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會的話,她會馬上說。
快要十二點了,她真的滿想要提早休息的。
「如何?」他勾唇笑著,挺享受她撲克牌以外的表情。
「像是過得不錯。」她的表情依舊冷淡,但是口吻卻不再如剛才那麼生疏。「就連女朋友也相當不錯,兩人挺搭的。」
他的聲音確實和嚴至盛相似極了!她會不記得他的長相,也算是滿正常的,因為她不過是因為他有著和嚴至盛相似的聲音,才主動要求和他交往的,但是她很清楚他不過是個替身罷了,而替身永遠也不會強過本尊,除非他還有比本尊更加教她心動的地方,然而很遺憾的是,他身上並沒有比本尊還要好的優點。
相反的,他身上還有許多讓她相當不以為然的缺點,所以選擇和他分手,再正確不過了,只是沒想到會在多年後再相遇罷了。
「女朋友?」他一愣,突地想起身旁還有個人。
尚行書緩緩地把頭轉過來,睇著早在一旁氣得七竅生煙的女子,不由得笑得有些尷尬。
「老朋友,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所以多聊了兩句……」
天啊,他居然把她忘了!她是他花費了一些心思才馴服的女人,他今天在辦公室裡為了一部車和汽車代理公司的經理僵持了一整天,也是因為她,可見他非常看重她,但是沒想到一見到文沛含,他隨即把她忘了,甚至從見到文沛含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徹底地把她忘了。
「是嗎?你們繼續聊吧,我先走了。」女子冷冷地撂下這句話,隨即扭著纖細的腰,踩出刺耳的高跟鞋磨地聲離開。
尚行書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目送她。
如果是在二十分鐘前,他保證他一定會快速地追上前去,但現在,他突然覺得即使兩人不再聯絡,似乎也沒關係。
那輛保時捷是為了要帶她出遊才買的,但是現在感覺起來似乎有些多餘了,會不會是因為代理商搞錯了顏色,連帶的也把他的運氣弄背了?不過實際上,他卻覺得可以再遇見文沛含,是再幸運不過了。
「你不用去追她嗎?」她希望他趕快去追。
兩個人手拉著手離開不是挺好的?
「不用了。」他不在乎。
實際上他當初會去追求她,或許是因為她身上有一種和文沛含十分相似的氣質,或許是人的劣根性吧!在哪裡跌倒,總會想要在同一個地方爬起來,所以他所追求的女人都是難度較高且不易得手的。
不過,本尊就在他的眼前了,倘若他有興致再挑戰高難度的話,她不就是一個最恰當的角色嗎?
他以前讓她傷得至深,如今再從她這裡扳回一城,不就可以彌補他破碎的自尊心了嗎?況且扭扭捏捏的女人,他看太多了,而在他面前假清純扮無辜的女人,更是讓他反胃到吐不出東西來,而眼前這般真性情的她,至少不會讓他倒足胃口。
說不定黃色會成為他的幸運色!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仍然不把女人當女人看待。」她搖了搖頭,挑眉笑得很冷;她不太清楚以前和他的那一段到底算不算是交往?不過,她可以肯定她絕對無法接受他的花心和薄情,更受不了他那一身名牌的自我優越感。
「哪有?不過是倦了,時間也到了,感覺也淡了。」他不以為意地道。
愛情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從一開始看對眼到後來的欣賞繼而相戀,慢慢地再由濃轉淡……等到感覺不見了,不就是該分手了嗎?
愛情的快樂不就在於初相遇時的甜美嗎?
如果愛情已經沒有任何刺激和新鮮感了,何必再堅持下去?
「說得好。」她也相當認同,只不過出發點略有不同。
她堅持一對一的談戀愛,但是他卻比較喜歡玩多人的愛情遊戲……他可以很專情,但是卻是在同一個時間裡,對每一個女子專情,這是她始終無法認同他的作法和行事風格的地方。
「對了,你說沛儒是你哥哥,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幫他看店?還是你在研究所的工作已經辭掉了?」他微笑著,睇著她認同他的想法,然而心裡卻暗暗地在泣血;或許是因為她對感情的態度和他一樣灑脫,所以當初她可以相當簡單地放下他!通常都是他灑脫得教人難過,然而面對她,他也感受到了難過的滋味。
今非昔比,同樣的方式不再玩上一次,誰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呢?
