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幾次了?我從來就沒有對那個女人做過什麼讓我良心不安的事。"雷軍暴躁地重重往桌面上一拍,使得桌上茶水差點翻倒。
"雷軍,對二哥說話時客氣點。"雷夏風不滿地出聲低嚷。
"就是說嘛!吼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們又沒有耳聾。"雷柏生點頭應和。
"局外人給我閃邊涼快去!"雷軍丟過去一記殺人似的警告眼光。
"那個……軍。"雷少陵猶豫許久總算開口了:"我知道你很不想結婚,關於這件事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是……你這麼做是不對的,何況你跟宮小姐發生關係的話,不是更加沒有拒絕這件婚事的機會了嗎?你為什麼……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來呢?"末了,雷少陵的細眉幾乎要打出結來,透出濃厚的憂慮。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我都說了我沒做,不信的話可以去驗驗那個女人的身體呀!我保證她完好如初。"雷軍最沒轍的就是雷少陵用那溫和型的嗓音相勸,所以他只好回過頭繼續和雷旭吵。
"話不是這麼說。"雷旭搖搖頭,應道:"大家進你房間時都看到了,宮小姐躺在你的床上,而且根據澄心她們兩個的說法,她幾乎沒穿衣服,而你又睡倒在沙發上,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你說的話。"
"什麼跟什麼呀?這種白癡都不屑看的三流連續劇劇情,你們竟然會相信?為什麼不去問那個女人?她一喝醉就跳脫衣舞,我能怎麼辦?難不成替她把衣服穿回去嗎?到時候你們是不是要告訴我,說我的指紋留在她的衣服上,所以賴也賴不掉?"
雷軍咬著牙,不敢相信相處三年的兄弟們,竟然因為這種老掉牙的情節而懷疑起他的人格。
"誰教你素行不良?"雷柏生沒良心地扯他後腿,他向來站在受害者那一邊。"而且你好意思叫受害人去查驗嗎?拜託,宮家那麼有名,哪丟得起這個臉?何況對方是女孩子耶!"
"怎麼丟不起?怕別人知道她喜歡跳裸舞而不敢娶她嗎?"雷軍冷哼。"所以就要我這個真正的受害人被冤枉?"
"軍,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雷少陵著急地抓住雷軍的肩膀。
他向來相信這個弟弟本性不壞,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骨子裡善良得可以;但是他表達感情的方式與眾不同,不是會說話的類型,所以常導致他人的誤會。
"不必說了!"雷軍揮開雷少陵的手大吼道:"總之你們都覺得我不對,要我負責就是了!"
"沒錯。"雷旭的心裡也明白,本性不壞的雷軍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當時宮定輝也在場,基於禮貌,他總不好懷疑宮靜夜的用心與清白,所以只能無奈地怪罪雷軍。
但是他與雷少陵的考慮,怕雷軍是不能領會的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從一開始,雷軍就鮮少接觸雷迅集團的事業,對於商場的險惡自然沒有他們那樣清楚和瞭解,現在再來跟他解釋這堆大道理,只怕正在氣頭上的雷軍也聽不進去。
"我、知、道、了!"雷軍忍耐到極限,他爆出大吼:"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相信我的話,我就自己去找她問個清楚。"
說罷,雷軍頭也不回地衝出雷旭的辦公室。
"啊!軍……"雷少陵擔憂地望著被重重合上的門,再回頭看看蹙眉成性的雷旭,輕聲道:"這麼做真的好嗎?旭。"
"沒辨法。"雷旭歎了口氣,轉身面對落地窗。"就讓雷軍誤會我們都不信任他吧!總之這場婚禮非舉行不可。"
宮家大宅坐落於郊外,庭園種滿鮮花綠草,聽說是前任女主人的興趣,她去世後由宮家兒女繼承,現在幾乎是宮家長子宮智也在一手打理,而女兒宮靜夜偶爾也會幫忙。
雷軍到達宮家時正值黃昏時分,宮定輝與宮智也忙於公事,尚未踏上歸途。
宮靜夜則抱著芬芬坐在庭園裡,邊梳理著它的長毛邊喃喃自語著:"芬芬,我是不是很討人厭啊?"
宮靜夜放下梳子,把頭靠在膝蓋上。
芬芬趴在主人的腳邊,聽見主人叫喚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頭來。
"那天的事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穿著內衣躺在男人房裡,這麼丟臉的事……為什麼我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宮靜夜深深歎了口氣,"我想,雷軍先生一定更加討厭我了吧?"
"汪!"芬芬把頭靠在宮靜夜腳邊磨蹭著,彷彿在安慰她。
"謝謝你,可是我……我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討厭我。那天,我明明是第一次和他見面,但是……"宮靜夜自言自語著,站起身,打算進屋休息。
"小姐,靜夜小姐,有您的客人哦!"管家從大門口匆匆跑到庭園,連聲叫喚著。
"我的客人?"宮靜夜納悶著,她記得同學們最近都在忙著升學與就業方面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人來找她閒聊吧?
