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君才剛睜開眼皮,便有種想扯開嗓門哀號的衝動。
渾身上下無一不痛,但藥君稍一定神,察覺自己並無大礙,只是一時衝撞,血氣翻滾,並未傷及筋骨。
眼下沒有君須憐我佔據藥君的心神,藥君的神智登時清明了起來。
首先回復正常的,是他那劇烈的腳痛。
少了令他神魂顛倒的仙草,痛覺也就回來了。
此時,藥君終於想起他們失陷於迷霧奇陣的事實。
接著,他發現有個可疑的重量枕在自己胸前。
抬頭一看,才知道自己正成個大字形仰躺在溪澗之中。
而杜金芸卻像株伸展性絕佳的籐蔓,手腳密密纏著他的肢體,螓首垂在他胸前,正自昏迷不醒。
藥君一頓,前因後果登時瞭然於胸。
八成是杜金芸護著他,他才沒有受到重傷。
冰天雪地裡,幾乎結凍的溪水不斷沖刷著身體,藥君不禁冷得牙關打戰,偏偏手腳被杜金芸牢牢扣住,動彈不得,別說起身脫困,連抬個頭都勉勉強強,只好仰賴嘴巴了。
「杜姑娘,醒醒啊!」
喊了半天,沒有動靜。
藥君的一顆心差點提到喉頭。
難道她受了重傷?
「芸妹妹,你還好吧?回話啊!」
情急下,藥君竟呼出不該由他叫喚的暱稱。
這個稱呼意外地穿過杜金芸的意識,喚醒了她。
敏捷地撐起身體,杜金芸疑惑地望著身下的藥君。
「你喊我什麼?」
「呃……我看你遲遲不醒,心中一時著急,才會大呼小叫,要是嚇到你,那我道歉。」藥君心頭急跳,這下他該如何自圓其說?
「我沒事。」杜金芸非常肯定:「你剛才叫我芸妹妹。」
「是聽錯了吧?昏迷中的聽覺,多少和平常有些差距。」
「那個聲調,那個語氣,那種叫法……很耳熟。」
「嗯?有這回事嗎?」藥君裝傻。
「有!你——認識我。」
此時杜金芸雙手撐在藥君的兩側,低頭看著他,巧奪天工的俏臉距離藥君的臉不到寸許,曲線玲瓏的嬌軀緊緊貼在他身上,杜金芸身上如蘭似麝的幽香,更是曖昧地瀰漫在兩人之間。
站在杜金芸的立場,這只是逼供,再純粹不過。
對藥君而言,卻是一顆教人垂涎三尺的桃子送上門來,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大聲吶喊,催促他伸手摘采。
藥君原本就是個任性妄為的人,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演出迷昏父親以斷追兵的戲碼。既然眼前有粒嬌嫩可口的櫻桃正無聲召喚他前去享用,藥君自然老實不客氣地照辦不誤。
後果?去他的吧!
「喂!你還沒回答——」
未完的質問就這樣埋沒在藥君火熱的唇舌之中。
杜金芸的腦袋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藥君在吻她?!
雖然過去十年專注於武學之道,杜金芸對男女之事並非全然懵懂。
家鄉的姐妹淘時常說些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杜金芸對裡面那些海角天涯、生死相隨的情節也是心生嚮往,就等打敗司徒劍恩光榮返鄉,便開始尋覓與自己一同馳騁江湖的伴侶。
可是,眼前吻她吻得渾然忘我的男子,不是什麼仗劍豪俠的夢中情人,竟是個連藥箱藥簍都背不動的無用庸醫!
