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前一刻花報喜才打算振作起來,正想著要把手中的書信收起來,拿出好友寄來的藏寶圖好好研究一番的時候……一陣輕風拂過,把她手中正欲收起的信箋給吹了開來,而就在她伸手要搶回、且明明已經抓到那張被風吹離手中的紙張之際,平地一聲雷,一陣沒預期的大叫聲突然響起,結結實實地嚇了她好大一跳。
驚嚇使她一時失去了重心,她的兩隻小手晃呀晃的,試圖抓點什麼來穩住身子,也試著想平衡一直往前傾去的重心。
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可就在這驚險萬分的時候,她的身後還有人沒良心地推了她一把──下一瞬間,她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撲通一聲,整個人已直直地往河裡栽去。
咕嚕咕嚕的,好幾口水下了肚,眼耳口鼻都是水,驚慌萬分的報喜四肢胡亂揮舞著,直覺自己的一條小命將就此休矣,一想到那些未能來得及實現的理想及計劃,她的心中滿滿地充斥著壯志未酬的不甘及造化弄人的憤恨。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會讓她碰上?
她一不殺人放火、二不姦淫擄掠的,沒道理讓她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吧?
更何況不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嗎?她才剛剛救了兩個人的命耶,那一對苦命的夫妻要不是有她的犧牲奉獻,一個病死、一個失去愛侶而追隨至黃泉之下……這些是可預見的。
因為她的關係,這兩個人活了下來,她做了這麼一件功德,難道就不能死得轟轟烈烈一些嗎?
嗚嗚……不公平,一點也不公平啊!
她不要這樣啊,就算要死,也應該讓她死得其所,例如死在尋寶路途中,這樣好歹還能在尋寶史上再添一筆,說她花報喜是壯烈成仁地悲壯死去,她不想這樣沒頭沒腦地被淹死啊……在一陣猛烈的嗆咳聲中,滿心悲痛的她只一個勁兒地浸淫在自己死得糊里糊塗的死法,以及壯志未酬的不甘心,吃力喘息中的她一點地沒發現四周的變化,完全沒注意到,她早已經讓人拖上岸,遠離了死亡的陰影。
怎麼會這樣嘛……嗚嗚……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死得這麼莫名其妙……「不要……我不要死啊……」經過猛烈的嗆咳後,氣息逐漸平順的她傷心地哭出聲來,為自己芳華年齡便香消玉殞的命運掬了一把傷心淚。
「現在知道要愛惜生命了吧?」
突然出現的男聲顯得沒好氣,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花報喜一愣。
誰……誰啊?
下意識地抹去眼淚,順道把貼黏到臉上的發一塊兒地撥開後,太過驚訝的她只能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那是她看過的、除了薏兒的師兄外,最好看的一個男人;面如冠玉、貌賽潘安,雖然一身濕淋淋、滴滴答答地直落著水珠,但這一點地無損於他俊雅倜儻的迷人相貌,那是一種讓人看了之後,忍不住會心跳加快的容貌……對著眼前的人,純情的少女心一時還沒有心理準備,花報喜很不小心地看傻了眼,怎麼也沒想到,這世上除了好友伍薏兒的師兄外,還有這樣好看的男人。
而且不同於好友的大師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有種距離惑的好看,眼前的男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儒雅謙和得有份讓人難以拒絕的親切感,親切得讓她莫名地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尤其是他雖然一副文人的模樣,但不同於她父親那種憤世嫉俗的窮酸秀才的樣子,什麼叫文質彬彬?什麼叫溫文儒雅、斯文有禮?瞧瞧他,他就是了。
純情的少女芳心莫名地顫動了下,只能不自覺地疑望著他。
是他……他救了它的,是嗎?
「你沒問題吧?」用手撥開一頭滴滴答答直落水的發,她的發愣讓商胤煒皺眉。
不會吧,從沒聽人說跳河自盡到傻的,這小姑娘沒問題吧?
