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糟老頭的私生子是個女的?你沒搞錯?」
「躲過保全系統人侵到你的辦公室,並竊取電腦資料的人是女的沒錯,肯定是那藝術家的女兒。」黑虎緩緩地說著。
霍銅神情凝重。原來是女的,他一直以為是男的。
「可有看到她的長相?」施華蓉問出重點。
「我可以經由照片認出她。」
「叫人事經理把所有職員的資料全送過來,給我找出那個女人!」他吩咐施華蓉,並再度對黑虎下令。「找到她立刻做掉。」
「不用你命令我也知道,昨天算她命大,要不是她有同黨幫忙,她已經死在我的槍下。」
「連她的同黨也一併處理掉,凡是與那糟老頭有關的人都得死!」他大口喘著氣,面目猙獰而恐怖,不知為何,他最近老是睡不著,頻頻作噩夢,夢境好似在預言著他的劫數將近。
「放心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黑虎殺不了的人,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
「我要休息,今天不見任何人,其他事就交給你們兩個。」他需要冷靜,凡是企圖搶走他寶物的人都得死,他絕不把畢生的心血讓給任何人,就算死也要帶著它們。
躲在門後的身影,在聽完他們的計劃後,便無聲無息地離開。***
莫敏兒懶懶地躺在沙發上,一手包著繃帶,一手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
老哥一連串的質問和叨念,有如排山倒海而來,整個上午抓著她嚴厲拷問,非要她給個解釋不可。
「說!你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怎麼說你都不信,有何好說的。」
「身輕如燕的人居然走路會跌倒,要編故事也高明點行不行?」
她本來就不擅說謊,做人正直慣了,根本不屑去扯謊,何況她國文一向差,寫作文更是天方夜譚。與其叫她編故事不如裝啞巴。
「只是個小傷,一個大男人別像女人一樣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還不肯說實話?好!你不說就不准出去。」他兄代父職,擺起架子威嚇。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麼可以那麼霸道!」
「這三天我正好休假,有的是時間跟你耗,總之,從現在開始不准你走出大門一步。」
腳長在我身上,你管得了嗎?!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身為她大哥會不瞭解她打什麼主意?
「你手受傷,諒你也打不過我。」
莫法度是吃了秤鉈鐵了心,擺明與她耗到底,早懷疑他這小妹暗地跑去查案,現在居然弄了傷回來,這三天她哪都別想去。
她氣呼呼地鼓起香腮,瞪著霸道固執的大哥雙臂交叉胸前,擺出一副門神的模樣,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與她耗這三天。
朝大哥扮了個鬼臉,氣沖沖地關上房門。大門出不去,她不會從窗戶爬嗎?
十二層樓的高度是滿有挑戰性的,大哥以為地不敢,抱歉得很,照——爬!
好不容易有了重要的線索,豈可半途而廢!
夜黑風高,趁著睡在客廳沙發上的大哥入夢鄉之際,她再度發揮攀巖的工夫,這技巧她越練越順手了,遺憾的是她右手的新傷是個阻礙,施力扯痛了傷口,讓她痛得皺眉。
段御棠強忍著怒氣,極力保持鎮靜。這女人到底還要嚇他多少次阿?
看來心臟病之所以名列台灣前十大疾病之一,她要負一半的責任。
她上輩子肯定是猴子投胎,這輩子還死性不改。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女人就是不肯好好養傷,他擔心地來探望,卻又給他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畫面。
莫敏兒沿著每一層樓的窗戶移動,很吃力地爬到十樓,腳跟才剛構到陽台,扇個涼稍微喘息一會兒,不意從十樓窗戶猛地伸出兩隻手,將她的身子輕而易舉地拉進房裡。
「別妄動。」他用槍抵著威脅。
「你——」她感到詫異,不敢相信銀豹竟然出現在這裡!
