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邪的冷風拍打著半開的窗,窗兒不時的打開、闔上,發出嘎嘎的擾人聲饗,並將裡頭的陰臭之氣送了出來,空氣中儘是怪異難聞的味道。
「啖!」
霍地,一聲貓叫由遠處傳來,教這沉寂、詭譎的夜變得更加可怖、悚懼
一襲黑裝打扮的瘦削男子由牆邊一躍而下,嚇著了黑貓,彎拱起背脊,瞠圓的眸直勾勾地盯著來人。
「去!」他壓低噪音並揮手趕貓。
貓兒跑離他的視線,躲到陰暗處去了。
毫不遲疑地,他走進停屍間,屍前燃著將減的幾炷香,他做了個揖之後便走近佟員外的屍身,就著隱約透進的月光仔細地探看著。
佟員外身中多刀,可都不是致命傷,只像是要掩人耳目而做的小手段。他抬起他的後腦,並未察覺到異狀。
不是從背後突襲。
他想起仵作所說的,兇手應是熟人所為。佟員外一向財大氣粗,在街坊鄰居眼裡,除了有錢鴨霸之外,倒不至於犯下斷人財路之事,不是為了生意,那是為了……他回想起受到圍剿那天。
他逃出後接著佟員外使遇害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是他忽略的?他思忖著。
「……嗯,沒有其他外傷……這刀傷也只是胡亂劃上的……嗯……嗯……」突地,寂靜的四周響起了連聲嬌吟。
他一驚,迅速收回心神,他竟然大意到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
定睛一看,竟然是他以為已經入睡的人兒?!
「你也看出來刀傷只是隨意劃劃?」
「嗯……還有這裡……赫!」凌想蓉本來垂著頭東翻西找,根本沒聽見他的問話,可當她的身子碰著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之後,嚇得連退三大步。
「什、什麼東西?」她抖著聲。
「我……」
「阿彌陀佛,小女子我是來找出真相的你可別動歪念頭,符靈符靈符靈……」
她打斷他的話,一連念出他聽也聽不懂的話。
「喂……」他上前推她兩把。
「啊——符靈符靈符靈,定定定定定定……別過來,我定我定……」她瞇著眼,不敢睜開。
她是本著替爹破案,替曾多謝洗刷冤情的心來這兒的,哪知會遇見「鬼」?
手裡提著的小燈籠早在方才進門前滅了火,她根本看不清有什麼東西在她附近,更遑論要用惶亂的心情去判斷身邊多了個不知名的「物體」。
她嚇得不斷地念著腦裡記得的字眼,什麼定啊、符咒顯靈這種話,只求佟員外早早安息,別來找她麻煩了!想到這裡,口裡的定字念得更快了。
這妮子!他徹底輸給她了。
急著破案也該先掂掂自己的能耐。不過她算膽大了,到現在還沒昏過去,一般尋常女子怕要尖叫連連、昏倒在地了。
見她這般,心中的戀慕之情更添上一分,只是身份……難啊!
也罷,此際不宜多想。他拿出預藏在袖中的火折子點燃。
「別定了,是我。」
「定……啊!是你——」
突來的熟悉聲響讓她一呆,瞇緊的鳳眸一張,納入眼底的是他帶笑的面容。
「你幹嗎嚇我?」呼,撫著心口吐出一口大氣,她差點兒就要以為自己擺不平了。
是她自己嚇自己吧?他沒點明,由著她鬧。「你怎會來這?」
「我來破案啊!你又來幹嘛?」
破案?他低笑。不是他要瞧不起她,只是學有專攻,這事不是她能為的。
「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她呆傻了半晌,她是來替曾多謝找洗刷冤屈的線索,他不可能跟她一樣。
依她看,他是來毀滅證據的吧!
她睨看著他,一臉不相信。
「我不相信。你根本就是來破壞屍體的對不?你乾脆把實情告訴我,在我爹面前我還能替你說兩句好話。」
「我都說了不是我。」唉!他要怎麼讓她相信呢?
「哼,鬼才信你。」哦噢,話說太快了,凌想蓉忙向佟員外道歉,「我不是在說你啦!」
拿她沒辦法,延天煜決定不與她抬槓了,辦正事要緊。
趁著火折子還未燃盡,他在佟員外因驚懼而暴凸的雙眼附近尋著其他傷處。
「喂,你在幹嘛?別想動歪腦筋喔!」她警告他,藉著脅迫人的口吻隱飾她不敢碰屍體的事實。「噓,別吵。」
「哼!」故作老成,她暗罵著他。但隨著他的動作而瞠大了眼。
他的樣子……不像、不像是要破壞證據。
那他到底要幹嘛?
