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大頭現在還好嗎?傷口有沒有換藥?腦震盪有沒有影響?他會不會睡到半夜突然頭痛、然後在床上翻滾?
噫,越想越恐布,她再也沒有辦法安心地賴在床上了,一骨碌地翻身起來。
清晨的台北市靜靜地沐浴在晨曦中,天字眷村裡已經有些微動靜,不少老伯伯已經在小公園裡打太極拳,而各家的老媽媽也開始做早餐,隔壁艾叔叔家也飄出了饅頭的香氣。
房媽還不知道兒子受傷,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熬雞湯或補品火速拿去給他補補身子的,不過,她同時也會非常、非常擔心,嗯,那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了。
其實房大頭幾次三番都想要請房爸、房媽搬過去跟他同住,但是他們倆堅持要留在這個住了大半輩子、人情味濃厚的眷村,怎麼也捨不得這些老鄰居。好弟兄。
既然不能給房媽知道,房大頭又無人照顧,而且又是她害他慘遭受傷的……
荔女一顆良心翻來覆去內疚得要命,真想做點什麼彌補他。
聽說受傷的人要喝新鮮魚湯,傷口才會好得快,也許她應該去買條鮮魚拎到他家去煮。
二話不說,荔女隨隨便便穿了件藍色T恤和七分褲,抓起背包丟進手機和錢包就往外衝。
二十分鐘後,她提著一條魚,直接開門上樓。
房媽媽給的鑰匙在這時發揮了作用,她可以給他一個驚喜呢!
荔女走出電梯,止不住滿心的期待與興奮,偷偷地插入鑰匙旋開了門。
整個屋子靜悄悄的,敞開著的窗戶輕吹進了淡淡的桂花香氣,顯然他的盆栽養得著實不錯。
她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紛亂激動的心緒慢慢安定了下來。
荔女先把魚拎到廚房放好,隨即躡手躡腳走向他的房間,然後輕輕打開。
嘖嘖嘖,真是養眼的一幕啊!
靜權趴在柔軟的大床上,一頭黑髮深埋在蓬鬆的枕頭裡,英俊卻微有淤青的臉龐熟睡得像個孩子一樣。
她的胃在翻攪,心臟在怦跳,雙腿有虛軟的跡象,兩隻手更是難以自制地想要摸過去。
「房大頭?房大頭?」她決定先禮貌地叫幾聲,免得他說她誤闖民宅,只是她的聲音刻意壓得好低好低,恐怕只有螞蟻才聽得見。「我要走過去囉,你不回答我就是答應了。」
靜權睡得人事不知,渾然不曉得有只「母野狼」即將染指他這位「睡美男」。
荔女心癢難耐,輕悄悄地走過去,伸出一指微戳了戳他睡衣微敞的胸膛。
「哇塞,好好摸。」她口水差點流出來。
沒想到男人的肌膚這麼結實光滑有彈性,她以前還以為男人都是老皮老肉的呢。
就這麼摸呀摸的,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摸上了他的臉頰,故意輕薄地捏了他一記。
「咦,他是用哪個牌子的洗面奶啊?效果挺不錯的,一點油光都沒有。」她檢查乾乾淨淨的指腹,讚歎道。
嗯,再來看看他有沒有定時洗頭好了,她知道有些男人懶得洗頭髮,油脂分泌又旺盛,沒兩天就散發出奇怪的味兒了。
荔女很變態地湊過去嗅聞了聞,鼻端碰觸到一綹髮絲,癢癢得很想打噴嚏。
他的頭髮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種草本植物的香氣……不錯嘛,及格。
再來阿爸有交代,男人的指甲要修剪成適當弧度,並看看指甲縫裡有沒有乾淨。
她一一檢查過,也滿意得不得了。
最後,她想起以前的人要買馬時,都得先扳開嘴巴瞧清楚牙齒長得怎麼樣,一時興起,索性用雙手拉開了他的嘴巴--
「妳到底在做什麼?」
哇,滿口的雪白牙齒竟然動了起來,還發出聲音!
