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前廳的歌舞喧囂,後院的一角倒顯得清幽雅致,一棟小巧優雅的樓房立於水榭之上,小樓四周紅色紗幕圍繞。
倏地,一道黑色身影輕巧地竄入。
把腰上的小包袱往床上一丟,緋沄拉下面罩,鬆開盤繞的黑髮,慵懶而放鬆地以玉指梳發,輕輕一擦,黑如墨的長髮竟垂長至腳踝。
她蓮步輕移地走到窗台前坐下,輕啜手中的溫酒,將艷若桃李的面容醺得瑰紅魅人。
半晌,她微啟雙唇,「既然來了,何不現身?」春眸微瞇睨向角落。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聲音的主人慢慢地走出陰暗處。
緋沄不屑地撇撇嘴,「今天是十五,你不來嗎?」
來人身著黑色夜衣,面容清麗卻無血色,冷冷地問:「東西呢?」
緋沄輕嗤一聲,拿起適才丟上床鋪的黑色包袱,「哪!你要的東西。」
打開袋口,是一把小巧的金色十字弓,弓身完全由黃金打造,銀色的箭矢。
黑衣女子將十字弓拿在手上秤了秤重量,滿意地點點頭,才冷淡地看了緋沄一眼,「師父會很高興的。」
緋沄面色一凝,「見鬼的『她』會高興!」
自己千里迢迢弄回這把弓,可不是為了討『她』歡喜。頓時,她厭煩地擺擺手,「你請回吧!我想休息了。」
「『索紅』姑娘。」黑衣女子一動也不動,加重語氣地喚道。
索紅是緋沄在醉花蔭的花名,除了她的家人,只要她人在醉花蔭,她向來以索紅自稱。
她微微皺眉,「我有預感,我不會喜歡你接下來的話。」
黑衣女子手一揮,一張黑色的帖子凌空飛來,硬生生地射入床頭柱。「新的任務。」她冷冷地說。
緋沄斜眼瞄了黑帖一眼,再瞧瞧自己纖美的玉指,慵懶地開口,「何不由你來告訴我內容。」
她一點也不想看那張見鬼的黑帖!她可不是「她」那群走狗,對「她」的黑帖一點興趣也沒有。
「是一張令牌——」黑衣女子緩緩地道:「臥龍令。」
「地點呢?」「她」對所要的東西向來有所偏好,色澤、大小、還有最重要的是東西所在的地點。這是她們之間長久以來的遊戲,由「她」來決定想要的東西及遊戲地點,緋沄則是負責弄到手。
「嚴龍堡。」
嚴龍堡?
這可有趣了!緋沄微揚唇畔,黑雕龍嚴嵂的盛名,她可是久仰已久,不過,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她這間醉花蔭的客人中,達官貴人、名流雅士、俠客多得不勝枚舉,但獨缺這位貴人,傳聞中,黑雕龍為人嚴謹、恪守禮教,甚少涉足青樓之地。
據樓裡的姑娘說道,有次嚴嵂曾被友人拖著前來,人尚未踏入門檻,姑娘們還來不及碰到他的手,只見他厲眸一掃、一拂袖,丟了個「髒」字,扭頭就走,姑娘們可是罵了他好些天。
看了緋沄一眼,臨走前,黑衣姑娘破天荒地補了一句,「記住兩個月的時間!這次的獵人是范柔,你若失手,『她『絕不會讓你有活著的機會。」因為,這次師父已決定要她的命!
