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連昀刻意的安排下,穆安翎跟婢女們浩浩蕩蕩地住進客樓。這卻苦了她,因為排場只加深了眾女的敵意。看來他想讓她知難而退,回去艮龍院,好稱了他的意吧?哼,她才不會輕易放棄呢!
在女客們眼裡,原本住在艮龍院的穆安翎突然搬來客樓絕對不安好心,定是想給她們一個下馬威,告訴她們誰才是正宮娘娘。
穆安翎當然瞭解她們的想法,但這早就在她意料之內,她只盡力做好本分,對那群自認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們和顏悅色,不時送上自己做的小糕點,又跟她們聊天,希望能打破僵局。
這幾天,客樓越來越不安靜,因為赫連昀不知在忙些什麼,完全沒見到他來,所以小姐們以為穆安翎被冷落了,開始掛不住虛假的笑臉了。
「妙姐姐還會畫畫啊,沒跟夫子學過的人可畫不出來呢!」
畫畫的女子笑著抬頭,望了一眼同在園子內乘涼兼在風箏上畫圖的穆安翎,便垂下頭道:「這不算什麼,李姑娘別抬舉我了,穆姑娘懂得做風箏,不是比我更厲害嗎?」
叫蘇妙妙的女子穿著水藍色的衣衫,面目如畫、五官細緻,也是個美人,當日穆安翎一搬進來,就發現她正是那日跟在福壽身後的少女。
蘇妙妙沒什麼小動作,只是有意無意間望向她時,眼中會閃過妒忌和羨慕,但直覺卻告訴她,此女不像表面那樣簡單。
正在想事情時,她聽見身後的翠菊叫了一聲,回過神來,發現一身鵝黃衣裙的李渢裝作不小心,故意把茶水灑在她的風箏上,墨色不單化了,且紙糊的風箏遇水馬上濕爛。
「哎啊!真是對不住,弄濕了。不過這個應該不值多少錢吧,等一會我差丫鬟拿點錢給你可好?」李渢一臉歉意,卻又咯咯笑起來,一副天真爛漫的嬌貴模樣。
在李渢諷眼裡,穆安翎已到雙十之年,沒有顯赫家勢又出身市井,總之什麼都比不上自己,所以很看不起她,認為她不配四龍堡大當家正妻之位。就算赫連昀處處明示對穆安翎的寵愛,她亦不服輸,有信心一旦有名分就能輕易趕走她。
「李姑娘,你太過分了!」
穆安翎用眼神制止憤怒的翠菊。「算了,只是一隻風箏,重新再做便行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即使那風箏花了她一整個早上,現在被一杯茶毀了,但她不想跟她們訐較,特別是李渢。
翠菊曾偷偷告訴她,李渢有一次竟然因為沒配對衣裳顏色,就毒打伺候她的丫鬟一頓。雖是暗地裡進行,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私下丫鬟們還是傳著,怕死了這位千金小姐,她也不想翠菊因為維護她而遭殃,畢竟她們都是衝著她來的。
「聽到沒有,連穆姑娘都沒責備我,你算什麼?」李渢以為穆安翎怕了她,更是肆無忌憚,臉上滿是鄙夷。
看著這名氣焰高漲的女子,穆安翎只想盡快離開戰場。「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到廚房看看,你們慢聊吧!」她不想陷入這些女子爭位的小把戲中,借口拉著翠菊走了。
「小姐,你一定要將些事告訴爺,好讓他為你作主!」翠菊忍不住呼道。
「我才懶得管她們,這些千金小姐出世就在豪門內待著,不用為衣食憂愁,生活自然無聊,不得不靠這些小鬥爭調劑生活,我們又何必理會,讓自己傷腦筋?」
這裡的小姐們有嚴厲苛刻,也有冷眼旁觀,更有阿諛奉承,希望能討好她,在昀面前美言幾句。
這期間明的暗裡跟她們對上幾次,可是在客棧侍候人十幾年的她,早就知道如何不讓人輕易找到誣陷自己的小辮子,也瞭解如何化解一些無理的挑釁。說真的,要扳倒她們不難,但她只覺得麻煩,更沒興趣加入戰場。
「但她們或許會傷害你!」
「她們不會這麼大膽吧?而且若我動不動就去告狀,那根本就達不到讓她們信服我的目的。」她保持中立,不去招惹她們,不刻意示威爭寵,相信時間久了,她們會明白她無心趕走她們。
她走到廚房,剛好遇見福壽。
「穆姑娘,我正想去找你呢!」福壽有點焦急。