「媽呀!」荔女嚇得倒退三尺,整個人貼在牆壁上,睜大眼睛差點停止呼吸。
靜權坐了起來,搔了搔濃密的黑髮,又好笑又疑惑地看著她,「妳準備把我賣掉嗎?否則怎麼檢查得那麼詳細?」
「呃……我、我沒有,我沒有。」她的厚臉皮居然漲紅了起來。
「妳什麼時候來的?」他愉快地下床,在落地的那一剎那牽動到了酸疼的肌肉,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你還好嗎?」荔女急忙跑過來,怯怯地扶著他的手臂,深恐一個用力過度又把他捏傷。
「謝謝妳,我沒有那麼脆弱的。」反而是他的男性自尊心比較受傷。
沒想到他非但不能保護她,還在她面前被人打得那麼慘,最後還要靠她拔刀相助,打跑小混混。
「臉都淤青了,還鐵齒什麼?」她沒好氣地道,「走路小心點,萬一有內傷怎麼辦?」
他不自禁有一絲感動,「荔女,妳對我真好。」
「我、我哪有?我只是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房媽、房爸以後要靠誰呀?」她死鴨子嘴硬,不敢承認其實自己心裡也有一點……那個。
不管怎麼樣,靜權還是覺得好感動。
「妳吃過早餐了嗎?妳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帶妳去吃。」
她拉住他,「不,我們在家裡吃好了,我有買東西來煮。」
他不敢置信,「妳會煮飯?」
「啐,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當然會煮,只是煮得不是很好吃罷了。」她理直氣壯地道。
「那麼……」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好。
「安啦,至少毒不死你。」她大力地一拍他的背,「去去去,去刷牙洗臉。」
「咳咳,好。」他差點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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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權乖乖地坐在餐桌邊,心驚肉跳地傾聽著廚房裡乒乒乓乓的噪音,不禁為自己的爐具擔憂。
待會如果傳出爆炸聲的話,他一定要衝進去先把她架離現場。
廚房可毀,房屋可壞,心愛女子可不能有一丁點損傷。
「我就不相信我對付下了你!」裡頭陡然傳出一聲大喝,然後是一陣菜刀在砧板上咚咚砰砰亂剁聲。
他臉色發白,心底不禁暗暗為那條可憐的魚兒祝禱起來。
終於,在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後,荔女滿頭亂髮、額頭全是汗地端著一鍋湯走出廚房。
他的眼神溫柔了起來,感動地看著她,「妳還好嗎?真的辛苦妳了。」
「我還好,倒是這條魚有點慘。」
她有點心虛地把湯放在他面前,那條魚簡直是被碎屍萬段了,還有幾大塊姜在湯裡載浮載沉,渾濁的湯看了教人觸目驚心。
「呃……」他猶豫了一下,想到她是為了他洗手做羹湯,還忙了這許久,不禁心頭一陣暖烘烘,深吸了一口氣道:「一定很好喝,我嘗嘗看。」
「請喝!」她眼睛一亮,殷切地盛了碗湯遞到他面前。
他喝了一口,險些被滿口的重鹹噎到了,「咳……」
「怎麼樣?好喝嗎?」她雙眸亮晶晶,充滿希冀地望著他。
靜權勉強嚥下那足可鹹死一頭迅猛龍的魚湯,努力擠出了一朵笑容,「好……好喝。」
「我就知道應該還不錯。」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得意洋洋起來。
「妳……不喝嗎?」他話一出口才驚覺不對,連忙補充道:「呃,這湯實在太好喝了,是妳的愛心,我一定要把它喝光光。」
「好呀,多喝點。」她高高興興地把整鍋湯都推到他面前,支著下巴笑嘻嘻地看著他。
年輕英武有為的靜權可說是為愛豁出一條命了,他顫抖著手,硬下心腸將整鍋應該是打死賣鹽的而熬煮出來的魚湯,咕嚕咕嚕全吞下肚。
這是荔女的愛心、愛心、愛心……
把那鍋魚湯全數喝完的他,趴在桌上直想抓牆壁--噢,他可憐的、飽受摧殘的胃……
「這是我第一次煮魚湯耶,沒想到成績還不錯,哼,看我爸以後還敢不敢取笑我是廚房白癡了。」她還在那邊志得意滿。
