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雙眼,所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穆佑嵐警戒地彈跳起來,可一動,腹部隨即傳來劇痛,不由得伸手摀住傷處蹲在地上。
「你還是別跑跑跳跳,我的拳頭一向不知輕重,算你倒楣好了。」游心澄涼涼的呷著香濃的紅茶,一點也不在意投向她那道殺死人的目光。
見他久久不語,游心澄繞著他,細心打量。
「你沒事嗎?是不是啞了呀?」輕輕推推他,他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她把昏穴和啞穴搞錯了?她擔心了,早知道就用麻藥,好死不死她偏偏貪玩,硬要試試「新」手,學著野貓耍銀針,這下子捅的簍子大了!
「你很聒噪。」穆佑嵐順了順氣,煩厭地撥開她的手。
「嚇死人了!不是啞了就早說嘛!害人家窮擔心!」一知道穆佑嵐沒有誤遭毒手,她又閒逸地品嚐精緻的糕點。
見他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不去,她揚揚嘴角,得意地笑著。
「餓了嗎?讓你吃一個吧!你看我這個綁匪對人質多好呀!平日怪傑和野貓跟我討,我頂多給他們一個,讓他們自己分著吃,你不用開口我就奉上完整的一個啊!還不快快謝恩!」她口中的怪傑和野貓分別是她的好朋友齊子望和洛湘,齊子望是電腦天才,天資聰慧,在游心澄眼中,他是個陰險的傢伙,常常布陷阱栽她看笑話;洛湘則是過目不忘的人肉字典,對人體穴道素有研究,銀針一出,誰與爭鋒?
所謂近朱者赤,沒兩下子本領,游心澄哪能跟他們混在一起?從不虛發的飛刀和精準無誤的槍法正是她的招牌絕技,別看她的身型嬌小,她可是搏擊高手,在美國混的時候,就曾經以一人之力徒手打敗五名欲侵犯她的壯碩大漢。
凝視著任何時候都是一副無憂無慮、樂天知命的笑臉,穆佑嵐總覺得兩人縱然近在咫尺,又相距千里。
「要不要我像無尾熊媽媽一樣,消化完了才給你餵食呀?」她瞇起鳳眼,促狹笑道。
「如果你的腸胃消化不良,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幫你服務,我一向樂意為女士服務。」餵這張爛嘴最好用「那個」,循環再用不浪費,資源再生多環保。
「不客氣,來者是客,當然應該由我略盡地主之誼啊!」他的反應令游心澄頗滿意。不跟呆子打交道是她的生活格言,被她看得起的人自然有義務調劑她的枯燥生活啦!
發覺原本沉甸甸的心情被她這樣一鬧就煙消雲散,穆佑嵐內心警鈴作響,登時擺起一副寒霜臉,收起所有的笑容。
「這裡是什麼地方?」
「早說你反應遲鈍啦!正常人一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在哪裡,你竟然到現在才想到要問,而且一開口還說人家聒噪!」不滿地抿抿嘴,她低哼一聲,「我就是喜歡說話,反正我跟你不一樣,用不著每句話都要先過濾才說出口。」
驀地,穆佑嵐的眼神充滿警戒,一言不發地斜睨著「被人家說中心事就想做鴕鳥,不敢面對現實,要不得!要不得!」她搖頭輕歎,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訕笑。
和她說話只會氣死自己,穆佑嵐索性閉口不語。
環顧四周,映入眸的是四面奶白色的牆,一個重厚的鋼門和簡單的傢俱,左側是狹小的盥洗室,而且是沒有窗的那一種。
「喜歡這裡嗎?」
「你以為呢?」他皺著眉反問。
「似乎不很滿意,我已經盡量把這裡佈置成你家的模樣,顏色和款式是有一點差別,你就將就一下嘛!」他的電視機可以列入歷史遺產,生產商八百年前就倒閉了,叫她往哪裡找?她能找到這麼多款式相近的傢俱已經是奇跡了!
「別鬧了!我沒時間跟你瞎鬧。」他火了,面對彷彿能把他看得像琉璃一樣透徹的游心澄,他總是有強烈的不安,連帶的脾氣也不好,所以他一直對她避如蛇蠍,偏偏她就是不放過他。
「不會呀!你不是趕著去向龍天承自首嗎?反正最後都是吃牢飯,被關在什麼地方不都是一樣嗎?」游心澄臉上寫滿「困惑不解」。
「你——」他為之氣結。
「跟我比你還嫩呢!別以為自己是豬八戒法力無邊,我是如來佛,你是逃不出我的火焰山的。」她自信滿滿的,一點也沒發覺自己又鬧笑話了。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像豬八戒。」在雙方對峙的時候大笑是很不應該的,他只有強把笑意塞回肚子裡,奈何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我只是想考考你!不用得意呀!我當然知道不是豬八戒,是唐三藏啦!」她揚揚眉,立即反應過來,笑嘻嘻的臉依然沒有變,她就是有三寸不爛之舌和比鱷魚皮還厚的臉皮,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恥笑她的蹩腳中文,習慣就好了,從錯誤中學習嘛!