「啪!」聲音清脆響亮。
一怒之下,杜金芸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僅僅這麼一巴掌,藥君就被打暈了。
「哼!活該!」杜金芸忿忿起身。「敢調戲我?你是活膩了!」
杜金芸還想追加一腳,才發現藥君早已昏了過去。
「就說你沒用吧!被女人一掌打暈,還有膽子起色心?找死!」
罵完,杜金芸利劍般的目光落在藥君昏睡的俊臉上。
躺在冰冷的溪水中大半晌,藥君的臉色已凍得發青,失去意識的身子更是簌簌發抖,眼角眉梢間競透出些許令人疼惜的可憐神氣。
剎那間,杜金芸滿腔憤懣盡去,心中大生不忍之情。
眼看藥君一時半刻間是醒不過來了,杜金芸只好伸手將他拉到岸上。
拖拉間,她不忘嘀咕兩句以表不滿。
「我就說嘛,像你這麼沒用的傢伙,我怎能放著不管?要是我真的氣得不理你了,你恐怕會是頭一個調戲婦女卻落得凍死溪中的大笨蛋啊!」
不論過程是什麼,藥君總算是逃過被揭發身份的命運。
現在的杜金芸,腦中只有等藥君清醒後,好好給他一頓精神教育的念頭,什麼芸妹妹之類的小插曲,早被她拋在腦後。
以結果而論,藥君或許算是幸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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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對不起天下眾生列祖列宗古今聖人溪底魚蝦,做出這等狼心狗肺豬狗不如天打雷劈十惡不赦的壞事,罰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做雞做犬殺豬宰羊給你賠不是,這樣總行了吧?」藥君苦著一張臉。
「可是你的語氣一點也不誠懇。」
「我自己聽起來,覺得很誠懇啊。」
藥君正處於人生中最嚴寒的第二個冬季。
第一個,不消說,是他被父親劍神逼得險些精神崩潰,成天琢磨是要來個大義滅親,還是跳崖求死……他選擇了前者。
那年冬天,特別寒冷。
現在,可也不達多讓。
兩個時辰前,藥君好不容易悠悠醒轉,立刻被不知體恤傷患的杜金芸拉去她特地為他開的臨時講堂,對號入座。
主題:勿以惡小而為之。
接著就是整整兩個時辰的思想攻擊。
藥君這才知道,杜金芸一旦板起臉孔大講道學,還真頗有孔孟遺教的風範,禮義廉恥、知恥近乎勇之類的聖人古訓,說來竟是順口無比。
藥君原本不當一回事,卻在餓得頭暈腦脹的不利情況下,讓杜金芸的凜凜氣勢赫赫氣魄乘虛而入,一不小心就被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你是真心悔悟?」杜金芸不信地問。
「沒錯。」藥君心口不一地點頭。
不過是個吻嘛!這麼認真做啥?
那種姿勢、那種氣氛,不做點什麼他還算是男人嗎?
真要拿聖人之言、千古名訓,一條條核對他的罪狀,只怕閻羅王都得為他特別加開第十九層地獄了!
杜金芸雙手環胸,瞇眼看他。
藥君被她打量的目光瞧得心底發毛。
雖沒被杜金芸的一番言語感化,藥君可沒有再對她出手的膽子。
刀王之女……絕對不是男人意亂情迷的好對象!
「你說謊。」杜金芸靜靜開口。
「這事真有那麼惡性重大,需要你特地把論語孟子請出來?」藥君忍不住一疊聲地抱怨起來:「我冒犯了你,你打我一掌,不就扯平了?要是不滿意,我讓你揍到消氣就是,別再折磨我了。」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會不准我覓食果腹,餓得前胸貼後背,然後在一旁對我進行道德改造嗎?」
「我怕你再這麼搞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下知道。」杜金芸沒好氣地瞪著藥君,他以為她吃飽沒事幹,閒閒來嗑牙嗎?
「啊?什麼事這麼嚴重?」
「你這個人啊,明明沒本事,就該安分一點,不要一遇到漂亮小姐就失了魂,滿腦子想著調戲人家,想想也就算了,千萬別付諸行動。要知道江湖上多的是深藏不露的俠女魔女,隨便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了你的命,今天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否則來個性子烈一點的,你早就變成死屍了。」
藥君一聽,他堂堂一代名醫競被當成無恥色狼?!
自從救回杜金芸的那一天起,他引以為傲的頭銜就從言簡意賅的「藥君」二字,成了「百無一用是庸醫的藥君」,如今更在其間加上「無恥色狼」數語,形成前所未有的冗長長度。
孰可忍孰不可忍,藥君怒極反笑。
剎那間,唇邊勾起一個被武林中人懼稱為笑裡藏刀的淺淺笑容。
杜金芸不明就裡,只覺得那微笑耀眼得令人無法呼吸。
「你笑什麼?」
「我對女孩子一向規規炬炬,別說從不對她們動手動腳,更是目不斜視,最是安分守禮不過。可是,今日遇上了杜姑娘,我實在是……情難自己啊!」藥君幽幽一歎,戲劇效果做出十分。
「因為是我,你才做出那樣的舉動?」
「正是如此。」藥君垂下眼簾,輕輕的語聲中滿是情意:「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因緣,我一見到你便喜歡上了,方才在溪水中與你如此接近,一時間克制不住自己,才會……唉!這會兒再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了。」
「你……」
杜金芸張口結舌,一時競反應不過來。
藥君喜歡自己?
所以,他才會吻她……
這個訊息令杜金芸吃驚之餘,心頭也微微泛起甜蜜的感受。
沒有哪個女孩子受到異性愛慕會感到不高興,杜金芸也不例外。
仔細想來,她對這藥君總有種放心不下的感覺,生伯自己一離去,這個不怎麼可靠的小於就會吃虧上當,心頭羈羈絆絆,怎麼也定不開來。
就是這次的偷香事件,也是站在怕他日後挨揍送命的立場,才會苦口婆心地給他一場好勸,對他的氣憤早早便消了。
一聽到他吐露愛意,她心中的歡悅也是遠遠多過驚詫。
……原來,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麼?