「辭掉了。」她選擇最簡短的用詞。
基本上,她沒打算要和他太過接近;她只有一個人,說無聊是挺無聊的,但是再怎麼無聊也沒打算再和他攪和在一塊。
「你不是最喜歡那一份工作的嗎?怎麼……」她甚至可以為了那一份工作爽約,拋下和他的約會,如今她竟然把她至愛的工作辭掉了。「那一份工作不是你自認為最理想的工作嗎?況且那一份工作是從你繫上幾個較為突出的學生中推薦進去的嗎?想要進到資源再生及管理工程研究中心,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你怎麼捨得辭掉?」
「沒什麼捨不捨得,只是覺得沒意思了。」她淡淡地道。
好了沒有?他以為是同學會嗎?難道他看不出來她一直在打呵欠暗示他嗎?他怎麼還會笨得看不出她的不耐煩?
還是他蠢到以為她和他在多年之後相見,她就會和他復合?
又不是連續劇!
「沒意思了?那麼……你的意思是說,往後這一家店很有可能就是由你當家囉?」不會吧,這家店遲早會關門大吉。
「不可能。」
她又不是哪裡不對勁了,硬要在這裡工作不可?是她哥哥硬拜託她,要不然她才不可能暫時接下這家店。
「那麼你打算要做什麼呢?」他問得相當仔細。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不先把她這幾年來的底細摸清楚,要他從哪裡下手呢?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帶她出去走走,給她幾件小首飾,她就會心動甚至對他死心塌地。
她是個極品女人,不管是臉蛋,身材還是腦袋,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如此完美,只是她太過隨性……說隨性是比較好聽的說法,認真評論起來的話,應該是自大狂妄外加跋扈蠻橫的大女人個性。
不過人是沒有完美的,也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對一個男人的噓寒問暖視若無睹,就算是她,也會有動情的時候吧!
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相遇,難道不該說是老天的安排嗎?
這是老天憐他被傷得這麼重,冥冥之中將他牽引來此,要他報當年的一箭之仇。
文沛含緩緩地挑起眉,濃密如扇的長睫毛緩緩地斂下。「不關你的事吧!」他管她以後有什麼打算,她和他可沒有熟到這種地步。
「好歹,我們也曾經是一對情人。」他笑睇著她,見她皮笑肉不笑的冷漠態度,連忙又改口:「至少,我們也是老同學,倘若你有什麼困難,還是需要人幫忙,你可以告訴我,不用跟我客氣。」
這女人難道就不能擺出好一點的表情嗎?
她以為這些貼心的話,他時常放在嘴邊練習嗎?那是因為對象是她,他才願意這麼好聲好氣,要是其他女人,他不會費這麼多心思。
「真的?」她挑高眉,唇微微地勾起卻不帶笑意。
他點了點頭,她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太好了,她有個大麻煩正待解決,經他這麼一說,她倒是可以放膽地趕人了。
「既然你這麼豪爽,那麼如果我不跟你要求一下,豈不是有點太瞧不起你了?」
「你儘管說,不用跟我客氣。」尚行書不疑有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張俊臉更加魅惑眾生。
難得她願意對他開口,他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記得和她交往的那一段時間,她似乎也沒有對他要求過任何東西,她現在願意開口了,或許是因為時間不一樣,他的身份也不一樣了,饒是她這般的個性美人,也會有對男人屈服的時候。
「能不能請你離開?」她突然說道。
「嗄?」他傻眼地睞著她。
是她說得太快讓他聽錯了,還是……
「我要打烊了,能不能請你趕快離開,免得影響我休息的時間?」她冷漠地道,完全不給他留下一點情面。
「可是現在才……」難道在她的眼中,他的存在像是一個麻煩嗎?