真不明白那些古人,閒來無事不懂找樂子,淨拿著根竹子和一撮毛造那麼多字!看不過人家空閒嗎?英文只有二十六個字母,日文也只有五十音,哪有中文字那麼麻煩,害她怎麼也記不牢,虐待狂外加變態!
看不出她在狡辯的是傻子,敢拆穿她的是呆子,面對終日以「愚人娛己」——「愚」弄別人,「娛」樂自己為己任的小惡魔,到目前為止有勇氣直斥其非的人不出十個,好巧不巧穆佑嵐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豬八戒,也不是「唐三藏」,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的是孫悟空,「火焰山」的主人是牛魔王。」他好心地逐一更正會不會是多餘的呢?看她屢遭奚落仍能如此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的,真是大開眼界。
她先是一愣,接著又是悠悠哉哉的輕笑,「同是去取東經的,誰跟誰也沒關係啦!」
「我忘了一點,取「西經」的是「唐三藏」,另外,我想就算有孫悟空的法力,都不可能搬得動「東京」的。」雖然早已聽慣她的蹩腳中文,但這妮子就是有本領天天創新,無怪乎他的好友杜逸凡常常一見游心澄,笑聲不會停。
她的中文老師真厲害,佩服佩服!
「別那麼計較吧!反正都是紅樓夢裡的角色。」接二連三的出錯,她開始耍賴強辯,心裡更咒罵了教她中文的齊子望和洛湘千萬次。
「不是『紅樓夢』,而是「西遊記。」他開始同情她,怕她夜裡會被曹雪芹和吳承恩捏死。
「都一樣啦!都是四庫全書嘛!」死怪傑,說什麼看完那些古籍,她的中文一定突飛猛進,「熱心」的拉著野貓一起「教導」她,什麼以她超群的智慧和非凡的分析力,只有一個人教實在太小看她了,為了不「委屈」她的天才腦袋,他們就一左一右地伴在她耳邊同時直播,還把一堆可以當磚頭的書丟給她,叫她要好好溫習,發現不明白的地方就向他們討教,可憐她連中文字都認不到幾個,叫她怎樣溫習呀?
「『四庫全書』,是乾隆下令纂修的歷史文獻,你所說的是「四大名著」。」他終於忍俊不住,誇張地大笑起來。
霎時,游心澄啞住了,比鱷魚皮還厚的皮膚也掩不住兩頰的緋紅。
第一次見到她的嬌羞態,穆佑嵐有目眩神迷的感覺。
不到半秒,穆佑嵐就收起迷醉,惱羞成怒地別開臉的游心澄根本來不及發現。
「沒有料子就別學人家拋書包,貽笑大方。」不損損她,他會因憋笑過久而內臟俱裂的。
「哼!」她別開臉,對他的揶揄聽而不聞,反正她的中文就是蹩腳,怎麼樣?
和她說下去,他一定早登極樂,不是氣死,就是笑死。
「言歸正傳,你究竟想怎樣?」
游心澄像是認真地思量,未幾,又抬頭看著他,「我還沒有想到,晚一點再告訴你好嗎?」
「你該不會是想金屋藏『俊』吧!」他邪裡邪氣地調侃。
「是呀!你應該感謝自己生有一副俊顏,否則我才懶得理你。」她理所當然地回應道,臉上還寫著「還不感謝我慧眼識英雄」。
「你——」她的心直口快很多時候實在令人難以招架。
「被我游心澄看上是你的福氣呀!你是跑不掉的。」她玉指指向重厚的鋼門,另一隻手輕輕搖著鎖匙。
「想不到你竟然倚賴這種古老不科學的產品,我太高估你了。」他不屑的瞄著她,心裡不斷盤算著如何逃走。
「想用激將法?讓我換一個電腦鎖嗎?除了中文不夠靈光,你以為我還有其他弱點嗎?」別以為她是大言不慚,事實上除了文學和語言比較弱之外,無論是運動、科學、音樂,還是美術,她樣樣全能,當初考大學的時候,想招攬她的學院更是多如星數。
喋喋不休的雙唇繼續放話,「如果能在天龍集團內找到有本領和杜舉人匹敵的電腦高手,除了怪傑就只有你,若我用電腦鎖,豈不是讓你出入平安!」杜舉人是游心澄替天龍集團資訊科部主管杜逸凡所改的別名,他和齊子望是不相伯仲的電腦天才。
「不,應該說是自由出入。」有進步,懂得自己作出更正,她滿心歡喜,忽略了穆佑嵐突如其來的森寒。
她怎知道的?穆佑嵐皺起眉頭,滿是懷疑。
「或許你以為自己收藏得很好,但遇上同類人,你的偽裝還能起作用嗎?」游心澄甜甜笑著,更加得意忘形。
「不單是我,就連怪傑、野貓和天宏哥都……」發現自己失言,游心澄立即摀住闖禍的嘴巴。
「怎麼不說,說下去?天宏也知道嗎?也就是你們早已知道背叛天龍集團、害死齊可風、令天宏被Black抓住的就是我!」既然他們統統都知道,為什麼不制裁他?
