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的乃是文訓。「幫主。」他恭謹地行禮。
龍無名揮手,示意他坐下,問道:「容妹可間出什麼?」
文訓坐下,露了笑顏。「小姐真有本事,德哥本來什麼也不說,後來在小姐一番說情論理之下,還是全盤托出。原來他是喜歡上那位胭脂姑娘了,才想把她弄到咱『翠玉樓』來照顧,所以才和司馬嘯天起了衝突。」
「德叔喜歡上人了。」龍無名喃喃念道。
武德多年來,都是孤身一人,龍幫老幫主在世的時候,便曾想過要說媒,請了幾樁婚事,他都推掉。不想於今,他四十幾歲卻迷戀上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姑娘家。
龍無名失聲笑出。「這老小子,原來是動了心,難怪這樣糊塗。」
文訓笑著答腔。「這麼老了才發情,的確羞人。德哥就是覺得丟臉,所以遲遲不願吐實。」
「真是的。」龍無名這才想起那名胭脂姑娘,曾經凝盼了武德一眼。龍無名勾了一抹笑。「我瞧那胭脂姑娘,的確是個惹人憐愛的大家閨秀,難怪德叔會看上眼。你去查查她的底細,要是沒有問題的話,他們兩人的親事,就由我來決定。對了,事情還沒有解決之前,先派個人安插在她身邊,一來可以照顧她,二來自然是監視她。」
文訓起身點頭。「是。幫主要是沒有其他的吩咐,我這就著手處理去。」
「不急。」龍無名招手,要他再坐下。「我還有兩件事情和你說。第一件事情,是有關當初將胭脂介紹來的那個無賴。」
「喔。」文訓接口。「幫主說的那無賴叫做李三。幫主可是要我一併打聽他的底細,看看是不是司馬嘯天在後面指使他的?」
「不用浪費力氣去查他了。」龍無名順手拿了盞茶,輕輕啜上一口。「若是查出來是司馬嘯天,我也不會為此對上司馬幫;若說,此次並非他指使的,我也不會因此就放過司馬幫的,所以你不用查了。」
昏昧的光線!照過他的眼瞳,一片深闇他這人表面看起來雖然暴烈,但是行事卻絲毫不見莽撞。算是有仇必報,但是三年不晚的那種人。該忍的時候,他吞得了惡氣;一旦能出手時,他絕不留情。
看著他的眸光,文訓一時慶幸自己是他的屬下,而不是他的敵人。他抱拳拱手,問道:「那幫主的意思是……」
「做掉李三。」龍無名放下茶杯。「鬧得越大越好,我要道上弟兄知道,敢欺騙我龍幫的下場。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否則我們就難以立足了。」
「是。」文訓得令,整肅神情。
龍無名與他相對,忽地勾唇。「文叔,你做事謹慎,我一向都很放心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情,實在不該由我來提醒你才是。」
一觸上龍無名的目光,文訓只得跪下。「幫主恕罪。」照他料想,龍無名所指的,必定是他這次將容君緋找來求情之事。
龍無名沈聲問道:「你到底告訴過容妹多少事情?」
文訓從龍無名語氣中聽得出,他對這件事情十分介意,只得回答:「小姐對幫主很是關心。」
龍無名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她很關心,而你很好心,所以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全說了。」
文訓趕緊說道:「屬下不敢這樣沒分寸。」他抬頭,嚥了口口水。「只是小姐聰明過人,有時想瞞她,也難以瞞過,一個不注意,就這麼說溜了口。」
龍無名瞪了他一眼。「你嘴巴這麼大,這麼容易說溜口。」
文訓連忙說道:「屬下該死。」
龍無名收了視線,有感而發。「算了,也不怪你。這丫頭片子玲瓏剔透得緊,一說起話來,軟得像風似的,讓人卸了防備;一對眼睛,柔得像水似的,求起人來,就是教人沒得拒絕。別說是你,有時候,我也是叫她吃得死死的。」
文訓逮了個機會,迭聲說道:「是啊、是啊……」他說得太忘形,直到對上龍無名橫來的目光時,才縮了舌頭。
「文叔,」龍無名板起臉。「你的歲數不小了,放精明一點。以前的事情,我不計較了。以後,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要再讓容妹知道了。她知道了,也不過是多操一份心,沒什麼意義。我看,她是太閒了,才這麼問東問西。既然她的年紀也不小了,還是……」龍無名遲疑了一下才說:「還是幫她安排一門親事,讓她嫁人吧。」
「嫁人?!」文訓吃驚叫出。
在他看來,容君緋心底想嫁的只有龍無名,難道龍無名不明白她的心意嗎?