對他的行為,有著一絲不明白和頓悟,思緒充斥著對他的矛盾,真不知該相信哪個才好?
半晌,四周除了他倆的呼吸聲之外,再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一炷香的時間快過了,這時天漸露白。
像是發現什麼,她緊抓著他的衣袖。
「你看——」
佟員外的耳際後方有著一個與痣一般大的黑點,猶如外力推進去的。不仔細瞧的話,還會以為那是佟員外的胎痣,這便是仵作錯過之處。
「那是痣嗎?」
延天煜不加思索地搖頭,他似乎明白什麼,由他沒有探手去摸的情形看來,他的確知道某些事。
但驚愕的她因為太過激動了,所以沒有注意到他震驚的臉孔。
「那是什麼?」
「我想那就是致命傷了。」
「哈哈……你果然聰明。」倏地,數條黑影破窗而入,將他們團團圍住。
「延天煜!」為首的男子大喝。
他伸手將凌想蓉推到身後,持穩道:「你們是什麼人?」
「要你命的人!」
此言一出,數道白光凌空而降,道道劈向他們。
「蓉蓉小心。」強臂一推,將她推進角落,自己則專心對付敵人。
只見他身形東移西閃,黑衣蒙面人個個像被釘住一般,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快說,是誰派你們來的?」凌想蓉大著膽子問道。
他們個個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說話。
「再不說,本小姐要報官!」
「他們不會說的,真正的主謀還在暗處。」延天煜說道,這批賞金殺手只是拿錢辦事。只怕今日一役失敗,主謀不會放過他們。
他現在不殺他們,他們也必死無疑。他兩廂為難,既然得不到答案,也沒有留他們的必要了,惟有放走他們。朝著他們肩頭的穴位各送出一道掌氣,轉瞬間,黑衣人個個疾速離去,連一個謝字也沒有。
「喂……喂……你怎麼把他們全給放走了?」凌想蓉沒想到他會有這番舉動,一陣呆傻為他看似靈光實則壞掉的腦袋。
「我自有打算。走吧!」
「你、你,氣死我了,你這個笨蛋,你放過他們,他們還會來殺你的!」她又氣又急,真不知道是為他擔心還是為他焦急。那心意,摸不清吶!
「不會了,他們不一定能活過明天。」他意味深長地說。
「什……什麼意思?」這話讓人發毛耶!
「你想想,佟員外用計圍剿我,不意失敗了,隔天便發現他的屍體。這幫人要殺我,也失敗了,若我沒想錯,明天他們的屍體便會被發現,也將嫁禍於我。」他細細地分析。
只是,為了一個地位不高的權勢,真有必要傷害這麼多人嗎?他蹙著眉心,整個人看來心事重重。
似感染到他的憂心,她斂下心性,有些癡愣,無法習慣這樣的他。
「那……怎麼辦?你就這樣被冤枉嗎?」她不解為何他要這麼做。
端視了她一眼,這妮子是在為他擔心嗎?他笑了出來,深邃黑黝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清者自清,遲早會真相大白的。」
「是嗎?」斜睨著他,她才不這麼以為。
辰時,天早亮了。
他送凌想蓉回凌府,途中經過賣包子的攤販,便買了幾個包子給她當早餐。
「你不吃嗎?」
他搖頭。
「那我全部帶回去嘍。啊!對了!彤筠還在給我等門耶!趕快、趕快……」昨夜太剌激了,夜探停屍間,還遇上殺手襲擊,折騰到現在才想到彤筠還等在後門,希望別被爹發現她溜出府。
她心跳加速,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霍地,她的腰際一緊,原來是延天煜將她摟住,恣意施展輕功讓她快速到家。
「哇!好快。」她喃道。
「到了。」知她的習性,他特意繞到後門,放下了她。
她才站穩,便發現府裡的怪異之處。
注意到她的身子僵硬,他亦冷肅面容,「怎麼了?」
「門……門是……開的!」凌想蓉指著後門大開之處,那是怪異的所在。
「開著就直接進去啊!」
「不、不對……」
她和彤筠約好用暗號開門的呀!除非事情有變?!她得小心行事才行。
才這麼想著,她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往左移,想看清府內有沒有其他人。然而,那聲斥喝可不容許她左探右看,凌空這麼一道劈了下來,她當場僵住,動彈不得。
「還不給我進來!」
「是……是……」她抬起腳,要踏出第一步。
啊——完了,腳麻了。
「還不進來!」再一次的暴喝。
她立刻皺起小臉,無辜的說:「我也想進去啊!可、可是腳麻了……」
「你們還不快去將小姐給我抬進來。」
「是,老爺。」三五個奴僕得令,想輕手輕腳的將凌想蓉抬起來,又怕傷著小姐千金之軀,弄得奴僕們滿頭大汗。
「讓我來吧!」延天煜出聲,他哪能讓其他人碰著她呢?