「福總管,有什麼事?」她把一個揉好的饅頭放入蒸籠,然後在圍裙上抹了抹手。
「我聽說你搬去客樓跟其他姑娘一起住,是因為我上次對你說的話嗎?」看著穆安翎的杏眼,福壽心裡非常自責。
「福總管,千萬別這麼說,那不關你的事,真的!」他只是告訴她其他女人的存在而已,要怎麼做是她自己下的決定。
「不,肯定是我的話令姑娘生氣。」他一臉後悔。「我不該自以為是,把宮裡那一套搬來四龍堡,害昀兒因為你搬走的事而鬱悶。」
她一臉錯愕。「你說昀他……為了我鬱悶?」她知道他不高興,但以為他的准許代表了不再介意。
「當然,這幾天他又是副你還沒來前的樣子,一整天面無表情。」他就是覺得不行了,才來找穆安翎。
「你確定與我有關?」她有點擔心他,但對福壽的篤定仍抱懷疑態度。
「除了你還有誰?」這是他和其他三兄弟的共識。「昀兒他其實相當寂寞,身為長兄要撐起這個家,身為大當家要為四龍堡勞心勞力,平日也很少有人可說心事,有了你卻不同了。」
「他權重勢大,吃香喝辣,還有你們和其他三位當家,也有無數女人想成為他的人,我對他來說只是錦上添花吧?」她從不認為自己對他如此重要。
「我說的寂寞,並不是昀兒身邊有沒有我們或女人的問題。所謂高處不勝寒,旁人眼中的大當家無所不能,只見他意氣風發,可是有誰知道他心中真正的願望與渴求?」
穆安翎第一次聽見旁人談論赫連昀的內心世界,心為了他隱隱作疼。
「能讓昀兒看上的女人可不多,想必他非常中意你,才會一心想娶你為妻。所以穆姑娘,請你別介意其他姑娘的事了,相信昀兒會好好待你的!」
她精神恍惚地點頭,心裡亂糟糟的,連福壽何時離去、自己何時回到房間、如何躺平就寢都不知道。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赫連昀。越是想他越心疼,明白只有見到他才能緩和,於是她罩上披風,獨自走向艮龍院。
在寢房找不到他,她轉向書房。方抵達門口,她突然不知是否該進去,可是聽見房內有兩個男人正在交談,而且提到她的名字,她再也移不開腳步。
「大哥,既然皇上已經下旨完婚,理應盡快將此事告訴穆姑娘,好讓她高興,搬回艮龍院待嫁。」排行第二的皇甫軒坐在椅上品茗,但精銳的眼一直留意著赫連昀。
「她早知道我近日就要迎娶她,可是仍執意搬去跟那些女人同住,甚至懷疑我的承諾,這樣她會因為我要等皇上下旨賜婚才舉行婚禮,而不是想選擇其他女人而高興嗎?」赫連昀緩緩閉上眼,仍是一貫的冷淡口吻。
穆安翎倏地睜大雙眼,手掩上驚訝張大的嘴。
不,她一點都不知道,他說過些日子才成親是為了等皇上下旨賜婚。如果她知道,如果他坦白告訴她,她便不會這麼不安、不踏實。
皇甫軒瞭然地拍拍他肩頭道:「她只是犯了女人的通病,擔心你朝秦暮楚。」
看來穆安翎還不是很瞭解大哥的性子,才有這種無謂的擔憂。難道她沒聽過大哥從不沉迷女色的傳聞嗎?一個淡情的男人,怎會巴望妻妾成群?
「所以我已寫好信,向皇上表明不打算立妾的意願。」赫連昀喟歎一聲。「相信至情至性的皇上能明白我的決定,更打消納我為駙馬的主意。」
「這步走得好,早日拒絕為佳,莫說你已有心上人,就算沒有,誰願意娶宮裡的金絲雀?」
赫連昀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端起白玉瓷杯輕啜一口醇酒,放下杯子說:「翎兒假如知道我上書,可能比知道要嫁我為妻更高興吧?她也沒借口懷疑我了。」
這些話讓在房外偷聽的穆安翎腦子轟轟作響,身子無力地滑落在地。
她難以相信自己聽見什麼。他為了她而不再立妾,甚至連駙馬爺都不當?這有可能嗎?雖然他已經夠尊貴,無須攀龍附鳳,但誰不想向權力高峰更進一步?而他卻為她這平凡的女子放棄?
她失神地坐在地上,直到門被打開才回神過來。
「翎兒?」聽見門外動靜而出來查看的赫連昀,詫異地發現竟然是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來送消夜!」她胡亂地說了個理由,總不能說她在偷聽吧?
