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汀瀅自驚恐的惡夢中醒來,卻發琨自己身處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內。
她不是落在狂鷹手中,此刻怎麼會在家中?難道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
她試圖從床上起身,但全身的酸痛和下部的刺痛卻讓她明白,記憶裡的
一切不是夢,她真的被狂鷹玷污了!
想起她不知羞恥的臣服於狂鷹的激烈火熱,任汀瀅頓時羞愧得難以自抑,搞住嘴痛哭失聲。
[小姐,你醒了?」小瑤端著一碗補湯推門進入,卻發現任汀瀅正坐在床上哭著,小瑤急忙的放下藥湯走到她身邊。
「小姐,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
任汀瀅只是哭泣,絲毫不理會小瑤的關心,這可把小瑤急壞了。
「哎呀,小姐,你別一直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咋個夜裡你不是在府中睡得好好的,怎麼今兒個早上會讓尹公子給送回來,」
[什麼?」任汀*抬起頭錯愕的說著:[是尹送我回來的,」
[是啊!」小瑤點點頭,「而且你一亙昏迷不醒,尹公子還說你的身子很虛弱,要多多休息,讓我給你準備了補身的湯藥呢!」
[是尹送我回來……那他不就知道……」任汀瀅倒抽了口氣,幾乎要暈了過去。
她的身子讓狂鷹給玷污,這已經夠教她痛不欲生了,如今連尹也知道了這件事,教她如何有臉面對他?
任汀瀅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死!
她飛快的起身下床,拿起剪刀就要往自己胸口刺去。
在小瑤的驚叫聲中,任汀瀅手中的剪刀並未刺入胸口,而是飛落到遠遠的地面。
「你在做什麼?」鷹蘊涵著怒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他怒氣騰騰的抓住她的手臂,恐懼、悔恨、懊惱的情緒飛快的從他心底掠過。
見到任汀瀅尋死的舉動,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還好他及時趕到,否則他簡直不敢想像後果會怎樣。
「你放開我,讓我死……我不想活了……」任汀瀅瘋狂的掙扎著。
「小姐好端端的幹嘛想不開……」小瑤也被嚇得不知所措也只好拚命的哭。
「出去,」鷹對小瑤喝著。
一個女人哭就夠他煩了,他無法忍受兩個女人在他面前哭個沒完沒了。
「可是小姐她……」
尹公子不會傷害她家小姐,這點小瑤可是清楚得很,因為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擔憂,但她還是有些遲疑。
「出去!」
看著他兇惡的目光,小瑤當下話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趕緊退了出去。
「你放開我,不要管我……讓我死了算……」
哭到乏力的任汀瀅軟靠在鷹懷中,仍不放棄尋死的念頭-讓他又是心痛、又是生氣。
他一把將她抱起放回床上,臉色鐵青的凶著她:「住嘴!你再敢尋死,我就把你五花大綁!」
任汀瀅讓他這麼一凶,倒也平靜了些,但眼眶中的淚珠還是不停的滾滾落下。
「為什麼不讓我死?我已經……已經……」
她無法在他面前承認自己已經是個殘花敗柳,說不出的話全變成了聲聲的啜泣。
倏地,啜泣聲淹沒在鷹的熱唇中,他輕柔的吻著她,帶著歉意、帶著懊悔,如果早知她會有這麼激烈的舉動,他說什麼也不會這麼傷害她。
他的吻多麼的令人迷醉,但卻令她哭得更是傷心,她多希望他能吻去她所有的夢魘,就當一切的事情從沒發生過。
但事實就是事實,她已經不配得到他的吻……
「不要!」她哭著推開他,蜷縮著自己的身子發顫著。「不要碰我……我配……」
「不要再說了。」他心疼的將她整個人環在自己懷中,親吻著她頭頂的髮絲,「把你交給我,讓我幫你忘記所有不愉快的記憶……」
「尹……」任汀瀅嗚咽一聲緊環住他的頸子。
她就知道他也是愛她的、她就知道他不會不要她,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遺憾發生之後?