"是哪位?"她問。
"是位叫雷軍的先生。"
"雷軍先生?"宮靜夜傻了。
他為什麼會上門找她呢?他不是非常、非常地討厭她嗎?那又為什麼……
會不會是雷家的兄弟命令他前來道歉呢?畢竟他排行第八,上頭有七個哥哥的壓力。
宮靜夜邊思索邊往門口走去。
遠遠地便看見雷軍一臉不耐煩的站在大門處,於是宮靜夜只得快步向前,就怕他又發火罵人。
"那個……雷軍先生,對不起!"宮靜夜怯生生地出聲叫喚。
雷軍聞聲立刻回過頭,但視線卻不是集中在宮靜夜身上,而是落在芬芬那一雙好奇大眼上。
"黃金獵犬!"雷軍瞪大眼,他向來對人類不怎麼感興趣,但對於動物倒是友善有加。
蹲下身子,他朝芬芬招手,"嗨!過來呀!你就是芬芬吧?"
芬芬側著臉靠向前去,猶豫了幾秒鐘後,他走到雷軍身旁,低頭舔舔他的手。
"芬芬……"宮靜夜訝異地看著雷軍與芬芬友好的畫面,一時之間竟有股莫名的怨懟。
芬芬的個性是很善良沒錯,但是對一個才剛見面的外人就這麼親切,而且那個人還是老愛惹她生氣、老愛罵她的雷軍!
真是的!她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呢?為何雷軍總是只針對她?
不管她說什麼話都被他忽視和冷漠應對,而芬芬卻能輕易地吸引他的注意力?總之,她就是比不上那些珍藏的酒與黃金獵犬是吧?
就像現在,雷軍竟然連跟她打招呼都沒有,就逕自和芬芬玩起來了。
夠了,她受夠了!不管爸爸怎麼說她都不要嫁給這種男人,就當她是個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吧!
她可不要嫁給一個成天與自己怒目相向,且重視週遭事物比重視自己還多的男人。
不管她是不是已經跟他發生過關係,她都不嫁!
"雷……雷軍先生。"宮靜夜秀眉微蹙,努力地放大音量,免得再度被雷軍當成隱形人般忽視。
"幹什麼?"雷軍正在逗芬芬,聽見有人喚他,於是很直覺地抬起頭來。
他澄澈的眸子裡透著發自內心的笑意,那是宮靜夜從未在雷軍眼中見過的。
瞬間,宮靜夜剛才的不滿與抱怨幾乎被雷軍的笑意所淹沒。
那雙幽黑的瞳眸泛著明亮有神的光彩,不再是深不可測的怒意相向,反倒閃著陽光般的光輝。
這是雷軍嗎?是她所知道的雷軍嗎?不,她不信,這不是雷軍,他不會在面對她時露出笑容的。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又是誰呢?若他不是雷軍的話,那麼他會是誰?
此刻宮靜夜不由得懷疑起雷軍是否有雙重人格,不然他怎麼會在面對她時是張晚娘面孔,看著芬芬時又善良可親?
還是說……他的怒氣只針對她而來?
若是如此,那又是為了什麼?雷軍他為何獨獨討厭她呢?
他們是初次相見,所以不可能是過去的恩怨導致雷軍的厭惡;而在將來,他們會是夫妻,沒有必要成天爭吵。
那麼,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雷軍不喜歡她,而且根本不想與她結婚,所以才會故意惹她生氣,不惜對她惡言相向。
是這樣嗎?可能嗎?
宮靜夜反覆地推敲著這個猜測,但是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這個推論都是最合理的了。
可是不喜歡她的話,他可以不娶呀!她記得雷迅集團是國際聞名的財團,名望人氣都不亞於宮家,那麼為何要屈就於她呢?
所以這個理論也是不可能的。
那麼,是因為雷軍有心上人了嗎?或許這個才是真正的原因也說不定。
但是雷軍有戀人?不行,她無法想像。
畢竟她與他有著太多的衝突,讓她實在無法聯想雷軍對一個女孩子細心呵護、噓寒問暖的模樣;而且她也不願意去想像。
或許這就是女孩子的無聊自尊心吧?
雷軍肯對他的情人展露笑顏,卻對她百般刁難,到底他的情人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可以讓個性如此易怒又暴躁的雷軍變得溫柔體貼?
瞬間,宮靜夜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嫉妒起來了。
她嫉妒起那個她未曾謀面的女人;那個女人擁有雷軍的笑臉、雷軍的親切、雷軍的友善……
而她,這個雷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卻什麼都得不到、看不見。
不要,她討厭這種感覺。
"喂,女人!你到底叫我幹什麼?"
雷軍等了許久,看見宮靜夜仍是一副茫茫然發呆的樣子,索性放聲大叫,免得她又神遊太虛去了。
宮靜夜被雷軍的叫喚嚇了一跳,總算從自己的悲傷思緒中脫離。
"我……"
宮靜夜瞧著蹲在地上和芬芬玩耍的雷軍,看見他又擺出那張不甚愉悅的表情,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回身往屋裡跑。
她不要看到雷軍。
他的怒氣只會令她聯想到可憐的自己,一個不得未來丈夫憐惜疼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