「只要我想要休息,就算才十點,我也一樣會關門。」早就說過了,她一點也不適合服務業。
「可是我才剛來。」他覺得很委屈。
「你不是說得義薄雲天,要幫我解決困難的嗎?」她的話堵得他答不出話來。
「我要休息了。」
基本上她也可以不理睬他而自行離開,可是她要鎖門啊,倘若不是想起要鎖門的話,她真的會一走了之,省得浪費她的口水。
「那……」嘖,這女人竟真的把他當成麻煩看待,她未免太不給他面子了?
「謝謝你的大力幫忙。」她把手指向大門,等著他配合地離開。
她原本就打算要休息了,是因為他莫名其妙地闖進來,害她還要陪他在這裡浪費時間,和他哈拉了近一個鐘頭,他應該要感到滿足了,也該要把剛才跑掉的女朋友追回來。
「我改天再來。」他努力地保持紳士風度起身。
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他還能如何?再不走的話,豈不是讓自己難堪?
文沛含沒有答話,只是無語地目送他優雅地離開。
當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不由得搖了搖頭,順手把吧檯上的東西清理一下,卻眼尖地見到高腳椅上有一隻小包包。
「該死。」
這下子,她不就得要再拖上一點時間了嗎?然而惱歸惱,她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拎起小包包準備往門外跑,可當她才把門打開時,卻看見一抹淡黃色的車身從她眼前呼嘯而過,快速得讓她連想要開口的時間都沒有。
黃色的車身?她納悶地睞著門外空蕩蕩的停車場,再睇著剛才那快速的車身離去的方向,不由得頭皮發麻。
該不會是保時捷吧!
***
翌夜
又是鬧區正喧嘩的時刻,而當尚行書駕車停在魅的外頭時,發覺停車場依舊是一片黑暗而且空空如也。
難不成裡頭又沒有半個人?
他直睇著手錶,才十點而已,還早得很,他刻意提早前來,就是不希望自己成了最後一個客人,省得她又要提早趕他走,只是照目前的狀況看來,他很可能又成了最後一個客人了。
她真是不會做生意!
唉,倘若文沛儒再不回來的話,這一家由他辛苦經營起的PUB,很可能會斷送在他親妹妹的手裡。
難道文沛儒會一點都不瞭解自個兒的妹妹嗎?倘若他真的瞭解,又怎麼會把他的心血交給她暫時管理?
原本一家高朋滿座、名流雲集的高級PUB,在這種時間向來是充斥著名流和演藝圈的男女,如今卻冷清得教人難以置信。
可她就在裡面,即使裡頭再冷清,他還是得要咬牙走進去。
尚行書推開門,沒有聽見音樂的聲音,只有淡淡的燈光,闐寂的空間裡,甚至讓他誤以為自個兒走錯了地方,可是再仔細一看,卻又可以看見各個角落裡皆有客人,只是大夥兒都靜靜地坐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尚行書納悶地環顧四周,看著幾乎全滿的座位,他仍舊是一臉茫然;今天不是例假日,怎麼會突然湧入這麼多客人?和昨天相比,這落差也未免太大了?
太奇怪了吧!