緋沄揮了揮手,一臉的不耐煩。
她相當清楚,「她」對於點名所要的東西其實興趣不大,主要的目的是要讓她嘗到被獵殺的滋味,只要期限一到,「她」旗下的獵人便會追殺她,只是這些年緋沄從未失手過,未能如「她」的意罷了。
◎◎◎
「喲——什麼風將咱們嬌滴滴的大美人給吹來了?」推開珠簾,玉織羅調笑著說。不同於緋沄的美艷,玉織羅長相平凡,雖不美,但很有味道,雍容的舉止及一雙特殊的墨綠色眼眸彌補了她的不足。
「少貧嘴。」緋沄嬌睨了玉織羅一眼,慵懶地往椅子上蹺腿一坐,拿起丫環們適時奉上的酒,就口便飲。
「嗯,還是你的丫環瞭解我。」她滿足地品嚐著口中的甘美。當今世上文人雅士皆偏愛飲茶之道,但她緋沄不愛茶的清香、甘美,獨愛酒香。
「找我什麼事?」既然她不想閒話家常,玉織羅只好直接切入正題。
「問點消息羅!」緋沄甜膩膩地說。
玉織羅的解語軒是江湖第一大情報總局,手下探子數百名,所有江湖消息來她這查準沒錯,不論是江湖恩怨、不為人知的醜聞,甚至是尚未破解的奇案,她這邊都建有文案,只是索價過高,一般人根本出不起價錢。
玉織羅賞了緋沄一個白眼,真是誤交匪類,每會來找她,都是要免費的消息來著。
「這次又要坑我多少?」
緋沄埋怨地看她一眼,「不會吧?計較這個,咱們是好姐妹,問你點消息就是坑你,是不是朋友呀?」不等她回答,緋沄又嘀咕道,「你若有需要來找我,我會算你錢嗎?」
玉織羅聽了,心中不平,「姑娘,你那裡是妓院好不好?專門勾引男人的,我會有需要才怪!」
「玉——說真的,改天你真有需要,我可是親自服侍,分文不收喔!機會難得,你考慮、考慮。」她眼兒含媚地睨著玉織羅,嗲聲嗲氣地說。
緋沄雖自嘲青樓女子,但實為醉花蔭的幕後主事者,因為宣傳功夫做得太好了,花名索紅雖名滿北方,卻無人見過她的珠容玉貌,故稱難得。
玉織羅是又好氣又好笑,「那真是謝了!」真是敗給她了,什麼事都能拿來玩。緋沄向來將世事看得透且不受世俗拘泥,根本不把虛偽的禮教放在眼裡。
「還是趕緊將你的來意說清楚吧!」玉織羅搖了搖頭。
「不討錢了?」緋沄笑彎了眼問。
「我呀——」玉織羅含笑靠近她,低低地說:「就等著你將來親自為我服務。」
語畢,如銀鈴般的爆笑聲自緋沄的口中逸出。
「你被我帶壞了。」笑聲未歇,她搖著頭說。
玉織羅玩上了癮,輕啜了口美酒,朝她眨眨眼,「說說你的問題吧!」
她輕晃酒杯,懶懶地吐出三個字,「臥龍令。」
玉織羅在腦海中搜尋了一會兒,回道:「你想知道臥龍令的什麼?」
「價值囉!」
玉織羅沉吟道:「你知道近幾年在海上竄起的海上霸主臥龍潛嗎?」她等著緋沄點點頭又繼續說:「當年臥龍潛竄升之快,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一時之間謠言四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謠傳他的島上藏有寶物!就是這些寶物幫助他拿下海上霸主的地位。」
緋沄鼓掌叫好,「很精彩,繼續說。」
玉織羅沒好氣地瞪了緋沄一眼,「你可以想見後果,一時間臥龍島成了江湖中人最熱愛的話題以及旅遊聖地。」她嘲諷地撇撇嘴,「貪婪的人都想一探臥龍島,令臥龍潛防不勝防,這之中最嚴重的是影響到臥龍潛的妻子,他一怒之下,設立重防,自立重典,毫不寬貸,非請勿入,否則入島者死!唯一的例外是持有臥龍令者。這就是臥龍令的價值。」
「我想,沒有寶藏那擋事囉!」緋沄肯定地說。
玉織羅讚許地笑了笑,「當然沒有,不過是穿鑿附會之說罷了。」只有貪婪、愚蠢的人才會信以為真。
「我還有個問題。」玉織羅認命地做個「請說」的動作。「嚴龍堡堡主為什麼會有臥龍令?」
「這消息你也知道?」玉織羅有些驚訝。
「我哪知道什麼?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啊!」緋沄揮了揮手。
「嗯……我知道的並不多,據我所知,嚴嵂曾經無意中救了臥龍潛的妻子一命,所以,臥龍潛以令牌相贈,代表交他這個朋友。」
她頓了頓,接著又說:「不過,為了嚴嵂握有臥龍令恐遭有心人覬覦,畢竟寶藏一事可不是普通的誘惑,因此,令牌相贈一事只有當事人、我以及探子知道而已,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也不想知道呀!」緋沄聳了聳肩,「沒辦法,它是我的新任務。」
「偷臥龍令?」玉織羅大驚失色。
