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娸就快要放學了,她們才搬來這裡幾天而已,如果沒去接稚娸,萬一稚娸找不到路回來怎麼辦?
想到這裡,范心瑀強迫自己下床。
她扶著牆壁走到洗手間去,痛到乾嘔了幾下,沒吐出什麼東西來,卻已經流了一身冷汗。
天啊……真的好痛,手腳好像都麻痺了,腹痛越來越強烈,如果說她會痛死在屋子裡,她也不會懷疑。
她困難的又走回房間穿上外套,拿了皮夾和鑰匙出門,沒力氣找鞋穿了,就隨便套了雙夾腳拖。
顫抖著鎖好大門,才一轉身要按電梯,一瞬間她的意識完全被撕裂身體般的劇痛給佔滿了,感覺冷汗不斷的冒出來。
不行了……不行了……她走不動了……不對,是她動不了了……
她急促的喘息,視線模糊了,眼前一片漆黑,隱約聽見開門的聲音,同時她整個人靠著大門滑坐在地。
「小姐!小姐!你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有人在叫她,問了她什麼問題,她昏昏沉沉的開口說了幾個字,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努力的睜開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
然後,她被抱了起來,又被放了下去,躺在一個軟綿綿的地方,有人在跟她說話,但她發現她連聽覺也失去了,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只知道是個男人的聲音,她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慢慢的清醒了,看得到了,也聽得到了,力氣也回來了。
最重要的是,腹部不痛了。
不過,這是哪裡?
「你醒啦?」
嚇——
一張面孔忽然貼過來,心瑀受到的驚嚇全寫在臉上了。
吳悠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臉色發白,手壓著胸口,洋娃娃般的長翹睫毛還連眨了好幾十下,一副心臟差點停止的模樣,好膽小啊,不過,挺可愛的。
「我不是壞人。」雖然是必要的申明,但一說完,吳悠便低頭掩去唇邊笑意。
哪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
「那……你是?」心瑀猛吞口水。
他不是壞人,因為他長得不像壞人。
她對壞人有個既定印象,那就是要「髒髒的」,而他一點都不髒,不但不髒,還長得劍眉朗目、高雅貴氣,一雙深邃的黑眸更是明亮有神。
「我叫吳悠,吳王的吳,悠揚的悠。」他不疾不徐的自我介紹。「這裡是風鈴公寓三樓,因為你昏倒了,所以我才把你帶到我家裡,你是這裡的住戶嗎?」
他原本要出門,一打開大門就看見她昏倒在對面住戶的大門口,他按了對面住戶的門鈴,但沒有人應門,他只好先把她抱回自己家裡了。
「那個……謝、謝謝你……我住在對面。」心瑀坐了起來。
原來自己最後還是痛昏了啊!幸好遇到了好心人。
這個社區共有五棟公寓,都以花卉命名,每棟公寓只有六層,一層兩戶,她也住風鈴公寓三樓,她是B住戶,那麼她的救命恩人就是A住戶了。
「因為你說你是例行性的經痛,所以我才沒有把你送去醫院。」吳悠泰然自若的說道。
「什——什麼?」一瞬間,心瑀臉頰辣紅了起來。
救命啊!自己竟然跟他說這個?
原來她昏昏沉沉之間回答的就是她是經痛,不要送她去醫院……
哇!真的是沒臉見人了,對於才第一次見面的鄰居,而且還是個男人……以後出入遇到他,哦……她抬不起頭了。
「這沒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吳悠唇邊浮起一抹淺笑。「倒是你昏迷時,一直喊著稚氣兩字……」
稚娸!
天啊!怎麼辦?
「請問現在幾點了?」心瑀急問。
吳悠看了眼手錶。「八點。」
「八點」她倒抽了一口氣,急問:「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皮夾和鑰匙?」
出門時,這三樣東西她全拿在手上,想說學校很近,也就沒另外帶包包裝了。
「只有皮夾、鑰匙和——電視遙控器。」掌握成拳掩住了唇,他輕咳了一聲,掩住唇邊的笑意。「沒看到手機。」
「遙控器?」心瑀一臉茫然。
她帶電視遙控器出門做什麼?
不過,重點是他沒看到她的手機。
所以,她的手機不見了……
不過,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稚娸!「那個……呃,可以把你的手機借我用嗎?我要打電話找人……」
「請用。」一支纖薄的黑色智能型手機送到了她面前。
「謝謝!」心瑀火速接過手機,然而她點開通訊畫面之後卻愣住了。
稚娸的手機號碼是……
腦袋一片空白。
稚娸的手機號碼是……
腦袋仍然一片空白。
稚娸的手機號碼……嗚!她不會背!