「姑娘,你沒事吧?」小姑娘的樣子長得極順他的眼,所以繼跳下水救人的義舉後,商胤煒還多給了幾分耐心,再問了次問題。
「沒……我沒事。」搖搖頭,回過神的花報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啊,恩公的人真是好……「沒事就好,下次別再這樣了。」商胤煒對她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生命是很可貴的,你得好好愛惜自己,千萬不能因為一些挫折就尋死覓活的,輕生是懦夫的行為……」
他的話,敲進了她滿是幻想的腦中,然後如灌漿一般,她硬生生地僵住。
輕生?這是什麼跟什麼啊?誰輕生了?
報喜的心裡困惑不已,而原本她在心裡讚歎他是個好人的,但現在……事情有些不對勁喔!
「……你沒聽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相信我,這世上沒有不能解決的事,只是時間的問題,只要你有信心、有勇氣去面對,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最後總是能解決的。」
商胤煒叮嚀,而且有點訝異,這個小姑娘真是太順他的眼了,他不但救了她一命,現在竟還有心情來勸導她。
就像是說上癮了似的,他繼續接著說道:「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自己,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別再尋死了,可不是天天都有人能這樣救你一命的。」
他說得流暢,完全沒發現,面前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因為他的話而越張越大「尋死?誰尋死了?」好半天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巧致的嬌顏略呈呆滯,花報喜無所適從地看著他。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從剛剛開始,她就聽不懂他的話?
「當然是你,難道是我嗎?要不是我阻止,還下水救了你,你這一條小命只怕早到森羅殿報到去了。」她的茫然讓商胤煒一點救人的成就感也沒,頓時只覺得有些的沒好氣。
阻止?什麼跟什麼啊?
從被救起來後,她的腦子一直呈現混沌不明的狀態,但莫名地聽訓至今,經由他的話再加上自己的一番摸索跟揣測後,還是有些頭緒被理出來了。
很不願這樣想,但她的思緒一轉,把「恩公」的聲音與剛剛沒來由大叫一聲,把她嚇一跳且因而落水的聲音兩相比對……「是你!」她指著他的鼻子大喊一聲,總算串起所有的事。
「沒錯,就是我。雖然一開始沒能來得及捉住你,但要不是我下水救你,你哪還能站在這兒。」看著自己的一身濕,商胤煒忍不住覺得自己有些偉大,雖然不是捨己救人,但也是犧牲了自己的乾爽舒適而救了一條人命。
他的話讓她肯定一切,這下子,什麼感激之情都沒了。
「你!就是你!」她指著他的鼻子罵。「原來把我推到河裡的那個無恥混蛋就是你!」
「小姑娘,你可別血口噴人、不識好人心啊,你是不是搞錯什麼啦?」斂起錯愣的表情,商胤煒親切無比地對她微笑道。
「你剛剛是不是大叫一聲?」報喜聲勢不弱地開始她的對質。
有嗎?商胤煒想了下。
「好像是喊了一聲「不要」還是什麼的?」她提醒他。
「唔……有是有,但那是為了阻止你做傻事……」
「傻事?」報喜冷笑了下,美麗的小臉上滿是鄙夷,看得出不相信他的話。「就算不說這件事,那你後來是不是推了我一下?」
「不是推,是要抓住你,誰知道沒抓牢,接著你就掉到河裡去了。」商胤煒將「事實」道出。
「你再瞎掰好了,明明就是你大叫一聲,嚇我一跳後,再推我一把,害我掉進河裡去的!雖然你後來良心發現又把我救了上來,但你也不能否認你所做過的惡行,難道你以為這樣狡辯就有用了嗎?」看著面前的俊顏,花報喜心裡頭氣得牙癢癢的,但她除了聲音大了點外,其他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如果不是因為那張臉太過好看,她一定會狠狠地甩他兩個耳光,讓他知道她花報喜絕不是好惹的,如果不是耶張臉……如果不是那張臉……「我何須狡辯?姑娘,你真是太不講理了。早知如此,商某就犯不著□這場渾水,一片好心反倒讓人當成驢肝肺。」覺得有理說不清,商胤煒已然放棄原先所想,懶得解釋也不想再跟她攪和了。
「喂、喂、喂,你這人怎麼這樣?莫名其妙把我推下河,連個道歉也不說,現在轉身就想走?」扯著他的袖子,報喜哇哇大叫。
「想要我的道歉嗎?」商胤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對這一場混亂,心裡頭已經有了新的解決方式。
「當然要道歉,平白無故地讓你……哇!你做什麼?」莫名被拎起到半空中,哪還能記得她要說的,只能下意識地放聲大叫。
「既然你要我的道歉,我只好把你丟進河裡,好為我所做的事道歉了。」商胤煒笑咪咪地解釋。
聽到這話,花報喜嚇得臉都白了。
開什麼玩笑,還要被丟進河裡一次?這可怎麼得了!