一旁,藥君見杜金芸如他所料地大吃一驚,暗暗得意了一番。
看在杜金芸與自家素有淵源的分上,不在她身上試驗來路不明的朱草青果,最少也得讓她煩惱一遭,撈點本回來。
從杜金芸沿路的言語神情來看,藥君用膝蓋想都知道她對自己沒有半點意思,這番告白對她不值一屁。
然而,杜金芸雖然粗心大意,一開口就得罪人,倒不是個會刻意傷人的女孩,此刻應該正在煩惱該怎麼委婉拒絕,才不會傷害到他吧!
他對她的懲罰,不過就是那短暫的小小苦惱罷了。
這,可不過分吧!
藥君怎麼也沒有想到,杜金芸臉上的震驚只維持了一下下,下一個瞬間,嬌美的臉蛋上競浮現溫柔的笑意。
杜金芸畢竟心思單純,一旦想通心事,也就當機立斷,連忸怩作態的小女兒隋態都很有效率地省掉。
「原來你喜歡我,這就沒辦法了,我這回就原諒你吧。」
語氣之自然,彷彿藥君愛上她是天底下最最理所當然的事,不須質疑,更無庸驚訝。
這下,藥君可傻眼了。
「若是下回你又想對我……」杜金芸一頓,秀麗白淨的面龐頓時染上淡淡紅暈,嬌美不可方物:「要事先打聲招呼才好,否則我一旦受驚,出手不分輕重,恐怕會誤傷了你。」
語畢,杜金芸羞意上湧,不敢多看藥君,轉身就跑。
藥君一陣頭暈,幾乎無法站定。
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杜金芸接受了他旨在遊戲的告白?!
這這這……
「嘿,我抓到一隻山雞了!快來幫忙生火烤雞!」
遠處,杜金芸手抓雉雞,含笑招手。
是個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深陷其中的羞澀微笑。
耀眼得讓人無法轉開視線——不忍也不能啊!
藥君心念一轉,忽然心平氣和。
也許,這樣的結果也不壞。
「這就來了!」他提步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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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杜金芸嚼著香噴噴的烤雞,對同樣忙著大快朵頤的藥君這麼說。
「什麼?」
「我把你的藥箱藥簍忘在山頭上。」
「啥?」藥君滿口雞肉差點噴出來。
「當時情況那麼危急,我要顧你,自然顧不了其它。」
藥君眼前一片昏暗,雖然最貴重的君須憐我、清風洗心丸及尚待檢驗的朱草青果由他隨身攜帶,然而藥箱當中存著許多珍貴藥材,還有……
「我的筆記!」藥君跳了起來。
「什麼筆記?」
「這些年來,我研究出的新藥材、新藥方、新療法,全都記載在那裡面!」扔下手中烤雞,藥君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杜金芸手忙腳亂地弄熄火堆,匆匆追上。
「把東西拿回來。」
「你瘋了不成?我們好不容易離開那個鬼地方,你又要自投羅網?」杜金芸情急地按住藥君的肩頭,不讓他繼續往下走。
「那是我的研究成果、我的心血結晶,說什麼也不能放棄。」
藥君堅決地揮開杜金芸的手,然而,憑藥君一介文人的力氣,想揮開杜金芸刻意施加力道的手,根本是癡人說夢。
「就算你找到路回山頭,那裡一片濃霧,你怎麼找藥箱?才剛從山頭滾下,你嫌不夠驚險,還想來第二次啊?」
杜金芸的眼中有了怒氣,這傢伙居然這麼不珍惜自己!
藥君實在很想告訴她,要不是她那突兀的一拳,自己也不會滾下山坡。
不過,他很聰明地選擇不說。
「吉人自有天相,既然第一次沒事,再來個第二次也不會怎麼樣吧?」藥君在心中補上一句:只要你不跟過來,說不定我可以全身而退。
杜金芸瞪著藥君半晌,還是讓步了。
這小子雖然沒啥醫術可言,這分認真倒是令人欽佩。
「去就去,你是吉人,我難道是衰人不成?要去一起去!」
「你也要去?」
「不行嗎?」
「行,當然行。」
「那就走吧!」
被杜金芸氣勢萬千地拉著走,藥君的心底可是連聲叫苦。
方纔,杜金芸無意中點出了真相。
對藥君來說,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災星哪!
瞧瞧自從杜金芸闖入他的生命之後,他所蒙受的精神、身體以及財產上的損失有多少吧……
簡直是多得無法計數啊!