「如果吵醒別人,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失手打死無辜的老百姓。」
「你想怎麼樣?」
「回你的房間。」
就這樣,她又爬回她的閨房,而銀豹也跟著進來。坐在床上。手無寸鐵的她十分鎮定,只想看看這一次銀豹到底意欲為何。
想不到他卻收起了槍枝,與她對坐著,似乎並不打算做任何事。
莫敏兒更納悶了,昏暗的房間,一個警察和一個通緝的盜匪呆坐著面對面,什麼也不做,銀豹擺明了並不想傷害她,所以他才會把槍收起來。
「你不殺我,也不逃倒底什麼意思?」
她試圖看清面罩下的長相,但對方似乎特意坐在背對月光的地方。
「別再去格威特銀行了,你的身份已經洩漏。」
「你對我的行動似乎一清二楚,卻又沒揭發我的身份,可見你是故意引我進格威特銀行的?」
他不語,表示默認了。
「你有什麼目的?」對方仍舊沉默。
要猜謎是吧?好!她盤腿而坐,很有耐心地與他磨時間。
「讓我想想,在我們第一次相遇的現場,那把鑰匙是你故意留的,目的是要引我進入格威特,對不對?你不講話我就當你點頭了。然後在大使宴會上,你阻止我追緝盜走維納斯的小偷,是為了……怕我洩漏身份,因為對方也潛伏在銀行,我要是洩漏了身份就不能幫你報仇了,是吧?段顧問。」
銀豹沉斂的眸子在黑暗中閃了抹詫異,但隨即笑逐顏開,終究是被她猜到了。
這是她大膽的猜測,雖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不過當銀豹拿下面罩時,她的心臟仍是緊張得快要跳出來。
段御棠走向她,讓真面目顯露在從窗外灑進的月光下,沒了眼鏡的遮蔽,璀璨的眼神懾人心魂,她還是受到了震撼。
「你是何時猜到的?」
「躲在沙發裡頭的那一次我便開始懷疑,直到你暗示我有黑道入侵公司,我更覺得你的嫌疑最大,只不過始終不敢相信就是了。」
面對他魔魅神秘的笑容,她仍是不懂。「為什麼?」她想知道真相。
「所有警察都被我騙到爆炸的地點去了,卻有一位警員例外,不但攔截我,還險些將我衣服扒得精光,教我對她不想念也難。」
「那是……為了看你的長相啊,別想歪了。」躁紅又爬上她的臉熱呼呼地作祟。
「少故意扯開話題,你和格威特的總裁霍銅有什麼恩怨?」
她查過了,五年前有位六十多歲的藝術家被人半夜放火燒死,而他收藏的銀豹面具也不翼而飛,警方相信這是一樁殺人劫財案,猜測是黑道人士所為,然而那場火燒掉了所有證據,也燒死了那名老者全家,致使這宗案子成為懸案。
段御棠與那名藝術家非親非故,而銀行總裁應該也與這宗謀殺案沒有關聯,想不透他多次潛入霍銅的地方打草驚蛇是為了什麼?
「那位藝術家是我的父親。」段御棠簡潔地說明。
「什麼?」她訝異。
「我是他外遇的情婦所生下的兒子,在我三歲時我母親帶著我改嫁給德國人,直到我上了高中才知道這件事,我和父親一直有聯絡,我身上的銀豹刺青便是他的傑作,在他遇害前,曾告訴我霍銅出高價要求購買面具一事,因此我知道父親的死是他所為。」
「原來如此……」她此時才領悟,難怪他多次闖人霍銅的地盤,原來是要查出銀豹面具的所在。「為什麼不交給警方處理?」
「沒有證據後方不會相信。」
「所以你留下那把鑰匙,是希望我看到霍銅犯罪的證據,好成為你的證人?」
他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是的。」
她恍然大悟地點頭。「真聰明,可惜你高估了我,只發現電腦的資料,並不足以構成霍銅就是兇手的證據,說不定對方早把資料給清除了,加上現在我也洩漏了身份,沒達到你的目的,真遺憾啊!」
酸溜溜的語氣表明了不悅的心思,原來她只是別人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她想表現得不在意,卻甩不開心口那股沉鬱。
段御棠勾起她的臉,深深地審視那暗藏心思的臉蛋。
「你在難過我利用了你?」