害怕的她死命地揮動四肢,像是老天爺給的一個機會,她抓、抓、抓的,竟抓到他一截的衣角。
她當然不會傻得放過這求生的唯一機會,順著衣角繼續往上抓抓抓的,就像只小猴兒似的,她靈巧地攀上了他的身,然後便緊緊攀著他的身軀不肯放手。
對這發展,商胤煒看得嘖嘖稱奇,沒料到這小姑娘有這等潛力,在生命受威脅的當頭,竟能靈活成這樣。
呵,這倒是有趣。
「喂,小丫頭,你不是要我道歉嗎?這樣緊巴著我不放,我怎麼丟你下河,又怎麼為推你下河的事道歉?」因為覺得有趣,所以商胤煒的心情又變得極好,也有心情留下來跟她窮磨菇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惡劣,虧你長得一表人材又人摸人樣的,沒想到竟是人面獸心,剛推了我一次,現在還想再把我丟進河裡一次。」緊攀在他的身上,花報喜氣呼呼地大聲指控。
「小丫頭,別考驗我的耐性,我說了我沒推你就是沒推你,你不知感恩圖報也就算了,但至少也請你別把投河的愚行歸罪到我的身上,再怎麼說,我也只是一個好心的、不忍心見死不放的路人而已。」商胤煒糾正她,因為覺得有趣,也就沒發現他對她的耐心是好得出奇。
「投河?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投河?你這人,就算要瞎扯一個理由,也找一個好一點的理由。」揮舞著小拳頭,花報喜一副要與他理論到底的模樣。
「為什麼?唔……」重複她的話,他一臉的若有所思,然後很好心地提醒她。
「關於這原因,該問你自己吧?對剛剛的事,如果你還能保有一些些記憶的話,我想恐怕跟你小情郎寫來的信有關。」
「你在胡說什麼啊,什麼小情郎的……信?!」反駁的嚷嚷聲最後以驚詫的頓愕作為收尾。
像是想起了什麼,一對漂亮的水靈大眼越睜越大……越睜越大……就在這片刻的寂靜無聲後,可怕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
這是一場悲劇!
花報喜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事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好友的信,裡頭的藏寶圖跟當盤纏用的銀票……沒了,什麼都沒有了!不管是她的理想、她的願望、還是她未實現的事……完了,一切都化為烏有了,雖然留在岸邊的小包袱中還有一套替換的衣衫跟一點碎銀,但那有什麼用?能應付幾日的開銷呢?