「那消夜呢?」他哪有這麼容易被矇混過去。他繃著臉問:「你聽見我們剛才的談話了?」
她咬白了下唇,低頭不語。
「聽見了也好,至少大哥你不會難以啟齒。」皇甫軒一臉悠哉地走出來,無意繼續打擾這兩個互相折磨的男女。「我先回坤龍院了。」
等皇甫軒走後,赫連昀扶她進書房。「有跌傷嗎?」他輕問。
穆安翎望著他的側面,一樣剛硬的輪廓、一樣英挺的鼻樑、一樣沒有表情,忽然無法言語和思考。
「為何不告訴我呢?」她柔聲問。若她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想必她再過一年半載也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知道她指的是何事,卻欲言又止。
「都是我不好。」她閃著愧疚的水眸望進他眼中。「我口裡說得多懂事、多賢慧,但最任性、最討厭的其實就是我!」
那種被她疏遠、被懷疑、不被依賴的感覺,該死的令赫連昀十分不爽,所以他這幾天沒去找她。可當他看到她欲哭的表情後,原來的不悅及鬱悶立時褪去大半。
「對不起,是我不好……」她忙不迭拭去眼眶內的淚。
「別哭了,我最怕你哭!」他將單薄的身子擁進懷中。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起伏,卻因為她,心疼變得不再陌生。
「我全都明白了!是我太軟弱又自卑,始終不敢確認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同情還是愛,我害怕平凡的自己加重你的負擔、害怕聽到你說不再喜歡我,而不敢要你的眼睛只看著我,要自己習慣跟其他女人分享你。都是我的錯……」
「你知道自己不該胡思亂想了嗎?」他輕歎了口氣。面對她這副表情,實在無法不心軟。
「知道!我答應你再也不任性了!」穆安翎緊緊抱著他,把臉埋進他胸膛。「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愛你,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他因她的情話而悸動,喉頭一梗,終於壓抑不住埋藏已久的感情。
「我也愛你,翎兒。」很輕的聲音突然從她頭頂上方傳來。
她抬頭愕視他,難以相信聽見什麼話。昀開口說愛她?這對一向漠然的他,是一件多不可思議的事啊!
「我知道……」她感動的嗓音喜悅而嬌柔。
他因她的緊貼和摩挲而燃起熾熱的慾火,火熱的吻慢慢落在她微啟的檀口,四唇交接的溫暖同時撫平兩人心裡的傷口。
她被他的舉動嚇到,但是唇上的力道與甜美滋味,讓她沉醉在美好的親密中,不由自主張開雙唇回應他,而他因她的主動而失去冷靜,吻得更深更狂。
他時而溫柔、時而狂野,纏住她的舌時更是大膽。纏綿難捨之吻帶給她有別以往的感受,特別是歷經那麼多波折後,她不由得暗暗感謝上蒼讓他們解開心結,因此她發誓要更加珍惜這難得的愛情。
不一會兒,他的唇離開了她,手捧住她的小臉,深邃的目光緊緊凝著她俏美嬌羞的模樣,深深被她蠱惑,感到自己處在緊繃狀態,想要她的渴望令他忍無可忍。
「我想要你……」赫連昀的唇一邊在她細緻的面容上遊走,一邊在她耳畔輕喃,感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穆安翎緊張地閉上眼,不知所措,可是她沒有像上次一樣哭著推開他,只是抓著他的手勁愈加增強。
他像感覺到她纖細的女兒家心情,雖然他抱過許多女人,但都是些煙花女子,只為滿足慾望,從未顧及對方的心情。如今,眼前這女子卻讓他心生憐愛。
他不希望她怕他,也不希望她逃避感情,可他又想疼她,不想傷害她!
