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位是?」
「啊!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呶,就是他!查爾斯,我們約好下班後去看電影的不是嗎?」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變讓戴安娜自己都覺得受不了,但她仍死死抱著查爾斯的胳膊,一副溫柔相,眼神中有著絕對的「SOS」。同為警界工作者,查爾斯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他是誰啊?」查爾斯不以為意地指了指一臉驚訝的「玫瑰男」。
「他叫步世仁,是林少凡的遠房表親,是我在林少凡和雷雨珍的訂婚儀式上認識的。」
「不是人?」查爾斯強忍住暴笑的衝動略一挑眉。
「步先生,你也看到了。我想,這花還是送給別人吧!」戴安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會放棄戴安娜的!查爾斯,我們走著瞧。」步世仁摞下這句話後,氣勢洶洶地朝門外走去。
「不是人先生!勉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查爾斯追加著叫了一聲,終於還是大笑出了聲。
「很好笑嗎?」戴安娜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喂!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啊!唉!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不過剛才你倒挺有女人味的啊!」
「去死吧你!」戴安娜隨手甩出一隻筆筒吼道。
「那怎麼行,我還要給林警監寫報告呢……對了,時間不早了,得趕在林警監下班之前完成,拜拜!」查爾斯轉身擺了擺手後,頭也不回地大笑著消失於戴安娜的視線之內。
「可惡……」這回終於輪到她氣結了。
「你是怎麼發現這兒的?」韓貝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詠倫帶她來的是家地地道道的法國餐館啊!豪華而不俗麗,透過落地窗還能觀看夜景,這幢大樓約有二十層,餐廳就在頂處。
「是佳裡利推薦的,怎麼樣?還滿意吧!」話間滿是紳士風度地為韓貝文拉開了椅子。
「八十分。」冷冷地將頭別向另一邊,韓貝文一撇嘴。
「喂!別那麼煞風景嘛!Waiter!」張詠倫招了招手,「三號套餐兩份。」隨即重新望向正對面的韓貝文,「那件事……我真的無心傷害你的,」張詠倫看著低頭漫不經心玩弄著指甲的韓貝文,歎了口氣,「由於父母死得早,長久以來我都是獨來獨往的孤單一人,狗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和它們溝通是我最大的驕傲。因為懂狗語,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它們。在馬戲團看到你舉著鞭子,自以為威風凜凜的時候,我有些憤怒。」
「我抽打的是地面!又沒傷害到它們!」
「你先別急嘛!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這只是理由之一。當我看清你的長相後,我決定,非要看你出醜不可……因為你真的是很可愛。」
「咳咳!」韓貝文咋舌,她差點被開胃酒嗆死,「可、可愛?」
「對啊!像西施狗!」
「呸!」哪有將人比喻作狗來「讚美」的,「變態。」
「難道你忘了『李昊珠內衣事件』嗎?」
「那又怎樣?」
「其實我們倆都沒有資格責怪對方。我看我們以後還是做朋友吧!」
「免談!」韓貝文當機立斷地說道,「我可以原諒你,不過想讓我做你的朋友嘛……除非……」
「除非什麼?」
「等蘇州河成為世界第八大奇跡時好了。」
「不可能。」張詠倫深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怎麼,我有說錯嗎?」韓貝文卻忽然「格格」笑開了。
「……清湯上來了,趁熱喝,別浪費了。」韓貝文低下頭用銀色的勺子在雞湯內攪動著,臉上帶著絲微笑。
「你的酒窩很好看,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
「少拍馬屁!」
「我記得你是屬雞的吧!」他自己才屬馬啊!