對事情這樣的發展,她完全不能接受,也沒辦法相信。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就在剛剛不久前,除了幾份記載無數珍寶的藏寶圖外,她可還是個幾千兩銀票在身的小富婆呢,但就在一眨眼之間,記載寶藏的藏寶圖沒了、銀票沒了……沒了,真的是沒了,因為就算那幾張紙沒被沖走,能從水裡找回來,只怕也是糊得不像話了。
沒了銀票,沒了代表希望的藏寶圖,只要等她身上的碎銀用盡,她便成了身無分文的人了,到時候,她極有可能成為一個路上行乞的女叫化,也有可能被抓進煙花之地賣笑過一生……無論變成什麼樣,別說是她預想中揚名立萬地回到家中,給酸儒老爹一個驚喜了,恐怕她連家也回不得,而酸儒老爹的「女子無用論」便成了絕響,她只能懷著無法推翻老爹論點的悲傷到死……想到這兒,花報喜心中難受極了,而造成這一切的人「都是你!」再也忍不住了,不管他是不是有一張最好看的臉,悲憤交加的花報喜揮舞起小拳頭,只想先給他一頓好打再說。
險些讓她前一聲的尖叫給震破耳膜,還沒從耳鳴的狀態回過神來,商胤煒的面前已經揮來鼓起所有力道的一拳。
「你做什麼啊?」兩道濃淡適中的俊眉皺起,他攔下她失去理智的一拳──當然要攔下,雖然知道她的力道沒法兒傷到他,但他也不想讓人平白無故地打著玩。
讓他箝制住行兇的手,報喜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充滿殺意地怒瞪著他。「我要殺了你洩忿」
她的眼神加上她的話,滿是暴力血腥,但這不能怪她,實在是她太生氣了,能打人的那隻手被制,不知道該怎麼抒發怨氣,直覺的,只能瞪他,然後把從說書人那邊聽來的、脅迫意味濃厚的江湖用語給用了上。
「小丫頭,你是不是真傻啦?」看著她怪異的反應,商胤煒反倒好心情地笑出聲來
換個時間,或者她會覺得他的笑充滿無限的魅力,但現在,他的笑容只讓她感到極度的礙眼。
「你還笑,我讓你給害死了。」她怒極,無限的怒火讓她對他齔牙咧嘴,想表示出心中萬分之一的忿恨,只可惜,嬌妍的小臉蛋再怎麼努力,還是一副可愛的模樣。
「害死?若真害死你,你還能在這邊對我這個恩人大呼小叫的嗎?」他提醒她。
「恩人?!」她又爆出一聲尖叫。「你怎麼還有臉說自己是我的恩人呢?」
真的失去理智了,一邊罵他的同時,她也顧不得攀在他身上的自己會不會掉下來,另一隻手也伸出來打人了。
「我本來就是你的恩人,要不然你早淹死在水裡了。」忍受著噪音,他皺著眉糾正她不正確的觀念,順手又攔下她另一隻想行兇的小手,然後好整以暇地將她一雙不安分的手箝制於身後。
這時候,兩個人所呈現的姿勢略顯怪異且曖昧,她的兩隻手讓他給擒著,嬌小的身軀怕跌了下地,只能用一雙腿緊緊勾著他的身子,兩副身軀因此而異常地貼合著,樣子看起來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別以為她的男裝打扮讓事情顯得較不尷尬,事實上正好相反,兩個大男人以這樣的姿勢糾纏著,更容易讓人有不當的聯想,只是這時候他們兩個全沒注意到這些,也幸好這河岸邊沒其他人經過,要不他們兩個都不用做人了。
「放開我,讓我打死你!」她氣到口不擇言。
「你想我會鬆手讓你打死我嗎?這天底下可會有這麼笨的人?」他玩得不亦樂乎,這一段小小的插曲雖弄得他一身濕,但看在有趣得緊的分上,他也沒想計較太多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氣忿雙手受制於他,也是因為一雙腿夾著他的腰夾得她的腿好酸,快支撐不住的她就像條小蟲似的,連忙不住地扭動著。
商胤煒臉上從容的笑不見了。
要命!她不動還好,這一動……有哪個男人能忍受這些?
「夠了!你別再亂動,要不……」商胤煒故意地頓了下,一臉不正經地打量她一番後,這才說道:「要不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不管。」
它的話,讓她意識到兩人的不同,也才開始想到處境的尷尬及難看,更重要的,她還想到──「你知道我是女的?!」倒抽一口氣,她張大眼睛看他,想起了從剛剛開始,他一直就是以「姑娘」或「小丫頭」來喚她。
「你本來就是,這有什麼問題嗎?」他一臉的理所當然。
「淫蟲、變態、無賴、下三濫的狗東西,那你還不快把我放下來。」她失聲尖叫著,恨不得能親手掐死他。
「如果我沒記錯,是你自己巴在我身上的。」他一臉無辜,還是如她所願把她放了下來。
「那是因為你威脅要把我丟進河裡,你以為我喜歡嗎?」越想越覺得委屈,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開始泛起一陣薄霧。
不會吧?她要哭了?
