「嗯。」他惜言如金。
「你不是留不住頭髮嗎?怎麼好像長得超過你的標準了?」國師的細心總表現在對夥伴的關懷裡。
詩人不經意甩了下半覆住眼睛的髮絲,聲音輕緲如絮。「是嗎?我一點都沒發覺。」
那是他言不由衷的話,留長頭髮是為了一個誓願——
國師對他的寡言早就習慣,見他沒有說話的慾望,只好轉向正端來三杯水果茶的快手。「你什麼時候學會體貼人了?」
「我還想反問你什麼時候學起鸚鵡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呢!」國師的沉穩是菁英之冠,總部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全凝聚在他的金頭腦裡,這次見面倒像打開的收音機沒完沒了的,太稀奇了。
「嫌我嘮叨?你可知道我已經整整悶了一個月,你們這群閻王也嫌的傢伙要不就一窩蜂吵得我發瘋,要不又跑得一個也不剩,艾曼狄帕瑪先生現在有大半時間都留在阿優厄那島陪夫人,雷神那傢伙更是長駐台灣,你叫我找蒼蠅談天說地去?」
他的牢騷一發不可收拾,宛如趙五娘的裡腳布,又臭又長。
快手莞爾。「原來你也是凡人!」
「呸!我本來就是人。」這下他連形象也不顧了。
「你們要打哈哈到什麼時候?」托著下領,詩人發出不滿的抗議。
他可是冒著汗流浹背的難受來膛這閒事,可不想浪費時間聽人打屁。
「說得有理,差點被矇混過去。」國師正襟危坐,嚴肅起來。
快手用力揉了揉額頭。「是你們堅持要聽的——一年前,你們都知道我接下天涯長老交代的一項任務——『尋找一首遺落的詩』,尋找的對象就是詩畫,在那一連串的調查中,我發現她的身世十分離奇,她和唐詩意,也就是戶口上和她是一胎同母的妹妹並不是親姊妹,後來,我托人調出她最原始的戶籍證明,她的父母欄寫著父、母不詳,她是被收養的孩子。」
「她的身世和整件事有什麼關係?」國師如墜五里霧中。
充其量這只是她個人的背景,怎會牽扯上黑社會?
「我當初並沒有再深一步研究下去,直到前陣子天涯長老來到香港,在偶然的情況下又遇到詩畫,以前不明白的情況終於顯示出輪廓了。」
國師因為快手逐步分析而露出錯綜複雜的神情,而背後的詩人仍沉靜如人偶。
快手喝了口茶,侃侃接下去。「詩畫的阿姨,也就是瑪莉亞修女,竟是長老的師妹,以此類推,我忍不住又去做了番調查——」
那複雜的情況完全始料未及。
他起身由保險箱中拿出一疊泛黃的紙。「這是所有的檔案。」
國師接過一看,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這……是不可能的事。」
「這是事實。天涯、海角、角海、涯天,四大長老的簽名,錯不了。」人生如戲,唐詩畫的身世是最佳鐵證。
「不可能!四大長老怎麼聯名簽署她是他們的女兒,太荒唐了。」居然有四個男人同時想做這女孩的父親。「四大長老那年紀做她爺爺都夠格了。」
「我調查的進度到此為止,剩下的就無能為力了。」他不在乎她是誰的女兒,他愛的是她的人,和家世出身完全無涉。
國師仍盯著那疊卷宗不放,他的邏輯和推理能力一向高人一籌,剪不斷理還亂的事件一旦融入他的金頭腦,馬上變得條理分明。
「你繞了一大圈,不會是想告訴我們,四大家族中有人一開始就參與了這個秘密,然後將那女孩當成一枚對付長老們的棋子?」
「相去不遠,至於他們真正的目的要等我跟鼎家老大會過面才會知曉。」快手以為,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這其中還有未解開的環扣……
「你剛才就準備要過澳門去了對不對?」
「鼎十四應該還在香港,他是第一步。」快手有條有理地。
「你去吧,這裡我會看著。」國師慨然允諾。
快手一點也沒有臨大敵的如履薄冰樣。「先聲明,後屋的機修廠是禁地,違者……格殺勿論!」他板著故作正經的臉,連手勢都比劃上了。
「誰有空去摸那堆破銅爛鐵!」反擊是生為人類的本能,國師情面不留地。
以快手以前的個性,遭致迫擊不作殊死反抗才怪,可這次只是可有可無地聳肩,而後走開。
☆☆☆
快手踅回有著唐詩畫的房間。
他一掃先前的拓磊神采,唇角淡垂了下來。「嗨!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我一直覺得沒勁,好像少了你聒噪的聲音和辣勁,整個生活都走調了。」
握住唐詩畫溫暖卻稍嫌僵硬的小手,他繼續自言自語。「為了讓我的生活恢復正常,不得已,只好一次把事情解決清楚……我,要你再回到我的生命來,咳,還有,我先警告你,我不在家的期間別又出去招蜂引蝶了,我最看那王子不順眼,別讓我生氣呵!」
他停了半晌,修長的指劃向她光潔的頰,夢魅般的呢喃迴盪成不輕易示人的款款眷戀。「我將會有一陣子見不到你,可是我要你知道,我都在你身邊。」他脫下指間的一枚銀戒套進她的手指,眼中的依戀更深了。「我……很快就回來了。」
他要把現在的她一眉一睫都刻進記意的版面,以供在離別的日子裡慢慢品味懷念。他把唇覆上她的——
☆☆☆
「這傢伙做事真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盯著快手昂然而去的背影,國師不是很滿意的嘀咕。
他一回首,瞄見詩人背著背包和一身勁裝打扮。「這種艷陽天,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
左看右看都是要出門的樣子。
詩人做事從不按牌理行事,這會兒脫縉野馬又有何驚人之舉?
「去日本。」詩人淡淡說道。
「這種三伏天,你的身體受得住?」他那夏季精神感官症只要是赤蛇的夥伴皆知。
「我非去不可。」為了快手,他必須將「唐獅子株式會社」的問題解決。剷除朋友的外患。
他決定的事絕不輕易改變,更重要的是在那片即將踏足的異土隱約有股從不曾有的聲音在呼喊著他。
「保重。」
詩人寂寥的眼忽而漾出鮮亮稀奇的笑意。「你放心,我死不了的,你那表情會害我走不出大門的。」
他長年漂泊在外不代表對赤蛇的同伴們毫無情感,自在、多情總為無情傷,他是多情人,唯恐傷人傷己,只得假裝無情。
「你真是個令人頭髮發白的問題兒童!答應我,不許再像上次一樣一失蹤就是一年。」
他們上回見面是在希臘的阿優厄那島,一別經年音訊全無。
「我……盡量。」
「一定?」國師毫不放鬆。
牧師和他是無所不談的摯友,對於好友的弟弟他自是多分出一份關懷來。
目送他清瘤的背影,國師十分心疼——任他一徑隨波逐流。他會漂泊到何時?
為了這群令人傷筋的傢伙們,他相信自己再過幾年非變成小老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