驀地,沉默的變成是游心澄。
就知道拆穿他會讓他抓狂,小氣的男人!
「為什麼不報警抓我?為什麼?」他憤然怒吼。
「既然你有心讓我們抓你,為什麼不乾脆在發生所有遺憾之前自首?」游心澄反問,敢吼她?
「用不著你管!你走!別讓我再見到你!」他恨,恨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恨一直沒有人阻止他。
「怎麼可能?若是我不來,你不是餓死就是渴死了。」她是就事論事啊!
「我不想見到你,滾!」
「這可不能啊!我不懂如何滾,所以我還是會好好善用我這雙腿走出去。」情況不對了,她還是先溜吧!
不是不瞭解他的苦衷,看著他如同自虐的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攬,游心澄的心比他更痛。
或許她太急進,她不應在這時候迫他的。
她轉身開門離去,在大門快要關上的剎那,穆佑嵐以風般的速度直奔向背對著他的游心澄,可他還末碰到她一根頭髮,就她反手抓住衣領,借力轉身,以一記漂亮的過肩摔把他摔到地上。
傷上加傷的穆佑嵐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蜷縮著,甚是痛苦。
「我說了,你是跑不掉的,想逃?先想清楚自己有沒有這個本領。」摔死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要不是她拐走他,龍天承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龍天承對龍天宏的關心與寵溺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差一點連老婆也可以送給弟弟,如果讓他知道出賣他、害龍天宏被囚遇險的人是穆佑嵐,那小氣鬼不把他大卸八塊才怪!
「想出去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打敗我,你想你行嗎?」她不懂說好聽的話,他最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只有時間能沉澱他的悲慟。
思前想後,游心澄把手機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反反覆覆數十次,依然拿不出勇氣,喝了半瓶伏特加,好不容易才貯足力氣和電話一拼。
原來電話也可以如此沉重的,她幾乎按不動按鈕。
「是我。」聽到另一端傳來熟悉又懷念的聲音,她不知是喜還是悲。
「怎麼了?可憐兮兮的,才幾天時間,穆老頭已經給你『操』死啊?」齊子望賊兮兮地笑道。舉凡年過二十八的,統把他們升格為老頭——愛嘮叨。
「你在胡扯什麼?變態、猥瑣——」
「人家關心你,幹麼停不了口地罵人?真是好心被雷親!」齊子望無辜地辯解,打斷游心澄的話。
「你會安好心就不叫惡魔,還是只色色的惡魔!」他們三小惡魔,以齊子望為首,終日以整人為樂,無論是大學的師生還是天龍集團上下,眾人無不對他們敬畏三分,這些人當然不包括和他們一樣昇華成惡魔之類啦!對同類他們的「愛護」和「照顧」又怎能太千篇一律呢!所以有資格被他們歸類成同類或近親的,一般都會受到特別眷顧。
「小娘子你渾沌的腦袋想到哪裡去?人家是穆老頭不可能不逃走,你也沒道理不阻止他呀!你追他跑,不是很『操』勞嗎?」
說著,齊子望把電話接上擴音器,好讓坐在他身旁的洛湘也能加入交談。
「怎麼才幾天的時間,夜娘你的反應思維都遲鈍了?果真是近「豬」者赤,腦袋都變笨了。」洛湘為惡不落人後。
「你們——」被他們一激,游心澄心中的歉意霎時消散,不禁開口反諷,「還未嫁過去,用不著急於努力發揚杜舉人的黃色幽默吧!」
「死夜娘,還說風涼話,要走也不知會半句,害我孤掌難鳴,獨留在這裡被怪傑愚弄!」洛湘劈頭怒罵,自從游心澄擄走穆佑嵐後,齊子望就不時拿她開刀,把她耍得團團轉,若游心澄再不回來,恐怕撐不到一個月,她就得包袱款款的逃回美國避風頭,省得備受「專寵」了。
「若不是你夠『愚』又怎會被我『弄』呢!」齊子望「失落」地搖頭輕歎。
少了夜娘的日子挺無聊的,野貓防他防得像見麻瘋病人一樣,天龍集團的人反應又遲緩,玩起來實在是樂趣有限呀!