「雖然……我是這麼渴望你,但你若不願意,就推開我……」赫連昀用最後的理智問。
她不語,只是又朝他懷抱深處埋了埋。她感覺到他呼吸變得沉重,一顆炙熱的心已無法拒絕他的呼喚。
他怔了一下,笑意逐漸盪開。依循著慾望的驅使,他抱緊每夜在他腦中揮之不去、折磨他身心的小妖精,朝自己的寢室大步走去。
守夜的僕婢遠遠瞧見主子抱著早被視為夫人的穆安翎回房,不禁會心微笑,相信艮龍院很快就會有一位名符其實的女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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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淡藍,溫暖陽光透過窗子灑進幽靜的房裡,映上床上的男女。待日上三竿之後,穆安翎才終於醒來。
她無意識地掀開錦被,搖搖晃晃地想爬起來,一如往常地穿鞋下床,可是一陣涼意使她怔了一下,眼光一轉,居然瞧見自己未著寸縷,頓時驚呼一聲。
早就醒來的赫連昀,以性感無比的笑容凝視著頓失方寸的小人兒。經過一夜,她似乎改變了,原來還帶著稚氣的臉龐已隱約有股成熟之美。
他從沒有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得到那麼大的滿足,唯有翎兒。他真怕自己會對她上癮,讓他欲罷不能。
她到處亂瞄,回眸發現他赤裸地躺在她身邊,一雙黑眼直盯著她,加上床被上的點點鮮紅,她羞得全身發燙,尷尬得手足無措。
他見她一副忘記昨晚曾有過的炙熱糾纏的表情時,便先替她拉緊被子,以防受涼,然後坐起身,連人帶被一起摟住。
「怎麼,一大早見到我有那麼驚訝嗎?」他貼在她耳邊呢喃。「我倒是很享受呢……」
「我……你……」穆安翎支支吾吾老半天說不出任何話,昨夜的親密畫面驀地閃入她腦中,粉頰倏紅,心跳再次亂了頻率,又羞又氣想掙開他。「放開我啦!」
「別這樣。」赫連昀制止她的動作,歎了口氣,低下頭用再正經不過的表情正視她清亮的眼。「不准你忘掉昨晚的事,也不准後悔,因為我不打算放你走了!」
「真的嗎?」她眼眶泛紅,頓了一會後,又哭又笑地打趣道:「你真神氣、真威風,大當家不能食言的,否則我就要去告訴街坊鄰舍!」
「你這丫頭,真是的……」可是她對他的單純崇拜讓他感到自在。
他笑著攬住她纖細的腰,俯下頭吻上她紅潤的唇,輾轉吸吮啃咬。
這迅速點燃的火苗,害兩人又忘情地廝磨到午後,連午飯也沒有吃。直到昏昏沉沉的她餓得肚子咕嚕直叫,她才記起時間。
「昀,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未時了吧?」
她臉上的紅潮加深。「糟糕,已經這麼晚了?翠菊從今早起就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別慌,一平已過去跟她交代一聲。」
「等等,你什麼時候交代他的?那、那他們豈不知道我們……」從昨晚開始一直窩在房內幹什麼「好事」嗎?
「你剛才睡著時。」他不以為然地起床穿戴衣物。「翠菊今晚就會將你的東西搬回艮龍院。」
「那麼急?」果真不能小看他的做事速度。
「我不認為。既然你已是我的女人,皇上亦已定下婚期,要你回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赫連昀挑了下眉,一副她已沒有藉口逃開的模樣。
「搬就搬嘛,我又不是不願意。」她努起小嘴,雖對他的霸道微有不滿,但知道他其實很掛心她,她心裡還是甜孜孜的。
未來的路,她要堅強、要奮戰到底,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懦弱無助的穆安翎了,更何況她不是孤單一人,她還有昀,只要想到他,心中的不安就會減少,因為她知道他會在她身邊,為她擋去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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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樓的小姐們一如以往,白天在規定的園子裡走動著,不是閒聊串門子,就是爭妍鬥艷,比誰的衣飾較亮麗名貴。
「怎麼一整天都不見穆姑娘出來?」一些女孩正在談論外頭聽見的赫連昀軼事時,突然想到最近引起騷動的穆安翎。
「怕是天未亮就去幹活了吧?」李渢譏笑著,刻薄批評著。「出身差就是差,就算霸佔了大當家未婚妻之位,也改不了劣根性,一點氣質都沒有。」
蘇妙妙身穿瑰紅的上等綢緞,只是泛起淡笑,繼續手上的動作,輕聲道:「李姑娘,你說得那麼直接,小心被人聽見後抓住把柄。」
「我才不怕呢!」李渢和其他人大笑時,有人正巧看見秦一平進來找坐立不安了整個上午的翠菊。
他對翠菊交代了什麼,只見她驚喜地叫了一聲,然後急忙衝回穆安翎房間。
等秦一平離開後,眾女子好奇地走到穆安翎房門口,揚聲問翻箱倒櫃、忙這忙那的人。「翠菊,你幹嘛收東西?該不是穆姑娘出了什麼事吧?」
一向不屑這群仗勢凌人的女人的翠菊,吸了吸鼻子,吐氣揚眉宣佈:「大當家要接我家小姐回艮龍院了!」
乍聽穆安翎要回去艮龍院的消息時,大伙都震驚非常,因為她們早就以為這些天對穆安翎不聞不問的赫連昀,已打消娶她為正妻的念頭,讓她們再次重燃希望。
蘇妙妙的笑容立即打住,輕咬下唇問:「這消息實在突然,不知是何原因?」
「原因可大了,大當家和小姐已經……」翠菊差點將兩人私事公諸於世,幸好趕緊閉上嘴巴。「其實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啦!各位小姐,請你們先讓奴婢收拾一下吧!」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為什麼穆安翎可以回去艮龍院?而她們這些只能在特定範圍內走動的女人,卻連靠近艮龍院的機會都沒有?這一連串的問題擾得她們心煩意亂。
在解不開謎團的苦惱下,眾女只好打發幾個婢女到外面打聽一下,誰知打聽得知的結果竟讓她們頓時絕望——
昨晚沒有回來的穆安翎,原來是跟大當家過夜了!