「有什麼問題嗎?」龍無名揚眉。
「沒問題。」文訓搖頭,故意加了一句:「幫主要是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龍無名聽得出他話中有話,臉一沈,揮手斥下他。「下去吧!」
「是。」文訓起身退下。
待他走遠,龍無名才輕輕落下一聲歎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該不該的問題。
***
文訓查出胭脂和司馬嘯天並無關係。她出身書香門第,確實因為家道中落,舉目無親,為了埋葬親人,才會淪入風塵。龍無名知曉之後,便領著武德去拜訪司馬嘯天。
「幫主。」武德臨到司馬府門口,卻又退縮。「不勞幫主費心了。」他一個魁梧的漢子,額上的汗大滴、大滴地滾。
「什麼叫不勞我費心?」龍無名眉峰一揚。「你的意思是說,叫我識趣點,不要多事、不要插手是嗎?」
「不敢、不敢。」武德連忙揮手。
「那就進去了。」龍無名一把拉起他。
武德急得直呼。「別……別……」
「別什麼?」龍無名怒目對他。「你可是龍幫第一等的好漢,怎麼連進司馬府的勇氣都沒有。」
「幫主,」武德脹紅了臉,不停地橈著頭。「我們還是回去吧,像我這麼個粗魯漢子,胭脂姑娘怎麼會嫁我?」
龍無名不理會他的話,說道:「話是你說了算,還是胭脂姑娘說了算?」
「當然是……是她了……」提到她,武德還會有些結巴。
「那就是了。」龍無名一口回了他。「我們這去提親,她要是不願嫁你,那再說。」
「等人家說不,就丟臉了。」武德說著,還低下頭,以避開龍無名帶著殺氣的目光。
「武德。」龍無名喊了他一聲。
「是。」一聽他喊,武德連忙抬頭。
「站好,敲門。」他喊一個口令,武德緊跟著做一個動作。龍無名斂整神色,說道:「再給我龍幫丟臉,你就別認我這幫主。」
「是。」武德牙一咬,彎指敲門。
龍無名都已經出面了,這事情就不再只是他個人的婚事。他這才意識到再推托下去,就要讓龍幫難堪了。
等司馬府的下人出來開門之後,武德的神情就已經轉變,昂然挺立,不復見先前的不安。龍無名露出滿意的笑容,與他一同進入大廳之中。
司馬嘯天一見他們來,面帶笑容,起身相迎。「稀客、稀客。不想龍幫主大駕光臨,真是蓬畢生輝啊!」
龍無名拱手為禮。「司馬幫主貴人多事,龍無名不敢多做打擾,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這趟來,正是為了胭脂姑娘的事情而來。」
「我想也是。」司馬嘯天比了個手勢請兩人人坐,他手底下的人旋即為三人送上茶來。司馬嘯天慢條斯理地喝茶。「上次那件事情,龍幫主查得如何呢?」
龍無名並不直接回答他,只是自懷中遞出一張契約。
司馬嘯天接過一看,乃是胭脂的賣身契。他冷笑一聲,把契約往桌上一放。「龍幫主,你手頭這張,我已經從武堂主那裡見過了,只是不巧的很,我手上也有一張胭脂姑娘的賣身契。」
「我知道。」龍無名一笑,把桌上的契約拿起,一把撕得粉碎。
「這是……」司馬嘯天眼眸一轉,一時之間,竟也弄不清楚龍無名的意圖。
龍無名揚唇。「司馬幫主手上既然也有賣身契,我留著這張,不是徒然讓司馬幫主見笑的嗎?」
說著,他再拿出另一張紙出來。「這張還請司馬幫主笑納。」
司馬嘯天狐疑地接過來,一看,變了容色,脫口道:「龍幫主何以將『翠玉樓』的地契送給在下?」