「不、不要……」我不要進去啊!她用眼神暗示他。可惜,延天煜不能意會,他將她一把抱起,毫無顧忌的。
「你、你是什麼人?竟然……抱、抱著我女兒……」凌一碩氣得吹鬍子瞪眼,這英俊挺拔的小子打哪裡來的,竟然抱著他的女兒!
「在下……」
「不、不能說。」凌想蓉阻止道,要說出去還得了。這笨男人難道不知道他正站在府台大人的地盤上嗎?
「蓉蓉,還不快下來。」女兒的豆腐都被吃光了,凌一碩又氣又急,險些兒忘了她夜不返家的事實。
「爹……」她扭扭身,延天煜便順勢放下她。
「住口,別叫我!我問你,你昨晚跟他一起?」
「是啊!」
「你、你、你、你……你們幹什麼去了?不,還是別說好了。」凌一碩怕自己聽了會昏倒。
「爹……您想太多了,昨天……」
「不、不、不,我不要聽……」凌一碩摀住耳朵,一個勁兒地搖頭。
「爹!」凌想蓉投了一個眼神給他,要他先走。
凌一碩看穿他倆的眉來暗去,「慢著,你不能走。」
「爹……」
「我警告你啊!蓉蓉的擂台招親是不可能取消的,你要娶我女兒得照正常程序來,不可以走後門。」凌一碩難得正經道。
「爹,您在胡說八道什麼!」
爹幹嘛告訴他這件事啊!他們又沒有關係。
而、而且,她已經準備要在招親擂台打完後,趁府裡守備最松之際逃婚的,爹叫他來幹嘛?
是想破壞她的計劃嗎?
「伯父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擂台的事,自然不知道他們父女在打什麼啞謎。
「別裝蒜了,我給蓉蓉辦了場招親擂台,想娶我女兒,打贏擂台再說。」
凌一碩嘴快,一下子全給他說完了,凌想蓉想阻止都不成。
「爹呀!」她跺腳。
爹這樣不是擺明了告訴他,她沒有人要嗎?
不想讓他看笑話的心情被揭露了,她有一絲狼狽。
「什麼時候?」他問。
「後天午時。」
「我會準時到。蓉蓉,等我,」說完,他縱身離開,誰也不知他的心裡想些什麼。
「啊?!」凌想蓉愣住。
他剛才說什麼?
他會來!
要她等他!
她是不是聽錯啦?
「蓉蓉啊,這人好像武功不錯耶!在哪裡認識的啊?」凌一碩感興趣的問。
那招輕功他是覺得很眼熟啦!不過那小子的狂妄,可要好好磨一磨才行。
第一眼對他的印象壞透了,可看他末了留下的那句霸道話,就像當年他追求蓉蓉她娘一般……倏忽,他憶起了甜蜜的過往。
對他,可算是摒棄了一些成見了吧!
「蓉蓉,你何時有了心上人,怎沒讓爹知道吶?」凌一碩還在問。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啦!」跺腳、臉紅、翻身就走。
「小妮子害羞了。」凌一碩看著女兒的背影取笑道。
心思被佔用的他,渾然忘了要找女兒算那一夜未歸的帳。
依著府衙前門塔建的招親擂台,四周綁起紅色的彩繩,每隔六寸便結著一個紅色綵球,綵球下方還綁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比武招親。讓每個經過的人們都知道,府台大人要為女兒舉辦招夫大會了。
真是丟臉死人了!
也不怕人笑話她凌想蓉嫁不出去,這樣明擺著告訴別人她沒人要,爹不會覺得很丟臉嗎?