「我……我可以喝杯水嗎?」他聲音都沙啞掉了,掙扎著問道。
「我倒給你,你別動喔!」她難得慇勤地快步胞進廚房,卻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滑倒了。
「荔女?」靜權心一驚,飛快地奔進廚房。
果不其然,荔女摔了個四腳朝天,而且更慘的是,一顆紫頭正好卡在冰箱和櫃子之間的空隙,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了。
他又是心驚又是想笑,怎麼也想不通她是怎麼神乎其技地把頭卡進去的。
「救命啊!」她哀哀叫道,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偏偏又是在房大頭面前摔成這副進退兩難的尷尬模樣,要命了,叫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小心,妳先不要動。」他輕輕地碰觸檢查著她的四肢,焦心地問:「除了頭以外,還有哪邊痛嗎?這邊呢?還有這裡呢?」
「屁股痛。」她老實的回答,「可是頭更痛……好緊,我覺得好像快裂開了,快點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不要!」她尖叫一聲。
這種丟臉的事情只有他知道就罷了,救護車一來,看見這麼離奇爆笑的卡法,恐怕會立刻通知電視台來做採訪吧?到時她就真的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靜權又好氣又好笑又擔心,「可是妳這樣卡久了血液無法循環,也是非常危險的事,妳乖,就讓專業人員來處理好嗎?」
「不要啦。」她差點急哭。
他心疼得不得了,只好柔聲安撫她,「那麼我移開冰箱好嗎?可是妳的頭也要當心,因為這冰箱很重,我怕又傷到妳。」
「我情願腦袋被碾到,也不要讓醫護人員看到我這個蠢樣子。」嗚,真夠倒霉了,嗚嗚嗚……
「好好好,妳別著急。」他挽起袖子,迅速測量了一下冰箱和牆壁以及她腦袋間的距離。
該死,冰箱的另一側緊緊貼著牆壁,如果他要拉開來,恐怕會傷及荔女,而另一側的櫃子又是系統傢俱式的,根本是釘死在地上,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正在焦急間,靜權忽然想到一個急救法子,「荔女,妳放輕鬆一點,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喂,房大頭,你要去哪裡?千萬不要去求救哦!」儘管卡得頭疼耳朵痛,她還是下忘叮嚀。
就算是這樣緊急時刻,靜權還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這個丫頭……
他衝回臥房取了一瓶在墨爾本買的綿羊油,飛快回到她身邊,倒出了一些在手上搓揉著,然後溫柔地撥開她的髮際,將油滑的綿羊油盡數塗抹在她兩邊的頭髮上,還淋了一些在冰箱與櫃子邊緣。
「那是什麼濕濕的?」她打了個寒顫。
「綿羊油。」他專注地凝視著她,輕柔地道:「要不要試試看?一次移動一點點,不要太快……」
她緊攬著他的手,心裡有一絲忐忑。
「妳放心,我在這裡陪著妳,我會幫妳的。」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溫柔又堅定的為她加油打氣著。
他的眼神奇異地撫平了她所有的擔心和害怕,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慢慢移動腦袋--
綿羊油發揮了潤滑的功效,她的頭很快從空隙中溜了出來。
「成功了!」他倆同時歡呼起來。
荔女緊緊地抱著他,又叫又笑。
「好棒哦!我總算拔出來了,太好了,你實在太了不起了。」
靜權笑著搓揉著她的頭,「真是太好了,妳現在覺得怎麼樣?耳朵疼不疼?頭暈不暈?」
「我沒事。」她甩了甩頭,又恢復生龍活虎的模樣了。
忽然間,他倆同時驚覺到彼此的肌膚貼靠得好緊好緊,體溫暖暖地滲透到彼此的身體裡,呼吸也紊亂纏綿在一起了。
「啊--」荔女心頭猛地狂跳,二話不說用力推開了他。
「啊--」可憐靜權一個反應不及,整個人往後栽倒,然後就聽見一聲不祥的「砰磅」!