不只是司馬嘯天嚇了一跳,連武德也是一驚。
龍無名要來之前,並未提過任何有關「翠玉樓」的事情。
龍無名的神情與平素無異,說道:「我是想以『翠玉樓』交換胭脂姑娘,不知道司馬幫主可願割愛?」
武德一聽,難以置信地看著龍無名。
司馬嘯天愣了下,隨即一笑。「誰不知道『翠玉樓』是秦淮一帶最負盛名的妓館,拿這一座『翠玉樓』,可以換上十個、百個,甚至上千個的胭脂,只為了一個胭脂,需要拿出這麼大的手筆嗎?」
司馬嘯天雖是笑笑地說著,目光中卻流露出防備與打量的意思。
「不瞞您說——」龍無名朗聲一笑。「我武叔看上胭脂姑娘了,想娶她為妻,往後我都還要叫胭脂姑娘一聲小嬸嬸呢!只要我武叔喜歡上,那胭脂姑娘在我龍幫上下,就是一塊千金不換的寶。誰都知道我武叔孤身多年,於今拿一座『翠玉樓』為我武叔換一個家,哪裡有什麼不值的。」
他開口閉口都是武叔,叫得武德心中湧上一腔感動。龍無名言語之間,不只為他做足面子,更是情義俱重。一霎時,他只覺得今生就是粉身碎骨,都不足以報答龍無名。
司馬嘯天喟歎一聲,雙手抱拳。「龍幫主好大的氣魄,能為兄弟做成這樣。我司馬嘯天要是連這點成人之美都無,往後如何和龍幫主一樣在江湖上走動?龍幫主只管把地契收回,我一定命人把胭脂姑娘送回龍府。」
「謝謝司馬幫主玉成。」龍無名一笑,拱手回禮。「不過這『翠玉樓』可是聘禮,司馬幫主只管收下,萬勿退回。」
「這……」司馬嘯天沈吟,心頭思緒紛雜。
龍無名對著武德一使眼色。「武叔,您也該和司馬幫主說聲謝。」
「正是。」武德站起來,對著司馬嘯天行禮。「多謝司馬幫主成全。上次武德莽撞行事,對司馬幫主多有得罪,還請幫主見諒。等我與胭脂姑娘大喜的那天上定邀請幫主賞光,來喝杯喜酒。」
「自然、自然。」司馬嘯天一笑,迭聲說道。「恭喜、恭喜!」
***
「恭喜、恭喜!」武德大婚當日,賀客盈門,秦淮一帶的幫主皆受邀,婚禮盛大熱鬧。
龍無名與容君緋並座,與兩人同桌的都是極具份量的人物,其中太湖幫的許勝更是坐在龍無名的旁邊。
許勝端了一杯酒,敬上龍無名。「龍幫主對手下重義,拿了座『翠玉樓』為武堂主換一位美嬌娘,這件事可是傳遍天下,哪一個人不稱讚呢?!相信往後龍幫在龍幫主的帶領下,必定是呼風喚雨啊!」
「是啊、是啊!」旁邊的人,為了表示附和,紛紛起身敬酒。
同座的人,各門各派都有,唯獨缺了司馬幫的人。
龍無名起身,回敬其他人,說道:「承蒙各位抬愛,龍某感激不盡,只是今天是武堂主的婚禮,我們只談喜事,不談江湖事。各位遠道而來,龍某理當好好款待;不過因為我妹子吃素,所以這桌只有素菜,倘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各位見諒。」
「龍幫主千萬別這麼說。」許勝接口。「說真的,大魚大肉吃多了,也實在倒胃口。今天托容姑娘的福氣,能有一桌素菜,正好讓大夥兒嘗個新鮮。」說著,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瞅著容君緋。
容君緋一身素雅的裝扮,明妍清靈。黑白分明的眼眸,讓她在秀婉中更見慧黠。秦淮多麗人,許勝等人也是慣見佳人,只是他們多出入風月場所,見過的女子中,難得有像容君緋這樣脫俗的。
眾人盯緊的目光,讓容君緋有幾分不自在,不過為了顧及龍無名的體面!她還是以茶代酒,向其他人致敬。「為了我一個人習慣,讓各位委屈了。」