凌想蓉坐在約莫二層樓高的地方,氣呼呼地看著擂台下方一群黑壓壓又咋呼個沒完的人頭,來的人可真不少,是看熱鬧多些、還是看她丟臉多些?這時她也分不出來了。
她真不知道爹在急什麼,她不過才十七八歲,還沒二字出頭,爹幹啥急著將她嫁出去,難道那個一眉道人的話會比她的終生幸福來的重要?
她恨死一眉道人了。
無奈的朝天空看了一眼,風和日麗、白雲綿密……這就是天狗咬日的樣子喔!她記得昨天是這樣、前天也是這樣,難不成這兩天都是天狗咬日?
啐!她早知道那一眉道人是來騙錢的!只有那個笨爹爹才會信他。
眼看這一切荒唐自己已阻止不了,她只能暗自祈禱著延天煜會依約前來。
他會來吧?她不安地想。
應該會來吧!他不像是背誓的人。可……他若來了,又當如何?當著眾人的面將其他人打敗嗎?唉!要是曾多謝也來參加,他就打不過曾多謝了……
咦?!不對。曾多謝才是她的最愛,她幹嘛替延天煜擔心!曾多謝來了最好,打贏所有人,然後再將她帶走,兩人雙宿雙飛、夫唱婦隨、男盜女娼……呸呸呸!什麼男盜女娼?她差點兒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害死。
招親儀式就在她心思飄移之際展開——
「咚咚咚……」鼓聲起,先是凝聚眾人的視線,接著,拿著用紙張捲成的圓筒上場的是霍師爺。
「各位,今天是咱們大名府府台大人為府台千金想蓉姑娘舉辦的比武招親大會……」
「哦——好、好!一下面的人鼓掌叫好。
「想蓉姑娘年方一十七,面貌明艷動人、膚白勝雪、仙姿玉骨,琴棋書畫樣樣……精,府台大人額外承諾,今天打贏擂台的人,另贈黃金百兩、宅邸一座,賜奴僕五人……能夠娶得如此美嬌娘,算是天大的福氣啊!」霍師爺先是一段長篇簡介,加贈黃金百兩則是之前沒有聲明的,眾人一聽,連聲叫好!
「……我的天。」凌想蓉撫著額頭,爹幹嘛還送人家一大筆錢,這不是叫作「倒貼」嗎?
若是倒貼還沒人要,不就慘上加慘!她望著爹,怎麼都沒想到爹會這麼做。
要是讓她知道凌一碩還祭出了絕招——來參加的人都有一兩銀子的參加費,八成會氣昏。
「蓉蓉,坐好。哪家閨女像你這樣沒大沒小的。」凌一碩回頭斥道。
「是啊!有哪家閨女像我這樣嫁掉的?」她頂一句回去,身子倒是坐正了。
「小姐,你就別惹老爺生氣了。快看——」彤筠指著擂台一隅,延天煜一身青色儒衫,直挺挺地站著觀看。
他真的來了?她在心中打了個突,分不清那是什麼滋味。
「小姐,延公子來了,看來,他真是喜愛小姐,要打贏擂台呢!」
「誰、誰要他來了?!」她嬌嗔,嘴裡雖不承認,可面皮卻是不爭氣的紅了。
「真的嗎?那彤筠下去趕他離開,別礙著小姐的事。」說完,彤筠作勢要走。
「彤筠別……哎呀!你別鬧了……」情急之下,她緊拉著彤筠的衣擺不放,這時,心上人曾多謝早被她士心了。
「好,不鬧、不鬧……不鬧才怪!」彤筠趁她一個閃神,溜下台去了。
「彤……哎,怎麼這樣啦?」
「蓉蓉,坐好,扭來扭去成什麼樣?」凌一碩花了三分心思糾正她的動作,七分心思全放在擂台上。
這時,兩個粗漢已經登上擂台了。
「……快滾下去,省得討打。」老王撂下話,搞心理戰。
「你叫我滾?我倒要看看誰討打。」小莊哼了聲,擺出好看的架勢出來。
談判破裂,兩人赤手空拳對打起來。
「嘿!」
「哈!」
「啊……」一聲慘叫起,老王捂著出血的嘴唇,牙齒被打掉兩顆。
「來啊!抬下去。」霍師爺吆喝道。
小莊暫勝。
「還有沒有人要上台?」
一個瘦弱男子立即上場,他看似文弱,卻在場上靈活自如,一個左閃右避,左踢右劈,不到五招,小莊被抬下去。
接著,上來一個、下去一個,直到愈來愈多的人被擺平,凌想蓉開始著急了。
不安的朝著延天煜所站的地方看去——
他不見了!