「幹啥這麼吃驚?」緋沄美眸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偷東西在我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她自嘲地想,經過多年的訓練,她的手法爐火純青,偷、騙、拐、盜,無一不精。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是氣『她』利用你!」
緋沄無所謂地笑了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談什麼利不利用,我已經習慣了。」
玉織羅素手橫過桌面,握住她的,「緋沄,別讓『她』影響你,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被『她』掏空的!」
影響?緋沄輕嗤一笑,打小跟『她』一起生活,緋沄看清了世人虛偽殘忍的一面,『她』明的是大家閨秀、賢淑端莊,底子裡卻視人命為螻蟻。她不齒『她』的行為,這輩子她緋沄絕不會為『她』所操縱,最近她常在想,這樣傀儡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如何?」
「別人不懂,我可是清楚得很。」玉織羅眼帶擔憂,「你跟『她』的這場遊戲必定玩到你倒下為止,除非送命,否則如何結束?」
「你忘了還有一條但書,倘若我能逃過獵人的獵殺,就沒問題了。」
「我可警告你不准硬碰硬,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玉織羅相當清楚那些獵人的實力,那些人可是打從兩、三歲起就已被當成殺人工具般訓練。
緋沄抿唇微笑,「放心啦!這種事就順其自然,要我死,可不簡單呢!」
一條爛命,雖然看得輕賤、活得張狂,但閻王不來索取,她也沒辦法。
她拉回思緒,對著玉織羅笑說:「告訴我該怎麼進嚴龍堡,而不會暴露我的身份?先說好,太勞累的工作我可是不幹的喔!」
◎◎◎
緋沄特別起了個大早去見嚴龍堡即將退休的老總管。
聽說是兒子、媳婦孝順,欲接他回家養老,他打算這個月底就走,所以才特別請解語軒找個適合的人選。
本來是屬意男子來就此職位,還是因為玉織羅的力保,他才破格接見緋沄。
但怕緋沄壞瞭解語軒的招牌,玉織羅在前一晚甚至訓練了緋沄一整晚,就是在教她如何走得得體、笑得溫婉。
折騰了一晚,一早又被玉織羅給挖起來,特地為她畫上淡妝,好掩蓋她艷麗的容顏!只是,卻無法掩去她妖嬈的體態、卓然天成的誘人風情。
她死命地裝賢淑、擠出溫婉的笑容,但因為她向來站無站姿、坐無坐相,閒懶慣了,腰桿老是挺不直,一整個早上故作嫻雅的模樣已折騰得她渾身上下及臉部肌肉都快抽筋了。
緋沄心中暗暗希望這位老總管能趕快結束面談。
秋末的季節,空氣中微微泛寒。緋沄側著頭微仰,享受難得的陽光,再過一個月就要進入冬季了,屆時皚皚白雪會覆蓋眼界所及,冷冽的空氣會凍得人發抖。不過,她向來喜歡冬天,冰冷的天氣能麻痺她四肢,她的心——
她恍惚地想著,耳畔隱約傳來老總管的聲音。
倏地,遠處丫環急切的呼叫聲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
「丫頭,什麼事跑得這麼急?」老總管朱海問道。
「是小少爺他……」丫環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朱海也急了起來,「小少爺怎麼了?」
「小少爺他他他……爬樹摔傷了腿了!」
「請大夫了沒?」朱海邊問邊跟著丫環急忙忙地往前走去,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交代,「沄姑娘!我這會兒有事,你先自個兒四處看看。」
「總管您忙,緋沄會趁此機會熟悉環境的。」拜託您,快走吧!她的臉繃得快抽搐了。
「只是別走遠了。」朱海又叮嚀了一番,這才回頭同丫環一起離去。
緋沄乖巧地站立在一旁,直至聲音漸遠,臉上才揚起一抹絕艷的微笑,慵懶地研究起四周的景致。
◎◎◎
「表妹請自重。」嚴嵂沉著臉厲聲喝道。厭惡而壓抑的嗓音在石壁間迴盪,顯得格外清楚。
該死!他恨死了這種情形,自己一絲不掛地困在水中,像個無助的孩童,而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在他面前寬衣解帶,想勾引他。
嚴龍堡得天厚愛,在堡內有一處天然溫泉,四季水量充沛。他向來在晨間練武後會進泉室略作梳洗,下人們皆知他這個習慣,這段時間向來沒人敢來打擾他,這邵玫君算是給天借了膽,竟趁他一絲不掛之際來勾引他!