「怎麼會、怎麼會?」見她開口,其他人紛紛同她說話。
「早就聽說龍幫主的義妹,才貌雙全,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不知道哪一個人有這福氣,能夠娶到容姑娘?」
「是啊、是啊!我那兒子啊,人人都說他是江上第一好漢,不知道有沒有這機會,能夠娶到像容姑娘這樣的姑娘啊?!」
「諸位太客氣了。」容君緋應付地笑了兩聲。
她假意低頭吃了兩口菜,內心卻在思索著眼下的情形。聽他們一番話下來,她赫然察覺原來這些人不是來吃喜酒,是來看媳婦的。照她猜想,這場「相親」必然是龍無名安排的。
容君緋一雙眼眸對上龍無名,見他照常為她挾菜,神情並無異樣,她心頭不禁有些惱了,惱他急於將她嫁出,還若無其事的樣子。
許勝自是不曉得容君緋已是不快,還頻獻慇勤,說道:「容姑娘,上次那副棋子,不知道容姑娘可喜歡嗎?」
聽到他的聲音,容君緋抬起頭來,扯了抹笑。「喜歡。」她還在想著要說什麼客套話打發許勝時,正好瞟見桌上的酒,就這麼生了個念頭。
她斟了一杯酒,舉杯敬上許勝。「那副棋子君緋實在喜歡,一時之間也不知怎麼道謝才好,我看就聊以一杯水酒酬答,以致謝忱。」
龍無名眉峰一沈,按下容君緋的手。「容妹,你不是受了五戒,不能喝酒的嗎?」
容君緋淡看了他一眼,輕拈了一抹笑。「我不是正式受戒,只是心頭動念,因此平素盡量守持。不過,今天難得遇上武叔大喜,又見各位賀客到來,不喝一點酒難讓大家盡興哪。」
聽她這樣說,龍無名抿了唇。
許勝卻以為容君緋是為了自己破戒喝酒,樂不可支,朗聲笑道:「容姑娘不愧是龍幫主的義妹,也有江湖兒女本色,不拘小節啊!來,我連乾三杯,容姑娘隨意。」
龍無名才想動手劫下容君緋的酒杯,容君緋便已一口灌盡杯中的酒。這酒性烈,她全然不知,一入口中,胸似火燒,面上卻是桃腮生暈,雙頰排燙,一片醉紅欲滴。
她雙眼頓時直了,「咕」的一聲,打了個酒嚅,旋即掩摀住櫻唇檀口。
眾人見她醉態嬌憨,逗人憐愛,都是笑了起來。「瞧瞧、瞧瞧!」
一片笑聲中,就見龍無名面無表情,霍地站起。「容妹醉了,先失陪了。」他大手一攬,打橫抱起容君緋。
文訓在隔壁桌見了,怕場子冷下,立刻過來接替龍無名的位子。「來來來,我替各位貴客滿上酒啊!」
雖然少了容君緋,不過在文訓的招呼之下,氣氛還是重新活絡起來。
***
龍無名抱著容君緋直往她的住處走去。
容君緋幾分酒意衝上,彎了手指,點了龍無名的胸膛。「大哥,可是怕我給幫裡頭出醜,這才把我……把我給帶走。」
龍無名看著她,輕聲說道:「大哥不怕出什麼丑,只是心疼你喝酒。我知道你在生氣,氣我為你安排了這場相親。」
聽他這麼說,容君緋心裡一動,靠向他的懷去。「難得大哥還知道,我還以為大哥已經不管我的感受了。」這話她是有感而發,說得惻然。
龍無名說道:「你的心思,大哥明白的。」
「唉,你能明白多少呢?」容君緋喟歎一聲,睇瞅著他,忽地嚷了聲:「停停。」
「怎麼了?」龍無名在她閨房門口停下。
「我不想進屋,」容君緋手指著二樓。「我想上『摘星樓』。」
她的住處,分為兩層,下層供她起居之用,上層別號「摘星」,可讓她吹風望月。前幾年,龍無名還會抽空陪她進出這裡;不過,自她長大之後,若無人相伴,他幾乎不與她單獨相處,更別說在她房間久待,因此容君排才執意要上「摘星樓」。
她——這是在攀留住他啊!
