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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畝溫柔 第9章(1) 作者:陳毓華
    飛鳳公主一行人留在了後府。

    她說要住下來,誰敢反對?就算後王孫反對也是無效。

    後王孫也絕,他撥了距離主屋最遠、最清幽、最不方便的半山腰樓閣給她住。

    用君無戲言來威脅他?明裡,他拿她沒奈何,暗地,他不吃這一套。

    是夜,後王孫回到房間,屋裡空無一人,他前前後後找了一遍,把小丫鬟找來問卻沒有人知道書輕淺去了哪去了,正要發脾氣,卻看見令他遍尋不著的人從遠處的小門走了過來。

    「你去哪了?」一頭的汗,她做什麼去了?

    「小牛子的媳婦生了個胖娃娃,我去幫忙,你沒看到那娃娃多可愛,小手小腳的,小牛子接過手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他,嚇的大家都出了一身的汗。」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眼睛明亮,比手劃腳,然後被後王孫一把抱進了懷裡。

    「咦,怎麼了?」

    「我看我是沒藥醫了。」輕歎,是一種幸福的歎息。

    「你哪根筋不對了?我身上很髒。」想把這個男人推開,他卻賴著。

    「我好愛你,愛到沒藥醫了。」

    書輕淺懸著的心怦怦的跳個不停,「怎麼突然……」意識到央秀還在後面,被他這麼摸啊摸的,全化成了不好意思。

    「小姐,你剛剛交代要給牛嫂子送補品過去,奴婢先去辦這事。」掩著笑,央秀識趣的很,一溜煙跑了。

    「進屋去吧,春寒料峭的,外面冷。」

    「嗯。」

    「你怎麼跑到小牛子哪裡去打下手了?我以為你會在屋子裡。」害他小小的不滿了一下。

    為什麼會覺得書輕淺是那種會在屋子裡等自己回來,然後擺了一張哀怨臉給她看的女人呢?

    她從頭到尾都不是。

    她不會變的,不管是不是成了他的女人,她就是她。思及此,不知道為什麼,煩膩了整天的心都沉澱了下來。

    「小牛子是頭一回當爹,再說他和滿兒可都是我們的家人,你在忙,我過去關切一下也是應該。」

    「謝謝你替我設想周到。」

    「說的事什麼話,小牛子和滿兒也幫了我不少事,大家幫來幫去,也不算什麼。」一進房間她就躲到屏風後面去換上家居服,又淨了手,把頭髮攏了,這才轉身出來。「你看起來很累,我替你抹把臉,今天應酬很多嗎?」

    她帶了擰乾的巾子出來,後王孫一看到馬上把臉湊上去,享受這小小的溫存。

    擦了擦臉,又擦了手,然後他的眼前就多出一杯溫熱的茶水。

    後王孫笑的好開懷,啜著茶,瞇著的眼像極了狐狸。

    「今兒個就應酬那個公主,啥事也沒幹。陪吃了兩頓飯,害你鹿兒宴也沒去成,你不生氣吧?」

    「公主來可是大事呢,何況你中午已經派人知會過我,我們要吃飯多的是機會,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堂堂景盛王朝小公主不會沒事來串門子吧?」她雖然猜不出來為的是什麼,也沒費心去猜,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可從來都不假。

    「這應該怎麼說呢……」直說橫說豎著說,還是拐彎抹角不要說?

    「直說。」她懂他,後王孫只要心裡有事就會在眉頭打上十個結。

    「很難說。」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妻,還指腹為婚呢,都怪他那已經入祖墳的爹娘,沒事給他找事。

    「那就別說了,休息吧,你也辛苦一整天了。」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

    「好。」她回道。

    ***

    半個月後。

    「央秀,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要是都齊了,就可以走嘍。」

    「小姐,等等奴婢啊。」

    「就跟你說不要奴婢、奴婢的叫,你怎麼就說不聽呢?」

    還沒到夏天,天氣就熱得難受了,恰好蕭融的西席請了事假外出,他平白得了一天假,嚷著去踏青,書輕淺想想閒來無事,讓人收拾了東西,姐弟倆準備好好的出去玩一玩。

    「奴婢……我好了,可以出發了。」一聽說能出去玩,不只蕭融樂,就連臉色陰霾了許久的央秀也興致餑餑的嚷廚房準備了很多吃食,準備大玩特玩。

    「你到底準備了什麼,這麼大的籃子你一個人提的動嗎?」

    「小姐忘了我們還有小牛子,還有車伕,不怕沒人提東西。」她早就安排妥當,無需小姐操心。

    「想不到我們家央秀越來越七竅玲瓏了。」捏捏她的小臉,書輕淺神情開朗,看起來無憂無慮的。

    「小姐,也許是央秀多嘴,但那個公主都在這住了十幾天了,什麼時候要回皇宮去啊?而且,你一點都不煩惱嗎?」一個矜貴的公主擱在這裡,除了她自己帶來的宮女侍衛,府邸的丫鬟家丁也全部動員隨她差遣,她要不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恐怕也得服侍那位公主去了。

    那位公主都不知道自己給人家造成了多大的不便,整個府邸人人都處在精神緊繃的情況下,弄得大家怨聲載道,已有很久不見笑聲了。

    「那不是我們要煩惱的事,像這種頭痛的事交給你們家爺就好了。」未婚妻是嗎?還指腹為婚呢。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永遠的秘密,就算是後王孫極力隱瞞不說,下人的消息又怎麼能不傳到她耳朵裡。