凌想蓉花容失色,他居然不見了,他不參加擂台賽了嗎?他不是要她等他……
眼見著擂台上又一個人被抬下去,她心焦如焚,彤筠到底是怎樣跟他說的?他居然轉身離開,連個招呼也不打?
宛如由高空墜落似的,心被重重的摔落,她一臉慘白,全身僵硬。
「蓉蓉,時辰不早了,那個男人不來了嗎?」凌一碩關切地問,他從一開始便沒瞧見那個男人,也覺得有些怪。
女兒的不安該不會是與他有關吧?
「不來了。」她搖頭,再怎麼不願承認,也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他不要她了……
一股強烈的失落席捲而來,熱流沿著眼眶緩緩落下,到如今她還不明白嗎?那心中強烈的想望是他,一切冀望是他,都是他呵……
他卻辜負了她的情意!在她明白這一切情源之後?他怎能、怎能……
眼前的一片盡被熱淚盈滿,再看不清其他。
「咦?!蓉蓉,你看——」凌一碩正為女兒的淚水發愁,卻在無意之中瞥見站在女兒身後的延天煜。
「你哭了?為什麼?」
許是這短短的幾個字,一舉迸發了她體內所有洪流,淚落得更凶了。
「你!討厭、討厭、討厭!」凌想蓉激動地捶打他的胸膛。
她以為自己被丟棄了、以為他不要她了。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她變得這般不像自己,哭哭笑笑、又激動又這麼地不捨。
延天煜順勢握住她的柔荑,低沉地說道:「怎麼了?」
他不過是跟著彤筠來到她的後面,因為人太多了,他和彤筠走散了,剛才才找到彤筠,兩人一起上台。
哪知,一上來便見到了她的淚水。
「討厭。你、你……」她說不出半句話。
「小姐是說延公子怎麼這麼晚才來!」彤筠接口道。
她服侍小姐已有不算短的日子,小姐那點簡單的心思她哪會不懂?所以她才會去請延公子上台來,誰知小姐還是嘴裡不肯服輸。
「彤筠!」
「好了,別抬槓了。喂,小子,你到底要不要下場?不下場我要宣佈結束!」凌一碩回過頭來,看女兒這副樣子,有些事已心知肚明了。
「我當然要下場。伯父,您可是說到做到?」他方才聽見了霍師爺的比武招親規則。
言明只要是打贏擂台,不論身份、財勢,皆是他的女婿。
「當然!」
得到凌一碩的承諾,他走向場中央,朝瘦弱男子下了戰帖。
「蓉蓉,他到底是什麼人吶?」
凌一碩很好奇,看他器宇不凡、風度翩翩的模樣,不像是該操心身份、財勢之人,為何還要他再度保證呢?
「他……」凌想蓉頓住,她要怎麼說,才不會嚇到爹爹啊!
「算了,只要他贏得了,即使是乞丐,爹也沒話說。」凌一碩說完,眼睛又瞥向擂台的方向去了。凌想蓉和彤筠對看一眼,爹若知道他不是乞丐,而是能夠讓人變成乞丐的搶匪,會不會後悔他方纔所說的?
「好啊!」
「加油啊!」
陣陣吵鬧聲打斷她們的憂思。只見延天煜眸光銳利,盯看著對方的動作,每回突擊之間,他都能輕易避過。
突地,瘦弱男子眼見打不過他,使出詐術,背手射出一道白霧,延天煜拉起衫袍掩住口鼻,白霧散去,擂台下黑壓壓的人群紛紛倒下,原來那是迷煙。
「蓉蓉,快閉氣。」他叫道。
但他的呼喊太慢,擂台中除了他和那人沒事之外,其他人,全都倒下了。
「你是誰?」他逼問,不得不懷疑他和命案有關。
「你不需要知道。」
「是嗎?」他笑道,凌空一個躍起,使出指氣點向他肩頭的穴道,那人登時動彈不得。
「你是我大哥派來的人吧?」他開門見山的說。
那人似乎有些訝異,但很快地隱去,「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我不想傷人,你走吧。」他解開他的穴道,不怕他再回頭對付自己。
「你……算我欠你一命。告辭!」那瘦弱男子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延天煜歎了口氣,這一團亂該如何收拾呢?
但不管是大哥那一關,抑或是眼前這一關,都將是他遲早必須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