「相信我,你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他讓她緩緩躺在床上,以從未有過的柔情,輕褪她身上的衣裳,以膜拜般的虔敬,細吻著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汲取她每一絲的愛。
他也可以愛她的,只要他是「尹」。
狂野糾纏著兩人,讓火熱的愛燃燒去、心中所有的不安和顧忌,期許狂鷹這個名字,永遠不再出現在他們之間……
].比萊斯掌控了任家的一切,只不過是用另一個身份——尹。
基於心,也不願再對她有所傷害,他以尹的身份讓自己暫時忘卻怨仇。
為了不讓任汀瀅再為錢傷神,他拿出錢來為任家經營商行,也以照顧她的名義,順理成章的重新住人任府,代任汀瀅處理府中的大小事務,儼然像是任府的新主子。
只是沒有人敢提他和任汀瀅的婚事,因為任汀瀅失蹤一夜的事,任家的人雖不敢多作猜測,但心中卻也有了個底,大伙都心照不宣,知道小姐肯定吃了狂鷹的虧,要不怎麼會直嚷著要尋死?.
小瑤曾經不識趣的向小姐提過婚事,卻惹得小姐是臉色發白、淚眼潸潸,還從此不准她再提。
而尹公子也從來沒有半點表示,卻每天夜裡都耗在小姐房裡……還好任家剩沒幾口人,也沒人敢四處去嚼舌根,否則這事兒若傳了出去,不鬧得滿城風雨才怪!.
看著小姐正和尹公子依偎在後花園裡賞花,小瑤不禁搖頭,真不知他們打算耗到何時?
打算耗到何時?鷹始終逃避著這個問題。
在任府裡,他的身份是「尹」,雖然他想永遠守住這個身份,但並不代表他能忘記自己是狂鷹的事實,也並未忘記他的「仇風號」還在碼頭等著他。
只要滿剌加的使節一到、楊青杉自山西回報三十年前那檔事的始末,他勢必再度乘著他的「仇風號」回到海面上,繼續做他狂效於海上的雄鷹。
界時……他下意識的緊擁著身旁的愛人。
為了三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他已經做了不少足以令任汀瀅深痛惡絕的事。
就算他能不再將汀瀅視為仇恨的對象、就算他能任所有的恩怨隨風消散,但當所有事實被揭發出來的那一天,汀瀅能原諒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嗎,
[尹哥,你在想什麼,那麼出神?」任汀瀅一隻織指輕按上了他的眉頭,撫平了他揪結的眉心。
「看,眉頭揪那麼緊,你在想別人喔!」
鷹抓著她柔軟的手,輕吻她高嘟著的紅唇,「除了你,我怎麼敢想別人啊?」
「既然在想我,還把眉頭破得老高,我讓你厭煩了嗎?.」任汀瀅偏過頭,佯怒著。
〔厭煩?怎麼可能?」鷹咧嘴笑著,「我還在想,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放棄這美麗的艷陽,拐你進房裡大戰三百回合呢!」
「討厭,不正經!」任汀瀅羞赧的低垂著頭推他一把,心裡頭卻甜得飛上了天。
「怎麼?你現在不喜歡我的不正經了?」他低下頭輕吻了她排紅的臉蛋,「那往後的日子,我們……」
任汀瀅纖指掩上他的口,眼神也變得黯淡,「不要說了……」
往後的日子?她從不敢想像他們之間的未來。
或許他會永不嫌棄她,或許他會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但她自認為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正室,卻又無法接受他另外娶妻。
因此,明知道兩人如此的關係不能為禮俗所接受,但她寧願和他保持這種關係,永遠也不要改變。
「尹哥……不要說往後的日子……好不好?」她憂怨的望著他。
鷹歎口氣,低頭覆住她輕敵的紅唇。
是的,不要再說,誰知道往後的日子會有什麼風浪呢?
這種美好的曰子,能過一天就算一天吧!
「哇!小倆口什麼時候打得那麼火熱了?」
一個不識相的聲音驚動了交頸的鴛鴦,鷹回頭看去,皺起了眉頭:是楊青杉!
難道這段和平而美好的日子,已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青杉,你回來了]他冷冷的說著,摟住任汀湟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量。
任汀瀅不解的看了鷹一眼,又轉向楊青杉淺淺笑著,「楊狀師,好久不見。」
楊青杉並未注意到鷹冷凝的臭臉,只是饒有趣味的看著兩人的親密狀,看來這只海上狂鷹已經被任家大小姐的情網給收服了,那麼他帶回來的消息肯定是送他們成親的最佳禮物!