他是可以起身、穿衣,然後立即走人,但這女人讓他厭惡到寧願困在水中,也不願稱了她的心:在最短的時間內娶她過門。
「表哥,你不喜歡我嗎?」邵玫君露出一個她自以為害羞的表情,卸下衣物,不顧嚴嵂的阻止,緩緩地踏入溫泉中。
嚴嵂在她身上空無一物前快速地別開臉,「滾出去!」他冷凝著臉厲聲咆哮。面向著泉室的大門,想著破門而出的可能性。
忽然間,門口一個倚牆而立的紅色窈窕身影讓他瞇起黑眸,又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但隨即他發現,她艷麗的容貌上鑲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飛快地斟酌目前的處境,一個想法驀然而起。
「過來。」他朝她沉聲命令,沒注意到邵玫君在聽見他的命令後一掃最後的一絲羞怯。
「表哥!」邵玫君驚喜地喊著。男人果然無法抗拒女人的身體,她就不信這次嚴嵂還能拒絕她!
緋沄微微一愣,沒料到處在溫泉水中、有失身之虞的男人竟朝她霸氣地下命令,她推斷他可能真的技窮了,唉!可憐的男人!
她是很想幫忙啦!不過日行一善向來不是她的風格,而且,她的座右銘是「千萬別擋女人的財路」。
抱歉啦!她朝水池中的男人丟下「憐憫」的一瞥。
她竟敢違逆他的命令,打算丟下他,掉頭就走!
「站住!」他大聲喝道。
緋沄與邵玫君同時定下腳步。
「給我過來。」他咬著牙道。
緋沄面無表情地凝視池中的男人,他的眼中有著不可錯辨的壓抑,還有……請求,這倒挺有趣的。
像等了千年般,嚴嵂看到紅衣女子終於緩緩輕移蓮步,朝浴池走來。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但警覺心仍在,在邵玫君靠近他要搭上他身子的那一刻,他快速地移動腳步,往紅衣女子的方向滑去。
天啊!她扭腰擺臀的模樣相當誘人,但她不能走快一點嗎?
「表妹!你再如此不知羞恥,休怪我無情。」看到邵玫君仍不放棄地跟過來,他撂下重話。
「表哥,我喜歡你,我願意獻身給你。」邵玫君仍不死心,到嘴的肥肉,豈可就這麼讓它飛了。
緋沄聞言忍不住笑出聲。這為姑娘真是可愛得緊,只是,說到勾引男人,她還不夠格。
銀鈴般的笑聲終於引起邵玫君的注意,她循聲望去,看見了表哥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了一位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的美貌令她心生警覺,「你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泉室,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是堡主的沐浴時間嗎?」
緋沄微揚了揚嘴角,緩緩地走到嚴嵂身後,蹲跪在他身邊。原來他就是嚴龍堡的堡主嚴嵂啊!事情真是愈來愈有趣了。
好吧!她就做做好事,況且幫嚴嵂這一點小忙,可是有利於為她日後鋪路。
她探出滑嫩的柔荑,輕輕地擱在嚴嵂厚實的裸肩上,「我當然知道囉,就是姑娘你……好像不知道呢!」她曖昧地橫掃過邵玫君在水中裸露的身子。
「大膽!你不知道我是誰嗎?」邵玫君怒氣騰騰地指著緋沄罵道。
不就是嚴嵂的表妹嘛,算了,配合、配合她好了。
「嗯……」她假意地思索了半刻,然後親暱地貼近嚴嵂問道:「嵂,你怎麼沒告訴我她是誰?」
嚴嵂並沒為她竟然正確無誤地叫出他的名而感到驚訝,他伸手捉住她的玉腕,一個使力,將緋沄給拉下池中。
沒料到他會有此動作,緋沄一陣驚呼,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濕了大半,下一刻,她已貼靠在嚴嵂不著寸縷的身上。
很好,這天殺的男人,竟然恩將仇報。她含怒的美目瞪著嚴嵂。
嚴嵂伸手環住她的水蛇腰,利用她擋住邵玫君露骨直接的目光,而她濃密的黑髮成為最佳屏障,遮掩重要部位遭人窺探,才道:「她是我遠房的表妹。」
「表妹呀——」故意拉長尾音,緋沄親密地勾著嚴嵂的頸子,側過頭,挑釁地瞟了邵玫君一眼,「我還以為你有了我還找勾欄院的姑娘呢!」