「吃你的吧!沒完沒了啊!」
魚菜、肉菜上完之後,美味的冰激凌讓兩人讚不絕口。在民生的第一大事——「食」面前,人人平等,即使是像他們這樣本來有著「深仇大恨」的冤家也不得不暫時和平共處。
不知不覺間,時針已走過了八點。再次來到大街上時,四處的燈光已變得炫目至極,與他們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有不少是約會的情侶。雖然依舊和過去一樣沉默不語,但卻少了些敵意。韓貝文心情不錯地環顧著四周的商販,不時還哼著梁詠琪的《一年之計》。
「你唱歌好像含著一隻雞蛋。」
「你不能將就點?唱歌是種娛樂,開心就好。」
「那你還真是標準的『自娛自樂』,被強姦的是我耳朵耶!」
「……是嗎?」韓貝文稍一皺眉,她只知道自己唱歌不動聽,但也不至於難聽到那分上吧!
張詠倫老實地點了點頭。
「算了,不與你計較!」順著街燈向左拐彎後,韓貝文雙手插入褲袋漫不經心地踢起地上的石子來,一時竟忘了和張詠倫爭個你死我活。
「小心!」隨著幾道白熾燈光閃過,張詠倫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低首不語的韓貝文,下一秒,兩輛摩托車便先後與他擦身而過,「是有目的的阻擊!」張詠倫輕捂受傷的右臂,正色沖韓貝文喊道。意識到情況的緊迫,他不假思索地抓起她的手朝大路狂奔而去。
「你的手沒事吧?」韓貝文略一皺眉。
「現在保命要緊,那只是小小的皮外傷。」
「可是流了很多血耶!真的支持得住?」
「你還是不是幹警察這一行的?盡問些無關緊要能讓人笑掉大牙的問題。」張詠倫強忍住痛楚,並沒有放慢腳步速度。他不想告訴韓貝文他已在不知不覺中挨了槍子兒,而子彈就嵌在他的胳膊裡。
「我這是在關心你!狗咬呂洞賓……喂喂喂!這裡可能是條死路啊!」
「你沒聞到從裡面飄出來的美食香味?」
「人家又不是狗,嗅覺靈敏。」
「根據味道濃度可以推斷出那是從另一街區傳來的,其中夾雜著汽油味,可見中間還隔著加油站,如果百米之內有加油站,四周不可能是死路,你看到了嗎?那幾個人推著助動車準備去加油!」張詠倫額上滲出一些汗珠,他根本就痛到必須咬緊兩排牙的程度了,卻仍瞎七搭八地亂辯著。
「看樣子你真的很厲害啊!無怪在特警隊這麼有名。」
「……其實是剛才弄堂口那隻狗告訴我這條路通不通的,其他全是我自己編出來自由發揮的。」張詠倫不由衝她傻笑了一通。
「啊?你也太賴皮了吧!」
「反正我說的也沒大錯,不是嗎?」話間身子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
「沒、沒事。不行了,他們已經追上來了。」張詠倫皺緊眉頭吁了口氣,「你趕快從這兒筆直跑,我來擋住他們!」
「英雄救美啊?」韓貝文嗤之以鼻,「中彈的傷員少逞能,免得英雄變狗熊丟人現眼。」
「你知道?」張詠倫看了看傷口。
「你以為我這個警司是吃素的啊!你見過誰皮外傷流出這種顏色的血啊?沒痛死你算你走運!」二話不說地拿起旁邊的廢鐵輥,韓貝文直挺挺地站在小路中央,單手托腰,另一隻手將鐵棍隱蔽在身後。目光緊鎖第一輛摩托,「你,負責扁人。」
「沒問題!」張詠倫唇角勾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那麼,合作愉快。」韓貝文笑道。
「合作愉快。」他的話音剛落,韓貝文便搶先一步閃至左側用力揮出一棒,精準地擊中了對方的脖子,對方連人帶車應聲倒下,緊跟於後的同黨也躲避不及地飛了出去。在兩人尚未起身之際,張詠倫已分別踢出一腿,「矮的那個交給你警司小姐……我承包——他!」話間又狠狠地劈了其中一個一掌,對方很快便踉踉蹌蹌地向後跌下。與此同時,一旁的韓貝文已腳踏某蠕動著的男子了。
「獨臂大俠,不錯啊!」韓貝文語氣中不免帶有絲調侃。
「……衛星定位器……」張詠倫微瞇起雙眼,自地上拾起一枚閃爍不停的金屬片。
「是從這傢伙身上掉出來的,看來還會有人來!」韓貝文驚覺地說道。