這認知讓商胤煒覺得頭大,什麼有趣的感覺都沒了,現在他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溜之大吉,但在他有所行動前,她已經哭了出來。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不會變成小乞丐,也不會被賣身到青樓去……」抹著臉上的淚水,她悲傷地指控著。
「什麼小乞丐,又什麼被賣到青樓的,你在說什麼啊?」商胤煒開始懷疑,他救的小姑娘真是一個腦筋不正常的人了。
「我的藏寶圖跟幾張當盤纏用的銀票全放在信封裡,被你這一推下水,不光是薏兒給我的信,連信封裡的東西也全沒有了,你知道這事情有多嚴重嗎?沒有藏寶圖,我別想找到寶藏好揚名立萬、光耀我花家的門楣,而沒有了那些銀票,我僅剩的一些碎銀能用幾天?等我把錢花完時,不就變成了四處行乞的乞兒?說不定運氣壞一些,還讓人抓去青樓賣笑……」
說到這兒,她已淚流滿面。
「嗚……我怎麼這麼命苦……」抹著眼淚,她傷心得無法克制。
她的話說得沒頭沒腦的,讓人只有欽佩她過人想像力的分,完全不能明白她到底想說些什麼。可是商胤煒不是別人,他這萬能無敵大總管可不是當假的,當然她的話是稍嫌沒頭沒尾了一些,但好歹也讓他聽出了一些頭緒來。
照她所言,她似乎真不像是要跳河的,畢竟,一個輕生要跳河的人,哪還會計劃去尋什麼寶?哪有空去計較身邊剩的錢跟未來的出路?
這當中……似乎是有著什麼誤會?
「你剛剛……真不是要投河自盡?」他問,樣子顯得有些遲疑,但已經開始有些相信她剛剛所說的話了。
「本來就不是,到現在你還想狡賴?」她氣得大罵,兩顆巨大的淚珠隨之滑落。
好吧,就算如她所言,不是投河輕生好了,可是這其中還是有些說不通啊,如果她不是想投河自盡,那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明明親眼所見的,不是嗎?
對這一點,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的,他便有了答案。
「都是你,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小人,我不過是想抓回差一點被風吹走的信,才那麼一下子的閃神而已,你先是壞心地大叫一聲嚇我一跳,又趁著我失去重心的時候推了我一把,把我推下河去,害我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她難過地哭訴著,完全沒想到這一段話會帶給他什麼樣的衝擊。
不……不會吧?
原來……原來她只是要抓回差一點被風吹走的信,不是他所想的投河自盡……完了!這下子要怎麼了結這件事?
「嗚……嗚嗚……你這人怎麼會壞成這樣?你娘是怎麼教你的?國家是沒讓你讀書嗎?你真覺得這樣惡作劇很好玩是不是?還是說讓人陷入萬劫不復的不幸裡,會帶給你快感?你這個大變態,簡直就是無恥齷齪到了極點。」她罵得順口到已經有些不知所云,而且也沒發現他稍嫌呆滯的異常神情。
「喂,小丫頭,你罵夠了吧?」再呆滯,也讓她給罵回了神,商胤煒顯得沒好氣。
「我讓你害得這麼慘,罵你兩句也不行嗎?」她嚷嚷了回去。「如果不是因為你,你──」
「如果不是我大叫了一聲,又趁你重心不穩時推你一把,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是不是?」截斷她的話,他代她把剛剛聽過的事重複了一遍。
「沒錯,就是這樣,都是你害的。」指責的話被搶著說完,她只剩下簡短附和兩聲的選擇。
「其實這只是一場誤會。」他開口,試圖解釋他的無辜。「我真的以為你要投河,想著救人第一,所以沒再多想,大喊一聲地想喊住你,別讓你跳河,可是見你沒反應,這才上前想拉著你,誰知道反而會推你下水去……不過,我也很快地下水把你救回來啦!」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嗎?我……哈啾!」打了個噴嚏後,她接著再說道:「我的藏寶圖沒了、銀票也沒了,這些都是事……哈啾……實,你別以為我會那麼容易地就原諒……你在做什麼?」
她突然大喊一聲,因為看到他拿起了她先前放在一邊的包袱。
「你這人太過分,把我害成這樣,現在連我僅剩的一些碎銀都不放過?」她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你在說什麼?」商胤煒真要讓她給打敗了。「你一個大姑娘家,都落了水了,哪能再這樣吹風受寒?當然是得先找件乾衣服,就算不能換也先披著,等會兒我找家客棧,讓人送盆熱水讓你泡泡,好祛祛寒意。」