她輕佻的言語令嚴嵂暗暗皺了眉頭,但他不動聲色,只是將臉埋入她飄散著幽香的頸間,刻意製造兩人之間有曖昧情愫。
「你——」邵玫君氣得拍打水面斥問:「表哥,她到底是誰?你怎能讓她這樣說我?」
嚴嵂聞言冷厲地往她輕蔑地一掃,「就憑你這麼放蕩的行為,她這麼說算是客氣。」
邵玫君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錯估了嚴嵂的反應,頓時僵直地立在水池中,不知該如何收尾。
緋沄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年輕娃兒就是嫩,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擺平了。
「嵂,我不要她在這裡。」她貼緊嚴嵂健壯的身軀,呢噥軟語地說。
「聽到沒?」嚴嵂假意沉醉地閉上眼睛,「還不快滾。」聲音中隱含著對邵玫君的不耐。
接下就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可以得知邵玫君的每一個動作都含著羞辱和怒氣,她故意製造乒乒乓乓的聲音,然後一個甩門的聲音響起,在石壁內轟隆隆地迴盪許久,半晌,才歸於平靜。
一聽到甩門聲,緋沄便推開他,逕自爬上岸,檢視自己的衣服。
「你毀了我的衣服。」她平靜地指控。
「抱歉。」他走到一旁的矮櫃中取出乾淨的衣物。「先換上。」也不等她回應,他轉身,逕自穿上衣物。
緋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微歎了口氣,算了!反正這套衣服她也不是特別喜愛。
她懶懶地挑了件白色外衣,褪去濕透的衣服,將自己層層地裹住。
待轉回頭,嚴嵂不甚滿意地看著她。衣服太大,掩不住她胸前的豐滿,且移動間露出她雪白的大腿。
只是一件衣服,由她穿起來竟然效果驚人,她看起來……該死的性感極了!
「我沒見過你。」他沉聲地問,沒忘記追究她的身份。
緋沄無所謂地聳聳肩,「因為我不是堡內的人。」
隨著她的動作,嚴嵂眉心攢得更緊。她的頭髮還未擰乾,水珠不斷滴落在石板上……
「你是怎麼進堡的?」他粗魯地拉過她,拿了條毛巾,開始擦拭她的烏絲。
緋沄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這可不是一份簡單的工作,她的頭髮長及腳踝,擦起來工程相當浩大,這也是她為何放著她的頭髮不管的原因,實在是因為擦起來太累人了。
嚴嵂不悅地緊抿著唇,見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主動接下這個工作,以他堂堂一堡之主,現在竟卑微地蹲跪在她腳邊,為他擦拭頭髮。
緋沄又是一個聳肩,沒有回答。反正一會兒他就會知道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嚴嵂快速地擦乾手上如黑瀑般的頭髮。由於溫泉的關係,石室內十分溫暖,半晌,他的額上已佈滿了細汗。
直到手中的髮絲半干,嚴嵂才滿意地停手,丟開毛巾。
「好了。」他輕柔地撩起她的長髮,手一鬆,柔亮的長髮自他手中落下。
「謝謝。」她低聲道謝,往後退了一步,「不過,真的不用這麼麻煩。」
他當然知道!「天氣漸寒,我可不想你因我而染上風寒。」他悶悶地說。
「當然。」緋沄抿唇微笑道。
「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他粗聲地問。
「您知道,我幫了您一個大忙。」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嚴嵂不悅地瞅著她,「你想要什麼謝禮?銀兩?珠寶?」
緋沄從容地搖搖頭,「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的一句話。」她嘴角含笑,定定地看著他,注意到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朝這靠近。
「什麼話?」嚴嵂不解。
「嚴堡主不必急,你馬上就會知道了。」她面向泉室的大門,輕輕地一頷首,「喏!解惑的人這不就來了。」