「我看你醉了,不休息嗎?」龍無名問。
「不要啦!」容君緋嘟了嘴,同他撒嬌。
龍無名自旁邊上樓,可是這樓梯狹小,他不好抱她上去,又不放心她帶著醉意步上階梯,他還在張望,容君緋卻翻了下來,軟言央道:「大哥,背我。」
龍無名一手護在她身後,一手扣敲她的額頭。「又不是孩子,還要大哥這樣背來背去。」
容君緋一笑,眼睛眨呀眨地望著他。她知道他會背她的,她是吃定他了。
龍無名蹲下身,容君緋跨了上去,將他滿滿地環住。「當孩子真好。」她的頭枕在他的肩上,笑容甜得可以釀蜜。
她的身子沈在龍無名的背上,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豐盈柔軟,也可以嗅到她泛著輕醉的醺然馨香,她的體態、她的氣息,都跟個孩子不同了。
龍無名心蕩神搖,在樓梯口呆了半晌才將她放下。
雖是盛夏,夜晚還是有幾分涼意,滿天寒星點點,一彎眉似的孤月顯得清冷。
龍無名回神後,勾了下唇。「今晚的月亮,沒什麼好看的。」
「我想看的不是月亮,是星星。」容君緋抬頭仰望星空。「我喜歡星星。」她笑著說。
他問:「為什麼?」目光凝看著她。
他喜歡滿月。他第一眼見她盛放的笑容,就像是一輪滿月。
容君緋轉頭看他,燦綻笑靨。「星星像大哥的眼睛,又亮又深。」
龍無名怔了下,爾後很輕、很輕地揚了唇。「星星會眨眼睛,大哥不會。」所有的人,都說他殺人不眨眼哪。
容君緋睇著他的眸光,驀地心頭軟得發疼。他的眸光,不完全像是天空的星子,那裡顯得更冷、更孤單。盛夏的夜空,裝滿了星星,唯獨將他遺落。
他是遭了拋棄的。
「抱抱。」容君緋輕輕地說。
「又說孩子話了。」龍無名的眼裡,有了笑意。
容君緋一笑,展開雙手。「我想抱大哥。」她想窩暖他眼裡的孤冷啊!
龍無名再度愣怔,好一會兒才揚了抹笑。「大哥又不是孩子。」
「那就讓我做孩子吧!」容君緋泛開暖柔的笑。她的雙手張開,像是一片天,包住被遺忘的星子。
被她柔軟的軀體包覆住,龍無名先是一僵,而後眼眶酸酸熱熱,向來的鐵硬竟在一霎時崩潰。在她的懷中,他終於找到了著落。
容君緋閉上眼睛,滿滿地抱住他。對他的體溫,她是深深的眷戀,她喜歡在他身上汲取別人看不見的暖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