「怎麼了?」他猜測她不會背對方的電話號碼,這也是人之常情,有必要難過成那樣嗎?
「那個——」心瑀哭喪著臉。「因為平常都是用點選的,所以我不會背……」
「先不要急,你要不要回家看看,或許你的手機在你家裡。」他好心的提醒她,並且非常善良的沒有點破她可能是把電視遙控器當成手機帶出門了。
「哦!對,你說得對!」她急急下床。
她忘記帶手機出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可能真的因為當時太痛,所以忘了拿手機。
看她急到不行,吳悠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後,手裡拿著她的皮夾、鑰匙和電視遙控器。
某人飛快衝到了自己家門口才發現忘了向她的救命恩人拿回自己的東西,急急轉身,馬上撞到一具人肉鐵牆,某男擁有深藏不露的鋼鐵肌肉。
吳悠低首看她那一臉迷糊慌張的模樣,忍住了笑意。「喏,東西都在這裡。」
他攤開掌心,她的皮夾、鑰匙和電視遙控器都在他掌心裡。
不必再跑一趟,心瑀有說不出的感激。「謝謝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吳悠唇邊一逕掛著淺笑。「不是急著找人嗎?快點開門吧!」
心瑀急急打開大門,一眼看到女兒好端端的在客廳沙發裡抱著抱枕看電視,她的眼睛忽然像開了的水龍頭似的眼淚直往下流。
稚娸沒事……稚娸沒事……太好了……
許稚娸聽到開門聲,揚起秀致的眉看著門口,對母親那傻樣像是司空見慣了,連起來都沒起來,只皺了皺眉頭問道:「我說親愛的范心瑀小姐,你去哪裡了?手機也沒帶,找不到你,我自己下水餃吃了。」
心瑀吸了吸鼻子。「我去接你……」
「范心瑀小姐,不是跟你說我知道路會自己回來?幹麼還去接我——咦——」稚娸忽然覺得不對勁。「去接我怎麼現在才回來?你迷路啦?」
「不是啦……」心瑀這才想到她的救命恩人還站在門口,匆匆對女兒說:「等一下再告訴你。」
她轉身對吳悠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那個,呃……今天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對母親一身狼狽的回來無動於衷的稚娸這時拿開抱枕站起來了,她走到母親身後,防備的盯著陌生人。「他是誰?」
「他是對面的鄰居,吳悠先生,吳王的吳,悠揚的悠。」心瑀對女兒介紹。
稚娸不置可否的打量她們的鄰居先生,看到對方對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她沒有回以同樣的笑容,繼續防備的打量他。
她們家現在只有母女兩個人住,兩個人相依為命,她必須要保護單純的母親,就算是鄰居也一樣,不能掉以輕心。
「她是我女兒,許稚娸,稚氣的稚,娸呢,就是一個女加上一個其他的其,現在在讀小三。」心瑀介紹女兒給救命恩人認識。
「你呢?」吳悠興味十足的看著她,心裡不是不訝異的。
她結婚了?這個小女生是她的女兒?
長大後的她,有張白淨娟秀的小臉,五官跟小時候一樣小巧細緻,完全看不出當媽媽了。
「啊?」心瑀愣愣地看著他。
「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他淡淡地微笑,人畜無害地說:「大家是鄰居,知道名字方便些。」
她應該很早婚吧?她似乎自己帶著女兒生活,這房子給他這樣的訊息——沒有男人的物品,沒有男人的氣息,他的直覺向來很準。
「她叫范心瑀,是我媽,快三十歲了,目前單身,沒有追求者。」
許稚娸小朋友五句話道盡了母親的一切,吳悠欣賞的看著她。
這孩子,那對黑白分明水靈靈的眼睛,跟她母親一模一樣,但做母親的還很天真,女兒卻恰恰相反,眼裡滿是早熟。
「閉嘴閉嘴快閉嘴!」心瑀小聲地斥責女兒,然後才抬起頭,鼓起勇氣看他,用想找地洞鑽的聲音說:「那個……吳先生,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那麼多時間,改天我再請你喝茶,那個,因為我們昨天才搬來,家裡還很亂,所以今天不太方便。」
吳悠愉快的看著她,唇畔泛開微笑。「好,那我就記下來了,我的芳鄰范心瑀小姐欠我一杯茶。」
某個小女人又整個愣住。她只是在說客氣話,怎麼他一點都不客氣……
她傻眼的表情又讓吳悠想笑了。「芳鄰小姐,你身體不舒服,今天早點休息。兩位大小淑女,晚安了。」
「晚安!」稚娸搶著說,還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根據她看遍偶像劇的心得,她覺得他對她媽媽有意思,而且他看起來像是不錯的男人,既然她爸爸已經找到幸福了,她當然要幫媽媽找幸福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