「……上車!」身邊傳來的引擎聲表明不止有一輛摩托車逼近,在數盞燈亮起於路口時,張詠倫已扶起襲擊者所駕駛的摩托車並發動了引擎。
「你行不行啊?」韓貝文懷疑地坐上了車,看了眼與她相距不足一厘米的張詠倫。
「抓緊了。」瞬間,摩托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韓貝文立馬死命地抱住了張詠倫的腰,「喂喂喂!抱這麼緊我氣透不過來咧!」
「我升天你負責啊?而且又沒頭盔。」這下她反而抱得更緊了。
「你……」有時嗅覺過於靈敏未必是件好事,韓貝文身上的清馨香味從他鼻下陣陣飄過,加上兩人之間不可避免的觸碰以及此刻韓貝文誇張的動作,他的手心開始冒出冷汗,生平第一次神經如此緊張,連渾身的肌肉也繃得硬邦邦的。
「手是不是很痛?」察覺到對方忽而收緊了腹肌,韓貝文溫和地問道。
「我的車技很好,你放心。」答非所問地應了一句後,張詠倫突然朝右邊打了彎,成功繞道擺脫了摩托車隊的追擊。
步行回至飯店已是深夜十二點多了,值夜班的大堂服務員詫異地看著張詠倫用一塊白色絲巾包著右臂與韓貝文狼狽萬分地踏入電梯。兩人的臉上均有一絲倦意與精疲力竭。
「基礎醫護是我們的必修課,這點你應該很清楚。」韓貝文半蹲在床邊,小心地為張詠倫包紮著傷口,「……好了!」細緻地打了個結後,她將床頭櫃上的紗布及消毒藥水等一併收拾乾淨,隨後仰天跌坐到了沙發上。張詠倫胳膊內的子彈竟有15厘米的直徑,而且已經傷及骨頭,可是方才取出來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吭聲,連表情也幾乎看不出有什麼變化,這點不由讓她打心底裡佩服。
「乖。」張詠倫左手撫摸著寶貝的腦袋,淡然一笑。
「它會心疼你耶!」韓貝文好笑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可以稱之為「人狗情深」吧!
「那你呢?」張詠倫抬頭,「你會不會?」
「……」韓貝文一時語塞,他怎麼會突然間問這個問題?「……很晚了,我先回房了——」
「等等!」張詠倫一把拉住轉身要逃的韓貝文,「……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低首看著坐在床沿的張詠倫,韓貝文的心跳得一陣慌亂,他一定能從她的脈搏中感覺出來她的無措,「……馬戲團裡的人一定知道今晚發生的事!」許久,她胡亂想出一句搪塞的話,很不自然地別過頭看向窗外。
「是啊!」張詠倫起身搖了搖脖子,不免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想讓彼此弄得過於尷尬,「既然如此,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工作……女人需要充足的睡眠來養顏,我可不希望看到美麗的巴巴拉明天頂著兩個黑眼圈上班。」
「晚安。」韓貝文輕咬下唇來至走廊,不知該說些什麼,「等等!」在張詠倫準備關上房門的瞬間,她抵住了門框。
「嗯?」
「……睡覺的時候小心傷口,明天早上我會來給你換紗布的。還、還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到對面來找我……」
「隨時?」張詠倫微一挑眉。
「是的,隨時。還有……」
「還有?」張詠倫不由淡笑起來。
「那個,半夜起來要留意,避免做過於激烈的動作,還有……今天『合作』得很愉快。」韓貝文不敢正視張詠倫的臉,半低著頭輕聲補充道。
張詠倫深歎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右手,漠視對方的驚訝與無措,他在她的唇邊留下一個淺淺的啄吻,隨即湊到她的耳邊說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