「有什麼好難過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如果破案,我可是立了大功。」
「撒謊,你明明很在意,又何必倔強得不肯承認?」
她有些惱了。
「少臭美了好不好?別忘記我是警察,對我來說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才不會去在乎你這自大狂妄的——唔——」
他的唇貼上她的,沒再給她反駁的機會。
不論她怎麼打他、踢他,仍硬是掙不開那恣意侵佔的霸氣,厭惡卻又逃不開。
他像是要將她融入身體似的,用盡所有熱情吻她,不容許她避開,非逼她棄械投降,承認自己是愛他的、在乎他的不可。
她堅毅的眸子不小心讓淚給佔據,他竟惹她哭了,段御棠怔愣住,從未見過她掉淚,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分了。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惹你哭的……」她眼中的恨意刺痛了他的心。
「不、不是的。」她哭得梨花帶淚。
「嗯?」
「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啦!痛死了——」
「啊?哈哈一大ㄆㄞㄊ世啦!」
「好痛喔……嗚……」
「乖,別哭,親親……」
「哎,你幹什麼?」
「安慰你呀!」
「別壓上來呀……」
黑暗中不再有言語,只剩窗外一彎瞇笑的月牙兒,偷瞧著房內兩顆繾綣的心在悄悄呢喃著……***
依照段御棠的說法,霍鋼用非法手段竊取了世界知名的藝術品,而這些藝術品被霍銅藏在一個很隱密的地方,如果能找到的話,便能揭發霍鋼一干人等罪名。
雖然段御棠再三叮囑她不要回格威特,因為霍銅身邊有個綽號叫黑虎的殺手,此人心狠手辣、見錢眼開,為霍銅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此人勢必對她不利。
但她莫敏兒又不是被嚇大的,什麼作奸犯科的惡人沒見過,要她吃飽了撐著等消息是不可能的。
身為員警有她的職責及使命,既然不能繼續臥底,那麼她就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
至於理由嘛,當然是逮捕通緝已久的黑道殺手——黑虎。
首要之務便是說服大哥,她將自己這一個月來臥底格威特銀行的過程說了一遍,少不了受到一頓責罵。
英法度在震驚之餘,半信半疑地追問。「黑虎真的躲在格威特銀行?」
「而且還頂著顧問之名在那兒大搖大擺呢,霍總裁與他早有勾結。」
「你確定?」
「當然,我還和他交過手呢,手臂的傷就是他的傑作——啊,糟了。」她摀住口,很心虛地睞著大哥,還是說溜了嘴。
「看來停職處分不但對你毫無警惕作用,還方便你做了不少事情。」
「哈哈,別瞪我呀!我也是為你好耶,抓到了懸賞已久的黑虎,到時你在長官面前也很威風,就當做功過相抵,別跟你親妹妹計較嘛!」
雖然很想好好教訓這只野馬,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如果黑虎當真躲在格威特銀行,那麼事不宜遲,他必須立刻進行緝捕行動。
「我立刻去申請逮捕令,你安分地跟著我,沒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動。」
「遵命!」朝大哥行禮,她泛出燦爛的笑容。
警方緝捕的行動如火如茶地展開,將銀行團團包圍住,莫法度帶著大批警員一間一間地搜索,霍銅對這突來的情況措手不及,儘管他抗議,也制止不了莫法度的決心。
問題是,不論警方如何搜尋,卻怎麼也找不到黑虎的影子。
面對霍銅威脅著要告警察騷擾銀行的囂張跋扈樣,莫法度頭痛地問向身後的敏兒,卻赫然發現小妹已不見蹤跡。
「敏兒呢?」他問向劉銘。
劉銘也一頭霧水地搖頭。「剛剛還看到她的……」
該死的敏兒,又擅自行動不知溜去哪了!