尚行書正疑惑著,卻感覺有人輕拍著他的肩膀,他一回頭,瞧見了熟面孔。
「湛耒?」他有點驚訝。
「小子,你不是已經很久沒來了嗎?怎麼會在這時候又跑來?」宋湛耒輕笑著,拉著他坐到自個兒的位子上。「是不是有收到什麼內線消息,要不然依你這麼喜歡熱鬧的個性怎麼忍受得了轉型的魅?」
「什麼內線消息?」他更加不解了。
「對了,你很久沒來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沛儒度假去了,把這家店暫時托付給他妹妹。」宋湛耒附在他的耳際說得極為小聲。「就是吧檯邊不說話也不笑的那一個。」
「嗯哼。」他知道,雖然是昨天才知道的,但是還不算太遲。
「那代表著你不知道沛儒這個妹妹啊,實在是太會得罪客人了。」宋湛耒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拿起果汁吸了一口,再晃到他眼前讓他瞧瞧。「你瞧這是什麼東西?」
「柳橙汁!」世界末日了嗎?和他較勁欲奪情場浪子封號的宋湛耒,居然在PUB裡頭喝柳橙汁?「你哪裡出問題了?」
「我沒有問題,是她大小姐有問題。」他指向吧檯,「她大小姐說,她哥哥不在家,她就不賣酒,活像是戲鳳裡的情節似的,搞得我們這一票玩客哭笑不得,卻還是不得不接受。」
「不喜歡走人不就得了,那麼勉強自己做什麼?」他冷哼了聲。
走走走!最好是全部都走光,不要妨礙他,也不要和他搶。
「可是為了一睹美人丰采,柳橙汁偶爾嘗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宋湛耒笑得有些狼狽,「只是她大小姐誰的帳都不買,就算大夥兒聯合起來拒絕光臨,她大小姐一樣不痛不癢,見沒客人上門索性提早休息,把我們這一干人搞得不知所措,見抗爭不了,最後只好認了。」
「挺像她的作風的。」尚行書輕笑著。
說真的,他的心情這下子可是比之前還要好上許多;至少他可以肯定她的冷淡並不是只有對他,而是一視同仁,絕對不會對誰多付出一點,他可以確定自己不是被冷落的那一個。
「怎麼,聽你說話兩口氣,好像你跟她挺熟的?」宋湛耒聽出他的話裡有別的意思,忍不住問道。
「我……」尚行書正要解釋,卻看見在吧檯邊忙得快要抓狂的文沛含對他招了招手,他不由得勾唇笑得有些驕傲地道:「等我一下,我待會兒再跟你說。」
文沛含只對他招手,讓PUB裡的一票男子羨慕死了!
尚行書在一群人嫉妒的目光下走到吧檯前,那種感覺真是出奇的好,簡直是無言語可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燈光是暗了些,但是沒有妨礙到他的視力,他依舊可以把這一干人瞧得很清楚,而這一干人都是以往泡在這兒玩的友人,而現在他們的目光卻像是裝上雷射似的,恨不得把他射穿。
呵呵!這就是遭人嫉妒的感覺嗎?挺新鮮的,挺不錯的。
瞧,吧檯邊的高腳椅沒有半個人敢入侵到這個領域,而他卻是冰山美人親自召喚的,要他怎能不小小張揚一下,稍稍滿足自個兒的男人尊嚴?
「有事?」他輕問著。
哇!眾多惡毒懷恨的目光全都盯著他,但是他卻壓根兒不以為忤,反倒是感覺相當滿足。
「你有東西放在我這兒了。」她忙得汗水流滿了額際,還得抽空彎下身把包包拿出來。
真是可惡極了,該不會是空調壞了吧?讓她在這裡忙得滿身大汗,卻又阻止不了魚貫進入的人潮。
可惡!她以為自己可以過得很輕鬆的,可誰知道這些當初被她一個個氣跑的客人居然又一個個回籠了。
嘖,回來作啥?
她正覺得守著空店輕鬆多了,想不到他們卻像是整她一般,硬是聯袂前來,非要把她累慘不可,
不過,幸運的是,他自個兒來了,省得她還得要去找他。
昨天晚上,雖說只有一眨眼的時間,雖說極有可能是錯覺,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掉以輕心,絕對不能讓任何構成預言成真的事情發生。
她希望是錯覺。
「這個啊……」原來是為了這個無用的東西,害他白高興了下,「謝了,還好有你保管。」
「不客氣,如果不是因為你昨天晚上跑得太快的話,昨天晚上我就拿給你了。」她狀似不在意地隨口聊聊,卻有意地引導話題。「你昨天開的是什麼車子啊?怎麼會開得那麼快?」
「哦……」說到那台車,他就忍不住要驕傲一下,「那可是一輛保時捷耶,配置了一具3.6升的水冷水平對臥六缸引擎,每缸四汽門,並設有保時捷專用的VarioCamPlus可變汽門正時系統,然而事實上汽缸頭是沿用了賽車化的911GT3的……」
基本上,尚行書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有關於保時捷的特殊性能,她卻沒有聽進半句;叨絮不休的話像是喪鐘般在她的腦袋裡響起,督促著她非得要做出抉擇不可。
因為他昨天晚上確實是開了一輛黃色保時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