    他最近吃不好,睡不著,有時候跟她在一起還會不時的覷著她的臉色,為的就是這一樁。

    「小姐,你一點都不擔心……擔心爺的心會被搶走嗎?央秀每每想到都快氣死了。」

    「傻央秀,你聽過船到橋頭自然直吧,人心如果要變,你就算當成螞蚱把她栓著也沒有用,人心要是不會變,你煩惱那麼多不是自討苦吃?」她和後王孫的感情一路風風雨雨走到這裡,要是連互相信任都做不到,這一路也就白走了。

    也許在旁人的眼裡她太無動於衷,其實她只是在實踐她的諾言。

    後王孫要她信他。

    她信他。

    「書姑娘要出門去嗎?好閒情逸致。」

    十幾天來,自恃身份,不肯輕踏進書輕淺這院落,也沒有把書輕淺放在眼底的公主,不經通報,終於憋不住地出現了。

    「公主千歲千千歲。」書輕淺和央秀跪了下去。

    「起來吧,這裡不是皇宮,不必多禮。」基本上風範是要有的,她絕不會讓人一開始就瞧不起她。

    「謝公主。」

    雖不傲慢,但她天生的尊貴便和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身上的服飾非常精緻,幾乎是整個天都最好的絲織作品。

    「本公主想來和你聊聊天,不知道方便嗎?」

    「公主請坐。」她示意央秀出去和蕭融交代一聲,也許要遲一點才能出門了,然後轉頭吩咐其他丫鬟沏茶,上糕點瓜果,禮數俱全,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

    「書姑娘也坐,本公主聽說後府裡就你一個主子,裡裡外外都由你負責?書姑娘好能幹,本公主佩服!」

    「談不上能幹,公主應該也有耳聞後府這些年家中變故迭起,王孫哥哥一個人要忙裡忙外的,民女只是替她分擔少許事務,如此而已。」她不卑不亢,應對進退得宜。

    「既然我們客套話都說完了,本公主也不是那種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我想知道書姑娘和後大哥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又什麼打算?」

    「您是公主,你的決定可以左右很多人,民女的決定其實一點也影響不了公主,您想知道我的決定只是現在還沒決定要拿我如何而已。」

    「書姑娘是聰明人,本公主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男人嘛,三妻四妾是正常,往後後大哥要收通房小妾還是側室我都不會干涉,但是這些人都不能在本公主之前,你也一樣。」事關皇家顏面,也攸關她的地位。

    好強的氣勢……好重的厭惡感。

    就知道這位公主非等閒之輩,看起來就不像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樣子。

    「公主的意思是已經看中王孫哥哥這個駙馬爺了?」

    「婚姻豈能兒戲,本公主的婚姻是兩家父母親口允諾的,子女婚姻向來都由長輩做主,本公主只是遵從父母之命而已。」

    「這樣啊。」

    「還有,我想把公主府蓋在這裡,從今天起你搬到別的院落去!」飛鳳公主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

    「真是太欺負人了!」一路上央秀不停的抱怨,一雙腳把馬車踢的砰砰響。「小姐既然不待在那裡了,央秀也要跟小姐同進退。」

    書輕淺倒是坦然,一個簡單的包袱放在膝蓋上,眼睛看著坐在她身邊的蕭融還有貼身侍女。「我只是覺得跟不見為淨,她一個公主在皇宮裡弄一身陰沉,滿心城府,也只是為了自保。」

    「小姐,多少年了,你還是這種天真性子,我看奴婢要是把你賣了,你還會幫我數錢呢。」

    「我現在這副皮相怕是倒貼給人,人家都還要考慮。」

    「小姐,你還有有心情說笑?!」

    「好央秀,別發火,就是因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不出來,難道留在那裡給爺添麻煩嗎?還有,你們一個個都跟了出來,這不是故意把事情鬧大嗎?這麼多個,我可養不起你……」

    「央秀不用小姐養!我會幹的活可多了,小姐不捎上我難道想什麼事都自己來嗎?」

    哎呀,這樣她怎麼說,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連一條手巾也不會洗的千金大小姐,真要說,尋常家務也難不倒她。

    「我可是能幹的很,要不晚飯我燒傷一桌菜給你吃,看你還敢不敢看不起我?」她已非吳下阿蒙了好不好?

    「我已經長大,可以去打工養家,姐姐不必擔心,就算央秀姐姐跟著我們住也沒問題。」蕭融握著拳頭,自覺自己已經是個男人,得有肩膀扛起一切,沒有理再讓姐姐為她辛苦。

    她摸摸蕭融的頭,笑了笑,「回頭等安頓下來再說吧。」

    「我們要上那去?回胡同那個家去嗎?」

    「好久沒回去了,房子應該還在。」房子還在,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事情。

    暮色中,馬車將三人送到了胡同,小牛子一臉過意不去的道:「小姐,巷子太小了,馬車進不去,要請您在這裡下車。」

    「辛苦你了。」書輕淺不以為意的下了車。

    「小姐什麼時候要用車我再過來接您?」憨厚的老實人並不知道她要離開的事,以為書輕淺只是出門辦事。

    「不必了,我想回去的時候會自己叫車的。」只是回去的時候不確定而已,這樣不算欺騙善良的好人吧?

    「這……」

    「小姐既然說不必,就不必,我會送她回去的!」雜沓馬蹄聲由遠而近,蹄聲未止,後王孫竟從馬背上飛躍下來,身手矯健,臉色帶怒。

    他匆忙間趕來,髮絲凌亂,深色寒霜,見書輕淺無恙的站著,一時之間臉色變換,雖然頃刻間沒能做到心平氣和,可額頭上的青筋卻少了好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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