「不行,我不去客棧,我已經沒剩多少錢了,不能再浪費錢住客棧。」什麼都還沒想到,她直覺地反應他的問題。
「不會要你出錢的。」商胤煒搖頭失笑。「雖然是場誤會,但確實是我害得你落水,這本來就是我該賠償你的。」
「賠償?你以為這樣就賠償得起嗎?我的銀票,還有我的藏寶圖,這些都是你沒辦法賠償的。」她忿忿地回嘴。
「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就是錢嘛,有什麼好不能解決的。」商胤煒說得一派輕鬆。
「銀票的話,我不敢說,因為看你的樣子,該是出自富裕闊綽的家庭,但藏寶圖……你知道什麼叫藏寶圖嗎?這東西不像是錢財,你以為滿街的攤販都有在賣的嗎?每一張藏寶圖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而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幾張圖給我,毀了就是沒了,你以為你能賠嗎?」
「為什麼不能?」聳聳肩,商胤煒表示。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她幹麼想要這種不知道存不存在、還得費精神去找尋的藏寶圖,但只要是她想,他也是能賠幾張給她的。
要他沒記錯的話,九堂院的大書庫中,好像存放著幾張沒人有興趣去挖掘的藏寶圖……就算沒有,他會讓人去收集一些來讓熱中尋寶的她好好尋個夠。
「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能」?」他的態度混淆了她。
「就是你想要的藏寶圖啊,雖然不能保證是一樣的,但我會賠你的,看你需要幾份,我都會讓人找來賠你,只是我不能保證到底有沒有寶藏,因為那玩意兒堆在書庫的角落裡太久,也從沒人去找過,所以到底有沒有寶藏,這我沒辦法給你保證。」他先聲明
「真的還假的啊,你家裡也有幾份藏寶圖?」心形的美麗小臉上滿是不信。
「從來沒人能質疑我說過的話,只不過……」驀地,他的話突然停頓了下來,身為商人,不吃虧、物盡其用的本性展露無遺,對著眼前的她,他的腦子在瞬間已繞了幾圈,而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已擬妥了一個再妙不過的點子。
「只不過什麼?」她催促他說下去。
「只不過有一個條件。」他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嘿嘿嘿,這簡直就是老天爺幫忙嘛,要是她肯幫忙,在這次的逼婚事件中,他不但能全身而退,而且事後還能保有免死金牌一份,能自由上好一陣子,還有什麼事能比這更美妙的嗎?
「什麼條件?」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沒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小忙。」他輕鬆地說著。「如果你肯答應幫我這個小小的忙,除了該賠給你的錢財跟藏寶圖外,我還會讓人安排食宿,提供你尋寶時的所需。」
好了,撒好網,現在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聽完他的話,她沈默了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似乎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嘛!
雖然把她害成這樣的人是他,但要是她不答應他的話,就像她原先想的那樣,只有淪落做小乞兒或青樓賣笑神女的命運了。
但答應他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
雖然一開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答應他的條件會顯得她多花費了氣力,白白吃了一個大虧,但只要她答應了幫他這個小小的忙,便能讓事情回到原點,最多她就當日行一善嘍,再說他也說了會派人予以幫助……想了想,她也沒虧得大多嘛!
「考慮得如何?你已經冷得在發抖了。」他出聲催促。
她點點頭。
「如何?這表示……」他故作不解。
「我答應你的條件。」她慎重地說道。
「好!」他微笑,伸出一隻手。「成交?」
遲疑了下,但最後,她還是伸出手……「成交!」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