「收隊!」他喝令,找不到黑虎,反而落得無故擾民的罪名,這下子又得寫長篇的報告了。
待警方退出銀行後,霍銅才鬆了口氣,問向一旁的施華蓉。
「他人呢?」
「躲在你的寶庫裡,安全得很。」
「哼!警察再神通廣大,也想不到我這兒還有個密室,不過既然黑虎的形跡敗露了,為了以防萬一,不能讓他再待在銀行,盡快安排他走。」
「好的。」
此時書牆的門打開,黑虎從暗門走出,三人密談了一會兒,便一塊走出辦公室。
莫敏兒眨了眨大眼,以為自己看錯了,那書櫃竟然自己打開,出現了一條通路,讓黑虎從牆的另一邊冒出來。
她按照計劃,趁著人多混亂時躲藏起來,順利混入霍銅的辦公室,卻碰巧遇到了這景象。呵,二十一世紀居然也有芝麻開門。
她走向書培東摸摸西看看,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有一本書是空心的,一動它,牆便自動打開了。
詫異地望著滿室的金碧輝煌,她終於明白。
原來那些失竊的贓物全部藏在這裡,這就是證據,這下人贓俱獲了吧?
掩不住滿心的亢奮,她太高興了,以致太慢發現身後傳來的殺氣,一轉身,隨著槍聲大作,她也應聲倒在地上,瞪著大眼痛苦地喘息。
「不——」段御棠驚恐地吼著。他火速地趕來想保護她,沒想到仍慢了一步。
他朝黑虎開了一槍,受了傷的黑虎狼狽逃走,段御棠沒有追去,他驚惶地抱著她,瞪著她蒼白的面孔,竟說不出話來。
「我找到證據了……快聯絡我大哥回來,黑虎中了槍,逃不遠的。」她強撐著叮囑道。
段御棠為她按下手機的號碼,她向大哥報告完畢後,便無力地靠在他懷裡。
「警方很快會趕來,這次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你的仇也可以報了。」
「傻瓜,現在不是擔心這件事的時候,為什麼不聽我話,偏要貿然行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黑虎逃不了了。」她硬擠出勝利的笑容。
「你真是……」他憤恨地自責,要是他早點到,便能挽救她的生命了。
莫敏兒意識昏昏沉沉,額上冒著冷汗,泛白的唇毫無血色,聲音也變得氣若游絲。
「我會死嗎?」
「沒我的允許,死神別想帶走你。」
「狂妄……」她的嘴角扯著一絲淺笑,隨即又讓痛楚佔據了笑容,終至化為呻吟。
「忍著點,我送你去醫院。」
「不……」她揮手制止,望著他著急而驚恐的神色,輕問:「你的眼眶紅潤,是因為怕失去我嗎?」
「你不能說太多話。」
「回答我……說……你愛我……」「我當然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受你吸引,甚至無法自拔地愛上你,我要娶你做我段御棠的妻子。」他沙啞地低吼。
她笑了,漾出一抹好開心的笑容。
「聽到你的表白真好,一向都是我居下風,原來你是這麼需要我呀!」
她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拍拍衣服,適才一臉要死不活的樣子,這會兒卻突然像沒事人一樣地站著,讓一旁的段御棠呆愕了好半晌,用著疑惑的眼睛瞪她。
「你的傷?」
「喔,你說剛才中槍的地方啊?小case啦,我們警員在緝捕犯人時都會穿防彈衣的啦!瞧,多有效啊,不過被子彈打到時還是好痛喔,痛得我差點屁滾尿流說。」
「你……」
她賊笑。「誰教你騙了我這麼久,回敬你一次以示公平嘍!」
他恍然大悟,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她耍了,用這嚇死人不償命的方式。
原本瞪大的眸子逐漸瞇成一條不懷好意的線。
「你這只狡猾的貓兒,剛才聽我表白聽得很爽,是吧?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
莫敏兒小心退開一步,盯著他詭異的笑容。
「你想幹嘛?」
「我非把你愛得死去活來不可,用往後的一輩子,不,是十輩子,看你還敢不敢裝死嚇人。」「喂……只是開玩笑呀!」「我可是認真的,不容你一笑置之,別逃!」「哇——別過來!」「現在求饒太慢了!」「救命呀!警察被人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