荔女嚇了一大跳,慌忙的問:「你、你還好吧?」
他癱倒在地上,苦笑道:「我好像……扭到腰了。」
她張大嘴巴,「對、對不起。」
靜權很是冷靜,「我想,現在應該是叫救護車的時候了。」
「嗚,對不起……」她真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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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結果靜權還是搞到需要住院。
因為他腰際的筋拉傷了,所以醫生要他住院三天觀察與治療。
荔女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慚愧得頭都抬不起來。
這間頭等病房像極了飯店房間,十分舒服清靜,甚至還有小冰箱和電視機與沙發呢,但是光想到他要在這裡躺上三天不能回家,她就覺得良心陣陣刺痛。
「對不起。」她雙眸微微發紅。
靜權半躺在病床上,輕摸了摸她的頭,低笑道:「不要這麼說,這不過是個小意外。」
「我實在是個倒霉透頂的人,你跟我在一起,連帶也被帶衰了。」她沮喪地道。
「妳怎麼這樣形容自己呢?妳一點都不倒霉,這真的只是個意外。」
「可是我害你這下子也不能回去上班了。」她一臉憂心忡忡。
「不要緊,我正好有兩個星期的年假沒休,就趁這個機會休一休吧。」他還是一個勁的微笑。
他越是好脾氣,她越是自責不已。
「房大頭,真的對不起,我該怎麼彌補你呢?啊,不如我再煮一鍋魚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千萬不要!」他衝口而出,一發現不對連忙改口,「呃,我是說……謝謝妳,但是不用了,醫院裡有伙食,不打緊的。」
「不行,是我害你的,我至少得留在醫院照顧你。」她極講義氣地一拍胸脯,「你放心,我馬上去請假,還有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真的不用了,這怎麼好意思呢?」儘管他非常想要與她有獨處的機會,但是照顧病人是枯燥乏味又勞累的,他捨不得她這麼辛苦。
再說他其實沒有大礙,只是醫生怕他筋骨發炎,所以才要他這三天留在醫院裡診療觀察。
「你再推辭的話,我就把你打得更嚴重,到時候你只能聽我的。」荔女很暴力地撂下狠話。
他一時語結。
「這樣吧,外面買的東西不乾淨,我自己做的東西又有那麼一點不可靠,可是也不能讓我爸和你爸媽知道……」她盤算著,倏然興奮地道:「銀當家裡的廚子做得一手好菜,好吃得舌頭都會忍不住吞下去,我就去請她幫忙做一些補品好了。」
「不用了吧?我想……」
可是他反對無用,荔女已經火速地衝向門邊,大嗓門地嚷道:「你等我,我去請假順便點菜!」
「荔女!」他眨眨眼,最後也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唉,她這副火爆霹靂脾氣簡直比鞭炮還沖,任誰也擋不住她想到就做的舉動。
但話說回來,他雖然鼻青臉睡又受傷連連,卻也將荔女緊緊地牽繫在他身邊。
靜權緩緩露出幸福的笑容,覺得自己真是幸運極了。
也許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想方設法好抱得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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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女騎著機車狂飆到信義計畫區的高級別墅區內,一路上喇叭按個不停,抵達別墅外的警衛室時,匆匆忙忙地摘下安全帽對著裡頭叫道--
「我找你們家夫人!」
警衛認得她,微笑道:「是鮑小姐。夫人在家,我幫您開門。」
卡地一聲,銅鑄大門緩緩開啟,荔女一加油又飆了進去。
她隨便地把機車停在一棟富麗堂皇、造型典雅的別墅門邊的花圃旁,跳下車就往裡頭沖。
「銀當!銀當快救我賤命啊!」
管家和傭人好奇地聞聲而出,七嘴八舌的問--
「是荔女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周媽呢?銀當呢?」她著急地問道。