「嗚嗚……大當家竟然連廉恥都不顧,還未成親便跟那女人有了夫妻之實,那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好些女人接受不了,絞著絲帕嚶嚶哭著。
「事實一既定,大家就是再傷心也於事無補。這些日子以來,我們不是早就明白正室非穆姑娘莫屬了嗎?」蘇妙妙亦愣了好半晌,但仍溫言婉語的勸導。
「可是……沒想到這麼快……」有人咬著巾帕一角,看不慣蘇妙妙總是老神在在的樣子。「你一點都不難過,莫非你不愛大當家?」
「我只是比你們早死心,認清事實,只要能住在四龍堡,就算要我當小妾也無所謂。」蘇妙妙神色淡然,一派認命樣。
「萬一穆安翎容不下我們……」
「容不下我們?她能嗎?過夜又不代表一定能成為正室,作主的人始終是大當家,我就不信他會漠視這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及豐厚嫁妝!」李渢仍舊自信。
這麼有自信的恐怕只有李渢一人,其他小姐其實早就認輸了。她們雖然出身富戶,但總有大家閨秀的教養和氣節,認為有了肌膚之親就該成全別人,再阻撓未免太不知好歹,況且她們不似蘇妙妙,甘心只當個委屈的小妾。
沒多久,天色晚了,園內的騷亂漸歸平靜,大家早就悻悻然的回房去,只有蘇妙妙仍坐在椅上,怔怔看著她們離開。
她口中雖說甘心當小妾,但要是穆安翎手段厲害點,對她仍非常不利,不是使計把她趕出四龍堡,就是要她守活寡!
不行,她非得做些什麼不可!打定主意後,她隨即差喚婢女,打算為赫連昀準備晚飯小菜,順便看看穆安翎是否真的得寵。
忙了半晌,蘇妙妙帶著婢女,不顧不得隨便進出艮龍院的規矩,興沖沖端著東西走進去,卻見到赫連昀和穆安翎正在荷花池畔擁吻——
他毫不避嫌地輕摟著穆安翎顫抖的身子,兩人如膠似漆,難分難捨,她的神情更顯陶醉而迷亂!
「呃……」離開他的唇之後,穆安翎嬌喘連連,不安地左右觀望著。「這是外頭,不是寢房和書房!這樣不會有損你的威嚴嗎?我們是不是該回房去……」
「怕什麼?沒人敢隨便接近的。」赫連昀笑著逗她,愛看她不知所措的紅顏。「我打算在我們成親前,叫福叔盡快送走客樓內所有女人。」
「這樣子好嗎?」她心裡雖甜,但仍有疑問。
「我已不打算納任何妾室,留著她們有何用?」他不以為然,臉上更有一除煩惱的快意。「我早就不贊同原本招待客人的客樓被那些女人佔據,變得好像妓院,可是那是福叔的好意,我也沒空理會,便任由她們去了!可現在為了讓你安心,我會盡快送走她們,兔得麻煩。」
聽見赫連昀不留情面的話,蘇妙妙愣了半晌,只覺渾身血液凝結,憤怒地望著兩人,幾乎想打翻手中的東西。
可她忍下了,怕打草驚蛇,免得她沒看見明天的太陽便被趕出四龍堡。
原來赫連昀已不打算納其他人為妾,她連委曲求全的希望都不能達成!在他心中,她只是一個大麻煩,甚至認為她們如妓女般,難怪她找機會跟在福壽身後刻意碰見他時,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怎可以這麼待她?不,肯定是姓穆的女人慫恿他這樣做!姓穆的住進客樓,根本就是假惺惺!
越這麼想,蘇妙妙心中的怨妒也一點一滴地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