「呵,兩位何時請喝喜酒啊?」楊青杉笑吟吟的問著,卻發現兩人的神色都變了。
呃……他有說錯什麼話嗎?看兩人陡變的神情,好像他問了不該問的事。
怎麼了?難道他不在的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青杉,我們去那邊說。」
鷹回頭看著任汀瀅,「汀瀅,你在這邊等我一下。」「
「嗯,你們去吧,葡萄園裡結了很多果子,我去採一些葡萄等你們。」任汀瀅揚起有些勉強的嘴角。
鷹對她溫柔的笑了笑,和楊青杉相偕走向花園的另一端。
望著兩個男人遠去的背影,任汀瀅突然湧起了極度的不安。
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沒事的!她安慰著自己。
任汀瀅強壓下心頭不祥的感覺,轉身對小瑤交代,「小瑤,你去準備些酒菜,待會兒我們在花園備席招待楊狀師。」
當小瑤領命而去後,任汀瀅有些心慌意亂的走向葡萄園園。
她來到其中一株葡萄樹下,準備摘取樹上結實纍纍的果實,卻發現樹旁的一塊大石底下,隱約有個露出泥土的半截鐵環。
「這是什麼?」
她好奇的彎身拉著鐵環,沒想到大石竟然向一旁移了開,露出一個幽暗的階梯。
[這底下竟然有個信道?」她訝異的瞪大了眼。
她自小在後花園玩到大,怎麼不知道後花園裡有個秘密信道,
任家宅子是爹爹所建,難道這也是爹爹所做的密道?
為什麼?
不知這密道通往何處,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暗藏著危險,但強烈的好奇心讓她忍不住想下去看看。
陶總管始終懷疑在家中設有秘室寶庫,說不定這個密道就是爹爹私藏的金銀珠寶呢!
任汀瀅好奇的向密道口探了探。
真暗啊,
她正猶豫著該不該去拿個火把時,一個不留神踩了個空,直直的跌入黑暗的密道。
「啊——」
還好這個幽暗的密道並沒有任汀*想像中的深,她只翻滾了幾下便落到了平坦的地面。
裡頭十分的黑暗,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忍不住想到那一天……在同樣的黑暗之中…:.
「不,不要想了!不是說好永遠忘了那件事嗎?」任汀瀅用力甩著頭,驅趕著那段不堪回想的意外。
這裡不一樣嘛!她跟自己說著,雖然也是黑,但由信道口透入的光線,還是讓她勉強看出,這是一間看似書房的小石室。
沒什麼好怕的!
任汀瀅鼓足勇氣,在黑暗中半摸索著。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濕霉味,顯示此地許久不曾有人涉足,但或許是長年密封,除了四處都是蜘蛛網外,灰塵倒是不太多。
隱約看出裡頭有一組八仙桌椅,她在八仙桌上摸到了燭台和香爐。
[竟然還有打火石!」她又驚又喜的叫著。
打著了火石、點燃了燭台後,整個密室的陳設清楚的落入任汀瀅的眼裡。
這間石室裡除了一組八仙桌椅之外,還有一個書架和一張供桌,書架上置了幾本書,而供桌上沒有神佛尊像,只擺了個精瓷燒花的珠寶箱。
「珠寶箱?難道裡頭真的藏有爹爹留下的金銀珠寶?」
任汀瀅興奮的跑到供桌前,撥開沾黏著寶箱的蜘蛛絲,用了點力氣才掀開寶箱的箱蓋。
「啊——」
沒想到寶箱裡沒有半點金銀珠寶,卻有一堆人骨,而頭骨眼窩的黑窟窿,正對著她的視線。
「死……死人!」
任汀瀅讓這副骷髏頭給嚇了一大跳,全身的寒毛全部直立了起來,她本來轉身就想跑,但跑了兩步,她又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口寶箱,總覺得它在向她散發著探索的邀請。
「遺骨?.這真是一間極隱密的密室,只是怎麼會收藏了一副遺骨,而它又是什麼人的遺骨呢?」
好奇是任汀瀅從小到大不變的本性,對於這間密室,竟然用來收藏死人骨頭,教她如何不好奇的去一探究竟?
「咦?這是……」
任汀瀅注意到寶箱的一旁有一迭泛黃的紙張,她好奇的走過去拿了起來,對著火把底下看著。
[這些全是爹爹的筆跡!」
任汀瀅手中的紙張,上頭淨是一段段的短文,由上面題字的日期看來,應該是一篇篇的記述。
難道……
她直覺的想到「尹」的娘親-邵芯兒。
這奇怪的秘室裡收藏著的,不會就是她一直想找的答案吧?
任汀瀅心急的抓著紙張坐落在桌前,當下就著飄忽的火把,細看著這些紙上的內容。
在看完所有的內容後,任汀瀅仍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原來,邵芯兒真的是爹爹遠在山西的表妹,還差點成為爹爹的妻子。
原來,這副遺骨是屬於邵芯兒的丈夫-一個叫比萊斯的蠻子所有,他應該就是「尹」的爹爹吧?