身穿軟緞月牙色長袍,長髮蓬鬆如雲的甄銀當興高采烈地從樓上飛奔下來,光著腳丫子跳著一階一階的樓梯。
看得全場傭人們嗖地吸了一口涼氣。
「少奶奶小心啊!」
果下其然,銀當在最後三階一個滑腳,砰地趴了下去。
「少奶奶!」眾人慘呼一聲,
銀當爬了起來,揉了揉撞疼的俏鼻,揮揮手笑道:「我、我沒事。荔女,妳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我正覺得無聊呢,快快快,妳有沒有騎機車來?我好久沒有騎機車了,我--」
「少奶奶不行啊!」司機小王打人群中鑽了出來,頭一個大叫不准。
「可是我……」
「妳要上哪兒千萬得喚我一聲,要不我這個司機哪有臉領少爺的薪水?」小王義正辭嚴的說。
銀當揉了揉眉心,「哎喲,你們不要那麼緊張啦。」
荔女早就對沉家大大小小愛護少奶奶如命的行徑見怪不怪了,她急急忙忙地道:「我今天來找妳是有急事相求的,可不可以把周媽借我三天?」
「周媽?」銀當一愣。
「是呀,我要周媽。」她鄭重地點頭。
周媽為自己的重要性而笑得合不攏嘴,「荔女小姐,妳要我做什麼?」
「我一個朋友受傷了,現在人躺在醫院裡靜養,我想周媽的手藝是最好的了,所以想請周媽煮三天的菜和補品,當然一切費用由我來出。」
「誰受傷了?」銀當有點緊張的問道。
「房……房大頭。」她臉微微一紅。
「房大哥受傷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搖搖頭,「說來話長,還不就是倒霉唄!」
「周媽,勞煩妳去買些新鮮的雞鴨魚肉回來……對了,大通銀行的董事長那天不是送了兩大箱的上好干鮑魚嗎?還有南洋燕窩,放些冰糖一起燉,做成冰糖蓮子燕窩最滋補了。」銀當一點都不小氣心疼,「還有東北老山參……」
周媽笑咪咪地接口,「少奶奶,這您放心,做補品我周媽最在行了,山參燉老母雞沙鍋,薑片枸杞鱸魚湯,要什麼有什麼。」
荔女大喜,忍不住抱住周媽親了一記。
「周媽,謝謝妳,我就知道妳最棒了!」
周媽笑渾身亂顫,「哎喲,荔女小姐……」
「那麼周媽,妳先去燉補品。荔女,待會我跟妳一起去看房大哥。」銀當笑吟吟道,「他還好嗎?有沒有很嚴重?」
「腰扭傷了,還有鼻青臉腫,嘴唇也破了,還有……」她說著說著,不禁心虛了起來。
「怎麼這麼嚴重呢?」
她乾笑,「呵呵。」
在周媽忙碌地做菜弄點心燉補品之際,銀當拉了她到柔軟舒適的大沙發裡坐下,有滿肚子的話要問呢。
「唉,妳問吧。」情知逃不過,荔女索性不客氣地抱過大水晶盆,大啖珍奇水果覆盆子和櫻桃。
「妳跟房大哥……是幾時又那個那個了?」銀當好奇得要命。
「哪個哪個?」她差點被櫻桃子梗到,瞪大眼睛道:「甄銀當,妳滿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真的很好奇呀,妳不是有好一陣子絕口不提房大哥嗎?我們都以為妳把他踢出妳生活外了。」銀當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像房大哥那樣的好人,會遇到妳這樣的暴力女,實在是命中注定啦。」
「妳們幹嘛都這麼說?是我比較倒霉好不好?」荔女滿不是滋味地道:「我才是那個真正無辜的人,莫名其妙就跟他扯在一起,其實我才有千百個不願意。」
「從以前房大哥就對妳非常特別另眼相看,妳怎麼可以忽視他的心意呢?」銀當乍著膽子老實說。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她難得結巴起來。
「當然是這樣。」銀當一臉理所當然,「不信的話,妳去問禰芽和小絨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荔女倏地站了起來,激動地道:「他那個風流胚子對哪個女人沒有另眼相看過?妳忘了嗎?那個眷村之花、中學之花、高中之花,還有雜七雜八的鶯鶯燕燕,他有哪個沒招惹過?」
「咦,妳還記得這些啊?」銀當愣了愣。
「當然。」她忿忿地道,隨即發現不對勁,「呃,我是說……這些事情是我們天字眷村沒人不知道的新聞,我當然會記得。」
「是嗎?」銀當抓了抓頭,一臉疑惑。
她自己就忘得七七八八了,但話說回來,她的記憶力一向不怎麼好,連上個星期日吃過什麼都忘記了,唔,所以老實講,她也沒啥資格說荔女的啦!