「你又想什麼想出神了?」
杜金芸回頭看他,臉上有著笑意。
自從讓藥君登上她的情郎寶座,杜金芸對藥君的眼光就不同了些。
藥君的手無縛雞之力、醫術不精等等的缺憾,也以「文人嘛,力氣自然比較小。他又年輕,醫術不精也很正常啊,又不是一出娘胎便開始啃藥經。」之類的解釋輕輕鬆鬆一筆帶過,現在看來也不算什麼缺點。
再往深處想想,縱使藥君跟她理想的戀人形象有段差距,可也是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算是勉強到了及格線的邊緣。
其它的,就交給她來磨練吧!
不是有人說,男人愈磨愈亮嘛?「我只是在想,我們落在這谷底,該怎麼爬回山頭才好?」藥君不知杜金芸心底打的主意,否則只怕不會這麼平靜。
「待我看來。」杜金芸左右張望一番。
後有溪流蜿蜒,前有綠草如茵,四周群山環繞,好一副天然景觀。
不過,好像缺了點什麼?
「怎麼沒看到往上的路……呃?」
「這就是問題所在。」藥君歎道。
「那我們該怎麼上去?」
「好問題。」
「這裡斜坡陡峭,順著掉下時的路線往回爬是行不通的……」杜金芸眼珠一轉,擊掌大聲說道:「有了!」
「不成!」藥君反對的聲音比她還大。
「你知道我想的法子是什麼嗎?」
「還會是什麼?不就是你這位能飛天遁地的女俠客攬著我飛上山頭麼?」藥君用力搖頭:「我反對,我堅決反對。」
不是他瞧不起杜金芸的能耐,身為刀王之女,又下了十年功夫苦練,資質努力樣樣不缺,武功高強自足無庸置疑。
可是,回顧一下他們在一起的短暫歷史吧——
好不容易得到君須憐我,他可不想壯志未酬身先死啊!
「你不用擔心,不是我要誇口,我的輕功很好的,帶你上山絕不成問題,你只要閉上眼睛,一眨眼工夫就到山頭了。」
杜金芸沒有察覺到自己正是散播霉氣的種子,一心想要勸服藥君。
藥君望著杜金芸,後者清澈如水的眸子閃著期待。
對著這麼雙動人的眼,要說「不」,實在很難。
「好吧,我這條小命就交給你了。」藥君吞吞口水,認了。
「放心啦,我用身家性命擔保,絕對不會有事的!」
杜金芸笑呵呵的,終於有機會將功贖罪了。
從迷路到滾落山坡,猛然一想,好像全是她的緣故哪!
「你怕高嗎?」
「還好。」
「那就好,我們走!」
杜金芸一手放在藥君腰後,穩穩提氣而起。
風聲在耳邊呼嘯著,藥君發現自己正隨著杜金芸騰雲駕霧般往山頭飛去,杜金芸偶爾落地一點,又遠遠飛出數丈。
這趟上坡之路並沒有多遠,就在霧氣瀰漫的山頭已近在咫尺之際,杜金芸落地準備找最後的踏足點……
這一點,卻點出藥君的惡夢來。
只見草皮被杜金芸的纖纖玉足這麼一點,整個地面登時土崩瓦解,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來。
杜金芸大驚,身形一滯,眼見就要掉進洞中,硬是提氣飛越,身子往洞旁草地急墜而去,千鈞一髮間避開落入陷阱的命運。
這件小插曲原該到底為止。
然而,藥君懷裡原本收得好好的藥囊,卻好死不死挑在這種時候掉了出來,還直直落進那突然冒出的大洞之中。
君須憐我!
在理智運作前,藥君的身體己先做出反應。
八年前,父親苦苦逼自己練就的輕功心法倏地湧回腦海……
藥君縱身一躍,在半空中險險抓住飛舞的藥囊,身子卻抵不住下落的頹勢,往坑匠垂直墜下。
往無邊無際的黑暗墜落的同時,藥君心裡想的卻是:哎呀,芸妹妹果然……果然是我的災星啊……
杜金芸安然落地後,立刻焦急萬分地衝到洞邊,也只來得及看到藥君修長的身影迅速縮成一個小點,然後在她眼前消失。
「你……你這個——大笨蛋!」
罵歸罵,杜金芸銀牙一咬,瞪著那個大黑洞,擔心得直跺腳。
「死藥君,臭藥君,你這下是拆我的招牌嗎?我誇下海口,用自己的性命保你平安無事,你卻掉下這種鬼地方……等我找到你,看我怎麼跟你算這筆帳!」
把心一橫,杜金芸自洞口躍下,直直墜入無窮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