原來當年在任滄海尚沒沒無聞時,家中尢他和表妹邵芯兒訂下了婚約,邵家也將邵芯兒自山西送至廣州準備完婚。
豈料,邵芯兒到了廣州城,卻陰錯陽差的愛上了自葡國出使前來中土的比萊斯,而任滄海對邵芯兒本來就只有兄妹般的情分,對於此事倒也不以為意。
可邵家卻對女兒跟了個蠻子深感恥辱,千方百計的試圖分離他們,最後還運用各種關係,讓比萊斯蒙上了個侵略中土的罪名,落得被捕入獄的下場。
在比萊斯入獄之後,邵芯兒誤會這一切全是任滄海暗中搞的鬼,而失去了蹤跡,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任滄海曾數次想要為比萊斯申冤,奈何當時的他並沒有半點可用之力,唯一能做到的只是經常探望獄中的比萊斯,並且答應為比萊斯傳遞書信給邵芯兒。
只可惜在比萊斯慘遭酷刑去世之前,他始終未能找到邵芯兒。
為了實踐他的承諾,也為了同情比萊斯的客死異鄉,任滄海便偷偷的為比萊斯收屍,並開始尋找邵芯兒的下落。
這也是任滄海為什麼會經營商行的原因,他想透過來自於葡國的商船,或許就可以找到邵芯兒的消息。
只是……很顯然的,任滄海並未能在有生之年完成他的心願,而他大概也放棄尋找了,才會讓這間密室隨著他的逝世而被遺忘,為的是這長存於此的屍骨也能得到安息吧?
未了,還有一張以番文書寫的短簽,她看不懂上頭寫著些什麼,但猜得出來,這肯定是當年比萊斯托請爹爹交給邵芯兒的書信。
這麼說來……任汀瀅看完了所有的記述,訝異的想起,「尹」既然在邵芯兒的扶育下長大,肯定也認定她爹爹是殺父仇人?
難怪在初相遇時,他對她總是忽冷忽熱?!任汀瀅始終存留於心中的疑惑,霎時得到了答案。
「該死的誤會!」
她氣惱的低咒了聲,心頭還直嘀咕著邵芯兒-竟在事情還沒弄清楚之前,就胡亂怪人,害得她也蒙受無辜的不白之冤。
「那他又是為何而來?難道……任家被抄家這件事……」
一個念頭閃入任汀瀅的腦中,讓她不禁倒吸了口氣!
「尹」是隨著「仇風號」而來,剛好出現在任府被抄之時,又請了楊青杉來協助,而且他又知道狂鷹躲在什麼地方,而在她去找狂鷹的時候……是他帶她回來的。
此後,他絕口不曾提過狂鷹,是為了怕她傷心難堪,還是……
如果你剛才記得要出手,你就已經抓到狂鷹了……這句曾出自他口中的話,陡然躍入她腦中。
任汀瀅的雙手一鬆,所有的紙張全滑落到地上,她此刻的震驚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
「尹」……「鷹」……?
他根本就是狂鷹?
鷹.比萊斯——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仇風號的鷹.比萊斯,乘著復仇之風而來的狂鷹……傷心的淚水不由日主的自她眼眶汨汨泛出。
她還天真的以為,他不計她的清白而疼愛著她,誰知道原來這一切全是他在欺騙她、戲耍她!
先是讓大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冠上私通海盜的罪名入獄,再趁她孤立無援之際,以「尹」的身份迷惑她的心。
接著以「狂鷹」的身份奪去了她的清白,讓她以為自已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後,又重新以「尹」的身份來哄騙她,斷了她尋死的念頭,免得他失去戲耍的玩偶……
再來呢?
他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是不是等他玩膩她了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好讓她承受所有異樣的眼光,讓所有人指指點點,說任家的女兒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沒成親就和個蠻子不乾不淨,還成為蠻子的棄婦?
所以他不曾說過愛她、所以他不曾許下承諾……
他是不是要讓她承受像他娘親曾受過的痛苦?
不……比他娘親所受過的痛苦更多!
他好殘忍,為了這個天大的誤會,讓她任家凋零破碎,還奪去了她的清白和一顆心……
任汀瀅俯在八仙桌上不停的哭著,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是那麼的教她心碎,她痛恨鷹.比萊斯這麼的戲弄她,她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