銀當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討好地問:「妳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周媽的拿手點心?」
「要,當然要。」她這才注意到自己飢腸轆轆了,早午餐都沒吃,光吞這些酸酸甜甜的水果只是越吃越餓。
「小秀,麻煩妳去拿兩碟子椰絲蛋糕和巧克力鬆餅,並請周媽先做一碗海鮮湯麵來。」銀當想了想,又甜甜地補了一句:「順道再衝一壺大吉嶺好了。」
「好的,少奶奶。」
荔女看著好友,忽然面露羨慕之色,「妳真幸福,想要什麼只要吩咐一聲就好了,沈大哥也真疼妳,幾乎把妳當小公主那樣寵愛吧?」
銀當露出嫣然笑容,小臉紅通通的,「哎喲,怎麼講到那裡去了?」
「沈大哥真是個超級優秀的好老公。」她歎了一口氣,「而且他從來不會對別人亂笑,亂拋桃花眼,他的眼底和心底始終只有妳一個,真好。」
銀當雙手嬌羞地遮住小臉,「哎喲,妳不要再說了啦,再說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呵。」
看著好友一副沉醉在幸福中的小婦人模樣,一向粗枝大葉、神經大條的荔女也忍不住有一絲絲嚮往了。
結婚真那麼好嗎?
嗯,那也不見得,她也曾經看過非常壞、非常慘的例子。
「妳在想什麼?」
荔女驀然從沉思中醒過來,「啊?什麼?」
「先吃點蛋糕吧,這是周媽做的,味道香得不得了。」銀當殷殷切切地推薦。
她也不推辭,拿起銀叉就對著香甜的椰絲蛋糕進攻,吃得晤唔作聲,根本沒時間講話。
直到她吞完了椰絲蛋糕和巧克力鬆餅後,這才接過銀當親手斟的熱紅茶,一飲而盡。
「嘩--」她心神舒暢地癱倒在沙發上,「簡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妳太客氣了。」銀當笑咪咪的看著她。
「銀當,看妳這個樣子,害我也有點想要結婚了。」她搔搔頭髮,「可是像妳老公那樣的人,實在一百萬個裡頭也挑不出一個啊。」
「房大哥不錯呀。」銀當極力慫恿她。
「他?」荔女先是心兒一怦,隨即嗤之以鼻,「算了吧,我才沒有那種閒工夫去跟一大票女人搶男人。」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房大哥喜歡的是妳就好了。」
「幸福的婚姻生活果然會讓一個女人變呆、變遲鈍。」她毫不留情地訕笑,「妳太看得起現代的男人了,像房大頭這種條件好得不得了的男人,通常也自以為是、引以為傲得很,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一顆星星而放棄整片天空呢?」
「妳把他想得好不堪喔。」銀當真替靜權喊冤。
「錯,是我對他這種男人沒有幻想。」她攤攤手,嘴巴上講得很是瀟灑豪邁。「我太清楚他的德行了。」
一講到這個,荔女情不自禁想起早上親手檢查過他的情景。
他是什麼德行,她可以說是摸得一清二楚了吧?
「是這樣嗎?那妳為什麼臉紅?」銀當迷惑地指出。
荔女不假思索地摸摸臉頰,猛然大驚--要命喔,她的臉怎麼燙成這樣?
一股心虛和陌生的害羞瞬間溜上心頭,她突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來。
「呃,那個……」
「少奶奶,補品和菜都做好了,我已經裝在紅漆描金盒裡頭。」周媽來報。
「周媽,謝謝妳,下次我幫妳免費設計一個最炫的新髮型!」荔女跳了起來,接過她手上沉甸甸的食盒和保溫鍋,隨即拔腿往門口沖。
「荔女,妳要跑去哪裡?我要跟妳一起去啊!」銀當著急的說。
「不不不,妳還是在家裡休息,反正醫院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有什麼情況我再跟妳說。謝謝,拜拜。」她邊往外跑邊喘大氣,橫衝直撞地逃了出去。
「妳還有一碗海鮮面……」
嚇死人了,她居然在姊妹淘面前想起早晨的「艷事」……
還說不貪圖人家,不染指人家呢,她忽然發現自己剛剛講的每一句話都硬咚咚地砸回她頭上。
哎喲喂呀!她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