他們越不責怪她,游心澄的心就越不安,「我……」
「不自負的不配叫夜娘呀!我們沒有像喪家狗的死黨,要哭要扮可憐就滾到一旁去,省得丟人現眼。」游心澄一向是自大狂妄又率真坦白的,忽然和他們耍起感性戲碼,洛湘登時全身起滿疙瘩。
「你們這班狐朋狗黨!」不知怎地,他們的調侃令她很窩心,不發達的淚腺竟冒出濕氣,聲音略帶哽咽。
一定是酒精作怪!
「你是不是生病了?」齊子望突然凝重地追問。
「哪有!」游心澄連忙眨眨眼,把斗膽破壞她形象的液態物統統趕回眼眶內。
「要不是生病了,你怎可能說出一個沒錯的成語!」洛湘還未說完,齊子望震天的笑聲已傳到話筒中。
「你們——」她順了順氣,不甘心地回敬兩人,「那也要有人肯承認自己是狐是狗才成的。」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沒有一直被整不反抗的道理。
彼端的人們似沒聽見的繼續狂笑不休。
「死怪傑、臭野貓,還在笑,當心牙關脫掉,闔不上你們的爛嘴!」她氣得直跳腳。朋友、朋友,哪門子的朋友?
好一會,兩人像是笑夠了,悠悠哉哉地先後道——
「我已從我們的玩樂基金中撥出百分之十作為今次你與FBI和國際刑警周旋的經費,別嫌少啊!對方是可憐的公務員,一分一毛都是在花納稅人的錢,不讓讓他們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呀!」
「他們都想先一步找到你和穆老頭,你可別丟我們的面子啊!」
「窮擔心!我當然不會啦!誰要你們那麼雞婆的?」就算身無分文,她有的是辦法和渠道避過追捕,更何況這下子有一大筆基金供她使用。
他們的玩樂基金—向由三人共同管理,齊子望是電腦高手,擅長闖入各大機構的電腦系統,收取內幕消息,準確入市;洛湘有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更是A東西的強手,只要是她鎖定的目標,絕無漏網之魚,每次「路過」黑市藝廊、黑金商店之類,她都會順手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來個順手牽「羊」;游心澄則是數學天才,對危機有強烈的感應,每次都能準確地預告危機,助他們漂漂亮亮的贏得每一仗,無後顧之憂,令他們的玩樂基金錦上添花。
這筆基金有多雄厚可想而知。
「買一架私人飛機吧!如果夜娘用得小心點,過一陣我們可以過過駕飛機的癮啊!」
「蠢。」
「死怪傑,你一刻不損人會掛掉嗎?」
「你可曾見過夜娘碰過的交通工具能壽終正寢的?」
「廢話少說!」雖然不知道壽終正寢是什麼意思,但聰明如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譏笑。
有什麼好奇怪?被她「坐」一次就壞掉,這樣的車子丟了有何憾!被她一「碰」就散了的機車更不用說,要不是身手不凡的她夠偉大,以身試車,不知哪個倒楣鬼會被它害慘了;那匹沒種的馬兒更不用了,跑不了幾步就裝病,癱在地上不動,害她差點跌個狗吃屎;總之錯不在她,聰明人不把不干己的事往身上攬。
「廢話『小說』?好提議!」這個點子令齊子望拍案叫絕。
「若把夜娘的廢話寫成小說,說不定可以當是利息的零頭。」洛湘也興奮地附議。
「最重要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們又怎能太自私呢?」他們實在偉大了。
「你們敢寫半個字,我回來立即砍了你們的手。」若非人不在眼前她手中的飛刀早已射出。
「那要看你動作快,還是我們手快了。」洛湘不怕死地挑釁。
「這樣子不太公平,說什麼她的對手穆老頭也上了年紀,老人家動作當然慢一點,我們要敬老,就給她多個十天八天吧!」
「就這樣說定了,拜嘍!」末待她反應,彼方的通話已告終。
「小人!」游心澄氣得直跳腳,無辜的手機率先遭殃,被她重重一擲。幸好,動作比思維稍慢了百分之一秒,懸在半空的手停下來,沒有傷及無辜。靈機一動,她的嘴角泛出邪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